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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凉起来,街道处的便利店最晚也只能开到凌晨一点,小店员呵欠连天,在老板的催促下拿起了扫帚,把门口的饮料盒和塑料纸一股脑扫向大街上。
秋风打了个卷,落叶和塑料袋翻飞起来。
反正再过三个小时,清洁工就会把“文明所产生的垃圾”全都打包运输到焚化场,他的公德心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此时只想省点力气,少倒一遍垃圾桶。
小店员拄着扫帚,抬头看了一眼便利店门口挂着的跑马灯和广告牌,心里浮上一丝轻蔑。
在他转身的刹那,两辆车正好从大街上追逐着飞驰过去,街上有一滩积水,被轮子一碾,飞溅到他的裤腿上。
小店员骂了句娘,却在看到那警车的车牌后怔了怔。
别墅失火案充分的证据下被定义成刑事案件,钟颐刚刚布置完各小组的任务,就被请去喝了两回茶。
第一回是气急败坏的老局长,第二回是“正好路过就进来看看”的上级督查。
老局长指责他把人力物力浪费在这种浅显的案子上,还拿出绝杀技,当着钟颐的面给他爸去电话,钟颐最烦他用这缺德的招数,靠在转椅里对他冷笑。
“林老弟,你不用担心,”钟颐的父亲说话永远气定神闲,“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督查已经过去了,让年轻人过过招也好。”
老局长刚要挂电话,他却又要求和钟颐说说话。
“下次你回家,把那家老店的冬蜜再带一点回来给你妈吃。”
钟颐眉头一锁:“就这些?”
那边笑了一声:“还有,注意安全。”
老局长盯着他把电话挂掉,气哼哼的说:“过完年我就退休了,你可不要给我添麻烦。”
钟颐把手上的文件往办公桌上扔去:“只要您不给我使绊子,一切好说。”
老局长签了字,把文件递给他:“今天我和老岳都在,你随时可以请求支援。”
“您这把身子骨了,还是老老实实等退休吧!”钟颐笑了一下,推门出去了。
那位警督立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朝他伸出手:“你好啊,钟警官。”
钟颐和他握了半秒的手:“呵,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眼睛却看向他身边站着的顾明晨。
“路过而已,”那位警督撒谎丝毫不脸红,“听明晨说起了一个有趣的案子,不介意我参与吧?”
钟颐指了指他的警衔:“那也是我能决定的?”
“既然这样,不如先喝杯茶吧。”
“喝茶的功夫有的是,不急于一时片刻。”
他提步刚要离开,那警督身边的顾副队长及时发挥了人精的作用,伸手将他一拦:“哎,钟队,事分轻重缓急,"重",总是排在"急"前面,不是吗?”
车子颠簸的十分厉害,沙石在轮胎里打转的细碎声音不断地在他的耳朵里被放大,石小岸头疼欲裂,翻了个身,却差点摔下车坐垫。
前面的副驾驶座上有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戏谑的意味,道:“哟,醒了啊小朋友?”
后面的警车已经不止一辆,暴闪灯配合警笛呜呜哇哇地造声势,这条土路上只有前面一辆开不快的拖拉机还在跑着,黑烟和尘土在车灯的光线里翻滚。
石小岸屈起双腿,抱着自己,声音疲惫沙哑:“你带我去哪里?”
“你不先问一下我是谁吗?”
石小岸说:“你会说真话吗?”
那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吹了声口哨:“看心情喽。”
车后窗突然有强光照进来,石小岸扭过头去,半眯着眼睛,看见那开在最前面的警车车窗口探出个警察的头来。
然后扩音器里就传出第一句喊话:“前面那辆车!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停下来——”
石小岸回头去看那年轻人,后者也不只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胸有成竹,傲慢道:“就凭这群人,也想抓住我……”
方向盘一转,车子就隐入了野生的小树林。
石小岸没坐稳,肩膀狠狠地往车门上撞了一下,疼的直皱眉。
“你往树林里开,简直是自寻死路。”
“那倒未必。”那年轻人轻车熟路,不出片刻就甩开了身后的警察。
石小岸灰心失意,往座位上躺了躺:“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那人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等老子心情好了再告诉你。”
年轻人踩下刹车,树林尽头竟然是一片荒地,一辆直升飞机停在高地上。
他轻轻松松就把石小岸拎了出来:“小朋友,带你飞一次,怎么样?”
