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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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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开心吗?冲云?”对他异样沉默感到心慌,她才想转头追问他,却冷不防他一把扯过她,像是要将她揉入身子内一般,那力道大得险些让她在他怀中窒息。“怎么了?冲云,你会冷吗?”

    她讶异发现,他的身躯竟在颤抖?

    他只能拥住她细弱肩头,不愿在她面前暴露他心中惊惧。她若有孕,那他们会变成如何?除非带她逃离猲弋,否则他不毁了她,他就会失去这些年来辛苦建立的权势与威望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我很开心。”回答她简单问题,竟变得如此艰涩。他咬牙迸声道:“你做的太好了,香尘真的,太好了。”她腹中孩子是他亲生骨肉,他再无情,也不想伤害她母子!

    “那你还不快帮我卸下巫女一职,早日找寻新的巫女,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呀”天真的提案,她满心以为幸福即将到来。

    “等着,我会守护你。”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她与孩子。

    穆冲云跌跌撞撞踏出营房,也忘了怎么回自己营区的,许久许久,全然不管外头怎么突然闹哄哄的极为吵杂,他满脑子只念着香尘母子。

    为何他竟会忘记欢爱后要为她净身的事?过去他从没失误过,怎么偏偏让香尘他突然懂了连自己也不敢承认的事实。

    他想要她留下他的子嗣。

    “要打倒巫女,现在是不容错过的时机,这是天意。”总是静静跟着穆冲云的谷尔,从以前到现在追随元帅的理由就为了帮他一统猲弋。“元帅如此犹豫不决,该不会当真爱上她?你忘了当年”

    “谷尔!”不愿如此难堪的被揭穿心中想法,穆冲云头也不回的怒道:“没事就出去,让我静一静!”

    “我正为巫女的事前来。”谷尔不疾不徐的像在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方才元老会派人告知,发现巫女步香尘与人私通”

    激情过后,香尘有些懒懒恹恹的,尤其她又有了身孕,总觉得格外疲累。静待冲云离去后,她命人送来热水,便坐在浴桶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身子泡了好一会儿。

    “唔!”忽然一只手掌覆住她口鼻,狂暴将她拖出木桶。“谁呀啊住手!”香尘好不容易咬了对方一口才让对方松开她,她惊慌失措的想找东西遮掩身子,同时拔尖大喊。“来人!快来人呀!”

    “巫女!我好爱慕你,求你跟了我好吗?巫女!”企图对香尘施暴的是被禁止接近她的葛里汗。“这些天见不到你,我都快疯了!”

    “无耻家伙你放手!”怎会有人在她净身时闯进营里?卫兵呢?

    “反正你再也不是什么巫女!既然你都跟了穆冲云,必定也失了灵力!你与穆冲云的丑事若是不想被张扬,你就最好乖乖依了我!否则我就到元老会面前揭发你们!”面对香尘的挣扎,葛里汗却是一巴掌挥出,叫香尘俏脸上暂态多了一个火辣辣的掌印。

    娇小身子一僵,香尘没料到她与冲云的事竟让其他人发现!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能顺从这个恶徒威胁。“不!”

    “我喜欢你,巫女,你跟了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们一起逃离这个地方,好吧,巫女,你就答应吧”

    “葛里汗,步香尘,你们好大的胆子!”就在他们两人挣扎之际,营里突然一口气涌进许多人,个个怒火中烧。

    香尘还没能从被袭击的恐慌中清醒,竟被其他族人看见她正和一个男人纠缠不舍!她急道:“大家快把这无礼家伙拉出去!”

    她原以为等到救星,羞愧万分地连忙扯下毯子包覆住自己。可直到葛里汗被带走后,她却意外发觉众人并不打算这样离去。

    “听说巫女一直要弄诡计欺骗族人,咱们还不信,没想到号称圣洁的巫女竟然和男人厮混!”有人拾起地上一条皮制的里衣腰带,对着其他人大喊着。“大家快看,这是男人的东西!”

    “我没有”糟了!方才冲云忘了带走他的东西!可即使是现在她也不能承认她和冲云有过什么,否则会连累冲云。

    “恶!”突然自胃间翻上的酸味毁了她的伪装。

    一名眼尖妇人盯着香尘强压喉头作呕的样子,突然敏感地冲上前,拉下香尘身上遮掩的毯子,瞪着她身上不少青紫痕迹,尖叫起来。“莫非这是那野男人留下的刚刚你又恶心想吐,难道你有孕了?”

