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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这种生活,讨厌宣德,我想回家了。”悠理躺在士兵的穹帐里,大方地霸占着大家抢着让出的软卧榻,楚楚可怜地任由布占泰为她的两手上葯包扎。
“想想自己以前真幸福,除了爸妈之外,每个人都拿我当宝来看。钞票金卡随我乱买乱刷,不用做家事,假日又可以尽情玩乐,一时兴起还可以飞到国外我朋友一起过寒暑假。现在的我好惨”她忍不住皱起小脸掉泪,因为她的手痛死了。
这幅凄凉景象看在大伙眼里,都以为她在为此刻的沦落感伤,大发怜惜之心。
“幽灵姑娘,你放心,由今日起,大伙会轮流照顾你。”
“是啊,有什么杂务,我们替你分担,你就别再勉强自己做那些卑下的粗活了。”反正只要有她帮忙过的事,最后士兵们总要加倍耗力地替她收拾残局。
“宣德他根本不把我当天女看,只会把我当下女使唤。”显然这才是她一直哀哀叫的重点。
“叫他‘大人’。”布占泰低叹一声。“你这哪像是下女?大伙把你捧得像公主似的,连雪格格都没你这本事。”
“雪格格到底是谁啊?她为什么会由塔密尔被送回北京?”一闻到有点八卦的味道,她的精神马上活跃起来。
“她可悍了,长得是漂亮,可是那格格架式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士兵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展开八卦本领。
“至少她比别的格格们有个性,追咱们将军追到边关来了。”
“真的!”悠理真是太崇拜她了。
“可惜咱们将军毫不领情,还请皇上为雪格格指配别桩婚事,这才有理由要咱们顺道送她回北京。”
“哇你们的将军好酷,他一定很爱他老婆吧。”她已经开始陶醉在自己幻想的浪漫唯美、缠绵悱恻的爱情世界里。
“当然爱呀,而且我们将军夫人有灵力,不仅是蒙古最奇的福星,还能预测未来的事。”这是他们身为这位奇异将军夫人的属下的光荣。
“喔。”这没什么稀奇,她也会预测未来啊如果她的历史成绩没这么烂的话。“我是不太擅长预测未来啦,不过看人的本领却不赖。”
“真的?”
看到大家那么雀跃的神色,她的虚荣心又开始作祟。没办法人不臭屁枉少年嘛。
“比如说布占泰,你几月几日生的?”
“我?”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他突然被点到名,吓了一跳“我二月初七。”
“那你是双鱼座的。”她还刻意将中国农历的日差算进去。“你啊,性格上很能体谅别人,敏感,直觉力很强。你对感情很专一,可是有时候你会太过分关心对方,你很有自我牺牲的精神,能够不计一切的为人服务。虽然你并不要求回报,但如果对方完全不知感激的话,会深深伤了你的心。”
“好厉害!真是天女神算!”士兵们一片哗然,而布占泰则是当场愣得说不出话来。
她是如何把他摸得那么清楚的?既没占卜问天,也不用掐指来算,不排命盘,就能说得如此透彻,而且句句真确。真是及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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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那个晚上,悠理住的穹帐一直热闹滚滚的吵到天亮,隔日的行进队伍中,那座帐里的人全都带着一双黑眼眶。
“小心,幽灵姑娘。”在旁护队的骑兵连忙拉住快摔下马去的悠理。
“谢谢”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请扶好马鞍,稳住身子。”她的缰绳由一旁的士兵牵领着,因为她双掌缠满绷带,根本拉不住缰绳。
她因打瞌睡而差点落马的危险镜头几乎每隔一阵子就重演一次,看得周围士兵胆战心惊。
“我们去请雪格格在她的马轿里让个位子吧,这样下去幽灵姑娘迟早摔下来。”而且他们现在才赶到中午的行程而已,下午才是真正辛苦的长路漫漫。
“雪格格哪里肯啊。那轿里就只容得下格格和她的侍女,不可能让的。”还是大家小心点,看着悠理就行。
“小心,幽灵姑娘。”危险镜头再度重播。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前方的宣德实在忍无可忍,驾马回身到悠理身旁,直接单手将她卷上自己的马背。
“你干什么?”她现在完全清醒了,却被宣德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别放慢速度,快跟上前面的队伍。”士兵们全被宣德的重喝吓得战战兢兢,加快马步。
“我不要跟你一起骑马,放我下去!”
