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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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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为什么要向李公公借梯子呀?”

    银罗和玉盏儿费力的拖著木梯在雪地里前进,好不容易才走到玉盏儿居住的紫灵苑,两个人早累得气喘吁吁。

    “银罗,扶好啊!我可不想摔成八仙里的铁拐李。”玉盏儿一手拉著裙角,一手扶著木梯一步步向上爬,淑女该有的仪态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才要小心,怕还要上去,真不知上面有什么好!”银罗咕哝著。

    “该死的家伙!他果真来过。”玉盏儿看见屋顶凌乱的脚印,气愤的低咒。

    “什么?小姐你说什么?”下面的银罗好奇个半死。

    “没什么,我是说屋顶上的雪景太棒了。”玉盏儿敷衍的打个哈哈。

    银罗盯著屋檐上挂著的铜铃发呆,当初小姐说要挂上来防老鼠;她就想不明白,屋檐上什么食物都没有,老鼠再傻也不会去那里觅食。

    “不要再看啦!只是一个铜铃,再看也成不了金的。”玉盏儿已下了梯,迳自入屋推开窗,手里拿著甜酒,打趣的说著。

    “小姐,老鼠见了这个铜铃,会改到别的宫院去偷,还是甘愿饿著肚子回家呀?”银罗知道玉盏儿从来不做无谓的事,这么做一定别有用意。

    玉盏儿喝尽杯中甜酒,不答反倒递上一张字条来。“把这个贴上,老鼠看了自然有决定。”

    “什么?”银罗更好奇了,接过字条念道:“屋外风寒,梁君请进,炉暖茶香,莫要走窗。若有所爱,不吝相赠,无扰清梦,轻取轻放小姐,如今老鼠也读书识字啦?”

    银罗大叹自己读书少,想破头仍不明白小姐的用意,只得乖乖照做。

    入夜,宫中到处灯火明亮,各嫔妃的居所也都红灯银烛高悬,只盼帝王临幸,谁也不愿显出黑夜寂寥的景象。

    唯有紫灵苑门灯早灭,烛火已熄,只剩玉盏儿寝室中还有一簇昏黄的烛光,显示仍有人夜深未眠,并偶有琴声飘出。

    “以乐迎宾,玉盏儿,你是在等我吗?”龙昊不知何时已进入了她的寝室。

    “如果我说不是,您会猜谁呢?简王爷。”玉盏儿不答反问,话锋丝毫不落人之下。

    这小东西真不肯吃亏!龙昊一阵轻笑,无声无息的到了玉盏儿背后。“是不是我所喜爱之物,你都不吝相赠?”

    “那是自然,盏儿毫不吝惜这房内的一毫一物。”琴音袅袅,一点儿也不因龙昊的靠近而乱了音律。

    “如果我要的是你呢?”龙昊稳坐在贵妃椅上,闲闲地问。

    “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龙昊从喉咙深处发出哑笑,低沉又充满磁性,让玉盏儿觉得十分悦耳,不禁想到,寻哥哥也许从未开怀的笑过。

    “牙尖嘴利。”龙昊移身坐到琴凳上,左手袭上佳人香肩,手指轻抚玉盏儿耳侧,不时拨弄她的耳坠,终于扰得玉盏儿难以静心弹琴。

    “这姿容、这身子、这样的蕙质兰心,为什么甘居深宫,无忮无求?既然入宫,所求所愿不就是得到皇上宠幸,入主东宫吗?”

    懊死的男人!就这么喜欢贴着别人的耳朵说话吗?每次都弄得她耳朵痒痒的。玉盏儿赶紧逃离他的挑逗,走到铜炉边暖手。

    “简王爷,难道没听说过一入侯门深似海吗?何况这宫中姿容绝美、贤良淑德的佳丽如云,要得宠谈何容易?能保自身周全已是难得啦!”玉盏儿说得悲切,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守著铜炉搓暖一双小手。

    “是争宠不易,还是无意争宠?”龙昊一语点破她的心思。

    “是什么都好,皇上身边何愁没有温柔佳人?我玉盏儿不愿与人为敌,少些纷争不好吗?”她一向讨厌被人看透心思,索性毫不掩饰。

    “倔强的小东西,你那倾城美貌若无人爱怜,任年华老去,不可惜吗?”龙昊纠缠不放的又来到她身边。

    “委身男人,数年后色衰爱弛,用泪水也换不回往日情深,这样就不叫可惜吗?可悲的女人们被轻贱惯了,连自己也忘了感情本该两情相悦。即使被弃,女人也认为命运本该如此,以色事人还引以为傲,竞相攀比,以耻为荣。”想到娘终其一生只求爹全心相待,最后却含恨而终,玉盏儿不禁激动起来。

