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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文亦可来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灯光已经大亮。文亦琛也坐直了身子,斜靠在病床上。
“退烧了没有?”她进来后就站在床边问。
“比昨晚好一些,但是还没全退呢。”小护士安慰她说,“肺炎疗程的前三天体温反复很正常,输液了会好一些。”
文亦琛量完体温,沉沉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说。他秀长的睫毛下是黑黑的眼眶,因为病着,脸颊有些下陷,昨晚也不知道几点睡的。文亦可替他拢了拢被角,尽量不去吵醒他,蹑着脚步出了病房。
昨晚下过雨,今天的天气极晴朗。碧澄的天空一丝云朵也无,只在延伸开的尽头陈铺起淡淡的紫红色朝霞,令她想起了原来在家中书房收藏着那只宋代钧瓷香炉,亦是这般流光溢彩的紫色,明明色泽变幻万千,却又让人觉得沉静。
文亦可走出医院,来到一家早餐店,买了一晚皮蛋廋肉粥后,又匆匆忙忙地回到了病房,却发现病房里没有人,只剩下凌乱、尚未铺成的床褥。她怔了怔:“二哥?”
“我在这里。”只听见卫生间传来文亦琛的声音,接着他人也走了出来,已经换下了病服,看样子是打算出去了。只是因为精神不好,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二哥,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文亦可看看时间,不过八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约了人,不见不行。”他轻描淡写地开口,“谈完我就回来输液检查。”
“不行!”文亦可走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神色也异常坚决,“你今天才住院第一天,别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好了。”他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我知道分寸。”
见他态度坚决,但是文亦可也知道自己可能劝不动他,只好恳切地看着他:“二哥,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办法承受一直发烧不退的,自从那次手术......”
“亦可!”文亦琛出声打断了她,抿了抿唇,“我知道自己的状况,不会强撑的,今天的事情我必须要去处理,你别担心了。”
文亦可看着他,欲言又止,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退一步,让医生来劝他,可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医生竟然真的给他开了绿灯,只说中午之前必须回来。
最终文亦琛还是坐车离开了医院,文亦可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车淹没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文亦琛的车开出医院,却没有往公司的方向去,而是一直往城郊方向开去,直到来到一座别墅门口,这是一家高级会员酒吧,环境非常安静高雅,管制精细,进出皆须刷卡入门。他下车后直接由门口的侍应引着进门,来到了一个包厢门口。
包厢里灯光柔和温馨,里面坐着的男子清瘦了许多,灯光下面容朦胧华美,敛起的眼角似乎斜飞入鬓,像一尊价值不菲的白玉雕像。
文亦琛站在门口看了他半晌,然后才慢慢踱步走了进来,在肖志平的身边坐下,低头点了一支烟:“亦可还不知道你要结婚的事情吧?”
肖志平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了?你心里不是应该只装着欧阳润生一个人,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办法考虑其他的任何人了吗?”
文亦琛缓缓吐出一口烟,冷然地看着他:“别装的好像多了解我似的,肖志平,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既然你喜欢的人是卿离,当初又何必来招惹亦可?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了吗?”
文家和肖家之前的关系就千丝万缕,虽然文家后来没落,但是还是有一些共同的世交,肖志平准备结婚的消息本来十分隐秘,可是文亦琛还是通过一个世伯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当时心越发凉了半截,因为润生当时知道了卿离玩的把戏后,没道理不会去揭穿她,如果肖志平知道了这件事情,又怎么能同意和卿离结婚呢?
洛杉矶那边也一直没有传来润生已经回家的信息,他心中几乎可以确定了,她一定是出什么意外了,而且肯定和卿离脱不了关系,可是自己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拿卿离也没有任何办法,所以他立刻联系了肖志平,想通过他这边取得一些线索。
肖志平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一直把亦可当作妹妹,之前为她做的那些事情,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粹想帮帮她而已。”
“是吗?”文亦琛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来看着他,一字一句,“那你不觉得应该找她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吗?”