“我也不想和你一起骑马,更想把你直接扔下去。”难得他们会有意见相同的时候。“我很乐意马上放手,解决掉拖延行进速度的累赘,你觉得呢?”
“我们快跟上队伍吧。”她缩头缩脑地在他冻死人的冷眼下屈服。他的披风如大鹏展翅般呼啸一卷,将她娇小的身子紧紧的包裹在自己怀里,不受迎面刺人的寒风袭击。
她差点醉死在宣德炽烈而危险的男性气息里。
真搞不懂,该说他温柔体贴呢,还是该说他冷酷无情?他的温柔举目常常伴随着惹人反感的倨傲态度,他的迷人呢喃常常是在说些大杀风景的废话。而且他实在太臭屁、嘴巴太毒了,让她常常忘了她面对的是多么俊美的男人,而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她娇弱地蜷在他的披风里,前往未知的世界去。其实这趟古代之行她一点也不轻松,她发觉看电视或小说时穿越时空十分有趣,但亲身经历却一点也不好玩。她只能倚偎着宣德,暂且安心。
背靠着宣德伟岸的胸膛里很浪漫,可是疾驰的行进速度让她渐渐累得没力气陶醉。更惨无人道的是,没人中途停马休息,连午餐都是在马上解决,害她在喝马奶时猛然呛到,咳得半死。
这些古人简直是超人,难怪成吉思汉的军队能像“快打旋风”似的一路杀到欧洲去,称霸天下。
等傍晚时分宣德宣布扎营时,悠理早瘫在他怀里,睡得不省人事,毫无形象可言。
不知睡了多久,她觉得受伤的两手很不舒服,让她既疲惫又睡不安稳。她猛地一卯起来就猛地甩手,眼睛还来不及张开就被一句咆哮吓到
“你在干什么!”
“呃?呃?”刚弹坐起身睁眼环顾时,她甚至搞不清楚这里是哪里,状若白痴地呆呆眨了许多次眼。“你怎么会在我住的帐里?”
“这是我的帐,你躺的是我的卧榻。”半跪在榻边的宣德,终究忍不住暴怒。“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干嘛了?”她一别事不关己地模样,瞄到他胸前的一大块污渍时赫然大叫。“你怎么把额寅大夫特地为我准备的葯水打翻了?他只为我装了一瓶而已,那我的手伤怎么办?”看来只得用她最讨厌的臭葯粉。
宣德一语不发,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悠理,胸膛的起伏明显得令人害怕。
啊,他是不是正在替她的双手上伤葯?悠理这才发现自己被拆下绷带的双手,赫然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原来你是在替我换葯啊。不过你毕竟是习惯使唤别人的‘大人’,难怪连替我上个葯都会笨手笨脚的搞成这副狼狈样。”她宽宏大量地摆出谅解的笑容。“别自责了,我不会介意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你以后能学我宽容的对待别人的错误,那就够了。”
“学你!”她根本没搞清楚他这德行是被谁害的。
“好了,别那么兴奋,我渴了!”她开始习惯宣德的大吼大叫。
“渴了不会自己找水喝!”休想他会再做一次冤大头。
“宣德大人!”好死不死,进来报告今日进程的士兵们正好看到他对悠理的恶形恶状。
“嗨,麻烦你们拿点喝的给我好吗?”反正能替她服务的又不止宣德一人。
“当然,来。”大伙手脚俐落的递上马奶。“不用拿,你手上有伤。我来拿着,你喝就行。”
三、四个看起来像大老粗的士兵都注意到她双手不便拿东西的困境,而刚才竟然还有人叫这么可怜的小女孩自己找水喝。
宣德把大伙心底的嘀咕全看在眼里,额头上又开始浮现青筋,他就知道,这个妖女待久了,就会带坏所有士兵。现在可好,虽然每个士兵都服从他的命令,心却全朝向悠理那方。