    “先帝就对皇后专情至死,你没听说过宫中的传闻吗?”龙昊一直认为自己父母的感情是史上的佳话,民间夫妻都未必能忠贞一生,何况一代帝王。

    “男女忠贞不是应该的吗?女人三贞九烈就是本分,男人独钟一女就是痴情佳话;女人的情感就轻贱如草,男人的真心就高贵无比。先帝只是没有再立皇后,又不曾替皇后守节,凭什么担上‘痴情天子’的美名?”玉盏儿心中有一万个不屑,尽管明白他是何身分、地位,仍难以抑制地一吐而快。

    龙昊的眉头已皱成一团,从未有人如此批评过他父皇及母后,应该说从来没有人胆敢评论皇帝的德行。若在民间,这样妄言的女子早因犯七出之条而被休了。

    她小脑袋瓜里存在的是何种伦常及是非标准?这般匪夷所思,这就是她要的情感对等吗?恐怕寻遍世间男人,她也不会有满意的归宿。更何况她已没有机会去要求什么,她既已入宫,就只属于他一人。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玉盏儿了悟他的想法,用不屑的目光瞥过他。她的思想不是这个时代所能包容的,尤其是他,一个女人竞逐的目标、一个权倾天下的帝王,自然会觉得可笑。

    可既然他要游戏、要刺激、要不同以往的女人,那有何难?只看他能用这种尴尬的身分撑到什么时候。

    “身为嫔妃心中却有如此多的愤懑,难免让人怀疑是不得宠的积怨。你在心中想想也就算了,难道不怕落人话柄?”龙昊不想在他玩腻这场游戏前,就被迫揭开身分从众多妒女手中救她。

    “不怕,我小小一个嫔妃在茶余饭后的抱怨,不关国家大事,不关社稷兴亡,相信简王爷绝不会有那份闲情四处散布。是不是,简王爷?”玉盏儿望向龙昊,一副柔弱堪怜的模样,刚才的疾言厉色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女人在向他调情不!该说是在向简朔调情,而且还是肆无忌惮的。她真是好大的胆子!可却挑起了他的胃口,她的媚术虽比不上后宫的妃子们,但他却抵挡不住对她的渴望。

    从一开始,这女人就莫名其妙的把他当成简朔,无视后宫戒律,口出惊人之语,更有谜一样的身世、心思,引起他从未有过的兴趣,自此,他甘心每夜来看看她,却不动她分毫。

    他也期待她如其他女子一般为他迷醉、为他奉献一切,可他不愿用简朔的身分得到她。对一个女人有这样进退两难的心思,还是第一次,这个小东西是否知道,他对她多么著迷、多么为难?

    食指轻勾起她低垂的下颚,星眸中满溢柔情。“这种神情不许向第二个人展现。”他声音嘶哑的郑重宣告,压抑欲望原来如此痛苦,而他却为她做到了。

    “那简王爷也会如我一般,不向其他女子示好吗?”

    这女人又在要求对等,还不断提醒他他现在的身分,她每一次都用这种方法让他发乎情止乎礼,先是撩拨起他的兴趣,自己再抽身,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是谁将这样的思想灌输进你的小脑袋,让你喜欢对男人颐指气使、妄自尊大的?你该学学以夫为天的道理。”

    玉盏儿闻言忿然起身。这男人竟然想同她讲三纲五常,尽管放马过来。“以夫为天真是女人不可轻忘的一句话?那请问简王爷,你又以何种身分在我这宫妃的寝宫中处之泰然的?恕盏儿不送了。”

    玉盏儿下了逐客令,刚刚直起身子要走,却被一股蛮力拉了下来,顿时重心不稳地跌向铜炉,虽然炉中火已熄,可温度仍然很高,因为恐惧,她本能的闭上双眼,等待即将到来的剧痛。

    须臾,没有想像中的痛楚,她只感觉到自己被揽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她睁开一只眼偷觑,却看见一张邪魅的脸贴近她直笑。

    “好暴躁的性子,你气死过几个男人?”他第一次这样容许一个女子对他发脾气。

    “多不胜数。”

    玉盏儿挣扎著要起身,龙昊却将双臂收拢得更紧,使她动弹不得,只好怒视著他。

    “用蛮力把女人拉来扯去是男人的作为吗?利用男女悬殊的力气占上风,还引以为傲,你真不要脸,放手!”玉盏儿气极低吼。这男人利用轻功暗中窥伺她的作息,已属卑劣,现在又先将她拉倒再假好心的救她以示恩典,要她心存感激?妄想!

