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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靠灵堂上那一出是不够撸了世子之位的,所以眼下只能先拖时间,等到时机足够,再提出换人袭爵,有平阳侯的余荫惠及,建文帝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不会不应。
在赵瑾说出这番话后,建文帝和皇后有些沉默,显然出殡之日发生的事他们都有所耳闻。
皇后是单纯心疼赵瑾儿子不孝顺,而建文帝的眼神就有深意得多了。
不过赵瑾没等多久,就听到了建文帝的声音:“准。”
“多谢皇上。”
皇后叹了一口气,碍于建文帝在场,很多话不能明说,她只道:“志哥儿年纪也不小了,待本宫得空,替他挑一门好婚事,待他磨磨性子,三年后正好成婚,成了家总会懂事许多的。”
赵瑾面露感激,点头应下。
皇后是好心,只是这好心只怕没有用武之地了。
“对了,虽然在孝期,可孩子们的功课也不能落下。”皇后对她道,“等守完三个月,就叫州哥儿与允哥儿来上书房吧。”
宫里的上书房除了皇子们与宗室子弟,也有不少重臣之后在里头,裴承志已经到了成家年纪,所以不用再去,可下头两个却是需要的。
赵瑾点头应下。
因着建文帝在这里,她也没留多久,说完了正事,与皇后略聊了几句就识趣告退了——还带了一堆帝后赏赐。
这也是毛毛雨了,前段时间平阳侯战死的消息传来时,皇帝那才叫一大方呢,今天赐这个明天赐那个,侯府的库房都满了。
等出了皇宫,坐在了马车里,赵瑾才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影视剧到底是影视剧,那时隔着屏幕看皇帝不过寻常,只得个趣味,可当身处其中,面对皇帝时,她才感觉到什么叫君威,满面威仪气势倾然压下,慑得人连高声说话都不敢。
这就是封建帝王的气场吗?
果然穿越女各种作天作地迷这个哄那个是骗人的吧,还是只有她给同行拉胯了?
赵瑾不由又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雕栏玉砌,碧瓦红墙,此时看着,她却只觉多了三分肃穆威严,压得人不敢放肆。
这巍峨的皇宫,好像也没有来时那样好看了。
回了侯府,赵瑾换了衣裳,净脸净手,直到坐下来喝了杯茶后,她才有心思细想今日宫里的种种细节。
直觉上……不太对劲。
建文帝与历史上大多皇帝并无二差,胸有城府,喜怒不辨,叫人看不透所思所想,结合记忆来看,这位显然也并不是个无能的,在位多年颇有功绩,知人善任,大齐国富民强,百姓安居,是个在史书上都能评一句当世明君的帝王。
可就是这样一位明君,却在原著中,对裴承志孝期有子的事装聋作哑,连斥责都没一句……
赵瑾怎么想怎么觉得刻意。
她刚刚仔细回忆了一下,原著里,直到她弃文之前,裴承志都没能成功袭爵,建文帝就像是忘了平阳侯府,忘了裴承志这个人一样。
这也是前期他能和小白花甜甜蜜蜜走剧情的主要原因——大boss压根儿懒得理。
这种种痕迹,实在不怪人深想。
平阳侯府百年传承,底蕴深厚,现任平阳侯更是战功赫赫,南退图尔,西破古月,硬生生拼着军功,将当初降爵继承的伯爵又变成了侯爵,还是实权在握的那种,其为人虽不苟言笑,但实力极强,朝野间赞誉极高,在民间也很有威望。
这样的臣子,皇帝有猜忌简直再正常不过,这已经算得上古代皇帝基操了,历史上半点不担心功高震主,还依旧重用良将的皇帝屈指而数。
甚至平阳侯府的存在都可能碍着了那位的眼,所以对于裴承志这个继承人的昏聩无脑,建文帝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并非当初的小说无三观无逻辑,而是其中隐藏的深意她没有读懂。
赵瑾为自己当初弃文怒骂的举动默默说了句抱歉,又不由沿着自己的脑洞,想到了平阳侯的死。
三月前南疆图尔又有异动,平阳侯奉命领兵退敌,只是图尔狡诈,在战场设了埋伏,平阳侯一时不察,硬生生带手下人以少敌多,灭了大半敌军后才被逼跌下悬崖,尸骨无存。
所以事实上现在京城那个只能算是衣冠冢。
那平阳侯的死,跟建文帝有没有关系呢?
正常逻辑来说,功臣为国战死,再怎么着皇帝也会意思意思追封一下,可平阳侯府只有数目可观的奇珍异宝,还有帝王据闻几番悲痛昏厥的传言,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就是个空中楼阁。
赵瑾叹了口气。
没凭没据的事,她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琢磨着以后行事还得再小心点才好,皇后这个金大腿再牢靠,也耐不住建文帝针对打压啊。
她默默想着事,顺手清理着侯府,王管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她深挖之下找出的藏奸的也不多,交给底下人处理了就罢。
“夫人,世子求见。”惜夏进来道。
“他不是还在跪祠堂?”赵瑾从账册里抬起头。
“世子叫祠堂的洒扫小厮来的。”惜夏道。
“不见。”赵瑾毫不犹豫,“叫他好好跪着去。”
想也知道叉烧儿子要说什么,她没兴趣听他的真爱至上论。
“是。”
她下去后,赵瑾拿着账册,短暂想了想,算起来叉烧儿子已经跪了有六七天了,也难怪他忍不住,不过也没什么,体罚是真的,可裴承志未必就吃了多少苦。
到底是侯府世子,谁也不敢亏待了他去,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货连跪着的蒲团都是加了三层厚的,比枕头都软!
不过对于裴承志这种从小没吃过苦的天之骄子来说,那绝对是惨的不要不要了,更别说还饱受“相思之苦”。
知道他难受,赵瑾就放心了。
因为皇后的交待,翌日早膳后,她便同双胞胎提了一句三月后去上书房继续上课。
裴承州瞬间苦了一张脸:“母亲,儿子真的读书不行,能不能不去上书房了……”
赵瑾道:“不读书你想做什么,去军营?”
裴承州眼睛一亮:“好啊。”
赵瑾瞥了他一眼,想什么美事呢。
军营那是什么地方,就算顶着忠烈之后的名头,十四岁一破孩子也没人能真的看在眼里,好大儿身手够不错了,可脑子还欠缺点东西,还是先长点脑子再出去闯荡吧。
在这方面赵瑾固守现代观念,孩子十八岁才算成年,那时候身体思想才算刚刚成熟呢。
裴承州显然也明白了自己抗议无果,哀叹一声:“儿子以后是要走武将路子的,行军打仗么……对敌经验为主,认得字不就行了,什么之乎者也的,敌人还能因为你做一手好文章就拜服投降不成?”
“所以先贤为何还要费神写出兵法策论,而这些若当真无用,又怎能流传后世,被人奉为经典?”赵瑾反问他。
裴承州噎住了。
“二哥道理都明白得很,只是叫他读上一刻钟的书都比叫他练一日拳脚功夫更难熬。”裴欢颜插嘴道。
“这叫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裴承州瞪她。
裴欢颜笑眯眯接话:“我这个小丫头是不懂,不过就是字写得比二哥好一点,背文章比二哥快一点罢了。”
“你——”
裴承州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站起身就朝她走了过来。
裴欢颜瞬间起身扑到赵瑾怀里:“母亲救我啊!二哥恼羞成怒啦——”
赵瑾好笑,配合的抱着她。
裴承州眯着眼睛,指了指裴欢颜,冷哼一声,被裴承允拉着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