“你们进帐来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宣德这一怒吼,才让大家想起正事,马上恭敬地集合在他跟前行礼。
“你们要表演吗?”看到他们像综艺节目一字排开的艺人,悠理就开始兴奋。辛苦了一整天,晚上的确该有些余兴节目轻松一下。
“他们不会表演,只会向我报告军情。”宣德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不让人再误以为他欺凌弱小,但咬牙切齿的狰狞相依然令人丧胆。
真无聊,报告军情会有什么好玩的。她没兴趣听,便自顾自的拿起绷带缠回双手,她这才发觉,这是一项高难度的动作。
双掌都红肿受伤的人该如何替自己绑绷带?她既要缠绕绷带,又要小心手掌内的刺痛与伤口,往往一个失手,绷带卷就像小球般地四处乱滚。等她追着绷带卷一路捡时,赫然发现凡是绷带卷跑过的地方,现在都变成一圈圈凌乱困住她的束缚。
“救命啊,宣德!快帮我一下!”
竟敢直接叫他宣德?正好士兵们都已经退下,他可以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却在回头瞪向她之际,差点气绝。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还以为有足够的力气在发脾气,没想到自己已经被这妖女折磨到心思耗竭的地步,整个人虚脱无力。
“快点帮我解开,我都不能动了。”连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弄成这样。
为什么这些绷带不是全塞在她嘴里?那将会是多么宁静而幸福的一刻。
“你一直都在跟士兵商议事情,我不好麻烦你,所以想自己把手缠好就回我的那一帐去。可是我的手掌好痛,而且掌心肿得曲不起手指,根本抓不住东西,就只好任绷带一路乱滚”
“你可不可以闭嘴?”他已经够火了。埋头努力拆解她身上纠缠得一塌糊涂的绷带够他受了,他的耳根子禁不起更多的折磨。
这只个性别扭的沙猪!悠理嘟着小嘴,不爽地看着与绷带缠斗的宣德。
他的轮廓满深的,尤其是极为明显的双眼皮和直挺的鼻梁,看起来很有中东血统,如果他的性格能再温柔多情一点,多笑一点,简直就是倾倒全世界女人的阿拉伯王子化身,不过,那种男人多半很花心。
“你娶了几个老婆?”从昨夜问过以来,她一直深深介意到现在。
“娶几个都一样!”他是娶一个就休一个。“不管怎样,反正不会娶你这种女人就对了。”他真想拿把刀子把绷带全切断,怎么会缠成这副没头没脑的乱局?
“为什么不娶我这种女人?”这对她是严重的打击和污辱。
“你希望我娶你?”
“你想娶,我还不屑嫁咧。”他又是那副该死的嘲讽的笑容,可是听到他说这一句时,她内心却很没出息的悸动不已。“将军要你带我一同去北京干什么?”是不是她在塔密尔太嚣张了,将军想趁宣德远行时顺便带走她这个大包袱?
“手肘抬起来一点。”他专心一意地拆解绷带。
“你在将军受伤期间,像是他的代理人似的忙来忙去,现在突然决定快马赶赴北京,放下塔密尔的一切,一定是为了什么重要军情吧?嗯,我觉得将军要你顺道送雪格格回京,只是隐藏军事行为的障眼法。”
不然护送格格这种小事找其他人做就可以,而且也不用急在这种时刻。
宣德不经意地瞥视她偏头思索的神情,淡淡一笑,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给她猜到了底。
“我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职称?”她单纯地提出自己的观点。“塔密尔的将军是赫兰泰,副将军是那个死掉的费英东大人,那你呢?你的权限很大,能力也足,职位却很模糊,为什么?”
