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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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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音来访时,天灏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抱着一整箱樱桃。

    最近沂芹和孟孟迷上吃樱桃,一天两斤还满足不了两张贪吃的口。

    “要咖啡还是果汁?”来者是客,天灏迎她人厅。

    “我要咖啡不加糖,李妈妈煮的咖啡最好喝了,让人爱不释手。”

    天灏笑笑,把樱桃拿进厨房,并请李妈送两杯咖啡上来。

    “最近还好吗?”

    天灏在她对面坐定,萧音却起身坐到他身旁,手勾住他的,描得鲜红的嘴唇翘起。

    “我怎么会好?你把萧喻调到高雄,害我假期好无聊,只好上门来找你。”

    “你的男朋友那么多,哪会无聊?”天灏将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抽回来。

    “你在吃醋吗?好啊!你娶我,我马上跟那群男人说拜拜。”她的头又靠上。

    “你年纪不小了,快找个好男人结婚,别让伯父伯母担心。”

    褚萧两家是世交,天灏父亲去世前两家来往频繁,他和萧音从小一起长大,多少有姐弟情。

    “没办法啊!我想嫁给你,你不娶我,我只好继续游戏花丛。”她说得似真似假。

    “你还和那个有妇之夫在一起?”天灏关心。

    “没吃!早散了,那种没出息的男人还是早点滚回糟糠身边,谁希罕他。”

    天灏知道,在那群男人中,她对那个已婚男人用情最深,所以她闹过、吵过,没想到男人还呈选择回归家庭,这对萧音伤害很大,他不晓得该怎么劝她。

    “你不累?在一大群男人中周旋,能得到你真正想要的吗?再过几年,就四十岁了,你会不会后悔自己浪费这一段?萧音,你真应该好好想想。”他苦口婆心劝说。

    “天灏,你回来了吗?你看,我种下的樱桃子发芽了。”

    沂芹和盂盂从楼梯上,一前一后咚咚咚跑下楼,手里捧着小陶盆,满脸兴奋。

    “我要留着它给孟孟砍,我们家孟孟长大要当华盛顿,对不”

    声音在她看见天灏怀里躺着一个女人时,戛然而止。

    喝!原来他又宽又大的怀里,可以收纳无数女人,原来他可以一边和她谈恋爱,边对其他女人温存!她气得鼻孔冒火,想杀人的欲望在皮下组织重升。

    “是你?你住进天灏家里?谁准你!”萧音反应比她更快,从天灏怀里跳起,手指着她的鼻子问。

    她看清楚了,是萧音。

    “我为什么不能住进来,男有情女有意,他是孟孟爹地,我是孟孟妈眯,一家人不住在起,难道要分隔两地?”

    沂芹走到天灏身前,拉起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宣示所有权般,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要不是怕表演太费时,她不介意来场法式蛇吻。

    “你真不要脸,还没结婚就登堂人室,你以为这样做男人就非娶你不可吗?”

    “哈哈哈,没办法,我穷嘛,没本事学你,弄个美美的香闺,专等待已婚男人大驾光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浪漫浪漫!”

    “沂芹,别说刻薄话。”天灏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往下讲。

    “我们家杨臻就是让你这种女人教坏了,才敢反抗我。”

    “幸好她学的是我不是你,否则你家萧喻就要绿云罩顶。”拔一下天灏的手,沂芹反嗤。

    “你在暗示什么?我有让谁绿云买罩吗?我未婚嫁,和哪人交往碍到谁?”

    “听清楚,我不是暗示,我是明指你淫乱污秽,你未婚嫁、爱和谁交往与我无关,但是欺负人家有夫之妇就是过分,法律可以鞭挞你、舆论可以惩治你,人人可以在你头上吐口水,大骂你不知羞耻。”萧音勾起她的斗鱼性格。

    “那男人又不是你老公,你跳什么脚?等我招惹到你丈夫时,再来鬼叫也不迟。”

    “是吗?看清楚、听清楚,这个叫褚天灏的男人就是我的老公,没事请你不要乱碰,他要是因你染上什么花柳阴花的,我的损失可太大了。”

    “你要嫁,天灏还不见得要娶你呢,我不晓得你在得意什么,要是他肯降低标准娶你这种货色,几百年前,他的身份证配偶栏就有名字登人。”

