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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后,老太太与徐氏都找王锦锦说了话。
不外乎对她一顿感谢一顿夸。
王锦锦自然不会暴露自己会丁点儿医术的事实,她可不想再被人识破“水鬼”的身份。
于是在见老太太和徐氏的期间,她一直装疯卖傻,将对王听桃所作的救治措施归功于老天有眼,误打误撞。好在老太太与徐氏都没有怀疑,让她顺利蒙混过关。
徐氏后来又托丫鬟给她送来一匹锦缎,是四老爷以前得皇上的赏赐御品。刘氏见到这锦缎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不愧是皇家用的东西,光看着也觉得华丽不凡。这料子又清透,等入夏再来作衣裳,定不差的。”
王锦锦对这些东西倒没有特殊的感觉,她笑着道:“娘亲若喜欢,便自己用来裁件衣裳穿。”
“这桃红的色儿我哪镇得住。”刘氏好笑的瞄她一眼,“你四婶送你的东西,娘也不会要。”
“我的就是娘亲的,分那么细作甚。”
她说话深得刘氏欢欣,刘氏抱着她满脸笑意。
自己女儿救了四房的庶女,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但却偏偏发生了。刘氏一直都知道女儿自从落水后大变样,可她检查过了,女儿身上的胎记、红痣一颗不多,一颗不少,这就是她女儿,管她变成什么性子呢。
更何况……现在女儿的性子,更让人喜欢。
王听桃受了伤,便窝在院子里整日躺尸。
她闲得无聊,破天荒的让王听芹来找王锦锦去她院子坐坐。
王锦锦带着蓝烟秀柳登门,手里还提了一包东西。王听桃见得,以为是什么药,翻了个白眼说:“你人来就是了,给我带补药做什么?我这些天都快被熬成药罐子了。”
“你想多了吧。”
王锦锦打开纸包,里面却是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她坐在杌子上,抓了把栗子给王听芹,两人便吧唧吧唧的磕起来。
王听桃顿时无语。
自从王锦锦救了她,不知怎的,她心底对这个最小的妹妹有所改观,连日的相处下来也不如以前那样对她处处不满。甚至有时候……觉得她这小模样还挺讨人喜欢。
以前只觉得她被宠的无法无天,没有细细的去了解过对方,梅姨娘说王锦锦如何如何,她便当真以为是那么回事儿。比如说梅姨娘说王锦锦矫情,她也没感觉出来;比如梅姨娘说王锦锦挑嘴儿,她也没感觉出来。
这五妹在她这里坐了几次,每次都把各房给她送来的糖药丸子、水果蜜饯吃的精光!哪有半分挑嘴的模样。
王听桃看着王锦锦手里的一包栗子,心想:这次可得吃久点儿,不然又要吃她的八宝糕。
王锦锦一边吃栗子,一边问她:“你那腿儿还下不了地?”
“嗯,大夫说还要将养两日。”
“可别窝在床上了,这天这么热,你也不嫌闷得慌。”王锦锦也觉得奇怪,她与王听桃现在说话都随意的很,不知不觉流露出小孩儿不该有的语气。
好在王听桃以前与王锦锦接触不多,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语气,只当她一直都这样。
王听桃“切”了一声,扭过头:“管的真宽。”
王锦锦好笑,却也不说破,她与王听芹说了会儿闲话,见栗子吃完了,便准备回去。
刚站起身,王听桃却叫住了她。
“你确定给老祖宗送千寿图?”
王锦锦有些不解:“大家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姊妹一起绣一副送给她老人家啊。”
王听桃哼了哼:“还以为你聪明,原来就是个木鱼脑袋。那千寿图就大姐绣工最好,二姐稍次,我和芹妹水准也在你之上。你绣的少,还差,老祖宗看了岂会喜欢你?”
王锦锦“唔”了一声,没有接话。
“你知不知道,昨儿个二姐与大姐都在我院子里,二姐嫌弃你绣的太差,提议将你绣的给拆了。”
“那拆了吗?”王锦锦想起她的“寿”字绣的确实烂,拆了也没啥,只是王听兰在背后这样怂恿,让她听着不太舒服。
王听桃道:“没,大姐不同意。”
王锦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杵在门口,王听桃看着却觉得她笨,不耐的说道:“你最好再给老祖宗备一份礼,否则下个月寿宴上,有你出丑的时候!”
她每次对王锦锦说话都像个炮仗,王锦锦也是哭笑不得,一叠声儿表示记住了,这才离开她院子。
王锦锦前脚才走,王听芹就发出疑问:“三姐,你怎么对王锦锦这么好啦?”
王听桃拨弄着背后的靠枕,嘟哝道:“她好歹救了我……呸呸呸!谁对她好啊?我只是见不惯她这么蠢的人,等我腿好了,看我在老太太面前怎么编排她!”
“哦……”王听芹向来听王听桃的话,见姐姐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默认。
哪知王锦锦突然又转了回来,头从窗户外伸进来,问:“三姐,你要编排我什么啊?”
王听桃两姐妹吓了一跳,看她们见鬼一样的表情,王锦锦忍不住哈哈发笑。
王锦锦笑够了,才道:“等过几日我便去老祖宗面前说说好话,让她把梅姨娘放出来。你可别编排我,不然好话变了味儿,也不知道是什么话了。”
王听桃瞧她那机灵模样就来气,抄起手边的软枕往窗上一扔:“走走走!谁稀罕你说!”