“你的眼睛除了没事追着我跑,就没别的事好干了吗?”他嘴巴上嘀咕,手上未曾停下悉心替她上葯包扎的工作。
“我只是问问而已,你不想说就算了。”关心一下也不行吗?悠理心里虽然有气,但他一再排拒她在外的态度实在令她沮丧。
她真的很聒噪吗?可是女孩子总会特别注意喜欢的人啊,他的一举一动,他在想什么,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些跟军国大事比起的确无聊,但对恋爱中的女孩却是霹雳重要。
她才不在乎下一任总统,市长或镇长是谁,也不在乎地球在二十一世纪臭氧层严重破坏下将面临的生态危机,但她非常在乎宣德对她的感受,非常在乎他的一切。
这种想法要是说出去,一定会被女性主义者劈死,或被大男人们耻笑死,最可悲的是她这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的单恋而已,不一定有结果
“职称只是个名号,做事才重要。”
“呃?”一片沮丧的宁静气氛下,他的低语似乎格外轻柔。
“不管是叫将军,副将或额真,都只是个称谓。徒有称谓却不会统兵做事,仍是废物一个。”
“什么叫额真?”她快开心得飞上天了,这是宣德第一次和她聊天,第一次!
“什么叫秀逗?”他放下包扎好的小手,起身换下一身葯草味和大片污渍的衣裳。
“那个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啦。”这种搞怪用语解释起来一定没完没了。“你为为什么要脱衣服?”
原本背着她解扣的宣德微微回头,一看到悠理那张很不自在又有些期待的红脸,他嘴角微扬,便邪恶地转过身面对坐在榻里的她,慢慢更衣。
“这个我该回我那一帐去了。”
“今晚你睡这里。”
宣德这句低吟在她脑子里引起原子大爆炸。“跟跟你”“一起睡在这座帐里。”脱下一层层厚袄的宣德,上身结实健美的线条全在柔软雪白的内衣下毕露无遗。
“不太好吧?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会让人产生不当的联想。”她的脑子现在就已塞满了“不当的联想。”
“是吗?”他双手一展,大刺刺地脱下上身最后一层屏障,赤裸而原始的体格充满了男人味,纠结的臂膀展现身为武将的力量,看得悠理差点心脏爆裂。
“羞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我的身体。”
“拜托你讲话不要那么色!”她的脸都快烧成红炭了,他居然没事似地一直以魁梧的身躯挑逗她。“第一次看见你打赤膊是为了替你换葯,第二次看见你全身赤裸是不小心的,因为我忘了通报,你不要说得我好像是故意占你便宜。”
“可是便宜的确已经给你占到了。”他两手分别撑在她身侧,爬上榻来一步步逼她退到角落。
“等等一下,我觉得我们这样太快了。我们应该要先有正当的交往,先了解彼此再谈感情,然后再慢慢地进一步”
敝异的家伙,看她平日言行洒脱,男女感情之事也毫不含蓄的挂在嘴上喋喋不休,怎么一进入实战状态,她倒变成了娇羞退却的小姑娘?
“宣德大人,属下们都打理好了。”帐外士兵宏亮的一声传令,像是解救悠理的救星,更是大杀风景的扫把星。
“外头的人在等你回应了。”她背靠着榻边的衣柜,被宣德逼得无跟可退。
“让他们等。”
“不不太好吧”怎么办?他的脸一直靠近,近到她快被那双深邃的黑眸醉倒,快被他阳刚的吐息溺毙,他们两人只剩鼻尖对鼻尖的距离。
“宣德大人?”帐外不明所以的士兵开始察觉不对劲。
他的唇丝毫没有退却的迹象,由他身上发出的体温渐渐形成一股压力,困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两人的双唇即将接触的一刹那,悠理紧张得缩起肩头闭紧眼睛,没看到宣德伸长到她身后的衣箱内的手臂。
“你还挡在这儿做什么?”他呢呢哝哝像在低诉爱的旋律。
“什什么?”他怎么还没吻上来?她小心翼翼地张开一只眼。
“我说,为什么你一直挡着我在衣箱拿东西?”
