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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种着一排青梅树,现在正值果期,郁郁葱葱的枝茂里挂着一个个圆润饱满,秋风过境,送来芬芳的果香。
南风从左到右开始数,数到第五棵树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那一棵树和其他青梅树长得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却在树下望了好一会,更是走到树身旁打量着,好像想爬上去。
她没注意到,脚底下有黑影逐渐靠近。
她正要抬脚去踩树身上的凸起时,地上的黑影已经来到她身后,和她的影子重叠,那人的长臂从她的脑袋旁穿过,轻巧扶住树身,将她禁锢在怀中。
“在别人的宴会上偷偷溜走,胆子挺大。”男人的声音既轻又懒,尾音微微上扬。
南风一下转过身,瞧见是他,唇一弯笑了:“我又不是不回去,再说了,城遇哥你不是也溜出来了?”
像是叫上瘾了,她又喊道:“城遇哥,帮我摘个青梅呗。”
她的声音婉转带着笑意,眼里饱含戏谑和揶揄,分明是拿他当消遣的玩趣。
陆城遇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贪恋她飞扬的笑容,她的大胆恣意,任性妄为,都是他从前不曾在别的女人身上看到过的。
他目光偏移,瞧见了她脖颈后那长发盖不住的吻痕,他用一只手握住她的颈子,指腹轻轻摩擦那个印,俯下头低声问:“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我,你是俞家的女儿?笙笙,嗯?”
南风感觉着他的手,自然也想起来那个地方有什么,不禁眯了眼睛:“这个有什么好特意说的?难道城遇哥会因为我是俞家的女儿,就不会对我那么粗暴?”
原本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质问,可被她这样一比拟,气氛无端变得暧昧。陆城遇也微笑着将视线移回她脸上:“怎么能这么说?我明明是在疼你。”
留在她颈子的手忽然掌握住她的脑袋,南风看见他眼里的温色泛起微波,知道他想干什么,一下子抿紧了唇。
陆城遇一笑,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掐住她的脸颊,被人那样捏住脸,南风好气又好笑:“城遇哥,有你这样的吗……唔。”
抱怨还没发完,浓烈的男性气息就压在了她的唇上,南风皱着眉头,急忙地躲避开他的唇,又用手抵住在他胸膛上,摆出了十足的拒绝态度。
这个反应在陆城遇的意料之外,他也没有进一步强迫,反倒是兴味地看着她。
南风回给他一个认真的眼神:“我觉得我不能这么做。”
“嗯?”
她往他胸口一拍:“你不是我的未来姐夫吗?跟我吻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男人不否认也不承认,那兴味在他眼底无限扩大:“所以,你要跟我一刀两断?”
南风转眸丢下一个风情的笑,一下圈住他的脖子:“才不要!姐夫就姐夫,你没看现在的新闻吗?多的是姐夫和小姨子在一起,我们也算顺应潮流。”
姐夫和小姨子在一起?
她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
陆城遇手指碾住她微红的唇瓣,来回摩擦着:“你这张嘴,有时候也要上把锁,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南风张嘴就咬住了他的手指,并不重,只是那一瞬间,陆城遇感觉好似有电流顺着指尖的神经传遍全身,他呼吸微重,低声说:“宴席散了,一起走?”
这算是一种含蓄的邀请。南风眨了眨眼,不回应,却是旧事重提:“城遇哥,你先帮我摘个青梅吧。”
陆城遇刚才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她竟然还企图爬上树,都不知道她脑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他曲着手指往她脑袋上一敲:“嘴馋想吃青梅?”
南风坦然点头:“这棵青梅树是我小时候种的,我有好多年没有吃过它的果子了。”
是她种的?
陆城遇因此多看了两眼那棵树,想了想,满足她的要求。他长腿往树身上轻巧一踩就上去了,一手扶着树干,一手伸长从枝叶里摘下一颗又大又圆的青梅。
南风面露喜色,见他下来,连忙从他手里拿过那颗果子:“谢谢你啊城遇哥。”
陆城遇摇摇头:“馋猫。”
他们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估计已经要开席了,陆城遇道:“进去吧。”
一起进去有些惹眼,南风揣着那颗青梅先行一步。
大门玄关处,她碰见了俞瑶。
俞大小姐好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了,整个人被怨毒包围住,南风从她的角度往外看,发现恰好能看见她那棵青梅树,顿时了然。
她垫垫手里的青梅,对她嫣然一笑,径直走向餐厅。
……
长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总共二十八道菜,冷菜热菜、中方西方,一应俱全。
俞家的家族文化偏向西方,座位的主次之分也是按照西方礼仪安排,俞纵邢和俞夫人分坐餐桌两端,男客女客分别坐于主人两旁。
南风入座了才知道,自己对面竟然是俞瑶,她倒不是怕她,只是被她看着,她倒胃口。
她旁边是俞筱,俞筱的对面是陆先生,她想着就凑过去在她耳边说:“堂妹,我们换个位。”
俞筱的性格和俞瑶大不相同,可能是长姐太霸道的原因,她从小就很懦弱,别人说什么她都唯唯诺诺,南风这样提议她也同意,起身准备跟她换位。
可是俞瑶看见了,她一双美目都要喷出火来:“你们干什么!”