    视线锐利的老妇人一语道破禁忌事实时,香尘寒意上身。

    以前到现在始终对巫女毕恭毕敬的群众们,转眼间却以鄙视愤怒的眼光凶狠投向她。“巫女不贞洁,什么神力也必定是狗屁。难不成长年以来,你一直在欺骗我们?快将她带到元老会面前查清楚!”

    不顾香尘淩乱模样,群众们硬是将她拖出营帐。“快找人来为她验身!假使她当真如此淫荡,咱们一定要制裁她!”

    “巫女确实有了身孕。”营里年长妇女证实了这点。然而她们才在火速集合来的元老会各家族长面前说出这句话,从前那些越相信巫女的人、越觉受到背叛。被欺骗的感觉演变成狂风暴雨般的愤怒与怨恨。

    “不要脸的巫女!”往常在猲弋地位不高的妇女们,却被自己的主人纵容一个个冲上前去掌掴香尘,拉扯她头发,对她拳打脚踢。

    最近干旱格外严重,浮躁人心化为严厉不满,报复全指向香尘。“一定是你假借神意招摇撞骗,所以现在猲弋遭受天谴了!”

    前一刻还被人以耻辱之至的方式验身的香尘,完全无法提出任何抗辩,只能畏缩的以双手护住自己小肮,一心想着怎样也不能让孩子有所损伤。可是为何冲云不来帮她?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坠入深沉黑暗的恐惧,香尘害怕的在心中?喊冲云,你在哪里!

    “统统给我住手!”穆冲云的声音就像一道曙光为香尘带来一线生机。“事情还没查明之前,你们这么对她”看见她遭受如此惩戒私刑的穆冲云,若非有谷尔及时拉住他,他早冲动拔剑杀了所有伤她的人。

    “还要查明什么?我们当场看见她和男人拉拉扯扯,而巫女又有孕在身,她有无私通这还用说吗?葛里汗那家伙也招认了。”

    遭一阵惨无人道毒打之后,只剩半条命的葛里汗早失了意识,被元老会当成默认。“她怀了葛里汗的孩子,无庸置疑。”

    “葛里汗?该死!”穆冲云低咒着。他明明在香尘附近有士兵,怎会因为那家伙闯入而让香尘陷进困境?是葛里汗设计让士兵离开岗位?

    “元帅,别忘了这个巫女是你带回来的,你又如何解释?”

    “步香尘聪明绝顶,这几年能要花招欺瞒过猲弋所有人,当年要瞒骗元帅一人又有何难?”拦下想为香尘辩解的穆冲云,谷尔抢先一步开了口。“元帅只是为了猲弋繁荣而带回颇负盛名的神医巫女,何罪之有?”

    比尔转身迎上怒焰高涨的穆冲云,却是对他低语。“别说话,元帅。若公开真相,此时连你也被元老会定罪,就当真没人救得了步香尘。”

    陡然心惊,穆冲云明白谷尔说的话并没错。

    他若此刻抛了元帅地位护住她,便是与全猲弋为敌,况且以香尘虚弱的状况来看,他们两人也许逃不了多远便会被群众诛杀。

    他心痛眸光对上她欲言又止恳切哀求,他偏只能压抑双拳垂于身旁紧握,指尖几乎深陷掌心刺出血痕,他最后必须决定保持沉默。

    若现在能保住她一命,要救她还有机会,他不能冲动行事!

    “元帅,依您之见,这低贱女骗徒应该怎么惩罚?”

    “元老会的意思呢?”心跳狂乱,他绝不能让人看出他的动摇。

    “这个勾搭族内男人的卑贱女人,欺骗大家,还怀了野种”

    “不,冲云,你要相信我,我从没别人,我只有你啊!你明知道在你之前我仍是处子,我不是”始终一言不发的香尘,以为冲云不肯为她辩护的理由是误解她与旁人有染,终于再保持不了缄默。她奋力挣脱众人压制冲上前想拉住他、让他看清她的真心,却被谷尔一脚踢开。

    “无耻妖女,蒙骗大家不算,竟连穆元帅也想污蔑?元帅怎会和你这样的妖女有所瓜葛?”

    “不,就算全天下都辱?我的清白,就算所有人都误解我,但是你不能只有你不能啊,冲云”看他动也不动,表情冷然,步香尘只感到天旋地转,世界崩毁。为何变成这样?为何他连一句求情也不肯帮她?方才还信誓旦旦说要守护她的郎君,如今却变得如此绝情?

