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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儿”伏在司徒文渊身上的,是一位痛失爱儿的可怜母亲;凄厉的哭声,从梧栖山庄远远传至持国府,让闻者纷纷停下手边动作,为之颤然。
尽管李祯哭到心力交瘁、槌胸顿足,辛掩月却像是神经麻瘁般,毫无知觉。
她容颜缥缈的任由袁轩豪、张骑(八位护卫之一)把她架到一旁,不反抗、不挣扎,仅是带着失神的微笑,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司徒文渊动都不动的身体,唯恐他消逝了般,盈满眷恋。
倒是幻珠小婢代她哭掉的泪水,已经可以装凑成一口井,供持国府用上月余有剩。
大厅静谧到连根针掉落,都会让人惊栗的跳起来。
许久十管事,将庄内事务留给司徒文渊运筹帷幄的司徒仲,在这非常时期,不来主持大局还不行咧。
此刻他如坐针毡的端坐主位,对爱儿邃死,同样的悲不可抑。
泗涕纵横、鼻涕四飞的梧栖庄主,形容惨淡的追问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杜十全的报告。他强压下心头震怒“这么说,害死渊儿的,是姜凤露、姜凤霜姐妹啰?”
杜十全领头,却招来李祯的破口驳斥。
“胡说!我说四大护法、八大护卫护主不周,有心推诿责任才是真的。我已经告知姜氏姐妹,下个月就让她们跟渊儿拜堂完婚,她们又怎么可能狠下心来毒害亲夫,甘愿做个新寡的寡妇?”颤巍巍地起身,她手抚住心口,奋力吸气.当着众人的面,继续指出疑点。
“何况她们姐妹过午万来禀告我,要同百全、太原到后山打猎,怎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跑到山下下毒?好,就算她们有心下毒,毒死的,也该是辛掩月这扫把,而不是她们未来的夫婿。对!渊儿一定是代辛掩月受过的”丧失理智的揪住掩月,李祯用尽蛮力,上下拉扯她。
啪!啪!啪!就是好几巴掌,打得她嘴角渗血瘀青,脸无力的垂至一旁。
听她字字珠玑,护法、护卫们仝部无力辩驳,头壳垒垒的随她开火炮轰。事实上,姜氏姐妹放风声要毒害的对象,确实是辛掩月而非司徒文渊.他们能说什么?哑巴吃黄连哩!
就算他们再怎么相信掩月无辜,也抵不过庄里、府里其他人的责骂。弑主是一项重罪,应被处以斩立决,也许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代司徒仲执行家法,先将她除之为快,谁肯在这时节借耳朵过来,认同他们的看法?
在情义挂帅的年代,他们终究是有心而尢力的。
“公主,属下愿受家法处置,请您处罚。”身为众兄弟之首,杜十全不硬着头皮,率先领罪不行。
“你们干嘛不跟着我儿一起死!我儿啊!我儿,你死的可真冤枉”忿恨地瞪他们,她回过头卧倒在司徒文渊身上,继续哭天哭地。
如出一辙的动作,几乎就在李祯的命令下,硬气的展开。
众位护法、护卫的老父们,吓得当场汗流浃背,想要求情,却又不敢开口。护主不周,罪无可恕!他们死不足惜,可是这些孩子全是他们家里独一无二的骨血!要他们怎么忍得下心,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胡闹!这次的事,全属突发事件,怎么可以怪罪于护法、护卫们。”还是司徒仲有良心,在紧要关头喝止他们,免得这群愣小子干下蠢事来。
“你们不必死了。梧栖山庄死个少庄主不够,还要用你们来增加阵容吗?罢了、罢了。下去准备你们少庄主的后事吧!”
