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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在文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文亦琛刚刚看完陈勇发过来的方案,然后揉了揉太阳穴,从座椅上站起来,转身面对着落地窗。
从大楼顶层的高度望下去,城市的夜景流光溢彩。像是哥特教堂上镶嵌的彩绘玻璃,光芒从外到内,折射、透析,最后仅剩的一些成了淡淡暖暖的光斑,落在地上,弥足珍贵。
“去查查这个方案是谁先提的,”他淡淡地开口,“以陈勇的那个脑袋,怎么可能突然就开窍了,能提出这样的方案来。”
站在办公桌一旁的助手点点头,将这件事在自己的备忘录上记了下来,然后又抬头,踌躇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开口:“文先生,卿小姐约您明晚一起吃晚饭,您看……”
文亦琛紧皱着眉头,本能地想拒绝,但是想到这已经拖了两年的婚期,现在文氏又处在换血的关键时候,好像也不太好把卿可可逼得太紧了,以免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告诉她,明晚7点,我准时去接她。”
助理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记下。
第二天晚上,文亦琛接了卿可可后,就去了一家新开的马来西亚餐厅,到了餐厅后,礼貌地替她拉开椅子后,自己也坐到了她对面。
“这是新开的一家马来西亚餐厅,我也第一次来,听朋友说不错。你自己看一下喜欢吃什么。”文亦琛视线落在菜单上,客气的说道。
卿可可微笑着点点头,却只点了一些沙拉之类的东西,对菜单上其余的美食都没有多看一眼,看来平时对自己的身材控制得很严格。
不像某人,总是嘴上嚷嚷着要减肥,但一遇到美食的时候,就将减肥的话语抛到九霄云外,和她在一起吃东西,总是看得人食欲大开。
文亦琛突然有一瞬间的走神,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她,难道是因为她回来了的原因?他轻轻皱了皱眉,强行拉回思绪,也随意点了一些东西,打算随便应付一下胃。
菜刚刚端上桌,就看见卿可可的目光在她的斜对面停顿了几秒,然后微微笑了一下颔首致意。
文亦琛不由转头看了一眼,神色略有点异样,但很快被掩盖住了,世界当真是小啊。原来她也在这里吃饭,和一个男人,但是不像是他在机场看见的那个人。
这时卿可可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对了,我有告诉过你,润生已经回国了吗?”
“是吗?她还好吧?”他面上是不在意的表情。
卿可可优雅地微饮了一口酒,慢慢的吐出了一句话:“挺好的,她在美国结婚了,还已经生了孩子。”
文亦琛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微笑:“那是挺不错的,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不知道,她还没回过家,也没有机会问她,”卿可可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
文亦琛不说话了,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晚餐,那边的那两个人好像已经吃完饭了,一同走到了门口,那个男人还很礼貌地替她拉开门,她笑了笑,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和自己的视线在空中交会了一下,只一秒或者比一秒更短的时间,随即就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出了餐厅,仿佛就像遇见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那一刹那,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握着叉子的手指关节因用力有些微微泛白。
卿可可默不作声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等润生的身影彻底从餐厅消失之后,她才放下刀叉,拿起餐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轻声开口:“亦琛,我父母一直在问我,我们的婚期到底要定在什么时候,他们也好安排一下婚礼的事宜。”
文亦琛也放下了刀叉,眉头微皱,看了她一眼,挑了一下眉毛,“等我忙过这一阵吧,最近在准备做人工智能的项目,实在有些无法分心。”
卿可可听了眼睛就一亮,“是吗?卿氏最近也有打算往这个方向发展,但我们毕竟都是传统行业出身,对科技这方面的涉足不多,比不上博胜和红星他们,你们有了什么想法了吗?也许我们两家还可以合作也说不定,你知道的,就像是之前非洲那个矿产基地一样,我们都合作的很愉快,不是吗?”
文亦琛后背微微朝椅背靠了过去,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成型的方案倒是还没有,有合适的机会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不过这次既然要准备这个项目,我想J市美食城那个项目我就有些无法兼顾了,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具体聊一聊。”
卿可可本来听见他的前半句话有些黯淡下去的眼睛重新又亮了起来,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举:“谢谢你了,亦琛。”
“不客气,各取所需罢了,婚期的事情……”他摆弄着桌上的刀叉,淡淡地说。
“最近大家都这么忙,就等忙过再说吧,我父母那里,我自然会解释清楚的,不会给你添麻烦。”她笑得十分甜美地说道。
文亦琛勾了勾嘴角,也十分满意的样子,卿可可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和她打交道一点也不费劲,很多事情都不用说的太透,点到即止就好,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和她保持着目前这种关系,让卿氏也跟着蹭一点好处的原因。
高架上日夜川流不息的车流长龙里,润生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回来这么几天了,却还是会茫然地觉得这个城市陌生如许,没有一点的归宿感,仿佛不是她曾经待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也许是在这个城市过往的回忆都太令人难受,竟让她感觉还不如那个只待了两年的洛杉矶。
她自嘲地笑了笑,脑海里突然闪过刚刚在餐厅里看到的那一幕,没想到他居然也去了那个餐厅,刚坐下不久,老远就看见文亦琛了,跟卿可可有说有笑的。隔着座位,隔着灯光,她竟有点佩服自己怎么能够看得那么清楚。
但其实当时心里是十分平静的,她都有点佩服自己,再次看见他时,内心居然可以做到这样的波澜不惊,两年前才发生的事情,却仿佛已经过了好多年似的,遥远得让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有时对一个人恨到了骨髓里,反而不会再因他有什么过多的情绪了,因为那些情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做出错误的决定,她需要像一个旁观者那样,将自己从这些情感的旋涡中彻底抽身出来,精准地执行着计划中的每一步,然后冷眼看着他们应该得到的结局。
回到家后,芬克斯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她把晚上在餐厅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还好吧?”他沉默了几秒后,缓缓问道。
“当然好了,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感觉了,学会了放下,就不会有什么伤心和痛苦的感觉了。”润生轻笑,“怎么,你还在担心我想不开去找他麻烦?”
芬克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忽得笑了:“你说放下了,我就相信你是真的放下了,毕竟人生苦短,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对自己已经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不是吗?”
润生笑得真诚:“那是当然了,你呢,那边的事情怎么样?”
“我打算做明天的飞机到纽约。”芬克斯平静地开口,但是润生却从他看似平静地面具下,发现了他的不安和激动,因为只要每次遇到什么他无法掌控的事情时,他就会是这样的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眼睛越是这样枯井无波,代表着在这样一双眼睛下,蕴含的情绪越是激烈。
“芬克斯,”她轻轻地开口,“我和乐乐都在等着你平安回来。”
他笑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结束视频通话后,已经快12点了,润生揉着额角到浴室洗澡,温热的水当头淋下,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竭力将自己心中那股莫名不安的情绪按捺下去,洗完澡后,又盘腿坐在床上翻了一会儿乐乐的照片,觉得平静下来后,才倒头睡去。
却不知道为什么,躺下去后,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不是这个姿势不舒服,就只那个方向不对。最后索性起来。
下楼进了厨房,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她又汲着拖鞋,回到客厅,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柔软的沙发里头。
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她不由微微眯了眼睛,所有人都以为她放下了,不在意过去发生的事情了,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怎么可能不在意,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感觉,要不是心中仅存的那点不甘和恨意,她又怎么能坚持到今天呢?
润生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顿时醇香甘涩在唇齿间弥漫,然后丝线一般地滑入喉间。
自己应得的,都会一点点找回来,他们欠她的,最终自己也会讨回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这样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