    乱了,什么都乱了最后听见他的声音时,她的希望全数破灭。

    “对于欺世盗名的下贱女人究竟该作何惩罚,在元老会还未做出决议前,就先将她关在三里外的不归窟,等候处决。”

    ***

    穆冲云无言地从密封木盒中取出一把小小爸钥。

    按理,不归窟关的是大逆不道的猲弋罪人,惟有元老会共有一把不归窟的钥匙而已,可一心掌权的穆冲云,早在从前为了以防万一就暗中将钥匙复制了一把。没料到今天会为她用上它。

    “总算如元帅所愿,因巫女诈骗恶行而使元老会对所有巫医巫女们绝望,下令处置所有猲弋巫人,谷尔该恭喜元帅即将一圆掌权心愿。”

    穆冲云对谷尔的道贺完全充耳不闻,怔怔凝视掌心铜钥。

    看穿穆冲云用意,于是谷尔又道:“元帅,虽然元老会因为不归窟仅有一个封锁的出入口而并未派人前往守备。加上现在所有人又正聚集草原上,观看巫医们受刑,可即使如此,万一让人发现元帅企图放走她”

    “谷尔,不许阻止我。”穆冲云握紧那把维系香尘命脉的钥匙。

    要放她出来容易,可最困难的却是让香尘逃走。

    当年香尘去而复返,那时他早知香尘对他情深意切。即便现今她身陷困境,他知道她宁愿留在此地等到找出法子厮守也抵死不愿离开他。但香尘若不走就绝无活命机会。除非她主动离去,否则无法保住她与孩子。

    但要她自愿离开怎么可能?她太爱他,除非他和她一起出奔

    “元帅六岁那年在穆家百来人面前立下怎样的誓言,该没忘记吧?”谷尔的声音宛若当头棒喝,敲醒了穆冲云。

    “我没忘记。”他六岁之时,立誓建国,从此只为此而活,倘若他现在放弃所有,那他十几年来忍辱负重活下来的意义何在?

    要香尘出奔,惟有让她不再爱恋他,才能切断她与猲弋所有的联系除非她断情,不然她不肯走;她不走,就是死路一条。

    “谷尔,你去准备几匹马,放在不归窟四周。”惨白阴森笑了,穆冲云知道他该怎么做了。“香尘我说过会保住你,就一定做到。”

    ***

    阴冷的地下岩洞不归窟。窟如其名,埋葬许多豪放不羁的猲弋人。凄苦孤独,黑暗静默,伴着所有禁锢于此的受囚者度过最后时光。

    惟有逃亡叛徒或犯下罪无可免的罪行,而经元老会宣判后的罪人会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岩窟,之后便不理不睬任其自生自灭;若有人还能离开此处,也必然是被带出来施以更残酷的极刑。

    所以在这四周,不仅飘散着恶心腐臭怪味,甚至触目所及皆是成堆人骨;有泛黄的老旧枯骨,也有腐烂血肉尚连在上头的。

    恐怖世界中,惟一生存者是瑟缩成一团、躲在岩壁下那娇小纤弱的她。一直以来,步香尘仅仅听过这岩洞的传闻,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被关在这里的一天。她鲜嫩粉唇早冻成青紫色,双手环抱娇躯,全身颤抖不停。

    内心可怕打击加上两天两夜滴水未进,让她脆弱的几乎随时要倒下;支撑她清醒的是她想再见他一面的意念。她要把所有事情问个水落石出。

    “为什么?”她不明白,哪件事她不是照着冲云的希望去做,怎么冲云会突然翻脸不认人?她只是单纯地爱他、盼着和他共度一生而已啊?

    他明明答应要为她向元老会争取让她卸下巫女一职,然后他将以正式婚诏风光迎娶她,怎么到了现在他却对她不闻不问?

    是因为他相信她与别人有染的谣言?他怎能不信她是清白的?

    远方脚步声传来,火光渐渐驱散黑暗,步香尘猛一抬头,无畏刺眼光线,光影中,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他!

    她虚弱无力的身子就像受到激励一样精神抖擞的跳起来,冲到牢门前,恨不得能冲破这牢笼;她激动的紧握栅栏摇晃着。

    “冲云,告诉我,为何你不帮我?我没背叛过你,没有!孩子是你的,你要相信我!”看样子,他似乎并没动怒,脸上还带着喜悦的浅笑,让她燃起希望;他没误会她,他是来救她的!

