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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姿愤愤不平地定睛一看——只见傅子琛高大的身影挡在唐洛然面前,他瞪大眼睛看着她,宛若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此时几乎能喷出火来,如同炼狱。
傅、傅子琛?!
尹姿顿时慌了神,差点没因为一时腿软而直接瘫坐在地上,她往后连退数步,不停眨眼,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傅子琛,她的双唇颤抖着,老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子琛不回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中透着冷漠,欲将人吞噬。
他的出现将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起,包括傅母,她早就料到他知道真相后会马上冲过来,所以看到他出现,傅母一点都不惊讶,一挑眉,轻描淡写道,“子琛你来啦。”
“妈,你给我解释眼前情况。”不容反抗的语气,傅子琛并没有因为她是母亲而缓和神色,只是对她仍不至于到凶狠的程度。
无法反驳,傅母慵懒地开口,“尹姿都跟我说了,说你天天往唐家跑,就为了个五年来都无所出的贱女人,却把她这个生怀六甲的孕妇丢在一边,所以我就来看看情况,谁知道唐洛然那么无礼,我就让她跟你离婚,她不同意就算了还对尹姿破口大骂。”
所以就演变成这副场景了?
怎么可能?
事实上唐洛然表示离婚没问题,只要她们能够说动傅子琛,她这边完全没有意见,也不贪图傅家半点财产,就是要她净身出户都没问题。
没想到尹姿却要求唐洛然离婚之后还要照顾她腹中胎儿直至出生,而且是要平安出生。
被小三逼出傅家家门就算了,居然还要她照顾小三跟丈夫的孩子。
当她傻吗?
接下来的场景可想而知,尹姿本就易怒,听唐洛然几句挖苦就气得跳脚,直接站起来对她动手,还以腹中胎儿当筹码,威胁她一步步往后退。
这才是真相,然而唐洛然却对傅母满口胡言没有反驳,她已经气得腿软,索性直接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傅子琛的背影,满身凌乱。
他会相信吗?
在傅母说完之后尹姿就开始哭诉,哭哭啼啼的声音惹得唐母心烦,她以为好戏是要结束了——哪个男人看到身怀六甲的情人哭得梨花带雨不心软?唐洛然输定。
于是转身,准备去书房里避一避,却不想下一秒就被傅子琛的话给吓住,她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妈,我让你说实话,你没必要编一大堆谎话来骗我,好坏我好歹能分得清。”傅子琛沉着脸揭穿傅母的谎言,他转头,冷冷一瞥尹姿,她像受了惊的兔子,眼泪霎时止住,“子琛……”
对她,他已经无话可说。
顿了一下,傅子琛还是硬着头皮对尹姿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知道什么叫本分,现在看来我错了,那我在这里警告你,帮你是我心存善念,不帮才是本分,除此之外我跟你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别逼我连对你的那点怜悯都消磨殆尽。”
他并不直接挑明,却让尹姿心慌不已。
什么都没有?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的孩——”尹姿刚要拿出最后的王牌,谁知会被站在自己这边的傅母给厉声打断,“行了,尹姿你已经出够洋相了,难不成还真的要被人指责泼妇骂街吗?”
傅母虽然不喜欢唐洛然,但看到儿子如此袒护唐洛然,她就是心里再不愿也不会愚蠢到当着儿子的面逆着他的想法。
“不过离婚的事情是一定的,这事我之后会再请示你爷爷,总之今天就这么算了。”傅母说罢,又担心傅子琛会生气,便再补充道,“儿子啊,我这是为你好,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后悔的,有谁会愿意娶一个数年无所出的女人呢。”
她倒是说得容易,却不想句句诛心,如同针尖狠狠扎在唐洛然心上。
“这个不需要您操心,请您回去吧。”傅子琛的态度坚决,显然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尹姿发现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只能跟着傅母的脚步离开,在临走之前,她又不住回头,希望傅子琛能对她有一丝眷恋,却不想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
等傅母跟尹姿一走,家里明显清静多了,唐母见戏也散场了,打着哈欠在旁装腔作势地安慰,“洛然你就别生气了,现在社会变了,当小三已经不足为奇了,不过若是换做唐恬当小三,我肯定打断她的腿,所幸的是你没母亲。”
“滚!”不等唐洛然回应,傅子琛就猛地抬眸,瞪大的眼睛中燃烧着怒火,像是要将她一把化为灰烬。
唐母吓得打了一个冷颤,心有余怨却不敢言,只得愤然离场——往书房所在的走廊大步迈出。
短短几分钟内,客厅里就剩下他跟唐洛然两个人。
傅子琛站在她跟前,俯身并伸出手,想替她擦拭眼泪,却被她拍开,他只能尴尬地问,“你还好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知道他母亲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到她。
可是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她。
“够了。”唐洛然蓦地开口,站起身,将他往后一推,唐洛然声音沙哑,却在竭尽全力地咆哮,“够了,我说够了,你就放过我吧,为什么?明明我什么都不记得啊,为何还要这样折磨我?”
