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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远认真的神情不像在说玩笑话,小厮不敢多问,将话如数传给了秘书。
此时,江北大帅府,沈昭年正在阅览沈崇宇递来的商行明细,自古官商一体,沈昭年一旦有了介入的念头,商行的性质已不单纯。
沈崇宇暗暗瞧了一眼父亲的面色,他打小怕沈昭年,更怕自己做得不好连累了没有背景的母亲。
好在沈昭年很满意的点点头,将明细合上,放置了一旁。
这时,沈昭年的下属敲了敲门,见还有人在,朝沈昭年递去眼神。
“是崇宇无妨,有什么话,说便是。”沈昭年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凑到了嘴边。
“秦家少爷应允了西郊的商行作为南北经济相接的桥梁,不过,他有条件。”下属说道这里,迟疑,没有再说下去。
沈昭年倒是不以为意,悠悠地往后面大肆倚靠,道:“他是商人,俗话说无商不奸,若是没条件倒不正常,什么条件?”
下属如实道:“他要一房太太!”
沈昭年一听,哈哈大笑,笑声响彻室内:“他要太太,和我有什么干系,还是说,他觉着江北的女子比江南好看,要我给他物色?”
下属还未来得及接话,沈昭年自顾思索起来:“听人说,他虽有腿疾,南京想嫁给他做太太的依旧不计其数,他若是想要太太,该给他物色什么样的女子才会称他心意?”
“大帅,这女子好找。”下属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崇宇。
沈崇宇觉得那位下属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很是异常。
沈昭年不禁问:“噢!谁?”
“四小姐!”下属说完,悄悄地注视着坐在侧面的沈崇宇。
在外人看来沈家三位少爷,就属沈崇宇对沈如故最好。
尤其是军营里都听过一件事儿:沈如故喜欢吃城北的糖豆,沈二少平生第一次叛逆逃学冒着大雪跑到城北,就是为了给沈如故买热乎的糖豆。
也不知,沈崇宇听到秦家少爷看上了四小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沈崇宇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刷地沉着脸,望向上方的沈昭年,他迫切地想知晓,父亲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沈昭年脸上划过意外的神色,他常年征战沙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很快,沈昭年面色恢复正常。
嫁娶这个问题,不过是让沈公馆的人到另一户人家去过日子罢了。
虽是这么想,但沈昭年有自己的顾忌。
当年沈如故的父亲跪在他面前,死前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将孩子托付给了他好生照看。
若说沈昭年打下的城池是一盘棋,他想过将三个儿子当做棋子摆布在棋盘咽喉之地,却从未想过将沈如故扯进来。
那不过是个女子,到了年岁找个好人家嫁了,稳稳妥妥的过一辈子,这就是他给沈如故安排的人生。
秦修远的条件,彻底打乱了沈昭年的计划,他竟然也因为这样的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沈崇宇见父亲不说话,双眉紧紧地拢着,极快,沈崇宇跪在了沈昭年的面前。
他的眼里满是担忧,父亲利用他们几个兄弟还不够吗?
“父亲,孩儿求你,别让四妹扯进这乱世的纷争中,她年岁尚小,什么都不懂,我愿给父亲做牛做马。”
沈崇宇恳求的语气,让沈昭年的下属意料之中,可是沈昭年不一样,他瞪着那双带着凶狠神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沈崇宇。
他是枪杆子里练出来的真汉子,却生了个为人求情低三下四的儿子,就算为沈如故求情也不行,他的儿子,被人用一枪崩了也不能眨眼。
沈昭年从上头大步流星下来,一脚踹在了沈崇宇的胸口上,怒声:“没骨气的东西,为了个女人下跪求情,谁教你的?”
沈崇宇捂住胸口,躺坐在地上,带着忧色唤道:“父亲……”
他还想说,却瞧见下属示意不要再说,沈昭年的话就是古代帝王颁布的圣旨,这样求情只会惹沈昭年生气。
“滚出去。”沈昭年捏了捏眉心,指着外头,对沈崇宇厉声。
沈崇宇没法子,只能离开大帅府,回沈公馆。
“大帅,您的意思是?”下属不敢乱加揣测,虽然大帅的脾气火爆,待四小姐如亲生女儿这倒是真事儿。
沈昭年想来有些烦,摆了摆手:“我想想,你先下去吧!”
沈崇宇回到公馆,赵茹茜跟在后头叫:“崇宇,谁伤的你,老娘要和他拼命。”
他没理会,上了楼,进了卧室,沈如故有给他在南京的联系方式,快速拨转电话。
良久,才被人接通。
……
沈如故被沈崇楼带回来之后,两个人正在生闷气,听到客厅的电话响,她见坐在对面的沈崇楼不动,只好起身去接电话。
“如故,你逃吧,二哥给你钱,你逃得远远的。”沈崇宇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让沈如故稀里糊涂。
沈如故狐疑地道了一声:“二哥,你开什么玩笑呢?”