毕竟是江湖儿女,看待生死,非比常人,显然他很快就接受儿子已去的事实。只是神情上,还是多了点落寞、苍老,彷佛瞬间老化般,两撮黑发立成白毛,对英年早逝的儿子,行追悼之意。
“驸马,你”万万没想到他会轻易放过他们的李祯,错愕的抬头;对丈夫的决定她不服,一下子把全部的帐都一古脑儿栽到辛掩月头上,她对她更加恨之入骨。
最后倒楣的人,终究还是辛掩月。
几不可闻的辩解声,如蚊蚋哀呜般,轻轻的在厅内回荡。
这会儿除了担心主子安危的幻珠,不多不少听到一点,喧哗的空间内,像是无人想听她说些什么。
人在倒楣,种匏瓜都会生菜瓜;总有人会在适时适情的时间里跳进一团混乱,趁机搅局,把已经够凌乱的线团,弄得更支离破碎。就像姜氏姐妹。
她们两个时间算得不多不少,在能对辛掩月火上浇油的最佳时机内闯进来,展示她们的战利品。
见到一屋子如丧考妣的惨淡景况,不但神情呆愕,更万分配合的马上泪洒当场,这下,辛掩月跳到黄河,也无法洗清她的罪名了。
杜十全等人面面相顾,均是一声无息的暗叹。
“来人啊!把她给我关进柴房,抽她三天鞭子。待我儿丧事处理完毕,再送官严办。”
李祯这回可容不得司徒仲求情,直接下达命令,不容辩驳。
想来,她对忘恩负义的辛掩月,是彻底心寒了。
三年教养,她其实把地当亲生女儿般看待,不但情商当年逃出宫中的乐女私下教授抚琴、绝世舞蹈、宫廷刺绣,以便将来嫁给文渊做个有妇德、妇严、妇容、妇工的贤淑女子。结果她拿什么回报她?鼓吹儿子下山,让他受人毒害。这一切,全是她的错。再纵容她为所欲为,总有一天,持国府不翻天覆地的整个败在她手中才怪!
“对不起,月姑娘。”拉起掩月,杜十全不得不乖乖听命,将辛掩月送进柴房,把她囚进漆黑的幽暗中。
在一遍又一遍刺耳的皮鞭抽打声下,持国府属于李祯的财产,宣布由李氏远亲姜氏姐妹继承,以补偿她们今后必须再嫁的耻辱,至于梧栖山庄,则将由新一代的四大护法、八大护卫中,选出能者继任。
没有人见别姜凤霜、姜凤霞奸计得逞时的诡谲笑容,只有在处死辛掩月的前一天,到柴房送饭菜的幻珠,忠心耿耿的哀求带着满身鞭伤的掩月逃跑,她在最后一刻同意,梧栖山庄少庄主的尸身,亦跟着不翼而飞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是以一个‘死人’的身分,在古代活着啰!”
一声怪叫,从山巅直落山涧,康哲华(也可以说是司徒文渊的灵魂体啦!)的下颚,不偏不倚,直接从定点呈直线下滑,掉到胸前;人更是夸张到整个摔出运尸车马车外,待他一脸狼狈地站起,双目已近呆滞,舌头也吐伸出唇外,一副两臂垂垂,元气显然被抽光似的“死相”
无法置信,难以相信,完全不能面对事实。
他,风流潇洒、英气逼人的现代帅哥康哲华,竟然掉到这个没有汽车、没有冰箱、没有电视电影、音响配备、电脑电话,及全套自动化卫浴设备的朝代来。光想到古代苍蝇满天飞,恶气冲天,跌下去可能还爬不起来的“毛厕”他就忍不住鸡皮疙瘩掉满地。
有严重洁癖的康家老五,没有优雅清净的场所读他培养出恭情绪,情况惨烈到如对他施以满清十大醋刑。
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迎面吹拂过来的暖风,是夏未夜晚的对流空气。刮在他脸上,居然奇迹似的不惹尘埃。这对臭氧层破了好几个大洞的地球而言,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可是他就是不能接受事实呀!
垮着脸,康哲华尽管面对勒紧马绳、仓皇失措的绝代佳人,还是无法接受现实的自我安慰:眼前的演员,编写剧本的功力一流,直逼当今走红作家;至于他身穿大唐服饰,搞不好是中影正在开拍的某部烂戏,片名还不小心刚好叫做“现代帅男古代历险记”之类的古装剧。
也就是说,这一切全是假的,是噩梦。等我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要尽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无稽噩梦
喃喃自语的念个不停,康哲华乍然抬头,神色惨白的仰天狂叫,想藉此抒发胸中郁闷之气。却也悲哀的发现:此刻在他心底流窜,类似飞蛾扑火,翅膀急促拍打的声响,及一连串的不敢置信、自我安慰,全是他在台北的家中,着手翻译的外国小说内容翻版。
那个掉进十七世纪的可怜虫,就像他现在这样,内心充满惊惧、惶恐及无措。直到他找到回归现代的办法,游走为爱停留中古世纪还是回到现代亲人的怀抱之间,才见曙光。
懊死!他都还不清楚最后的结局哩(因为书才翻译到一半)。他的命运,不会比“那个家伙”还悲惨吧?