    “你不该惹我,更不该轻视所有男人,而且男人有力量并不是错,运用自己的力量也不是欺侮女人,懂吗?”龙昊快要不能容忍她的冷嘲热讽,出言警告。

    “用强悍的力量制伏女人不叫欺侮,叫什么?”她也快支持不住了,躺在他怀里和他对峙实在说不上有气势。

    她撑著他的膝盖打算站起来,却让彼此的身子更加贴近。他如火的眼瞳使玉盏儿不知所措,先前的怒气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而且直觉告诉她,他不会和她再做口舌之争,他将会采取包强硬的行动来遏止她。

    “不要再靠过来了。”玉盏儿的声音已失去往日的平静,充满著恐惧,头撇向一边不敢看他,一双小手也用力的推拒著他。

    她脆弱和恐惧的神情他看在眼里,原来她聪慧多智的外表下是不谙男女之事的青涩,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今夜他第一次占了上风。

    任玉盏儿怎样反抗,最终还是敌不过龙昊。他的唇强硬的霸占住她的,舌尖轻松的打开她的唇瓣与她的贝齿香舌纠缠。她的生涩是如此明显,早知道她的弱点,他该一进屋就给她一吻,不让她有机会和他唇枪舌战。

    她的脑子从未像现在这般混沌,只感觉到羞辱难堪,渴望有人来拯救她。娘,盏儿该怎么办?盏儿不要受制于这个男人、不要属于任何男人!

    无助的感觉使她流出多年不曾流过的泪。

    龙昊终于放开玉盏儿,审视她带泪的脸庞,这吻就那么令她厌恶吗?还是她心中想着另一个人?

    玉盏儿早将脸撇到一边,不想让人看见她软弱无功的泪水,尤其是这个以蛮力欺侮她的男人。

    龙昊转正她的头,逼她与自己对视,却看到她眼中浓浓的恨意。

    “不喜欢这个吻?”龙昊以指拭干她颊上的泪。

    “厌恶透了。”玉盏儿仍不愿和他对视。

    “是不喜欢吻还是不喜欢吻你的人?”如果是她的寻哥哥,她也会如此吗?

    “都不喜欢,全都讨厌。”

    “如果吻你的是你的寻哥哥呢?”

    听见那三个字,玉盏儿一怔,惊恐地看向龙昊,旋即又平静下来。如果他真的知道寻哥哥是谁,就会直呼尤命的名字,而不会跟著她叫寻哥哥。

    “他的吻要好得多。”玉盏儿大胆回答,以报复他的霸道。

    “你在玩火。”龙昊眸中又燃起火焰,把她紧困在怀中索吻,比刚才更强烈也更霸气,不顾是否会弄疼她。

    “啊你咬我!”龙昊猛抬起头,嘴角淌下殷红的血,他没有气恼,只是邪气地一笑。“你这火爆的小东西。”他温柔的用指揩去她唇边沾到的血迹。

    两次受辱使玉盏儿失去了冷静,一心想报复龙昊,抓起抚在自己唇上的手用力咬下去,直到口中有了咸腥的味道才松口,她得意的望向他,以为他至少会疼得皱眉,可他却出乎意料地笑看着自己。

    他不怕疼吗?玉盏儿眨眨眼问:“你不疼吗?”她已有些后侮自己孩子气的行为。

    “心疼了?”有趣的丫头,如果她清楚他的身分,不知是否还会如此率直行事。

    “才没有。”玉盏儿矢口否认。

    “你真是被惯坏的孩子。听著,不许再这样看其他人,更不许再咬别人,否则我会令那人性命不保,懂吗?”他绝不允许其他人见识她这种特别的妩媚。

    “我偏不!”她玉盏儿从不听别人的命令。

    “那他就得死,你希望别人为你丢了性命吗?”他口出威胁。

    “如果那人是皇上呢?简王爷,你可别忘了我是谁的妃子,我这一生一世只属于他,即使他不要。”玉盏儿出道难题给他,自己等著看戏。

    头痛!她又来了,总是提醒他身分问题,好像早知道他的皇帝身分却有意刁难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之后是银罗慌张的拍门声。

    玉盏儿看向龙昊,他一点儿想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分明有意给她难堪嘛!她可不想让银罗以后对她问东问西的。

    玉盏儿同时发现,自己仍在他怀中,想到两人暧昧的样子,她马上站了起来,并想拉他起来,可拉了半天,他仍稳坐如山,还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的窘状。

    “快起来呀,我的婢女要进来了。”他怎么可以如此无赖!