“呃?”她侧身转头看向宣德伸向她背后的那只手,正抓着一大叠干净的衣物。
他乘隙抓出衣服便俐落下榻,得意而迅速地换上一件件衣衫。
怎么回事?他不是打算吻她吗?怎么会是伸手拿出她背后的东西而已?
看她那副想不通的傻相,他心里都快笑翻了。
“你怎么这么无聊?”居然又一次如此戏弄她的纯纯少女心,而她也笨得再上次上当!她气得靴子也不顾就下榻往门口走。“我要回我帐去!”
“你今晚只能睡在这里。”他抓住悠理的手臂,姿态从容地斜眼冷笑。
“我、不、要!”她用力扭开他的箝制,结果手臂差点被他轻轻松松的掐断。“我才不要跟你睡,你刚才的恶作剧已经够恶劣了,天晓得你会不会半夜突然对我做更恶劣的事!”
“这我倒没想过,不过你想的事情还挺多的,”这话说得好像悠理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你在期待我对你做‘更恶劣的’事吗?”
“除非天塌下来!”他为什么总能看穿她心里秘密的幻想小角落。
他从没见过反应如此直接、表情又生动的笨家伙,活像个透明人似的,心里想什么全可以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放开我的手,否则有你好看!”
“行,我不介意今晚就让你给我‘好看’。”
“你给我闭嘴!”她吼得喉咙快喷火。
“宣德大人,属下们”
“进来!”他放开她的手朝门口一喝,帐外马上涌入十几名恭敬的士兵。“用膳,过后马上休息,明晨加紧速度赶路。”显然他又恢复铁血冷漠的死相。
“幽灵姑娘今夜睡在这帐里吗?”
“我才不”
“没错!”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抗议“今晚卧榻由她睡,我和你们一起睡地毯上。”
“什么?”不是他们俩单独相处吗?她还以为宣德的穹帐和一般十几二十名士兵共处的方式不一样,是他个人独享专属权益的“单人房。”
看悠理浪漫幻想破碎的表情,他突然觉得食之无味的干粮变得特别美味。
“那我回我昨天住的那一帐就行,干嘛要和你在一起?”
“然后再让你那一帐的人通宵闹到天亮,隔天每个人都在马上昏昏欲睡?”
“原来你在跟我计较这件事!”太可恶了,只因为这样就故意整她,看她满心期待大作美梦的洋相?
“我要计较的事太多了,凡是占过我便宜的,更是不能轻易放过。”他冷冽的斜睨双颊烧红的悠理,霍然大喝:“快点吃饭,早点滚去休息!”
他那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讲假的?像她这种占他“美色”不少次便宜的女人,他会怎么样的“不轻易放过?”
等她注意到宣德一直紧盯着她的那双冷眼,他才微微扬起暧昧而神秘的一边嘴角,看得她既害怕又隐隐有着该死的期待。
他那个笑容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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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快马疾驰的长途旅程,对悠理来说,可排名到她一生中重大灾难之际之最的榜首,骑马赶路简直比参加美容瘦身课程更能减肥,深秋之际横渡戈壁更应该列入金氏世界超人纪录几乎冷得她骨头结霜。
“我们还要多少天才会到北京?”悠理与宣德共骑在一匹马上,躲在他的披风内露着小脸逆风大声问。
宣德不回话,只是全力御马疾驰,赶往日暮之前进入长城。
悠理也懒得再问,又把脸藏进披风内,等到闷得快窒息时再冒着刺脸的冷风出来换气。
她觉得这数十天的行程赶下来,自己像是栖息在大树下安全躲避风雪的小松鼠,靠在宣德的怀里,就是会有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不过谈不上什么浪漫。
人哪,只有在酒足饭饱之后,才有力气去幻想风花雪月的浪漫美梦。长途跋涉下来,她脑子里想的全是软呼呼的五星级双人大床,大饭店的鱼子酱蒸蛋、烤伊势龙虾、源吉兆庵的野乃宴麻薯、明月堂的小仓羊羹、codia的酒糖巧克力和
相思过度,悠理的口水泛滥成灾。