思及此,他汗流浃背的猛扯“头套”康哲华徘徊的脚,在峥嵘的山间泥地里,留下一个又一个大脚印,只差没把它踏穿了。
“小姐,司徒公子不会是尸变吧?”幻珠连讲话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路上听小姐叨叨絮絮的述说着陈年往事,她虽觉得奇怪,也不好打岔,扰了小姐的兴致;再说,司徒公子死而复生,算是好事,本不该有她置喙的余地,可是就在原本知书达理的司徒公子,听到怪老头儿那一段光怪陆离,到后世借魂归来之类深奥难懂的话题,就整个抓狂了。
如果件作验尸有误,司徒公子并没有死,他干嘛反应激动?跟阎王打过照面,回头不是该觉得恍如隔世,然后跟小姐抱头痛哭吗?怎么他却像个不认识她们主仆的陌生人?实在好奇怪!
来回打量司徒文渊跟辛掩月,幻珠依然是摸不着头绪的一脸茫然。
苍天明鉴,小姐盗尸出庄,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
之前她就苦口婆心的劝过她,她却执意瞒着护法、护卫们,把司徒公子偷偷运出山庄,说要自行火葬,把司徒公子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让坏人找不到他。
虽然她的立意很独特(其实幻珠私心觉得,小姐是悲伤过度,得了失心症发疯了),不过要是给持国公主知道,她们恐怕不只讨皮疼那么简单,搞不好还要被吊在柴房,毒打三天三夜不止。就像持国公主刚听到司徒公子死讯时,请她们两个吃的竹笋炒肉丝一样。
“别胡说。”缰绳交给她,辛掩月跳下马车,走向司徒文渊,温柔万丈的询问;“司徒哥哥,你没事吧?”
“你离我远一点,我就没事。”咕哝完,见她一脸受伤的神采,他又于心不忍了。
哀哀地叹口气,康哲华怨叹的说:“算了,我认了。反正我现在也不可能回家,就跟两位小姐在古代闲晃,过过优闲的日子吧。只是奶酥找不到我,不晓得会不会担心,这里要是有行动电话就好了一
“小姐,司徒公子是不是被毒傻啦?要不,他怎么尽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吓人?咱们通知四大护法来把他带回去好不好?”面对不知称得上是鬼魂与否的司徒文渊,幻珠颇有欲哭无泪的感慨。
“幻珠,你再胡说,我要生气了。”瞪她一眼,辛掩月撇过脸,却又是风华绝代、柔情似水。“司徒哥哥,我们这里只有奶酪没有奶酥,你想吃吗?明儿个请庄内采买下山去买。”
“奶酥是个人,不是吃的东西。”奇怪,面对她,康哲华的语调也不由得放轻放软;感觉很奇怪,像是出自本能的要对她施与温柔。
“你说的奶酥是个姑娘家吗?”看他的表情恐怕是如此。
黯然垂首,辛掩月心里莫名的一阵绞痛;明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司徒文渊,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去嫉妒,她还是无法接受,司徒文渊心里,容有其他姑娘家的想法。
嘴里说得大方,只要姜凤露、姜凤霜姐妹想要梧栖山庄少庄主夫人的卖座,她就把司徒哥哥让给她们,可是不要说她们连“承让”两字都尚未对她提起,就算她们要她退出,也别想叫她孔融让梨。
在感情的殿堂里,谁不自私?
“不是,奶酥是舍妹的乳名。”解释完,康哲华也不由得吓一跳。他是怎么了?干嘛跟她解释这么多?一点都不像自己!
但是,看她一脸的愁云惨雾,他却莫名心折,充满不舍。
这种宝贝女孩子的心情,这辈子只对一个人有过,就是他的宝贝妹妹康乃愫。可是听辛掩月跟司徒文渊的关系,又不像兄妹,倒比较像男女之情
轰地一声,康哲华脑袋彷佛被雷击中般的一阵呆愕。对称不上认识的“陌生女子”萌生情意,像是早已结识她一辈子有着似曾相识,却又缥缈的感觉。这一切对他而言,可是全新的感受,不过这话对她说不得,他可没打算跟翻译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在回家跟留在没有卫浴设备的古代间挣扎。
天大地大,奶酥最大。一切以回归现代为前提,没得商量!