    “不娶我?你问问清楚!要不是他苦苦哀求,我还不肯点头。”她拉抬自己的身价。

    “你真要娶这个烂女人吗?”萧音拉开天灏扣在沂芹身上的手,逼他回答。

    ‘你们两个不要再吵,吵这种架一点意义都没有。”天灏实在受不了。

    “哈!听到没有,天灏否认,娶你?哼,睡饱一点。”

    “褚天灏,你不娶我?”她横眼瞪他,就是做戏,她也要他舍命相陪。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看见女人向男人逼婚,笑死人了,嫁不掉的女人满街跑,也没见过像你这么猴急想嫁的。”这会儿萧音占上风。

    “我当然着急,万一到三十几岁还没人肯要,我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像某人,变态地到别人家门口按铃问:‘哈啰,你们家缺不缺外遇?我是免费的啦,经验丰富,保证让您回味无穷。”

    “沂芹,说话留点情面。”天灏站在两个女人中间,拼命想隔开她们。

    “情面?她是我谁啊!我给她留情面?”推开天灏,她正面迎战萧音。

    “方沂芹,你不会好到哪里去,再几年你也会年过三十,你也会孤独寂寞,到时,你的笑话不会比我少。”说着,一个巴掌迅雷不及掩耳轰过。

    沂芹来不及闪躲,红心正中!这女人练拳击的吗?下手这么重。

    客厅里的人全愣住了,端来咖啡的李妈妈呆在原处,不晓得下个动作怎么进行。

    孟孟好生气,接过李妈妈手中的咖啡,走到萧音身后一洒,她背部全湿透,场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天灏只好拿孟孟发作。

    “孟孟,我教过你很多次,不可以对客人不礼貌,为什么不听话?”

    “她打妈咪。”孟孟绞着手,神色害怕。

    “我也没见过哪个客人可以上门打主人的。”沂芹把孟孟护在身后。

    “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快回房间用冰块敷敷脸。”天灏心疼她脸上的红肿,却不得不先收拾善后。

    “我无理取闹?你才是虚伪吧!喜欢她就直接跟她求婚啊,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我多鼓励你跟她求婚,至少她不变态,可以间接造福萧喻一家人。儿子,我们上楼,不要在这边妨碍别人谈情说爱。”她怪声怪叫,舞动的手在空中挥出忿忿不平。

    拉过孟孟,她倔强地不让难过外泄。

    沂芹和孟孟走了,李妈妈尴尬地挥挥手。“我唔我去帮方小姐拿冰块。”

    李妈妈知道自己应该先把现场处理干净再离开,不过就算她有私心吧!她就是想到沂芹身边帮她,不想留在个这疯女人旁边。

    梧龉翁

    沂芹和天灏陷入冷战。

    她处处反对他,天溺要带孟孟去麦当劳,她就要说麦当劳全是垃圾食物;天灏陪孟孟看电视,她随手牵孟孟走人,说那是没营养的资讯垃圾;他说天晚了,孟孟该上床,她就说,来!妈咪给你讲故事、陪你玩游戏。她处处和他唱反调,孟孟成了可怜的夹心饼干。

    清晨,天愿还没起床,沂芹就出门上班,晚上下班,她不直接回家,在外面混时间,直过了十点才回到家门。

    她非常非常生气,痹篇所有和天灏见面的机会;而天灏晓得沂芹正在气头上,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她谈。

    他由着她去发火、由着她去回避,他耐心等待她心情沉淀。

    收妥档案,下班时间到,办公室的同事纷纷离开,沂芹的头很重,烧灼感在喉间炽热,吞吞口水,她猜自己感冒了。

    收收皮包,她要去买两颗成葯吞吞。

    “方大红人,今天不加班吗?”

    声冷言传来,沂芹无心理会。

    “不理人呐?当然啰,人家是红人嘛,我们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卡职员,又不是部长级的人物,谁甩啊!”包高亢的挑衅声传来,沂芹不耐烦到极点,可她实在没有多余力气迎战。

    收拾桌面东西,拿起包包,她想上楼找天灏送她回家,气几天,气够本了,找来台阶下,她放弃和天灏对峙。

    “慢走哦!方大红人,出门小心别出车祸。”几次对仗,从没像这回可以尽情骂个痛快,恶毒话稍稍消弭她们满腔不爽。

    “放心,天灏开车技术不错,不会发生车祸,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上二十七楼,我问问天灏能不能让你们搭便车。”说着,她邪邪一笑,转身往电梯处。

