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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但是当他站在加护病房外的长廊尽头,看着另一端仅有一面之缘的胖胖少女时,他心中的确有种异样的感觉。
方学刚沉默地立在那里,眼光不时飘向那少女,他隐约记得那少女似乎姓宋,当时也住在这间医院里,车祸之后不寻常的疯狂反叛对了,就是反叛,那种异于常人的叛逆眼神经常出现在过去的掌珠身上,但是车祸之后的掌珠却没有过那种眼神,所有的恨意与叛逆在车祸后便从掌珠身上消失了,而他现在却在那少女身上再度看到那眼神
那少女和过去的掌珠奇异的相似。外貌上虽然丝毫不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像,而且真的像极了。
为什么那少女会出现在这里?当然加护病房里住的不只是方运生,还有其他病患,但是事情真的那么巧?难道之前在急诊室的临时手术室中也有那少女的亲人?更何况他清楚的听到那少女喊的是"爸爸",她和掌珠似乎又很熟
他不禁蹙起眉,心中有什么东西证渐渐成型,彷佛可以在迷雾中见到一丝曙光,但却又那么模糊不清
"学刚。"
方学刚一震,辛芷已经走到他身边。"你又来干什么?"
他阴沉的声音让辛芷不由得轻轻瑟缩一下。
方学刚转个身离开走廊,辛芷马上跟上去。"请你听我说几句话好吗?只要一下子就好了。"
"我什么话也不想听你说,趁我还没失去理智之前,你最好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他的话深深的刺痛了辛芷的心,她几乎无法承受这么痛楚的感觉,但她知道,这是她罪有应得,这是她咎由自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辛芷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笑了笑。"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也没敢奢望你会原谅我,但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今天下午胡俊良来找过我。"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方学刚的注意力,他果然停下脚步。
辛茁马上走到他跟前:"他要我和他一起合作,还说了一大堆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事实上我搞不太清楚他的意思。"辛芷勉强一笑。"总之是一些关于大小姐的事情"
"掌珠的事情?"方学刚的两道浓眉深深纠结在一起,眼神终于移到她脸上。"你最好说清楚。"
辛芷想了想。"大约就是些有点疯狂的话,他说他认为车祸后的掌珠不是真正的掌珠他认为在掌珠身体里的灵魂其实不是掌珠"
方学刚的眉蹙得更紧了。怎么连胡俊良的想法也和他一样事实上,在辛芷说出这些话之前他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形,只是当她说出来之后才发现,他们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学刚,胡俊良他病了,他根本失去理智,他希望我和他联手一起除掉掌珠,可是我没有答应!"辛芷急急说道,只希望他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意。"我知道我错得已经够离谱了"
方学刚无言地看着辛芷,这才发现她有多憔悴。一个荒诞的错误,让所有的人全都伤痕累累,这笔帐真要算,也只能说是大家都有错,再怎么计较,算盘还是归不了零。他只能叹口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辛芷抬起眼,眼里泪光晶莹。"就为了这个。"她惨惨一笑,笑里无限凄楚,却也有一份坦然。"就为了再见面的时候,我可以这样正大光明的看你一眼"
"辛芷"
她转过身,不愿他再看见自己的狼狈样。"胡俊良说的好,我是个失败的反派,根得不够光明磊落,爱也爱得畏畏缩缩,我这个人,连当个恬不知耻的反派也干不来。"她说着,提起沉重的步伐开始往前走。
"辛芷。"方学刚叹口气,终究还是追上来。"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辛芷勉强微笑。"知道你起码愿意为我保持一点绅士风度,我已经很开心了。"
"别这么说。"学刚摇摇头,"你值得好好对待,只是只是我们没那个缘分。"
辛芷抬起眼睛,"你真的爱她?"