听到她甜声叫二哥,沈崇楼这才抬头朝沈如故看了一眼,他不记得给过沈崇宇联系方式。
话说回来,沈如故在沈公馆和沈崇宇走得近,有关南京的动向自然会告诉沈崇宇。
沈崇楼脸色黑了下去,起身,朝沈如故走来。
电话里,沈崇宇情急之下也说不清楚,只能简洁地告诉沈如故:“南京的秦家少爷秦修远要讨了你做太太,父亲也不知作何打算,趁父亲还没去南京将你接回来,逃吧。”
沈如故震惊了,秦修远要她做太太?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紧而,耳边仿佛响起了秦修远温和的问话:“族里可有给你配亲?”
莫不是,秦修远那个时候就有了娶她的念头?
她的心顿时慌乱,刚道:“二哥……”
电话就被沈崇宇从掌心中夺走了,他将电话举得很高,欺负她踮起脚也够不着。
沈如故望着沈崇楼,以前每次听到沈昭年对三个儿子的安排,就想过自己的命运,却不曾想将她当做交换推出去,这样的做法来得这般快。
她紧缩眉头,压根没半点心思再去管电话的事。
沈崇楼将她的情绪看在眼中,心有不悦,对着电话就是一句:“二哥,无事别来打搅她,莫耽搁了她的学业。”
沈崇宇似乎有话要对他说,沈崇楼还没有听到半个字,电话里头就传出了三姨娘嗓音:“你还有劳什子心思管她,管管你自己吧。”
沈崇楼向来不喜欢听三姨娘训斥二哥的话,恰巧这时转接断了联络信号,他便将电话挂在了上头。
“他和你说什么了?”沈崇楼问,见她不开心,伸手就轻轻地捏在了她双颊上。
这次,她奇迹般地没拍开他的手,好似,就算此刻要了她,她也不会有半点反应。
沈崇楼觉着她不对劲,就要开口再问,沈如故抬手按着太阳穴朝他道:“有些乏,我去休息。”
他朣朦微缩,并未为难她,也不多问,松了手。
沈如故脱离了他的视线如释重负,上楼了,入了房间。
她转身将门紧锁,卸下了平静的‘伪装’,脸上多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些日子,秦修远和她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潮水一般朝她袭来,在脑海中反复重现。
二哥的话,没有表述清楚,她听得也不是很明白。
沈如故觉着自己不能在这里胡思乱想自乱阵脚,等天亮,她要去找秦修远问个明白。
楼下,沈崇楼通电给沈崇宇,接线员接不通沈崇宇的电话线,没法子,沈崇楼只好放弃。
他深凝着楼上紧闭的房门,她很沈崇宇之间,一定有事瞒着他。
……
沈公馆,电话被赵茹茜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气得发抖,只因为跟上来之后听到儿子给沈如故出馊主意:逃!
身为女子,能逃到哪里去?当年她在大上海,有那么多的权贵关系,还不是没逃过沈昭年的掌控。
赵茹茜一改寻常随性的模样,严肃起来,问沈崇宇:“是不是你父亲伤的?”
“说啊……”赵茹茜捶打着沈崇宇,沈崇宇本就受了伤,顿时咳嗽起来。
她下不去手,对着沈崇宇眼泪哗哗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管他南京的秦少还是哪家的吴少要娶如故,大帅的事,你都别插手,我让你置身事外你怎么就不听呢。”
“母亲,从我被父亲安排到商行,就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难道,这点你还没看明白?”沈崇宇抓住了赵茹茜的双肩,道,“我知道母亲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如故对你向来待母亲一样,你忍心见她往火坑里跳?”
“我……”赵茹茜被沈崇宇呛得没话说。
沈崇宇忧心地告诉赵茹茜:“母亲,秦修远是个瘸子,听南京商行的线人说,他有可能不能人道,这等同让她守活寡。”
“况且,我被父亲利用去和秦修远的秘书打交道,外人不晓,我还不清楚么秦修远的事情吗。他非等闲之辈,也非良人,当年的火宅秦修远亲手断送了他大哥的性命,这样的人,我不放心让四妹嫁给他。”
沈崇宇的话,让赵茹茜地脸上也闪过担忧的神色。
短暂的时辰过后,赵茹茜决绝道:“那也用不着你操心,若真担心她,将这烂摊子抛到崇楼身上去。你父亲最喜欢崇楼,就算崇楼闹腾起来,你父亲还会念几分薄面。至于你,万不能牵扯进去,不然等着收我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