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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外面的风似乎更大了,小阁楼檐下挂的铜铃铛被风吹得“叮铃铃”一片声响,夹杂着风吹阁楼前面花木发出的“瑟瑟”声,真是寒意浸人。
玉栀有些受不住了,忙起身匆匆洗漱罢,展开棉被睡下了。
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躺在床上之后直觉天旋地转满目眩晕,几乎是闭上眼睛的同时便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到了固定那个时间玉栀便醒了。
她一边冷呵呵起身穿衣洗漱,一边想:冬天晚上夜长,要是能找本书躺在被窝里看,那可就太好了!
等有机会了,一定要买几本书放在枕边。
拾掇好之后,玉栀就去叫清茶了。
太阳还没出来,玉栀和清茶的活计便忙完了,两人又帮凌霄院众丫鬟取了饭回来。
可是等了又等,见水莲和水荇都没起来,锦帘她们都没过来,玉栀清茶便和香草秀云一起先用了早饭。
因为大丫鬟们还都没过来用饭,玉栀和清茶便立在东厢房廊下,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大门处的动静。
谁知她们没等到大丫鬟们起来,却等到了伺候杨妈妈的阿碧。
阿碧还是个小孩子,却精灵得很,她进了院子,立在大影壁边眼睛滴溜溜转打量了一番,见凌霄院里空荡荡的,只有玉栀、清茶和另外两个小丫鬟,便知大丫鬟们还在睡懒觉。
她都记在了心里,笑嘻嘻道:“玉栀姐姐,我寻你有事呢!”
玉栀忙走了过去,含笑道:“什么事呀?”
阿碧笑眯眯低声道:“杨妈妈叫你过去,要给你分派些活计呢!”
玉栀应了一声,道:“我和清茶的活都做完了,我和清茶一起去,可以么?”
阿碧看了看东厢房廊下一直伸长脖子看这边的清茶一眼,“扑哧”一声笑了:“怎么敢不让她去?看她担心你都成长脖子鹅了!”
玉栀往后一看,也笑了,轻轻对阿碧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和别的丫鬟说一声!”
阿碧笑着点了点头。
玉栀和清茶说了一声,然后一起去寻正在东厢房内托腮等待的香草和秀云,道:“我和清茶先回去了,等一下你们收拾吧!”
拾掇残局本来便是香草和秀云的活计,她俩自然没有推脱,笑着答应了。
玉栀和清茶便跟着阿碧出了凌霄院,沿着绕墙小径往翠微居去了。
阿碧调皮得很,正在走着,忽然凑近玉栀深深闻了一口:“玉栀姐姐,你的身上好香啊!”
玉栀笑了起来,轻轻揪了揪阿碧的耳朵,道:“小淘气鬼,我抹了梅花香脂啊!”
她天生喜欢胭脂水粉首饰绣品这样的物件,只是没有多少银子,因此只买了最便宜的梅花香脂,冬日用来涂抹手脸,倒也滋润得很。
杨妈妈刚送二公子林佳出去,正坐在房内喝茶。
兴平郡王请了大儒傅兴修在王府外书房,每日众位公子都去外书房跟着傅兴修读书,二公子自然也不例外。
阿碧引着玉栀和清茶进了屋子,笑嘻嘻道:“妈妈,您要一个人帮忙,我给您带来了两个!”
杨妈妈知道玉栀和清茶感情好,便也笑了,道:“帮忙的人,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她打量了玉栀一番,见玉栀打扮得干净利落,乌油油的青丝梳得一丝不乱,一张小脸洁白如玉,星子般的眼睛晶莹清澈,身上穿着那件半旧的绣着重瓣栀子花的墨绿缎袄,系了条白绫挑线裙子,如一朵迎风盛开的雪白栀子花,甜净娇美。
这样的美貌,这样的品性,放到二公子房里也算妥当!
不过收房是大事,还得再看看!
杨妈妈深思熟虑了一番,看向玉栀开口道:“玉栀,二公子奉了王爷之命,要去照县做些事情,需要人跟着去侍候。照县临着海,苦得很,你愿意去么?”
玉栀心中欢喜,当即大大方方道:“妈妈,我愿意,我一定尽心尽力,侍奉二公子。”
她不怕苦,而且好奇心最强,早想到外面的时间看看了,若能够离开凌霄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自然好极了。
清茶听了,顿时有些舍不得玉栀,眼巴巴看着玉栀。
玉栀忙看向杨妈妈,屈膝行了个礼,恳求道:“妈妈,清茶和我一直在一起做活,彼此作伴,能不能让我们一起跟着二公子侍候?”
杨妈妈见这俩女孩子感情这么好,而清茶也确实敦厚老实,便笑道:“这有什么不好?你们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一会儿就过来吧!”
玉栀心细,忙道:“妈妈,水荇和水莲姐姐那边——”
杨妈妈冷哼了一声,道:“我去和她们说!”
水莲和水荇都是王妃安排进凌霄院的,这俩丫鬟仗着是王妃的人,一向骄横跋扈,还得小丫鬟们侍候她们,还真以为自己是副姑娘半个主子了!