    “二十七楼天弥?她和董事长天!我们惹上哪一号人物?”女人们发愣。

    电梯在二十七楼停下,沂芹走到陈敬棠桌前,这是她第一次上来,不过大场面见得多,她没被这里的气势吓住。

    “很抱歉,我是方沂芹,没有预约,我想见褚天灏。”

    她来递送和解书?天灏果然将她料得准准。“董事长下午有一个会议,到世纪贸易公司去了,我想他会直接回家,不会再回公司。”

    “哦!好,谢谢你。”转身,她走出办公室,态度一如来时大方自若。

    翁彩彩

    拦下计程车,买几颗成葯,她回到褚家大院,一人客厅就看见孟孟气嘟嘟坐在沙发上,管静筠坐在他身边,跟他软声劝慰半晌,他都不理人。

    “孟孟,你在闹脾气喔?”

    敲敲阵阵作痛的脑袋,沂芹坐到他身边问。

    “爸爸和坏人出去。”看见沂芹进门,他告状。

    “坏人?哪个坏人?”

    沂芹跪到沙发上,把他的头抱进怀里,抱一个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生对沂芹来讲,的确是负担。

    “打你的坏女人。”

    “你是说萧音?”沂芹抬眼询问管静筠,冷冷的脸上五分毫表情,但心中早巳翻腾澎湃。

    他居然和她出门!

    “上次孟孟把萧小姐的衣服弄脏,褚先生不得不陪萧小姐上街买一套赔给人家。”管静筠强调了“不得不”三个字。

    不过很显然的,沂芹并没把她的加重语音给听进去。

    “借口!他大可把钱塞到萧音口袋,不用亲自陪上这一趟,说透了,就是喜欢、就是爱,还假装!不得不?真好笑的说辞。”她不晓得自己的口气有多酸,腐蚀性直逼强酸。

    避静筠莞尔,她的“不得不”变成炭笔,将褚天灏的行为越描越黑。

    才刚见识完话音的磨人功力,又看到沂芹的“番”功,谁能不为天灏寄予大量同情,爱情磨人!

    “孟孟,走!要买衣服谁不会,妈咪买一百套给你。,’拉起孟孟,她气冲冲往外走,脚步又快又急,仿佛走快些就能跟上天灏的脚步。

    她跑得匆促,高跟鞋在鹅卵石上迅速交叉,一不小心,鞋跟卡在石头缝里,踉跄几下,整个人摔倒。

    勉力爬起,才发现手肘和膝盖处擦伤一大片,额头也肿起一块,怒火在此刻倾泄而出。泄了气,缓缓动作,她发觉自己的行为缺乏意义。

    买一百套衣服又如何?生气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怒气,几天下来她的处处挑剔他没反应,她的冷淡他无所谓,也许他眼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方沂芹。

    “妈咪,痛不痛?”孟孟问。

    “我真笨,运动神经那么不发达,连跑个步都会摔跤。”她沮丧地坐倒在台阶上。

    “妈咪”

    “没关系,我去找游泳老师、篮球老师、溜冰老师我在短时间内把自己训练成各项全能的运动选手,然后”

    然后怎样?褚天灏还是跟萧音去约会,他口口声声的爱情仍然是个笑话;就算她拼尽力气跑到终点,就算她变成理想中的方沂芹,她还是要失去身边的幸福。

    回想起天灏的话,一阵委屈涌上,沂芹忍不住翻红眼眶。

    她的坏睥气终是让她错失身旁的快乐

    是不是见识了她的凶恶,他却步了?

    要是她肯忍一忍,肯少说一句,也许天灏

    方沂芹,你疯了,也许什么啊!你们的性格差异那么大,你们是那么不相同的两个人,勉强凑在一起,能相安吗?

    有人说,一个人的性格成就他的命运;是不是她的性格太硬,才会为她处处招来麻烦?是不是她的得理不饶人,才会为她到处树敌?

    是她的坏推开他的心,或者他的心从来不在她身上?