“六天后就抵达北京。”傍晚时分,宣德下令扎营后便抱她下马,她却莫名其妙地不知道他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这家伙连她之前问的话都忘记!不过那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之前的事,以难怪她对他迟来的答复还以一脸笨相。
“来人,叫虹妞儿来打理她。”他在悠理背后推了一把。
“不要!我自己照顾自己就行。”
宣德因为事务忙碌,没空关照悠理,而且他一个大男人照料女孩的日常琐事难免有所顾忌,便作雪格格情商,让她唯一的贴身侍女虹妞儿顺道服待悠理。可是悠理很讨厌她。
“虹妞儿好凶,人也好臭屁,骂我像骂狗一样,我才不要她照顾我!而且我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我可以自己动手换衣服。”
她才不要再受虹妞儿的气。虹妞儿恶!都二、三十岁的女人了还叫这种幼齿的名字,更令人反胃的是,明明是张人老珠黄的脸皮,却打扮得像个青春洋溢的小丫头。其中令她超级霹雳不爽的,就是虹妞儿在宣德面前柔顺温婉的德行,跟面对她时的晚娘脸完全不同。
这个讨人厌的青春欧巴桑。
“不要!你要忙什么?我陪你一起,等你忙完了我们再一同进帐去。”她就在不信有宣德在场的场面,虹妞儿还敢对她使泼撒野。
“别阴魂不散地老缠着我!”他一边怒吼,一边解下自己的轻暖大氅围在她身上。“晚上的粮食只剩干粮与冷肉,给我统统吃掉,不准背着我又吐出来!”
“你怎么发现的?”她还以为她的挑食怪癖已经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这把戏居然早就被他揭穿了。
“你又开始跟我罗嗦,皮痒了是吗?”宣德狂霸地叉腰立关她跟前,目露凶光。
“宣德,人家不要虹妞儿陪,我宁可等你忙完了,再陪人家一起用膳休息。”她开始发挥假仙的娇嗲本领跟电视学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就不信拐不倒他。
宣德冷眼看着这只到他肩头高的小妖女。她这副连日疲惫又冻得七荤八素的丑怪模样,就算不是美人关,看了也够让英雄难过的!
“快到帐里烤火去,别跟着我吵不停!”他大步远离没多久,马上回头怒喝:“还不进去?把炉上的热马奶全喝掉,不准挑食!”
才不要!她无声地以唇语低咒,老大不爽地朝宣德的背影做鬼脸。天晓得他居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一回头狠瞪,她连舌头都还来不及缩回去就被他的鬼眼诅咒到。
“大人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布占泰走到悠理身边,两人一起看着他消失在士兵队伍中的身影。
“他在咒我,意思是‘待会看我怎么治你。’”怕他啊?想治就不治啊,看最后到底是谁整谁。“布占泰,为什么他都不再让你照应我?”
“关内不比关外,当然顾忌会越来越多。”他领悠理入帐休息。
“可是我不喜欢雪格格和虹纽儿,京城里很多那种人吗?”虽然悠理只看过雪格格两、三面而已,雪格格倨傲鄙视的眼神却够她气得牙痒痒。
“京城里有很多样的人,但上流的人大部分都像雪格格那样,毕竟身份不同嘛。”
“雪格格怎样?你倒仔细说来听听。”一句尖锐而刻薄的嗓音由帐门外传来,吓得帐里的两人缩在一起。
“虹妞儿,你怎么不先伺候雪格格呢?”悠理巴不得她干脆不来,大家各过各的日子。
“出去,布占泰,幽灵姑娘由我伺候,你别挡在这儿碍事。”
“他哪儿碍事了?”一看虹妞儿欺凌老好人的架式,她就忍不住在发正义感。
“你要我当着男人的面替你宽衣、擦洗身子吗?”身材微胖、一脸福相的虹妞儿笑起来,压力十足。
“我先出去了。”布占泰赶紧逃走,躲避战火。
“虹妞儿,这下子可是你逼我翻脸的。”悠理沉下森然的脸色。“任谁都看得出我们早就处不来了,你服待得不甘不愿,我看你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态度也不顺眼,何不自扫门前雪,少管彼此闲事?”