他个子高,手臂肌肉线条明显,像是保持着长期高强度的体能训练。
石小岸抬起头看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升机的旋翼掀起了整片树林的浪涛,底下那红蓝色的灯光渐渐模糊远离,石小岸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
“我在你这个年龄,顶多也只是被我爸追着揍,你居然把警察都引出洞了,啧,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石小岸默不作声。
那有些话唠的青年尴尬了一会儿,又不甘寂寞道:“诶,你和我说说你犯了什么事呗?”
“我恐高……”
那青年终于噎住,半晌拉下手中的拉杆,直升机转了个弯,往一座山后飞去了。
躺在医院的姜近初丝毫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她跟单位请了病假,心想再怎么着,也要先把石小岸这件事解决了,再回过头来处理姜榭的旧案。
杨笠作为主刀的医生,第二天早上带着实习生准时来查房。
姜近初先是谢过她那无色无味的清汤,接着就表达了自己想要出院的意思。
杨笠坐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把听诊器拿下来,道:“再过一天吧。”又给她开了几服药才走。
姜近初也不好再给她添麻烦,就乖乖挂了两瓶营养液,她本来是打算等黎絮过来的,但是挂着水就容易困,几时睡过去的也不清楚了。
再醒过来又是一个下午了,床边依稀有人声低语,姜近初揉着眼睛望过去,却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竟是卢邻月。
姜近初一骨碌爬了起来,牵扯到伤口就是一阵抽疼,暗暗在心里骂自己蠢。
站在床边打电话的女人正好挂了电话,微笑着走过来:“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姜近初很想不给面子地点头承认,但还是说:“没事,我自己醒过来的,”她看着衣着光鲜的卢邻月,问道:“谁带你来这里的?”
卢邻月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在她的病床边坐下来,她穿着一套裁剪得体的细斜纹深色小西装,双腿交叠的姿势有种优雅成熟的风韵。
然而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令人不开心:“姜近初啊姜近初,我近年来听司法界的朋友说你审案子雷厉风行,但是今天见了面,怎么感觉……你这小脑袋瓜子还是一样木呢?”
姜近初眉毛一抬:“既没有削尖了脑袋往上挤,也没有三百六十五天忙着跟人抢客户,我当然及不上你的机灵了。”
卢邻月果然还是卢邻月,最受不得旁人戳穿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人设,脸上的笑僵了僵,叹气道:“好吧,病人最大,我就不和你争论什么了。”
“你刚才不是问我,谁带我来这里吗?”
她的口红是那种很性/感的颜色,远远看着像是很内敛的风情,近看却是烈火一样的张扬高调。
姜近初盯着她这个心计万分的口红色号看了很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反应神经,抢在她前头说:“也就黎絮知道我在这里了。”
被抢白的卢邻月笑笑:“你就这么直呼你导师的姓名?”
“要不然呢?”
姜近初懒得跟她多费口舌,因为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病房门玻璃窗口后面的黎絮的面容了。
“学姐,你醒了啊?”
向旻丹小同志从黎絮的背后探出个头来。
“他非要跟过来。”黎絮这么解释着,把他放了进来。
向旻丹手上抱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书包,端到姜近初床头的矮柜上,然后变戏法一样,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家用的保温桶,一个可以吹气的U型枕,还有护肤品的旅行装。
“我妈最近来我这里住,”小伙子抓了抓后脑勺,把那个保温桶递给黎絮,“唉她们这种上了年纪的家庭妇女总喜欢给人做饭,本来是要自己过来看望学姐你的,但是今天早上下楼的时候扭到脚了,所以就让我带过来了。”
“她还说什么女人最懂女人,硬是让我把那套护肤品带给你。”
姜近初:“……”
坐在床尾的卢邻月却笑了起来,她站起身,对黎絮道:“老师,我刚才看了看您给我的资料,有一些疑惑的地方,不知道您可不可以给我解答一二?”
向旻丹直眉楞眼道:“小姐姐你是……”
“合作伙伴。”卢邻月眼波流转,轻飘飘地朝姜近初望去。
黎絮点点头:“可以是可以,那麻烦你稍等一下,我先给她喂些吃的。”
说的是目前四肢不大灵活且口味刁钻的姜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