    “孟孟,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真的太刻薄?”头偏靠在孟孟身上。

    孟孟没说话,看着西下残日,他的表情有了短暂的成熟。

    “我和你一样,很小妈咪就死了,从此我和爸爸相依为命,我比谁都要强,我想证明给所有的人看,让他们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并非个个都是问题。”她对他说话,也在对自己说话。

    “人人都说我凶,说我像长满锐刺的海胆,随时准备攻击别人,可是你晓不晓得,海胆的针不是用来攻击,而是用来防备的。

    我怕受伤、我怕被捕、我怕无从选择啊那种感觉你很清楚的是不是?我要妈妈,妈妈却不要我,喊破了喉咙,哭肿了眼睛,她仍然躺在棺木内,一句话也不肯答应我我怕死了”

    孟孟揽住沂芹的肩头,两颗头颅相依,相同的心事在胸中反刍。

    “孟孟,我和你选择不同的方式来面对亲人死亡!我不敢说谁的方式是对的,但是如果可以,请你慢慢走出来吧!你的人生还好长。虽然我明白,那种骇人恐惧会跟着你一辈子,但躲在壳里害怕仍是在”

    混沌头脑组织不起一篇完整劝导,她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停不停地讲话,不停不停地诉说心情。

    “我怕自己变成孤儿,我拖住案亲的心,用亲情、用他对母亲的誓言牵绊住他,不让他再娶,我要他当方沂芹一个人的父亲,不和人分享,我是不是自私太过?如果我爱他,应该期待他过得好才对!”

    “孟孟也自私。”他也想绊住叔叔,害怕变成孤儿。

    突如其来一句,让沂芹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头痛得厉害,没办法仔细分析他的想法。

    “孟孟不自私,孟孟只是太小,小到没办法把事情好好想清楚。”

    “孟孟要长大。”宣誓般,他下定决心。

    “你长大一定是个最帅、最得人缘的男生,到时你认出我不是你妈咪,你还会疼我吗?我难过的时候,你还会静静陪在我身边吗?或者,你也会像天灏一样,觉得我是刻薄、不给人留情面的坏女人?’,

    “我陪你。”

    “谢谢你总在我身边,其实那天我很高兴,你泼得萧音一身黑,替我报仇。我知道这样子教你不对,可是,我真的很开心,你是真心待我好。”

    “叔叔也待你好。”她没注意到盂盂将对天灏的称呼改过来。

    “他待谁都好,之前我也这样,我对每个想追求我的男人都好,我认为男女之间保持距离,才会维系出最好的关系,不逾越、不超线,我们在安全范围内开开心心,不介意有没有得到,也不害怕失去;是天灏老要和我谈恋爱谈恋爱呵”果然!恋爱不是一种甜蜜的东西,而是一种需要特别忍耐的苦恼延续。

    “你不害怕爱情,你害怕失去。”孟孟说出超脱“年龄”的话。

    孟孟拥着她的手带上温情,让她忘记身旁的人是小到听不懂她说话的男孩,让她忘记孟孟该有怎样的表现。

    “也许吧,我害怕失去,所以我和男人调情,高高兴兴,在安全范围内欣赏爱情;可是一个误差,我踩出界外线。我好累了,你的肩膀借我靠一靠好不好?”

    “你受伤,我们进去擦葯。”

    “没关系,不痛。”那种痛比起心痛,轻松太多,忍忍就过去了。

    “不行,我带你进去。”他固执。

    “不要啦!拜托拜托,让我休息一下下,就一下下。”

    头又痛,她想闭起眼睛,假装孟孟是他,在这个宽大胸口享受片刻惬意。

    “我抱你进去。”拉起沂芹,他坚持得让人反感。

    “讨厌,连你也反对我,我不要跟你们全部人好了!”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推开他,她的脾气来得无缘无由,转身,往屋里面走。

    “我帮你擦葯。”孟孟拉住她。

    “不用你的假好心,有空去陪你的萧音逛街买衣服,不必管我。”

    头严重疼痛,痛到她分不清拉住她的人是天灏,还是孟孟。

    抽出自己的手,她再次小跑步,膝盖痛,不管了,手肘痛,不管了,头痛、心痛,所有的痛她统统不管了啦!

    冲进屋子里,她只想关起门来,好好哭一场。

    孟孟看着她的背影,傻住,慢慢坐回台阶上,痴憨的脸庞多了一层了然

    抬骀需

    天灏送回萧音,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

    走入客厅,孟孟和管静筠并坐在客厅中,静筠在为他说英文故事,看来孟孟已不如他出门时那女生气。

    松松领带,喝一口李妈妈煮的养生茶,天灏走到孟孟身边坐下,拍拍他的肩膀。

    静筠停下读本,对他一颔首。

    “孟孟还生气吗?不生气了好不好?你明知道我陪请阿姨去买衣服是不得已的,谁教你把她的衣服弄脏,要是不喜欢我和萧阿姨出门,你就别再作怪,让我有借口还她人情,懂不懂?”