若是不记得,那就好了,偏偏她记着,并且往后还要让今天所受的屈辱也一起装进脑海中。五年来所受的羞辱都不及这次让她难受,她终于寒了心。
“对不起——”傅子琛只能道歉,唐洛然瞪着他,越看越生气!
索性不理会,她转身快步上楼。
这次傅子琛也没有追上来。
其实他并没有错,只不过是她累了,仅此而已。
唐洛然再次当了逃兵,躲在房间里心烦意乱,几乎彻夜未眠,隔天一早,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懊悔——昨天哭得太凶,导致今天眼皮肿得跟核桃似的。
恍惚间,她又想起昨晚尹姿掐着她的画面,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抚上脖子——并没有疼痛感,但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确定,脖颈上一定留下了血痕。
血痕要消除是一两个星期的事,但是耻辱却如同烙印永远也抹不掉。
心情沉重地起床,她匆匆洗漱之后,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医院。
当然,她下楼之后并没有发现傅子琛的身影,手机里也没有收到他发来的短信,他又再一次人间蒸发,只是这次唐洛然不再那么在意。
因为她已经心灰意冷。
天空明明苍白一片,唐洛然却戴着个几乎挡住半张脸的墨镜上班,一出现就立即吸引了不少注意力,然而对此一早就习惯了的她来说,无视一直是不错的方法。
在休息室里停下脚步,唐洛然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毛呢大衣换下来,并将手机关机,但就是不摘下她的墨镜。
转身,就见助手堵在她面前,踌躇地问,“唐医生您确定戴着墨镜能为病人开刀?”
确定不会把肺部当作胃部切开?
“手术什么时候开始?”唐洛然低头看腕表——现在才不过早晨八点钟,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为宫外孕病人动手术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那时眼睛也差不多消肿了。
刚这么想,助手就证实了她的想法,她立即做出回应,“不用担心,手术的时候我会摘下的,好了,你现在可以报读接下来的行程了。”
“没有了。”助手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并作出解释,“最近妇产科部门的见习医生增多,基础工作基本都被他们抢着干,根本不需要出动您这样的人物,所以您可以歇息一上午了。”
说罢,助手还露出羡慕的神情,眼眸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但唐洛然却不觉得开心,她现在一闲下来就会想着昨天被尹姿掐住脖子痛骂小三的时候,还有傅子琛铁青的脸色,都让她痛苦不已。
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脖颈,确定接触到的不是皮肤而是高领毛衣的领子,她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事情可以做,她索性去楼上副院长办公室找傅子琛——他并没有在办公室里,门却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将门推得大开。
整洁的环境让唐洛然感到莫名的安心,她跨过走廊跟办公室之间的界线,并将门关上。
江瀚臣一个人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强迫自己去想江瀚臣的事情,唐洛然环顾四周,然后在床边坐下,她垂眸,目光正好落在被放倒在桌子上的相框,相框正面向下。
怀揣着好奇心,她伸手拿起相框,当看到正面时,她差点没手滑,将相框摔碎——照片上的人不是她吗?
照片中的唐洛然穿着风衣跟牛仔裤,她侧脸对着镜头,站在人群中,披肩长发自然地垂落,精致的轮廓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她恍若遗世独立。
根据照片来看,那时候还是秋天,那时江瀚臣刚出现在她生命里。
“你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早就在注意我。”对着照片喃喃自语,唐洛然心疼江瀚臣,也觉得愧疚,她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将相框放回原位,唐洛然突然有了倦意,身体如同灌了铅似的沉重,她控制不住重心,身体往旁边倾斜,晕了过去……
……
等唐洛然睁开眼睛时,江瀚臣已经回来,坐在床边注视着她,微笑时眉目间都带着温柔。
“醒了?”他轻声问道,让她愣了好一会儿——她刚刚睡着了?
想起刚刚在床上躺下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唐洛然猛然惊醒,连忙坐起身来,扫了把脸,修长的手指摁住眉心,“对不起,我——”
她来找他干嘛了?
“不用解释,你想来就来,你来了我心里也高兴。”江翰臣不让她说下去,他转而抚上她脸颊,目光落在她肿胀的眼皮上,“你昨晚哭了?”
他是何等聪明,说话一针见血,不给她一点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