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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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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娇向徐静舟表明心意却又被婉拒之事自然已经同赵筠元言明。

    她虽是自个躲在一旁缓和了情绪,再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与赵筠元讲明此事的。

    可赵筠元瞧得清楚,她说这话时,微颤的声音与几乎要落下眼泪来的眸子。

    赵筠元自然心疼得不行,可若那徐静舟当真不愿,她又能如何

    最终,玉娇道“娘娘,奴婢已经想明白了,嫁不嫁人其实也并不重要,入宫这事,本就是奴婢千求万求来的,如今待在娘娘身边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就算是这样一辈子伺候娘娘,奴婢也是愿意的。”

    赵筠元见她一副坦然模样,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玉娇与春容确实不同。

    春容在这宫中待了十多年之久,早已厌倦了这宫里为人奴婢的生活,可玉娇入宫方才一年,且这一年间她一直都是在赵筠元身边伺候的,自然是不曾受过什么苦楚。

    便也以为这宫中宫人的日子,当真都是这样好过的。

    她这会儿正是难过的时候,赵筠元也不好当真与她说些什么,只能敷衍着应下,心下却想着,需得想出个法子来安置玉娇才成。

    关于她的新身份,赵筠元也并非是不曾有意无意的向系统打听过,可这103号嘴严实得很,只道“会给宿主安排一个方便接近任务目标的身份。”其余的,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所以对于这新身份,赵筠元可以说是半点线索也不知,自然不能寄希望于那新身份如何贵重,届时能生生与贺宛相抗,那如今便也就没得选了。

    此事如今对于赵筠元而言,实在是件难事。

    她白日里思索了一整日,到了夜里也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依旧在想着这事。

    她几乎将自个能求助之人都想了个遍,可却总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自然是越想越是心焦。

    可不想正在这时,窗声微动,赵筠元一转身,已经瞧见那道黑色身影立于窗前,朦胧的月色洒在他与他手中那束红梅上,让赵筠元不由得有几分恍惚。

    她下意识开口道“公子有些时日不曾过来了。”

    虽然相识的方式有些莫名其妙,可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们竟也算是熟人。

    再度遇上,甚至能打个招呼,寒暄几句。

    唯一不方便的便是他始终不愿开口说话。

    此时,他自然也未曾给予赵筠元任何回应,只默默的将那束红梅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

    赵筠元早已习惯他这沉默的模样,只自顾自地接着道“有的时候真的挺好奇公子的身份的,也想知道公子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罢,她抬眼看向那张隐于夜色中的脸庞,“或许下回见面时,公子可以与我言说”

    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并不当真指望着那人能给出答复来。

    可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那人嘴唇微动,竟是很轻很轻的答了一个“好”字。

    虽然那声音只一瞬,便消失得了无踪迹,可还是被她捕捉。

    他的声音,真的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赵筠元觉得她好似只要再多想一会儿,就能确定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偏偏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心下一急,正欲开口,“你”

    可外间却突然传来响动,隐约间,她甚至还听见了陈俞的声音。

    她还不曾回过神来,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变得清晰,直至到了门前方才停下,“小满,可歇息了”

    话音刚落,陈俞便径自推开房门。

    这一瞬,那人的黑色衣角也尽数消失于窗边。

    赵筠元将内殿的灯多点了几盏,如此,里边方才亮堂起来。

    陈俞拉着她的手在塌边坐下,就像是寻不到话题一般,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瞧着清瘦了许多。”

    赵筠元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却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稍显生硬的关心,索性直言道“圣上今夜过来,皇后娘娘怕是会不高兴吧”

    依着贺宛那不肯吃一点亏的性子,若是知晓了陈俞来看她,定是少不了要闹腾一番的。

    毕竟中的主角总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两人正浓情蜜意的时候,男主去看望别的女子,这算是怎么回事