    揉揉他一头发发,孟孟越长大越像大哥了。

    “是我不好。”点头,孟孟不经意间流露出成熟。

    “孟孟懂事了,真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和萧阿姨出门。”

    “我想,你该先去看看沂芹,她好像不太对劲。”

    “她又生气了?’’摇头轻叹,都那么多天了气还没消?看来,他是该找沂芹好好谈谈她的大小姐脾气。

    “她晓得你和萧小姐出去买衣服的事情。”坏消息报出,看他突然凝住的苦笑,静筠只能给予心理支持。

    “她在楼上吗?”拨拨头发,眉头皱起,心底盘算她会发多大脾气。

    “她一直关在房间里面,谁去叫门都没理。”

    “我上去看看。”拉开领带,他拍拍孟孟的腿,起身离开。

    “叔叔”孟孟迟疑,手在胸前扭绞,他又做错事。

    “你叫我什么?”天灏坐回沙发,手握住他的肩膀,面对孟孟急问。

    “叔叔。”他再喊一声。

    “你知道我是叔叔?你准备一点一点好起来了?我快上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沂芹,她一定很兴奋。”弹起身,他急欲将好消息与沂芹分享。

    “叔叔,妈咪不害怕爱情,她害怕失去。”

    “你刚刚说沂芹不害怕爱情,害怕失去?是不是这几天我没陪同她一起闹情绪,她听见我和萧音一起逛街,就认为自己失去我了?”

    “以她的反应来看,她的确是这样子认定。”

    “天大的误会,我是在等她冷静,不想在气头上跟她僵持,反而把事情闹得重大,她怎会认为搞什么东西。”天灏丧气。

    “这些话你应该亲口对她解释,你应该知道,光是爱情没有办法成就婚姻,你们的性格相差太大,必须互相学习用对方习惯的方法来爱惜对方,否则你的体贴成了她眼中的不在乎,岂不冤枉。”

    静心想想,天灏咀嚼静筠的话,想出意味,点头,他说:“管老师,谢谢你,我受教了。”

    “海胆的针不是用来攻击,是用来防卫的。”天灏离去前,孟孟补上一句。

    天灏停住脚,沉思一阵子。

    “谢谢,我知道你的意思。”挥挥手,他要去找李妈妈拿客房钥匙,这回他再不容许沂芹任性。

    龉梧抬

    看见趴在床上睡觉的沂芹,他的心松弛下来,原来,她只是累了。

    走到床边,翻过她的身子拨开乱发,才发现她额头上剩了一个包包。

    “怎么弄的?那么大个人还撞成这样。”

    手轻触肿包,他发觉她全身热得不像话。

    “芹,醒醒,是不是生病了?你在发高烧。”

    沂芹反射性地缩回手脚,床单上干涸血迹让他怵目心惊。

    不顾她挣扎,天灏硬要检查她全身上下哪里受伤,幸而伤不重,手肘和膝盖的擦伤已经停止出血。

    “你做什么?很痛耶!”翻翻弄弄,沂芹被扰醒,缩回自己的手脚,她恼怒地盯着天灏看。

    “你生病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生病?哦!她记得,下班后她有绕到葯房买成葯。低头,她看见脏兮兮的自己,洗个澡好了。

    摇摇晃晃起床,她到衣柜前拿干净衣服,里面的衣服全是天灏找人送来的,衣服?她想起来了!

    歪过头,她瞪住天灏。

    “那么早就回来?天还没亮呢!你们买完衣服、吃个饭、看完电影后,还可以去pub里面混一整晚,那么早回来做什么?”她语带讥讽。

    “你还想再战?”

    “战!我为什么要战?干吗要战?我吃太饱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干我啥事,我管你要不要交女朋友,我管你要不要和萧大小姐亲热,你把全世界的衣服全买给她,也不关我的事。”

    她吼过一阵又一阵,吼出阵阵心酸心痛。

    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啊,他是他、她是她,两个没交集的男女,她没事去惹来心痛,太闲啊!