“司徒哥哥?”辛掩月拉扯他的衣袖,打断司徒文渊的思绪,她张口欲言,但树桠扫动的唏唏声,使她没有机会开口。
辛掩月面前,人影幢幢,蓦然多出十个人来。
“月姑娘,属下等奉命捉你回庄,请你跟属下们回去吧!”
开口的是田广陵,至于杜十全,他几乎是在出发前,便被众兄弟喝令不许开口,以防他对幻珠有所偏袒,害他们无法完成任务回庄交差。
司徒文渊过世,他们不用集体殉葬,已经是持国公主天大的恩典;而今日晌午,是辛掩月处刑的日子。结果她却带着少主的尸身跑得不见踪影,他们再“失守”让她逃掉,十二名儿郎。就真的要上吊自杀了。
“我正要回去”辛掩月还沿说完,就有人手脚不规矩,想动手抓她。
来不及惊呼,被阴影挡住的康哲华自动现身,伸出手,挡开对方横扫千军,直扑过来的强烈劲道,护在她身前。他沉下脸说:“有话好说,干嘛动手动脚的。”
强烈的醋意,比妻子让人轻薄的丈夫还要夸张。见辛掩月笑容甜孜孜的窃笑不已,他抛给她一眼“你给我收敛点”的表情。
忿然转首,迎向几十个像同时见鬼的大男人,没好气的说:“我不是鬼,不过你们要是对这位小姐呃姑娘不敬,我也不会轻饶你们。”
“司徒哥哥也会武功?”未来的人,也会高来高去的吗?辛掩月眼里充满崇拜。
“我会空手道。”虽然他跟哥哥们不一样,钻研武学到达浑然忘我的地步,但拳谱、剑谱倒是背了不少。
临阵磨枪,不是不亮也光吗?保护一个弱女子,应该绰绰有余吧?
“少主你你怎么”
七个字分三个段落讲,还讲得全是螺丝,实在有够差劲。
不过,在这种“古早时代”见到会“飘”的“东西”没吓到屁滚尿流也是难得,颇值得称赞。
“我怎样?”故意朝他迈前两步,康哲华顽性一起,想逗逗这些穿“长裙”、“束裤”模样呆呆的“古装人”
司徒文渊的灵魂,反正已经失踪了,他又无法脱离这副躯壳(不得其门而出)。就既来之,则安之,好生把他的外壳接收下来,善加利用啰。至于个性问题,听辛掩月描述,似是不大可爱,又毫无情趣可言,硬邦邦的冷血动物。这跟他的真性情,可就相差十万八千里,比较难搞了跟康乃愫同样身为老么,他的个性是任性妄为、幽默、热情,习惯兄长凡事“承让”又鬼点子其多的“生番品种”要他跟司徒文渊一个样,恐怕是困难重重,有待训练。
“你”咽口口水,张骑舌头打结,按捺住想掉头就跑的冲动,他勉强勇敢的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康哲华还想玩,辛掩月已经害怕的偎近他,想要寻求依靠了。
再度叹气,他语调柔软的笑骂“乱来,我不是人,是什么?天色已晚,你们要是有闲情逸致在深山野岭闲逛,就跑秦岭十圈,再回去休息好了。”
发号施令不只像吃大白菜简单,他根本就是司徒文渊的之大全版”不但威仪天生、凛洌傲然,还多了分古灵精怪!