    陈俞神色一顿,他自然也知道贺宛不会情愿他来琼静阁。

    可这些时日,他为了给贺宛皇后之位,所承受的压力也着实不小。

    不说旁的,只说他为了堵住那些个朝臣的嘴,便已经应下往后储君之位的事。

    那个孩子,只能是赵筠元的孩子。

    可若是他日日不来琼静阁,这孩子又当从何而来

    若是赵筠元始终不曾生下那个能被立为储君的孩子,他恐怕终有一日会抵不住那些朝臣的压力,到那时,局势比之如今,定是要更糟糕的。

    贺宛向来骄纵任性,许多事即便与她说个明白也是无益,她依旧不会权衡利弊,只会依着自己性子做事。

    可赵筠元不同。

    或者说,他们都不同。

    陈俞与赵筠元都是能在遇上两难之事事理智分析利弊的人。

    至少在遇上与贺宛相关的事情之前,是这样的。

    所以此时,陈俞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道“小满,朕已经向朝臣们言明,往后的储君只会是你与朕的孩子。”

    赵筠元抬眼看向陈俞,“事到如今,圣上还要与臣妾生个孩子”

    如此荒诞的言论,若不是陈俞神色笃定,她甚至以为他只是与她开了个玩笑。

    大约是想起了贺宛,陈俞神色也不免有些痛苦,“阿宛是北岐人,她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任朕的位置的。”

    “所以圣上便要因此而与臣妾生孩子”赵筠元嘲讽一笑,“若是如此,圣上与皇后娘娘所谓的爱情,好像也不过如此而已。”

    陈俞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之意,

    眉头不由皱起,可到底没发作,只是有几分不解道“小满,你向来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此事于你,并不吃亏。”

    赵筠元定定的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道臣妾不在乎吃亏与否,只是此事,臣妾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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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知道。”陈俞强压着心头的不耐,与她继续解释道“若是往后你的孩子成了储君,母凭子贵,你的身份自然也贵重许多,况且便是朕百年之后,你身后,也能有个倚仗。”

    说罢,见赵筠元不曾应答,陈俞只当她已经将自个所言听了进去,但今夜显然已经没了兴致,于是便起身道“这其中利害,你且先好生想想,等你想明白了,朕再来看你。”

    可他正欲走出内殿,赵筠元却突然开口道“圣上此言,倒像是当真在为臣妾考虑,只是臣妾倒想问问,若是臣妾当真生下皇子,皇后却要将孩子抱去抚养,圣上会如何决断”

    陈俞脚步顿住,“朕自然”

    “圣上自然是会将这孩子交予皇后抚养。”赵筠元还不等他将话说完,便接着道“即便一时不允,等皇后娘娘或是哀求或是逼迫,总之用些手段,彼时,圣上还能忍心不允吗”

    陈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默了半晌,才勉强道“便是交予阿宛抚养,你也始终是那孩子的生身母亲。”

    “生身母亲”赵筠元不由冷笑,“圣上当真以为那孩子若是由皇后娘娘抚养,往后还会记得臣妾这个生身母亲”

    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最为关键处,显然也是未留余地。

    陈俞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分明隐含着怒气,可最终他也只是轻叹一声,转身道“此事,朕会想个两全之法。”

    内殿的门关上,殿内归于寂静,只能听见烛芯燃烧时发出的窸窣声响。

    赵筠元依旧坐在那榻上,冷风从还未来得及关上的窗户中吹进来,吹得她心里发凉。

    她原以为不管陈俞再对她做出说明荒唐事来,她都不会再有任何感觉,可方才,陈俞堂而皇之的提出那件事的时候,赵筠元还是止不住的生了气。

    他那话,表面上看来像是给她的恩赐,可实际上呢,倒像是借着她的肚子来为他们二人生一个能堵住悠悠之口的孩子。

    这是将她当做什么了

    便是连她身上最后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都不放过么

    原来,这才是陈俞。

    她从来不曾看懂过他。

    翌日,赵筠元到底是托人送了封信到徐静舟手中。

    她思索了一整日,也寻不出其他能托付玉娇之人。

    后边又想到这徐静舟当初为了救贺宛,竟能主动开口向陈俞讨要人,这是不是说明,其实让他简简单单帮个忙反而容易许多

    想明白这一层之后,赵筠元也不再迟疑了。

    她没多少时间再来谋算,若等到她脱离躯体之日,玉娇依旧陪在她身边,届时,玉娇落到贺宛手里,定是要受尽万般折磨的。

    所以赵筠元避开玉娇悄悄将这封信递了出去。

    那封信中,赵筠元言明经太医院太医诊治,大约是因为忧思过重,心绪郁结,如今早已是时日无多,而玉娇是身边贴身伺候之人,这些时日她与皇后一再争斗,皇后早已将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若有一日她丢了性命,怕是无人能护住玉娇,所以希望他能帮忙。