    “沂芹,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怎么做?说得好像我很重要似的,我是谁啊!哪根葱哪些盯,不过是人家女朋友的出气筒,高兴就打两巴掌发泄发泄的充气娃娃。有空你别在我面前绕,去找你的萧大姐,在她身上多用心,别让她一不小心又躺上别人家大床,你的造型戴绿帽子,太好笑。”

    尖锐泄露了她的伤心,嫉妒在她身上刨刮出伤痕累累,痛极、苦极,但含了胆,她固执地不在他面前表现弱势。

    恨他、恨他,她恨死他了,没事来撩拨她做什女,调调情不好吗?偏要诱得她陷入爱情漩涡,看她载浮载沉很有意思吗?

    恨死他了,她又不需要心理医生,干吗要找她聊天,聊得她认同、聊得她专心,聊得她再不能不依赖他

    然后,她依了他的话,决定原谅父亲了,她依了他的话,不再将名利列为人生重点;她依了他的话,放心将自己交给爱情,结果

    他的话居然连一句都不可信!

    恨他不,她恨自己,是她太容易被控,是她太轻易向他表露真心,都是她沂芹变得歇斯底里,她在他身上用力捶打,一拳拳,心手皆疼痛欲裂。

    天灏没和她认真,他托取孟孟的话:海胆的针不是为攻击,而是为防卫。

    他抱住沂芹,任她敲打,直到她乏力收下拳头,靠在他身上低泣。他稳重醇厚的嗓音在她耳边轻绕。

    “我和萧音出门的事伤害你了是吗?如果是,我很抱歉,不过我已经跟孟孟保证过,我不会再和她出门。”他把对孟孟说过的话重述一遍。

    “你跟不跟她出门与我何干?”

    嘴里说不相干,她的手却圈住他的腰际。

    他的气息充斥在她鼻息间,再度为她带来安全。

    他没理会她的反话,自顾自往下说:“我和萧音不是你们心中想的那种关系;褚萧两家是世交,我和大哥、萧音和萧喻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她比我和萧喻年纪大,但她任性骄恣没人管得了,所以我们三个男生习惯性让她。长大后两家渐渐疏远,尤其在我父亲和大哥过世之后,就如你所知道的部分,她的干扰让萧喻的婚姻亮起红灯,这回我插手,让萧喻和杨臻搬到高雄,她为这件事来找过我几次,我们才又出现交集。”

    “你骗人,谁都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

    “最近她和那个有妇之夫分手,感情生活出现空白,我猜她心底很恐慌,身边有任何一个可以抓住的男人,她都会试着抓牢,以证明自己仍有魅力。”

    “你自我欺骗,她根本喜欢你。”

    “就算她喜欢我又怎样?我喜欢的人是你,没打算对你放手,难不成你让她凶过几声,就决定弃械投降?”

    “我没有!是你不管我,我头痛的半死,上办公室找你送我回家,是你自己不在,你忙着陪那个失恋女人平复伤口,没心情理我。”

    “好,都是我错,你先洗澡,我去找医生来。”他不跟她争辩。,

    “我买成葯,吃吃就没事了。”倚在他身上,生病的沂芹任性得像个孩子。

    “如果说我不放心,如果说我心疼你全身上下伤口,你是不是就愿意让医生看病、包扎伤口?”

    “你说你心疼我?”抬起头,两双眸相对,她想,她在他眼里面看到的是真心。

    “虽然你现在头昏脑钝,可你没听错,我爱你、我心疼你,看到你不舒服,我的感觉比你加倍难受。”

    在她脸颊边轻啄,爱一个人道理很少,纯粹就是爱,就算她凶、她蛮横、她苛刻,他都义无反顾站在她身旁爱她。

    “好吧!我去洗澡,然后去看医生。”

    心中的疼痛让他几句话治愈了,至于身外伤,他想要谁治就谁来治吧!在他身上靠靠,汲取足够分量的幸福,她像春天小鸟,变得轻盈愉快。

    将沂芹送进浴室,他卷起袖子开始为她换床单、整理床铺,之后打电话找医生,到厨房下了两碗面,再

    回到沂芹房间时,她还没自浴室里出来。

    敲敲门,没反应,天灏连连敲过几十声,察觉情况不对,打开门冲进去,却发现沂芹在浴白中睡着。

    微温的水变凉,他翻起眉,不细想,抱着她将她带出来,擦拭穿衣、吹干头发,他为她做尽丈夫为妻子做的事情。

    因为他早将她当成妻子,当成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