懒得理他们从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反应过来,康哲华握住辛掩月玉手,走向刚才把他“甩”掉的四轮马车,对不识好歹,敢对他喷气吹胡子瞪眼的劣马还诸更绝的神色。一个鹤子翻身的跃上去坐定,挑衅的瞥酷马一眼。转对辛掩月,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说道:“如此一来,我现在是司徒文渊,不是来自未来的康哲华啰!你放心,我会很快熟悉情况。”说罢还很騒包的眨眼,拍胸脯保证“今后没人可以欺负你,我保证。”
辛掩月再次泪眼婆娑,不过这次是欣喜的泪水,不含丝毫委屈。
凝望她的表情没变,唯有面对她才偶一展现的笑容也没变。虽然此刻的司徒哥哥,眼里多了一抹调皮,却还是她独自拥有的珍贵神情。
不管他是司徒文渊本身也好,是他的后世魂魄也罢!她相信司徒文渊的本质,就只有这么一个。也就是说,从他再度复活的那一刻起,辛掩月就打定将他当成原本的司徒文渊来爱了。
“傻瓜!哭什么?”尽管他本性放荡不拘小节,对像水龙头似的女子,还是很没辙。而她扑簌簌的泪水说掉就掉,更令他手足无措。他还以为只有奶酥妹妹爱哭,结果来到古早时代,还碰到个中翘楚,真是无言以对。
“没有,我觉得好开心。司徒哥哥又回来了。”拦腰抱住他,把脸蛋埋进司徒文渊宽阔的胸瞠,辛掩月笑得好灿烂。
这叫辛掩月的小姑娘,破啼而笑的脸庞,真是美毙了!生在现代,应该是一位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的红颜祸水级大美女。还好她不是现代人,阿弥陀佛!
别扭的拿起衣袖帮她拭去泪珠,司徒文渊以很可怜的声音拜托“别哭了好不好?”噗呲而笑,辛掩月欣悦的点头答应“好。”
不知何时被撇下的幻珠,要是看到这一幕,恐怕又要数落小姐没规矩,完全没有大家闺秀风范;不过她现在可无缘见到,因为她正兀自忙着跟松口大气的杜十全,续“别后衷情”呢!
“爱子”死而复生,无需深究,李祯的反应,自是欣喜若狂,何况皇帝以庆祝司徒文渊复活为由,强迫他接受爵位以为祈福,间接算是趁遂了她的心愿。举府欢腾,大肆宴客三天三夜,应该是理所当然。
倒是因正主归来,丧失继承权的姜氏姐妹,唯恐诡计爆发,颤抖的躲在雕梁厚柱后面,气也不敢吭一个,就怕唯辛掩月是从的司徒文渊,会把她们揪出来严加惩罚,甚至赶出秦岭境内,终日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
康哲华蜕变成司徒文渊的过程,顺利到他彷佛天生就该是古代人般!
李祯担忧他所欠缺的幽默感,他更是像找回另一个自己,把原先属于他的权力,运用得如鱼得水,自生威严,却又不像一个号令千万儿郎的当家之主。
笑容比以前多,个性自然比以往俏皮调皮,他会杵逆你,却又让你拿他没辙,对他提不起气来。
李祯对这新生的儿子,是又爱又怕。次次召见他,都是以手揉弄太阳穴收尾,身为母亲的威严,根本无处伸张。
“娘!你找我?”司徒文渊也跟辛掩月一样,学会走路又蹦又跳的进屋了。
再活过一次的人,体力果然较差,他哪次出现,不是气喘咻咻,像是甫练功完毕的模样?
李祯要他走近,掏出手绢帮他拂去尘埃。开口又是疼惜的宠溺话语“瞧你,怎么又弄得一身汗”
“运动嘛!”司徒文渊站在她眼前,犹是不安分的四处打量,李祯座边正好有一盏宫灯,他伸手把玩垂吊的流苏,耸动的肩膀,却对这荒谬的情况感到好笑。
没办法,谁教整个梧栖山庄、持国府加起来,足以媲美三分之一的秋海棠?他徒步逛一圈,没累死已经是老天垂怜,还敢奢求啊!
“为娘的是想问你,凤露、凤霜姐妹,你做何打算?原本娘以为你死了,想弥补她们,才把继承权渡过去,结果你死而复生,持国府的产业,自是不能再由她们继承,这于理不合是不?”司徒文渊闷不吭声,她竟没来由的感到紧张。掠掠舌头,她蠕动一下身子,改变坐姿继续道:“娘知道你除了掩月丫头,谁都不要!可是娘对姜氏姐妹的母亲有过承诺,等时机成熟,自当迎娶她们入府。再说你可是大唐权倾一时的尊贵王爷、千岁之躯,三妻四妾根本不算什么,而娘相信,掩月也有容纳‘长姐’的雅量,你说是不?”