肖志平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和挣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下来,文亦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把手里的那杯茶喝完后就起身离开了这里,坐上车的时候,他从包里拿出一瓶香水,放在手心里把玩着,那天润生从那栋小楼里出来的时候,他顺手拿了一瓶,准备带回去找人分析一下其中的成分的,接着就发生了他和润生闹得不欢而散的事情,这瓶香水他还一直放在这里,没有动过,刚刚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告诉肖志平,但是这么离奇的一件事,他刚听说的时候也觉得十分荒诞,更何况肖志平呢?一定会觉得他疯了吧?更重要的是,这样以来,卿离那边也就打草惊蛇了,对润生来说,也太危险了。
那天上楼是润生一个人上去的,所以卿离可能以为这件事就她一个人知道吧?这就说明了为什么她只对润生下了手,并冒充她给自己发消息说润生已经回洛杉矶了,而对自己却没有任何动作和防备在里面。文亦琛偏着头看向车窗外,过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翻出了文亦可的号码,叹息了一声,还是拨了出去:“喂,亦可,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
润生再次醒来的时候,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仍然被捆在椅子上,还是在这个昏暗的房间,手臂已经麻木地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卿离上午的时候过来给自己灌了几口水,塞了两块面包,看来是只要保证自己这两天不要饿死,渴死就好了。
她轻轻地动了动,手臂被捆绑的地方就传来刀割一般的疼痛,一个姿势维持地太久了,稍一动就疼的她呲牙。
润生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样的地步,真是不如死了还痛快些,她现在甚至有些模糊了,自己到底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有多长时间了,只是觉得时间过的漫长得可怕,这么长时间了如果文亦琛都还没发现自己失踪了,那他一定真的以为自己回洛杉矶了,看来寄希望于外援是不太可能了,可是自己被绑得这么严实,又怎么能挣开绳索逃出去呢?
难道自己真的要以这样可笑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至今还不清楚卿离绑自己的目的在哪里,她既不要钱,也没有要求自己做什么,只是将她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看来,是没打算让自己活着离开这里了,不管她现在在盘算什么,放自己出去后,会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那还不如再彻底一些。
正在出神地想着,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润生抬起头看了一眼,卿离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她面前后,就轻笑了一声,“如何,这种绝望的滋味不怎么好受吧?”
润生抬起头来,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卿离也不在意,搬了把椅子坐到她的面前,“放心吧,毕竟姐妹一场,我不会让你受太久的罪,等我和肖志平的婚礼一结束,我会亲自来送你上路的,药我都已经选好了,你只会觉得想睡觉,睡过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以为你可以一直瞒得下去?终究他们会发现我不见了的。”润生心里一沉,直勾勾地看着她说。
“那又怎么样,谁能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呢?”卿离脸上是得意的神情,“我过两天就是名副其实的肖太太了,谁还敢怀疑到我的头上来?再说了,你认为我是那种做事会留下把柄的人吗?”
润生突然感觉心脏有点麻痹的发木,她强自镇定地开口:“卿离,你以为你真的就能做到万无一失了吗?香水的事情不只我一个人知道,文亦琛那天也去了,他也知道这件事,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从你和肖志平结婚的事情中察觉出异常来,你信不信,如果他查出是你杀了我,你的下场会比我惨一百倍。”
卿离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疑,然后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将手搭在她肩上用力捏了一下,突然笑了一声,“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了?那天明明是你一个人去的,而且如果文亦琛知道这件事的话,肖志平如今人就在A市,他不会什么动作也没有的,我劝你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的死,没有人会知道是我做的,甚至他们也许都不会发现你死了,因为我不会让人找到你的尸体的。”
润生咬着唇怒视着她,感觉肩上传来一阵剧痛,但她忍住了没动,正想开口,啪嗒一声,房间的门突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