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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做客室的东厢房几乎没有用来待过客,不过因为时时打扫,倒也洁净得很。
清茶坐在靠北墙放着的鸡翅木圈椅上,眼圈红着,昨夜的脂粉依旧残留在脸上,唇上的胭脂斑斑驳驳,显得憔悴之极。
她呆呆地看着对面。
对面两个圈椅中间的小几上放着一个瓜棱绿釉罐,瓜棱绿釉罐里浸着一捧玉栀不久前送来的瑞香花,雪白的的花瓣莹洁美丽,清冷的芬芳浮动明间中,煞是好闻。
想到昨夜,清茶心中一阵恐惧,整个人瑟缩成一团。
锦儿立在门口,悄悄把门上的纱帘掀开了一些,往里面看了一眼。
玉栀姐姐让她看着清茶,免得清茶出事,她就认认真真在外面看着。
正在这时,锦儿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忙扭头看了过去。
见玉栀姐姐和阿岚哥哥带着刘大夫走了过来,锦儿轻盈地迎了上去,仰首看着玉栀道:“玉栀姐姐,清茶姐姐一直在房里发呆呢!”
玉栀满腹心事,实在是笑不出来。
她拍了拍锦儿的肩膀,低声叮嘱道:“你在廊下候着,若是有事会吩咐你的!”
锦儿见玉栀脸色凝重,不敢多说,答应了一声,脚步轻捷走到东厢房门口,掀起了门上的纱帘。
玉栀请阿岚带着刘大夫去了正房明间坐下喝茶,自己先进了东厢房。
清茶一见玉栀进来,昨夜的胆大妄为不见影踪,当即起身抓住玉栀的手,声音颤抖:“玉栀,大人……大人有没有为难王大哥?”
玉栀见她到了此时还如此痴情,心里一阵难过,低声道:“如今别管别的了,先管你自己吧!”
她握住清茶的手问道:“你到底怀孕没有?”
清茶脸一下子羞得通红,道:“我上个月月信没来,有些害怕,去找王大哥,王大哥请了个女医给我把的脉,说我已经有了……”
玉栀定了定神,道:“再让刘大夫给你把把脉,看看脉息吧!”
如果这次她没判断错的话,王青玉应该是李王妃的奸细,这样的人,如何能够让清茶托付终身?
清茶如今六神无主,只剩下对王青玉的担心了,因此乖乖道:“玉栀,我都听你的,只要能不连累王大哥!”
她知道玉栀是不会害她的,总会为她考虑的。
玉栀是越到大事,心里愈稳。
她叫了锦儿进来,一起服侍着清茶用热水擦了脸,抹了香脂。
待把清茶打扮齐整,玉栀这才请了刘大夫进来。
刘大夫早听玉栀说了,就是请他看看屋里这个丫鬟怀孕没有,因此进去之后便在清茶对面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自从住进了县衙内宅,他每日烹茶,饮酒,赏花,养鸟,还得了孟大夫这样的知己每日研究医药,简直是过上了理想中的幸福生活,脸上天天带着笑,一下子比先前白胖了许多。
玉栀担心清茶,便立在清茶旁边,轻轻扶着清茶的肩膀。
清茶身子微颤,把手伸了出去。
片刻后,刘大夫抬头微笑道:“恭喜这位——”
玉栀忙打算他:“还是姑娘呢!”
刘大夫当即改口:“这位……约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玉栀恳切地看着他:“刘大夫,您能确认么?”
刘大夫含笑点了点头:“对我来说,这简直是举手之劳,实在是太能确认了!”
玉栀:“……多谢!”
送走刘大夫后,玉栀道:“清茶,大人是大周皇室子孙,他的子嗣干系甚大,若是被发现有人弄虚作假,你知道这有多严重么?”
清茶瑟瑟发抖:“有多严重?”
玉栀是研究过《大周律》的,她看着清茶,开始背诵相关律条。
清茶一听会抄家灭门,顿时身子一软,差点跌了下去。
玉栀扶住了清茶,沉声问道:“清茶,这个主意如此恶毒,到底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清茶那么单纯,是想不出这个主意的!
清茶再也承受不了这个压力,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不像玉栀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她是兴平郡王府的家生子,祖父母、爹娘、哥哥和弟弟都是郡王府的世仆,若真的连累了家人,那可怎么办?