蓦然撇过脸,司徒文渊寒冰似的结霜锐光,非常不幸的正中她翕动不停的嘴,堵住她剩下来的废话。
在一片冗长的默然中,连呼吸声都让人倍觉聒噪,司徒文渊却骤然哂笑,以一张很无辜、很哀戚的表情,先行化解掉母子俩一触即发的火爆场面,然后不急不徐的开口“娘,孩儿也想照单全收,大享齐人之福。不过您是知道的,从姜氏姐妹进府,月儿便受下不少冤枉气,‘于情于理’,孩儿都该帮她报复的。要不,就说不过去了。”聪明,拿她的话反将回去,让她哑口无言,司徒文渊硬起心肠,还真是冷面无情。
李祯点头如捣蒜的附和,让司徒文渊笑容更些的欺近母亲,逼得她将背直往后倾,烫贴在雕花细腻的椅背上,以花容失色、“惊骁”的眼神回瞪爱儿,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闲适地走开,与她保持距离。司徒文渊打开摺扇,潇洒恣意的煽动着,一个箭步的时间,他骤然转身,似真亦假的威胁道:“不然我还是照单全收好了。月儿为正,她们姐妹为妾。待正式入门,我再来个辣手摧花,百般蹂躏,只要我替月儿出完这口冤气,再随便栽个七出之条给她们,将两人休弃返乡
如此一来,持国府不但省下一笔可观的赡养费,也免得妻妾不和,闹得鸡犬升天,举家不得安宁。”顿了顿,他在李祯目瞪口呆的神情下,轰然大笑地追问:“娘,您说孩儿这主意好是不好?”
“这样好像不大好!太欺负人了。”微张其口的李祯,只能错愕以对。已经被吓得讲不出话来了。
“说的也是,不然等娘想到好法子,冉我孩儿过来商讨对策吧!”合上摺扇,他不等她点头应允,便迳自离去。
出了金鸾厅,司徒文渊正对辛掩月哀怨的神情,就知道她又误会了。
但闻辛掩月怯怯地垂下脸,嗫嚅的问道:“司徒哥哥真的要娶姜氏姐妹入府吗?”他便不住仰天长叹,徒增无奈。
拿纸扇轻敲她天灵盖,司徒文渊嫌她没良心的笑骂“傻丫头,我是在帮你出气,你这小脑袋瓜子又想到哪去了?”
闻言一愣,继而心头泛甜的缩肩吐舌,辛掩月被骂得不好意思,只有柔声抱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对我如此体贴。”
“下次再怀疑我的用心,当心我修理你。”宠溺的话冲出口,直传进她美目盼兮的黑潭里,这才倏然惊觉,她饱含浓郁爱意的目光,似是若有所盼,想奢求他做同等的回报,却又碍于女性的矜持,略有踌躇。
读出她的心,却也让司徒文渊吓得心坎扑通扑通的跳。
唐朝尽出豪放女吗?她怎么可以像株渴求甘露的含羞草,对他展现所有爱恋风情?这让他怎生承受!一个不属于这时空的灵魂,能在此盘踞多久,或将有何变数,都是他不敢想像的。他可不想误人误己,耽误掩月花样般的年华
藉由清喉陇的动作撇过脸不愿正视她如花美貌,司徒文渊尴尬的岔开话题。
“你不是想去抓蛐蛐儿吗?趁尚未掌灯,我陪你到后山找。”
真要比较康哲华司徒文渊的不同处,就是康哲华除了宠她宠到自己变成笑口常开的绕指柔外,他对辛掩月所有充满危险的要求,更是百无禁忌,一概不予反对;绝大多数的时间,他甚至比她热中寻找刺激,想藉此打发乏味无趣的古代生活。
努力摇头,辛掩月持反对意见的嚷道:“蛐蛐白天也可以找呀!不急在这一时呀!”观看天色,她挨着他,扯住司徒文渊水袖撒娇“现在是酉时一刻,正开始起风。昨儿个你不是答应人家,要做个纸鸢来玩玩吗?我们现在来做好不好?”
“那还等什么?走吧!”有好玩的还不跑第一?司徒文渊目光眈眈,反过来催促她急步而行。自己则转身吹口哨,招来张骑要他备齐工具,到后山等待主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