“你当我乐意为你这种粗鄙的女人服待?”虹妞儿不屑地哼笑,注入热水于小盆中。“要不是大人有令,我才懒得管你。”
“宣德只叫你照顾我的日常起居,可没叫你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别以为你是雪格格的侍女,就有资格跟着发大小姐脾气。”
“你这种无礼又放肆的不名人物,有什么资格论断我?我对你已经够客气了,否则入了京,我倒要看看你被众人围剿的好戏。”
“你干嘛老是骂人?我哪里粗鄙、哪里放肆?”两个女人不知不觉愈吵愈大声。
“你还有脸问?”虹妞儿甩下毛巾,大吐隐忍已久的不平。“宣德大人的名讳是你能直接叫的吗?出身高尚的人会随随便便和下人平起平坐吧?你言词怪异、举止轻浮,只有下人才会和你嘻嘻哈哈打闹在一块,这叫物以类聚!你认为我这种格格跟前的贴身丫头会甘愿服待一个下人吗,啊?”
“什么上人下人的,人无贵贱之分!在我观念里只有两种人:好人跟坏人。”虹妞儿正是后者。
“你以为这天下是你的,规矩全由你定?”虹妞儿斜眼轻蔑一瞟,冷冷若冰霜笑道:“我倒很期待你在京城一不小心直呼大人名讳时,被当众掌嘴的模样!”
“掌嘴?”这是什么怪规矩?“我叫宣德那么久了都没怎样,你以为你唬得了我吗?”
“每个人对你都纵容得太过分!”虹妞儿咬牙切齿的怨毒样,不知真是在为尊卑规矩抱不平,还是嫉恨悠理到哪都吃得开的人缘。“你等着瞧吧!必外还能任你天高皇帝远的胡搞瞎闹,入了天子脚下的京城,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我什么时候得意过了!我只是和”
“你们在宣德大人帐内做什么?”一阵重如雷响的巨喝随三名高大的身影进入门里。“哪一个是天女?”
虹妞儿被这三名巨大的陌生待卫吓得脸色惨白,悠理只是不明所以,倒不至于害怕。
“我就是,你们是谁?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要是她正在更衣洗澡还得了。
三名气势不凡的侍卫盯着一身粗布男装的悠理,再看看缩成一团的虹妞儿,确定之后才恭敬地拱手行礼。
“得罪了,天女姑娘。如有冒犯,请多见谅。”三名侍卫行完礼后仍是一张扑克脸。“请天女姑娘移至别帐,宣德大人这里,由我们接手照应。”
“那我今晚睡哪里?原本也睡在这帐内的士兵呢?”
“宣德大人竟然让士兵在他帐里休息?”看他们的表情,好像这对宣德是莫大的委屈。
这是怎么回事?
“布占泰!”她冲出去张口大喊,却突然愕住了。
大批军容壮盛的骑兵正在他们扎营业员的营区里,整齐有序地搬运着大大小小的补给行李,让人被马困的塔密尔驻兵们精神大振。
几个年长位高的劣谟士兵井然有序地指挥一切,或恭敬地和宣德在远方商议。整个营区的气氛全变了,但她总有不好的感觉。
“幽灵姑娘,你怎么跑出来了?”
“布占泰,他们是谁?”
“那些全是从城里来迎接我们的亲兵。我们终于不用再啃干粮,也不用委屈宣德大人分出穹帐了。”
看到布占泰欢快的笑容,她扯扯僵硬的嘴角回应一下,一种奇怪的不安感却逐渐扩散。
从这一刻起,她有热呼新鲜的粮食伺候,有舒适的毡房可以供她轻松享用,有单独乘坐的马轿代步,有豪华的狐裘御寒,可是她再也见不到宣德。
入了北京后,她更是完全被隔离在宣德的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