可是王大哥待她又那样好,她答应王大哥,死都不说出去的……
玉栀又逼问了良久,可是清茶一直都不肯说,无论玉栀怎么问,她都只是哭个不停。
到了最后,玉栀也没办法了,只得让锦儿守着清茶,又交代了值事房的阿岚招呼着,自己换了小厮装束,从后门去县衙寻林佳去了。
林佳正在外书房内提审王青玉。
如今外书房内外都是林佳的亲信——叶春善、叶春善的副统领朱铭,以及阿青、阿橙和阿赤,一个外人都没有,就连用刑,也都是阿青他们动手。
可是无论怎么拷打,王青玉始终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他一直坚持说自己和清茶真心相爱,要娶清茶为妻,至于奸细问题,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林佳已经查到了他的实证,已经不打算留王青玉的性命了。
他俊俏的脸上漾过一丝讥诮的笑,摆了摆手,吩咐道:“带下去吧!”
阿青和阿赤拖着王青玉,从书房后门去了书房后面的那个小院子,把王青玉关进了偏房里,由阿青看管着。
书房里静了下来。
叶春善看向林佳:“公子,陛下指派了禁军副统领袁秀明率一万禁军连夜赶往照县,由您节制。”
林佳垂下眼帘,略一思索,道:“照县东郊官道边有一个胡家堡,主人便是胡英志,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让袁秀明的这一万人先夜间过来,悄悄驻扎在胡家堡,不要走漏风声。”
要想解决拯救教问题,着实需要不少兵力。
叶春善答了声“是”,与朱铭一起退了下去,自去安排此事。
玉栀过去的时候,叶春善和朱铭已经离开了,外书房里只有林佳坐在那里发呆。
见玉栀进来,林佳眼睛一亮,视线一直追随着玉栀。
玉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先给林佳倒了盏温开水递了过去。
待林佳把水喝完,玉栀这才问道:“大人,王青玉怎么说的?”
林佳摆弄着手中的碧瓷茶盏,道:“他承认清茶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还说自己和清茶是真心相爱,希望我成全——说的他好像是什么旷世情种似的——不过他不肯承认是李王妃的奸细!”
玉栀垂下眼帘,道:“我已经请刘大夫给清茶看过脉象了,清茶确实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清茶也交代了,腹中的孩子是王青玉的,却不肯招认是王青玉出的主意。”
林佳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碧瓷茶盏,淡淡道:“既如此,让她和王青玉做一对同命鸳鸯,到地下相爱去吧!”
玉栀闻言,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忙看向林佳,恳求道:“大人,王青玉其实是可以争取的,我们可以让他反过来做我们的内线!这件事不如交给我来做吧,给我三天时间,我必给大人一个交代!”
林佳知道玉栀待清茶好,他为此吃了不少醋了,见玉栀眼中满是恳求,他只得退了一步,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若是不成,清茶交给你处置,但是王青玉却是不能留了!”
玉栀答应了一声,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玉栀忽然想起怕是要到刘大夫给胡英志做针灸的时间了,忙道:“大人,该去请刘大夫给胡大人扎针了!”
林佳睨了玉栀一眼,道:“让阿橙去吧,阿橙在外面呢!”
玉栀知道林佳的心事,抿嘴一笑,转身出去找阿橙去了。
胡英志刚刚喝过药,正倚着靠枕坐在窗前锦榻上,静静看着外面小小的庭院。
玉栀大概真的喜欢花木,前几日带着园丁过来,把庭院收拾得花木扶疏错落有致,颇有几分雅趣。
胡英志所住房间的窗前便种植着一株瑞香树,如今正是花期,雪白的瑞香花盛开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看着这株瑞香花,胡英志不由自主想起了玉栀。
说也奇怪,他每次见到玉栀,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似前生认识今生再次重逢似的,他对玉栀似有一种难言的执念……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玉栀的声音:“刘大夫,这边请,胡大人在这边正房呢!”
胡英志闻言,心跳有些加快,忙抬眼看了过去,却见到做小厮装束的玉栀立在书房后门外,正引着刘大夫过来。
玉栀正笑着和刘大夫说话,乌油油的头发全都梳了上去,用黑丝带束住,愈发显得白皙的小脸巴掌大,一双杏眼宝光璀璨,似乎是揉碎了所有的星光在里面……
玉栀笑着请刘大夫跟着阿橙去正房,自己却没打算过去。
其实她还是有私心的,玉栀想先让刘大夫给胡英志治疗宿疾,看看刘大夫的医术到底怎么样。
若是刘大夫真的能够治好胡英志的病,她再请刘大夫给林佳治病。
胡英志坐在窗内,眼睁睁看着玉栀苗条纤弱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后门的纱帘内,心中不由泛起失望。
看来还是得好好治病,待身体好转,才能经常见到玉栀啊!
玉栀叫了阿赤出来,吩咐道:“阿赤,你去打听打听,王青玉和家人的关系怎么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王青玉也不例外,他既然不肯承认清茶怀了孕试图设计林佳之事是自己指使,说明他的软肋不是清茶。
那玉栀就找出他的软肋,然后逼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