窗外传来王锦锦的笑声,王听桃到底也没忍住,弯起嘴角。
***
转眼离老太太的寿辰不过两日。
王锦锦还是另备了礼,乃是一座三尺高的红珊瑚,她想着萧秋年,便也给他准备了一份。
这天下午,王听荷让几个姊妹去她院子里欣赏已经完工的“千寿图”,大红的绸布为底,用金丝滚边,内里依次绣了一千个“寿”字,最外一圈是王听荷绣的、往里依次是王听兰、王听桃、王听芹……正中的一小圈字,便是王锦锦所绣。
刚开始王锦锦看着也还好,可与其它姐妹的绣字比起来,她绣的简直还不如沙包!
好在能分辨出来是个“寿”字,想必老太太也不会说什么。
府里下人已经开始搭梯子挂红布,廊庑下也挂上崭新的大红灯笼,柱子上、房门上贴了寿字与寿星的画像,后门的大厨房又新请了厨师,鸡鸭鱼一筐一筐的往府里送,看起来好像要过节了似得。
王锦锦听刘氏说过,这次老太太乃六十大寿,四老爷的许多同僚都要登门来贺。
那可都是些达官显贵,其中还有晋王两个儿子。王文运与晋王关系匪浅,但没想到晋王这次如此给面子,亲派了两个儿子来给老太太祝寿,大大拉高了王家的地位。
王锦锦对这些事情不感冒,可没想到这么快,便能有幸见得所谓的“皇亲国戚”。
向来稳重的王听荷不知抽什么风,眼看日落西山,却突然来了兴致,要去摘榆叶梅。
偌大的王家,就垂花门两边种了四棵,往那边走去要走好一会儿。
可王听荷执意要去,其它几个也不好阻拦,干脆都让丫鬟捧了花瓶,准备摘几枝搁窗台上放着。
一路上王听荷都有些不正常,王锦锦谁也没关注,就把王听荷瞧着。
只见她一会儿兀自发笑,一会儿也绞着手里的绣帕,看起来似乎很紧张。这行为看得王锦锦啧啧称奇,想着那榆叶梅到底有什么魔力。
夕阳下,嫩粉的榆叶梅盛开的灿烂多姿,还没走近,便嗅到了浓郁的花香。美则美矣,可在王锦锦看来,跑大老远来这里看四棵花树,有些不必要。
姑娘们手下的丫鬟都忙着攀折花枝,秀柳也正要去,王锦锦却把她叫住:“算了算了,就这样看看吧。”
折回去没两日就谢了,枯萎的花瓣落一窗台,她还懒得叫人收拾。
就在她暗自腹诽的档口,垂花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纷踏的脚步声,隐隐约约还有年轻男子在谈话。
“……此次多亏了你和篷君。”
“世子哪里话,这是我等应该做的。”
“王兄,你看这件事要怎么给父王说?”“哎,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步履渐近,那些丫鬟婆子正准备让姑娘们转身回避,却还没来得及,就这样侧面遇上了。
王锦锦一个小屁孩儿倒不用避讳,大大方方的打量来人。
当首两个锦衣华服的,一身富贵,相貌都还不差,应是兄弟;还有个穿宝蓝色杭绸的,正与一名青布直裰的俊俏男子说着话。
几人见到一帮女眷,都楞了一下。
“大哥。”王听荷率先反应过来,走上前,朝几名陌生男子屈膝行礼。
从王锦锦的角度看去,王听荷的双颊一片绯红。
王听兰这会儿也忙走上前,行了行礼,问:“大哥,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是赶来给老祖宗贺寿吗?”
“刚回来,结果就在这儿遇见你们了,都还没给老祖宗、母亲问安。”
那穿宝蓝色杭绸的男子如是说道。
王锦锦这才了然,原来这长着国字脸的人就是一直在外游学的大哥,王听石。
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却没想到如此稳重。
王听石有些疑惑的问:“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若被爹爹知道,少不了责你们一顿。”
王听荷正要回答,却被王听兰率先抢了言:“大姐想过来摘榆叶梅,没曾想在这里遇到了……”她拖长尾音,一双美目停留在锦衣华服的年长男子身上,似乎不知道怎么称呼。
“哦,这位是晋王世子。”王听石语气恭敬,看了眼另一名十四五的少年:“这位是晋王二公子殿下。”
王听兰忙屈身道:“小女子拜见世子殿下,拜见二公子殿下。”一行人连忙依样画葫芦的见礼。
随即,王听石抬手指了指那位穿青布直裰的俊俏公子哥儿:“这位是仓部主事大人的儿子,贺篷君。”
王锦锦看所谓的皇亲国戚也没三头六臂,便失了兴趣。
那王听兰却是一双眼睛放光,恨不得将晋王世子当场拆吞入腹。
王锦锦看得好笑,忍不住又瞅了眼王听荷,没想到王听荷却无视晋王的两个儿子,漆黑的瞳仁里,满满都是贺篷君的身影。
原来如此……
算了算,大姐王听荷明年就及笄了,今年说个人家,也正合适。
怪不得她要莫名其妙的来这边摘榆叶梅,想来摘梅是假,与爱慕的人相见才是真。
不过这一场短暂的相见也没持续多久,王听石飞快的介绍了来人身份,便带着客人去拜会老太太了,毕竟这些来客可都是给她老人家贺寿的。
人都走完了,王听荷还傻傻的看着那个方向。
王锦锦走到她身边拉拉袖子,她才回过神,不至于在妹妹们面前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