    龙昊捉弄够了才心满意足的直起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向窗口走去。

    忽然瞥见他淌著血的手,玉盏儿有些不忍,从衣袍上撕下一段布条,跑到他面前,将淌血的手包扎好。

    “这里也受伤了,该怎么包扎呀?”龙昊无赖地指指自己的唇角,摆出不给他个交代绝不离开的架式。

    不理会他的要求,玉盏儿迳自推开窗子,明示他由此出去。

    “小姐,开门呀!是不是有贼?”门外银罗的叫声越来越大。

    “门外是谁?”龙昊开口问道。

    玉盏儿随著他的问话转头看向门口。龙昊乘机在她右颊上轻啄一下,随即纵身而出窗外。

    玉盏儿连忙合上窗,又理了理衣衫才为银罗开门。

    “小姐,你怎么了?这么久才开门,是不是有盗贼?”银罗冲进来,紧张的四处寻找异状。

    “没有。是有只老鼠爬到我身边,我不敢动,赶走它之后才给你开门。”玉盏儿瞄见窗外龙昊的身影,故意大声地将他比喻为不堪的老鼠。

    站在窗外的龙昊无声的一笑,这不肯低头的鬼灵精,居然大胆到将王爷比成老鼠,如此推想,皇帝也不过是只猫。

    “哦,小姐你脸好红啊!”映著烛光,银罗发现玉盏儿的异样,平日她的脸色白皙,今日却格外红艳。

    玉盏儿怕露出破绽,摸了摸自己的脸后才道:“是刚刚被吓的。”

    她第一次说出这么蹩脚的谎话,为转移银罗的注意,连忙又说:“炉火一熄就变冷,你来陪我睡吧!两个人暖和些。”

    银罗乖乖回房取被,玉盏儿才轻吁一口气,放下心。

    经过这夜,玉盏儿明白龙昊绝不会轻易将她忘记,独占的心每个男人都一样,她已成为他的猎物。初相遇,她就明白他会再次出现,可心中仍默默希望他会忘记她。原以为祷告成真,但那夜如梦似幻的情景使她警觉起来,房顶上的痕迹更加证明了她的猜测,他以一国之尊的身分每夜窥伺她,她还能逃得了吗?

    离开皇宫对她是轻而易举的,入宫第二年她便找到自由出入皇宫的办法,带著银罗悄然离去对她并不难,可性情软弱的碗儿姐姐会怎样?她走了之后,他必然会查出她的身世背景,甚至迁怒玉氏家族,她不能自私的不顾一切。

    照顾好玉家是她爹临终前的遗言,她不能背叛自己的承诺,因为那是她欠玉家、欠爹的,如果不是她实行娘的报复计画,爹不会英年早逝。

    爹临终前选她这个身在皇宫、年龄又最小的女儿为玉府当家,而没有选四位姐夫,就是看中她承袭自娘亲的聪慧、决断及处事变通的特质;而她也不敢辜负爹的心意,总是要求自己处事果断、奖惩分明,才让四位商贾世家出身的姐夫甘心唯她马首是瞻。

    现在她与龙昊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迟早都要结束,问题是,要如何平安出宫过她快乐自在的日子,却不牵连玉家?她还需要精心计画,才能确保双方无损。

    龙昊是皇帝又怎样?也只是个为美色而动心的男人罢了。她曾在母亲坟前发过重誓,一生绝不为情所惑,绝不许男人支配她的命运,就算龙昊也一样。

    碍于他的权势及玉家的存亡,她或许无法保全自己的贞洁,可并不代表她会乖乖奉送一颗真心给他。

    她不想像爹、芮叔和娘那样。她玉盏儿这一生只想全心爱自己,做个快乐自私的女人。

    “小姐、小姐”银罗兴奋地跑进内堂,因为跑得太急,颊上泛起红晕,手扶著桌子气喘吁吁。

    玉盏儿放下手中的书,倒了杯茶给她,调侃道:“什么事这么急?御膳房失火啦?还是哪位妃子让糕点噎住了?”

    银罗喝了一口茶才平缓下气息来。“不是、不是。是御花园中新辟了一处花圃,花房的太监们从宫外移来许多梅树,好大一片啊!美极了。小姐,你不是最喜欢梅花吗?看来当今皇上也是爱极了寒梅,才会让太监们在御花园中植那么多梅树。”

    玉盏儿听完后若有所思,唇边泛起一抹浅笑。

    一个月来,他每夜必到,已详知她的所有喜好,竟细心的为她在御花园中植一处梅林,却不怕会泄露身分引她怀疑;这个游戏他还要玩多久?