    “我相信你不过别人不相信。”穆冲云说的是一派淡然自若,仿佛事不关己。“元老会已作下判决,对于诈骗我猲弋多年的巫医们处以焚烧火刑,就在方才已行刑完毕。其他巫女们全打成奴隶,至于罪无可赦的那位巫女将在明天处以流水刑罚,投至沙遥河里溺毙,当然那就是你。”

    步香尘无法接受,前夜还温柔多情的他,怎能毫不在乎见她受死?

    “你去对元老会解释,说我不是有意欺骗大家的呀!当年你曾说过,为了安抚人心,是需要一个巫女象征,即使是善意的谎言”急得成串泪珠滑落,她连声恳求无动于衷的他,不愿接受他突然抛弃她。

    似乎对她的哀求感到不耐,他踏到牢门前,冷笑起来,阴狠视线瞪着她,刺痛的叫她惊慌松了手。

    “即使我解释,也改变不了你欺骗大家数年的事实。再加上连年天灾,现在,猲弋人心已经不信巫神,自然也毋需假巫女。何况,去元老会面前驳斥判决、解释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那只会让我的名声受损而已。”

    “好、好处?”难以置信,要他为她辩护,竟需要谈及利益吗?“我犯了什么过错,你要这样对我?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你确实没犯下任何的过错,只不过你太愚昧无知,竟然自以为是地爱上我。”

    穆冲云的笑声第一次让步香尘觉得好冷,寒意透骨,仿佛连血都为之冻结。她满怀希望就随他张狂大笑一层层被冰覆盖,然后心终死绝。

    “今后,猲弋再没巫医巫女,也不听令其他元帅,最高统帅就只有我一人穆冲云。”

    猛然惊醒,她抓着牢门的双手失去力气,身子瘫软的靠上栏杆,一点点地向下滑落,最后跌坐地上。她脸色惨白,无力看他,也无力听进周遭动静,当然更听不进身边那宛如蚊纳的一声“喀哒”声音直打颤,她惨然问了。“莫非你想要的是总揽大权,才故意假借我犯罪之名连带消灭所有巫人?”蓦然懂了他的心思原来他,接近她,欺骗她,对她示爱,竟只为了利用她?

    他伪装成相爱假像,诱她成孕,就只为了等着这一刻,揭发她身为巫女却不洁的事实;然后他再以高高在上的元帅身份推翻她。

    “那天葛里汗会突然闯进我营帐,对我意图不轨就在你离开之后,就在找们欢爱之后”

    “你还算有点小聪明。是我撤走保护你的士兵们的陷于爱恋中的人可真疯狂,只要这么轻轻暗示你身边没有他人,葛里汗就像发了疯似的冲去找你。呵,为你而受火焚之刑,想必他也心甘情愿吧。”

    转身背过她,穆冲云对葛里汗的莽撞行为只有冷言冷语的嘲弄。然而在她没能看到的地方,他眼中那抹闪烁不定的深沉火花意味着步香尘赫然想起每回冲云来找她时总是躲躲藏藏,还拿保护她这个巫女名誉为借口,一再拖延向众人公开他们恋情的时机。

    结果到最后,他根本只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看来,打从六年前起,他步步接近她,诱她坠人情爱陷阱,都只是他计画中的一部分。那些甜蜜时光,只是假的,假的啊“那、那孩子呢?你可以不要我,但我们的孩子你也不要吗?有罪的是我!就算我对你已没任何利用价值,可你怎能不念我们夫妻情分?你想杀我至少也等我生下这孩子,他是无辜的”她的欺骗也许是桩不被饶恕的罪行,可她仍希望能让他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我们是夫妻?哈哈哈,既然你对我都已没用了,我们又有何情分可言?”他冷哼一声,笑的更讽刺。“孩子又如何?既是我的孩子,那么我不想要他总行吧?我若要子嗣,有多少女人能帮我孕育,我还差这一个吗?”

    “你说过你喜欢我、你只要我!”泪珠盘旋在眼眶,唇边咬出血丝,步香尘不解,他都已绝情如此,她还苦苦追问他,究竟是想从他口中探出什么?眼前的他,早非她熟悉的爱人冲云了啊可即使会自取其辱,她仍想问:“为什么你能狠心?将我的感情玩弄指掌间?”

