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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是被一阵号角给吵醒的。睁开眼,天还是暗的,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因为时差,西疆的晨光比江南要来得晚些。
林然坐起身来,只见少昱站在鸣沙之颠,朗月之下,朝山下呼啸出声,山下的号角便长长短短地声声传来,显然是少昱和山下那帮人在对秘语。
林然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沙子。约是刚醒,荒漠上的风吹来,便显得分外凉薄,她不禁捂了捂身子,气息也粗了几分。
少昱本就是习武之人,立时就觉察到了,一个转身,道:“醒了?”
林在轻轻的嗯了一声,少昱指了指山下,道:“我们下去吧,葛叔在找我们了。”
林然知道那葛叔对她没有好意思,平日里眼不眼,鼻不是鼻的,这会,定又要将少昱训上一顿了。林然不由有些着急,便拔足欲往山下奔去。刚摆开架式,便教少昱一把拉住。
“干嘛?”林然不解。
少昱引着她,走到山沿,只见沙子在月光下,幽幽暗暗,如悬崖,如峭壁。刚才急着下去,忘了这山势之陡,若就这么冲下去,便是沙子再软,只怕也要摔断脖子了。
林然一阵晕眩,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她有些恐高。
少昱见她这模样,不禁菀尔一笑。“这沙子柔软,下山何须用走,滑下去便是了,又快速,又省事!”
林然不禁恼了自己几分,前世的旅行宣传上,鸣沙山除了登顶,还有滑沙一趣,自己当真是因为睡糊了,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二人一左一右坐好,少昱一声令下,二人便急速往山下滑去。风从耳边呼啸急行,沙流在身下汹涌奔泻,人随着沙流越滑越快,仿若凭虚御风,羽化登仙一般!
不消时,便行至山脚,葛叔一行人,早已在山下守候。
“葛叔!”少昱唤了一声。葛叔脸色发青,双目如寒刃一般朝林然剜来,而后冷哼一声,转头离去。立即便有人给少昱递了一件袍子,道:“西北方发现有苍鹰盘旋,怕是北汉御养巡踪之用,葛叔的意思是早点拔营……”
“就听葛叔的吩咐就是!”少昱收拾好衣冠,偕那人一起朝胡杨林走去。
林然看了少昱的背影,怔了一怔,这少昱,真的只是一个小厮么?
“还不跟上?”少昱行了几步,才发觉林然还怔在原地。
“哦!”林然收敛了心思,迈步跟上,只待脱离了这一处危急,自己与他们分道扬镳就是,省得将那葛叔气出病来。
只是,接下来,要往哪里去?镇西王府自己行踪已露,想再混进去,怕是难上加难。虽然章后承诺,成与不成,都许了她的要求,可章后终归是一朝皇后,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章后若反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便是章后大量,不与计较,可是自己连长公主面的都没见上,怎好回去向她开口?
回沈家?更是不能,自己又不是真的沈云汐,去沈家,万一露出了马脚,估计会被当作妖邪给烧了。
林然望了望前方,朦胧的月色下,远方一片昏暗,看不到东方黎明的曙光。
一行人等迅速集结完毕,林然依旧与少昱共乘一骑,恼得葛叔怒发冲冠,一马当先急驰而去。余众尾随便而去。月牙泉边的罗布红麻,影影倬倬地在夜风中摇曳生姿,有种说不出的悲壮。
林然心中憋曲的慌,葛叔不待见她,其他人虽没明说,却也看得出来,大家都对她异常冷淡。她想离队独行,可终究有伤在身,只怕到时候,没命出这荒漠。
林然咬咬牙,依旧厚着脸皮随行。
越往东去,天色越明,当那一轮金轮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时候,荒漠的沙地上便渐渐地升腾起阵阵炽烈之气,整个人便宛若置身于火炉之上。
便是如此,众人也不敢怠慢分毫,无不抽急了马鞭,策马东驰,一路卷起黄沙如龙。
突然地,急驰中的第三匹马儿,一声惨烈的嘶鸣,嘭的一下,轰然倒地!生生将马背上的人摔出丈许。后面一骑却是被倒地的马匹一绊,直直撞了上去,顿摔在地。
“绊马索!有埋伏!”打先的葛叔,勒马回头,不禁脸色大变,余下人等将少昱和林然团团围住,一副严防之势。
只见哗哗一片,约近百军士自地底破土而出,长戟寒弓,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看着从四下沙土中破土而出的埋伏兵团,林然眼皮一跳。自己想到的,追兵却也想到了!
“我家主子有请各位,回张掖一叙!”为首的将领抱拳一揖,瓮声道。那声音,林然却是熟的很,定睛望去,果然是老熟人,那个曾送她出塞,却被她放了鸽子的李胜。
那李胜将目光扫视了一圈,也发现了被围在中间的林然,四目相对,李胜憨厚一笑,高声唤道:“林公子,我家主子有令,请林公子务必随属下回张掖一叙!”
话音一落,葛叔手下一众,无不将视线在林然与李胜之间逡巡,神情复杂,有藏不住心思的,面上便显出鄙夷之色来。
林然不由一阵冷汗,之前,她怎么会认为这李胜是个老实人的?这反间计,用的可不是炉火纯青么?葛叔等人本就不待见她,此时将她当了无间道,还不把她生吞活剖了?
“李将军,请转告你家王爷,此前多蒙王爷照顾,林然不胜感激!夜扰王府,是林然不对,王爷这一箭,林然领了,就当是林然给王爷赔罪!”
“林公子……”李胜却是没想到,林然会说的这般直白,当下语结。
“此前夜扰王府,乃是误会一场,还望李将军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林然又道。
李胜神情一怔,挠挠头,道:“公子不要为难属下,实是主子有令……”
主子有令?看来那刘舞阳是铁了心要将自己逮捕归案了。林然心中一紧,思忖了一会,才道:“既然如此,我随你走便是,这几位壮士与我萍水相逢,不过是见我受伤,捎我一程而已!还请将军放了他们。”
“公子放心,这几位壮士也在主子相邀之列,不如就一同随我回转张掖!”李胜长剑一指,喝道:“来人,请诸位壮士回城!”
话音一落,李胜所带的一众汉兵围了上来,葛叔等人立时拔剑相迎,立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战势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