    “娘娘,皇上特意移来这么多梅树讨您欢心,宫中嫔妃无数,能享此殊荣的只有您,皇上对您真是宠爱至极。”一个宫女极尽谄媚地奉承丽妃。

    “要你多嘴!”丽妃娇声斥喝那不识趣的宫女。

    恩宠与否她自己最清楚,皇上不知已有多久没有宠幸过她了,几次去御书房及寝宫都被那朗挡驾;她早派人打听过,皇上每夜都不在寝宫休息,问遍当值的宫女太监,无人知道皇上究竟夜宿何处,只知是夜夜专宠某个妃子,这情形过去从未有过。

    现在皇上又突然移来许多梅树,必是为新宠所植。今天她不顾天寒就是要看看,究竟会是谁在梅林中眷恋不去,想必那人就是皇上的新宠。

    她入宫多年,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是只凭若一副艳冠群芳的娇容,更重要的是一颗冷酷的心和不为人知的铁腕手段。她一直清楚皇上从未全心爱她,长久以来,只当她是个玩物,可以有无数封赏、可以和她随意调情,但嘘寒问暖、贴心话语却没有半句。可她的心早在初见他时已沦陷,不只因为他的身分,还有他无人可及的霸气及邪魅的容貌,她心里清楚,他注定不会只属于她一人,但至少她要得到最多。

    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爱上她,所以在他爱上她之前,每个和她争夺的人都必须死。

    丽妃的玉指深深陷入掌心,她恨这些梅花,因为它们不是为她而开,若不是皇上命人移植的,她一定会把每一瓣梅花踩在脚下。刚才那宫女以为这是皇上为她特意栽植的梅林,还大肆奉承,这比甩她两记耳光更教她尴尬,也因此她心中更加憎恨那个情敌。

    “小姐,是丽妃,我们走吧!”银罗瞥见远处如众星拱月般的丽妃,连忙提醒玉盏儿。

    她早有耳闻丽妃恃宠而骄,不把任何嫔妃放在眼中。若待会儿被她瞧见了小姐,她们不免要过去行礼,弄不好她们主仆还会受辱,所以不如早些离开。

    玉盏儿也看见了丽妃一行人,丽妃必定是打算以赏梅为名来瞧瞧谁是新宠,而后加以迫害,可她并没有回避的意思。

    从她抵不过梅花的诱惑出来赏梅开始,就已做好准备,她相信龙昊一定在不远处窥伺她们,两虎相争不是他早就想看的吗?她大可演给他看,等他被自己的宠妃缠住,她才好脱身。

    丽妃越走越近,不足十步远时,玉盏儿才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拉著银罗行礼,双腿似乎软得撑不住身子。

    丽妃心中狐疑,难道是她?皇上居然会中意这种小家子气的女子?她想看清楚点,可玉盏儿垂得过低的头令她看不清她的面容。

    “起身吧!把头抬起来。”丽妃以皇后的口吻自居,想从气势上压倒她。

    玉盏儿怯懦地应一声,惧怕地扬起小脸。

    看见她的容颜,丽妃立时轻吁一口气,脸上现出笑容,心里断定新宠绝不会是眼前这个女子,口气也转为虚伪的惋惜。

    “可惜呀!多精致的一张小脸,却偏偏生了颗痣。”

    听了丽妃的话,玉盏儿装作一脸悲伤,几乎要垂泪。

    丽妃身边的宫女也跟著嘲笑道:“这颗痣又黑又大,也太恶心了。”刚才拍马屁不成的宫女这回将功补过,惹得主子轻笑不止。

    众人对玉盏儿一阵嘲弄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留下为玉盏儿抱不平的银罗和偷笑不止的当事人。

    丽妃刚走没多久,就看见立于梅林中的龙昊,心中一阵狂喜。多日不见的思念让她食不下咽、寝不安枕,常常暗自饮泣,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皇上了。

    她跑过去行了个礼,声音哀怨地道:“皇上”未语泪已似珍珠般落下。

    瞥了眼丽妃,龙昊没有任何举动。丽妃一向容不下姿色优于她的妃子,若发现一定会置之死地,那鬼灵精究竟是怎么将丽妃欺瞒过去的?

    好奇的目光追逐著玉盏儿的背影,一心献媚的丽妃却丝毫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