    倒也并非要他当真娶了玉娇,既然他并无此心意,自然不必强求,届时只需将玉娇接出宫待嫁,等自个去了,再与玉娇说明缘由,寻个法子替了她的身份便是。

    总之,只要到了那时,便有千万种法子来了却此事。

    这书信中虽然有假话,可却也掺杂了不少真心之言。

    信递出去的一瞬,赵筠元心也不由的提了起来,如今,能指望之人,当真只有一个徐静舟了。

    信递出去之后又过了一日,徐静舟入了宫,且见了玉娇。

    玉娇原本是不愿意再见他的。

    女儿家脸皮薄,既然都已经被人那样拒绝了一回,嘴上或许说着无关紧要,可当真要若无其事的与他再见,却是做不到的。

    可又想到,徐静舟少有主动来寻她的时候。

    今日突然过来,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思来想去,她到底还是去见了徐静舟。

    徐静舟看完了信中内容,心下也已经明了自己到底应当如何做。

    他心中记着赵筠元的一份恩情,如今赵筠元开了口,他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只是等见了玉娇,二人之前气氛不免有些尴尬,玉娇本欲开口问他寻自己来所谓何事,却不想那徐静舟一开口先是问了赵筠元,“不知娘娘近日来可好”

    玉娇虽不知徐静舟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下意识答道“娘娘近日无恙,只是大约因为近些日子所发生之事颇多,春容姐姐又已经出宫去了,心下有几分不舍而总有些愁容吧。”

    玉娇只见赵筠元时常愁容满面,以为赵筠元是因为不舍春容,却不知她原本就只是因为玉娇之事而发愁。

    徐静舟听到这,不由得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开口说了出来。

    他道,那日拒绝玉娇不过是因为不曾认清过自己心意,如今已经知晓自己对玉娇情意,便也不想错过了她,于是今日前来,是想求她原谅。

    其实徐静舟并非是个擅长撒谎之人,这一段简短的说辞,他早已在心里演练过千百遍,如今在玉娇跟前说出,其实也还是能寻出些错漏之处。

    只是玉娇哪里能瞧出这些,她听完徐静舟这一番话,眸子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而徐静舟甚至不敢多看玉娇的眼睛一眼。

    二人之事定了,赵筠元压在心头的那块重石也终于能卸下。

    只是依着她之前向陈俞要的恩典,眼下她还得去见陈俞一面。

    若是寻常时候,那自然无关紧要,可那日陈俞来琼静阁,赵筠元却是因为那无理的要求忍不住与他争吵了一番。

    眼下再要与他去提那赐婚之事,也不知他是否会生出为难的心思来aheiahei

    赵筠元犹豫了几番,又掰着手指算了算余下的日子,最终叹了口气,换了衣裳往宣明殿方向去了。

    到底是陈俞早已应下的恩典,再如何,想来他也不至于连一早答应的事都反悔吧。

    赵筠元如此想着,迈进了宣明殿的殿门。

    陈俞独自一人端坐于书案前,正垂眸看书,见赵筠元进来,他也未曾有放下手中那本书的意思,只缓声道“你今日来,可是想明白了”

    赵筠元显然无心与他纠结此事,直言道“臣妾此来,是为了向圣上所求的另一个恩典而来,也就是为了臣妾贴身宫人,玉娇的事情而来。”

    陈俞似乎有些意外,可还是问道“玉娇朕记得你那恩典求的是她的婚事,怎么,她有心上人了”

    “是。”赵筠元道“是户部员外郎徐静舟徐大人,两人乃是两心相悦,已双双向臣妾表明了心意。”

    陈俞翻过手中书页,道“竟是徐静舟,你身边这个宫人倒是个有眼光的,他手头的差事办的不错,朕正要升他的官。”

    赵筠元却摇头道“朝政上的事臣妾不懂,只是见他们二人很是相配,念着既然当初向圣上求过恩典,便想让圣上为他们赐下婚事,也算是喜事一桩。”

    陈俞点头应了个“嗯”。

    可却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抬眼看向赵筠元,“今夜朕去琼静阁,明日,朕将圣旨给你。”

    赵筠元明白陈俞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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