俞筱小声说:“笙笙姐说要跟我换个座位。”
“座位是可以随便换的吗?筱筱,你这么多年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不知道餐桌上以主人右手为上,左手为次?你是想让人说我们家没教养吗?!”
俞瑶气势汹汹,咄咄质问,俞筱本身就怕她,现在是话都说不清楚:“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非要给我找不痛快吗!”
南风绕到俞筱身边,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往她原本的座位一按,抬头对俞大小姐笑说:“那是对客人用的礼仪,我们今天不是家宴吗?太拘谨就生疏了。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俞家的人,和堂妹之间难道还要分什么主次尊卑?”
俞瑶攥紧拳头还想和南风争辩。陆城遇轻蹙眉,开了口:“只是家宴,不用那么拘束,随意就好。”
他都发话了,其他人原本还在犹豫要帮哪一边,这下完全毋庸置疑。俞佑先是说:“瑶瑶,大家今天都是来给你过生日的,怎么开心怎么来,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俞纵邢也沉着眉目道:“瑶瑶,还不快招待大家。”
此情此景,俞瑶有再大的火也只能硬生生往肚子里咽,把自己气得牙齿微微打颤:“是,是。”
……
这个小插曲后,席上倒是宾主尽欢,在场的诸位都是灵活通透的人物,什么话题聊起来都是得心应手,因此欢声笑语不断,气氛很是热络。
陆先生是贵客,而南风又多年没有回过俞家,大部分话题都是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对陆先生更多是恭维,对南风则是走苦情路线。
更甚至,俞夫人隔着俞筱的座位还去握南风的手,哀叹道:“傻孩子,家永远都是你的家,外面花花世界再好,哪有家里温暖?你也别在外面住着了,搬回来吧,你的房间大伯母一直给你留着呢。”
南风回过去的眼神更加殷切:“大伯母,我知道您心疼我,我也很想搬回来住,可是我平时的工作太忙,时间又不稳定,还经常要加班加点,住在家里恐怕会打扰到很多人,还是不了吧。”
“说你是傻孩子吧,我们自家人还介意什么打扰不打扰。”
“大伯母,我知道你们不介意,但是我心里过意不去,您也一定不忍心看我良心不安吧?所以算了吧,我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住,也习惯了。”
“你这孩子……那好吧,那你得空一定要回来吃饭。”
“哎。”
她们这边‘母慈女孝’演得情真意切,那边陆先生似笑非笑,南风趁着没人注意,朝他飞快眨了眨眼皮,然后回过头又对俞夫人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心下却是忖着,俞家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这些矫揉造作的戏码是演给谁看的?
陆少?
齐先生?
还没思索出答案,那位齐先生就笑着说:“俞伯父、俞伯母对侄女真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俞佑抿了口红酒,对着他道:“我倒是觉得,爸妈对我这个堂妹可比对我们兄妹好多了。”
俞夫人笑了笑,眼神越发温柔:“这倒是真的,可谁叫笙笙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呢?她的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她和她哥哥相依为命,我们是他们兄妹唯一的亲人,怎么能不对他们好?”
齐冯虚对南风很感兴趣,话题一度围绕在她身上,甚至也喊起她‘笙笙’这个名字。
“笙笙,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会那么忙?周末也不能回家吃饭吗?”
南风看不透俞家人到底想做什么,但这位齐先生想做什么她倒是看出来了——通常情况下,男性对女性过分殷勤——非奸即盗!
她奇怪了,齐先生不是俞筱的男朋友吗?
难道这年头真的流行姐夫妹夫和小姨子的戏码?
南风微笑着,用餐巾纸擦擦嘴角,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倾身,齐先生见状也朝她倾身,就听见她用那种非常惹人遐想万千的暧昧声音说:
“我啊,是……女公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