交代完正事,杨妈妈歪在那里沉吟不语。
玉栀见状,笑盈盈道:“妈妈,我和清茶是这就回去收拾行李,还是先跟着您去凌霄院?”
杨妈妈委派她和清茶跟着二公子去照县侍候,这件事得由杨妈妈去给水荇和水莲说,这样正式一些,而且玉栀和清茶也不必直接承受大丫鬟们的怒火了。
因此玉栀含蓄地提醒了杨妈妈一下。
杨妈妈笑了:“走吧,我去找水荇和水莲说一声,正好和你们同路!”
阿碧上前搀扶杨妈妈起来,众人一起往凌霄院去了。
凌霄院大门虚掩着,玉栀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不见。
杨妈妈见此情状,不由叹了口气,心道:自从水萍被王爷弄走,二公子这个院子交到了水荇和水莲两个丫鬟手中,真是一天天的不成样子了——哪有王府公子的院子,大白天的院门口连个应门的丫头都没有?
玉栀轻轻道:“妈妈,我去叫水荇和水莲两位姐姐!”
杨妈妈心事重重道:“去吧!”
玉栀先搬了张圈椅,放在了东厢房廊下,请杨妈妈先坐下,这才去西厢房叫水荇和水莲。
水莲和水荇都在房内睡觉,被玉栀叫醒,这才起身。
杨妈妈端坐在东厢房廊下的圈椅上,静静看着慢慢从西厢房出来的水莲和水荇。
她原本愤怒到了极点,此时却把怒火慢慢压抑了下去:这两位是王妃安排的人,等闲不能撵走,此事还得慢慢计较……
水莲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头发散着,衣襟虚虚掩着,慢慢走了过来。
水荇倒是妆饰齐整,仰着脸,一副惫懒模样,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见杨妈妈坐在那里,她们俩对视了一眼,慢悠悠上前,不情不愿地屈膝行了个礼:“见过妈妈!”
杨妈妈这会儿已经压抑住了怒气,淡淡道:“王爷命二公子出远门办事,须得安排两个丫鬟跟着贴身侍候,玉栀和清茶还算勤谨,我让她俩跟着去,明日就出发,过来和你们说一下。”
水莲闻言,顿时又急又气又恨,恨恨地瞪了玉栀一眼,却正好与杨妈妈的视线对上,被杨妈妈眼中的寒意吓得打了个哆嗦。
她一向欺软怕硬欺善怕恶,忙低下头去,不敢吭声了。
水荇看了玉栀和清茶一眼,倒是平静得很:“一切都听妈妈的安排。”
从感情上说,她确实有点妒忌玉栀;可是从理智上说,她知道杨妈妈这样安排很妥当,玉栀年纪虽小,做事却谨慎小心,虑事周全,人也善良。
更重要的是,玉栀才十四岁,二公子也不会和玉栀发生什么事,玉栀去,总比锦帘、淑美和娴静那些小妖精去好吧!
至于清茶,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玉栀的小跟班,算不得劲敌。
杨妈妈安排罢这件事,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空荡荡却洁净异常的凌霄院,因知道是玉栀和清茶每日打扫院落,心中更是感叹。
她忍住了劝说水荇和水莲的打算,起身吩咐玉栀和清茶道:“明日就要出发了,你们赶紧去收拾行李吧!”
玉栀和清茶答应了一声,和水荇她们打了个招呼,随着杨妈妈出去了。
走到了小偏院门口,杨妈妈停住脚步,吩咐玉栀道:“你收拾罢行李,去我那里一趟。”
玉栀忙答应了。
回到自己的小阁楼之后,玉栀懒洋洋歪在她的软塌上,身体舒适,大脑却在有条有理地分析思索要带上么行李。
照县在青州的东北方向,是个临海的小城,听说比青州城还冷一些,起码得把御寒的衣服带上;另外这次出去,加上往返路上的时间,时间不会短了,得多带些换洗的内衣;公子的衣服物品不知道怎么收拾,还得去请示杨妈妈……
待到计议已定,玉栀便起身,利利索索收拾了起来。
收拾好行李,玉栀下了楼去看清茶,发现清茶忘带内衣了,便笑着道:“咦?难道你想路上新做中衣、抹胸和亵裤?怕是赶不上啊!”
说得清茶也笑了起来,忙也重新拿了内衣。
玉栀又把清茶的行李检查了一遍,发现清茶只带了一个小袄,忙道:“天一天比一天冷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雪了,你还是带上个厚一些的袄,再带上棉裤吧!”
想了想,她又问道:“月信带带上没有?”
清茶笑了起来,指着玉栀道:“你自己还没来月信,还来指导我!哈哈!”
玉栀被清茶说得脸都红了,当即又想起了自己的担忧,便不和清茶再纠缠,红着脸道:“不理你了,我去见杨妈妈了!”
真是奇怪啊,清茶明明比她还小,月信却早就来了!
她都十四岁了,月信却还没有影踪!
玉栀转念又想:杨妈妈让我单独过去,到底有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