    “我眼中从来仅有猲弋霸业,没有其他;更何况天下女人无数,你并不特别出色,有什么值得我眷恋?欢爱时的话,只有傻女人才会当真。”始终不曾回望她,穆冲云猛一握拳,暗自咬牙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准备走开。

    “不!不要走,别抛下我!冲云,我求你别让我恨你!”

    “你恨我?哼,要恨就恨,想打倒我就尽管来吧,可惜你手上没有半分权势,逃脱不了你既定的命运。现在再也没人能阻止我,包括你。为了霸业,巫女必须死。”语罢,他倡狂大笑,毫不迟疑离开。

    望着他冷情的背影随灯火消失在地洞出口,步香尘花般娇颜早已布满泪水如雨露,一点点,一滴滴,坠地悄然无声霸业啊曾经,她最敬佩的是他无私的心,仰慕的是他胸怀壮志:可现在她最恨的,却也是他的建国大业!为什么他不打一开始就告诉她真相?

    她甘愿为他牺牲,但却希望他对她坦承啊终究,她只是他的一颗棋,而不是和他一同携手前进的伴侣。

    最痛的,却是发现这样的事实原来在他心中,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值行刑前一刻,步香尘被带离地洞,押送至沙遥河岸峭壁上,几名士兵将她强硬关进仅能容纳一人蜷曲身子的狭小木笼里,透过一根根木栏间格中,步香尘红肿而无神的双眸,却仍抱着一丝希望,在嘈杂人群围观下,她忍受被丢着鸡蛋垃圾的屈辱,四处搜寻他的身影。

    经过昨夜后,她知道他不可能来救她,也已经对于活命不抱期望,但是她想再见他一面。

    只盼他能瞧见,此刻她无怨无恨,就为了他而认命承受残酷的刑罚殒命,求他至少来看看她最后是如何的爱他可是,直到身旁鼓声大作,骁勇元帅穆冲云仍没出现。

    颤抖着冰冻双手紧紧压着胸口,步香尘心痛得几乎当场气绝。

    人的心,最痛的时候能有多痛?

    是痛的连痛都说不出,痛到连泪也流不出痛到早已感觉不出什么是痛,一切已然麻木他没来

    本以为他好歹会念在过去情分,目送她为他走到尽头,但他根本没现身他连她最后会为他变成何种模样也懒得知道最终,她在他心里,竟连这样卑微的价值都没有心猛然一阵绞扭,她痛得身子为之一震,赫然发现自己腹间陡然传开另一波剧痛。早已残污不堪的衣裙,慢慢染上一片片炫目红晕。

    保不住了原本她拼了命也想留住孩子,可在她最绝望的这时刻,她虚弱身子再也无力保护她的孩子。

    苍白唇边浮上凄艳的苦笑,步香尘按着自己激痛难平的小肮,轻声低吟起猲弋儿歌。“我的儿,我的宝静静睡,不要吵漫漫长夜也不怕,有娘陪在你身旁”

    无数次幻想过的甜蜜家人,幸福光影在她眼前一幕幕飞掠而过,里头有她、有他,还有他们活蹦乱跳的一群可爱孩子们曾经无限爱恋,美丽希望,一旦心碎了、梦醒了,就什么也不是了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泪流满腮的步香尘,终于再也无法维持伪装的平静,哀凄痛哭出声。

    “宝宝,对不起是娘没用,娘保不住你,可娘会同你一起走的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别怕、别怕,有娘陪着你呵你的爹爹,是不会来了,他不会来了啊”爱错一个不能爱的人,弄得自己满身是伤,很苦明知爱错,疼痛难当,却仍无法死心,只能绝望的继续承受这些伤痛,更苦啊但不论有多痛、多苦,她仍不后悔爱上冲云。

    是他给予她身为女人的希望,是他教会她身为女人的喜悦。

    她的心,早已全部献给了他,她就是无法怨他恨他,从来,她就只懂爱他,不懂其他。如果毁掉她、就是他想要的,那么她的命就给他,假若他能因此将她放在心上谁让她就是痴傻的好爱好爱他只求有那么一天、他建立都城,当风起时,他能想起曾经有个女人是这么死心塌地爱过他,为了他的大业而牺牲哪怕他的思念只在一瞬“请你偶尔想起我,千万别忘了我啊冲云”

    蹦声骤停,行刑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