方学刚没有回答问颧。不是他没有答案,而是那答案只会留在他的心里,这一生,他不会对任何人承认。
辛芷无言地笑了笑。她理解那个表情,他们能互相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目光,其余的也无需多说了。
"谢谢你来通知我。"
"不,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的良心。"辛芷转身。"别送了,我们互道珍重吧。"
看着辛芷渐行渐远的步伐,方学刚能轻轻地开口:"保重。"就这样为八年的相处划下句点。他们心里都有点偶怅,但是他们交会的时刻已经过去,未来只会是两条水不再见的平行线。这就叫缘分,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互相碰触的发出火花,而后熄灭,而后分别。
走出医院的蓝,脚步轻快了许多。雨后的台北,似乎连空气也清新起来。
抬眼看着那蔚蓝的天际,深吸一口台北难得的新鲜空气,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自由
禁锢着她长达八年的爱情牢笼已经消失了,她庆幸自己还没忘记飞翔的方法。
她对着遥远的天际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将会有一段美丽的旅程,平行线往前奔驰,永不能回头地奔向下一个光华交会的地点。
再见了台北。
保重了,她挚爱八年的学刚。
感谢上帝,她终于获得了真卫的自由。
辛芷带着那欢欣与些许不舍的离愁,轻快地踏上了自己的旅程,随手拦了辆计程车,车子停止的同时,一名满脸雀斑的少女神色惊惶地打开车门冲了下来。
"喂!你还没付钱呢!喂!"计程车司机火大地吼着。"喂!你想坐霸王车啊!"
"算了。"辛芷对司机笑了笑安抚他:"别生气,我来替她付钱吧,这么急,说不定真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呢。"
计程车司机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表情有些悻悻然。"拷!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辛芷却仍是一副不以为件的笑容。"开车吧。"
计程车扬长而去,而那满脸雀斑的少女王冲进医院的确是件攸关生死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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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辛芷,天也快黑了。方学刚再度镀到加护病房外,里面的父亲还没清醒,而他的母亲也依然紧紧地陪伴在他身旁,一直坐在等待室里的周嫂已经累得睡着了。他看看表,才发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掌珠回家去收拾东西已经去了三个钟头,没道理弄到现在回不来。他用手机打了通电话,响了十几声却没人接听,他开始有些担心,只好径轻摇醒周嫂:"周嫂。"
周嫂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是他,连忙坐直了身子。"少爷,是不是老爷醒了?"
"还没有,不过掌珠己经回去好久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大小姐还没回来?周嫂一看表,自己也吓了一跳。"已经这么久了?"
方学刚的耳畔响起辛芷所说的话,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该不会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吧?
"我现在赶紧回去,顺便替老爷太太弄点吃的来。"周嫂马上起身。
"不,不用。"方学刚摇头。"你留下来陪我妈,晚一点再出去买些东西回来给她吃,我自己回去看看。"
周嫂忧心地往病房里探头。"可是老爷太太一定吃不惯这里的东西的"
方学刚安抚地拍拍她。"别傻了,现在谁还有心情吃东西?我要你留下来,帮我照顾我妈妈,她的身体也不太好"
"我知道,我知道。"周嫂想起掌珠,又匆匆忙忙把他往外推。"你快点回去看看大小姐吧,现在她可不能出事,要不然哎,你快去,快去!"方学刚回头再看一眼,随即迈开步伐走出医院长廊。他才刚走出长廊,便看见中午陪着那宋姓少女来的另一个满脸雀斑的少女正与他匆匆擦身而过,神色惊惶失措。原本这件事和他是无关的,但是直觉却让他停下脚步,甚至开始往回走。
"美俐!美俐!"小安气急败坏地喊,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向一直坐在长廊上的两个人。"不好了,美俐她她"
掌珠悚然惊醒过来,原本她好不容易才合上眼睛,可是一呀小安的声音她便猛然睁眼。发生什么事了?"
小安喘得快说不出话了!她恐俱地大睁着双眼,断断续续地:"美俐她她被一个莫名奇妙的男人绑绑架了!"
掌珠马上跳起来,心不往下沉。"你说什么?什么莫名奇妙的男人?你说清楚!"
"我怎怎么说清楚!"小安欲哭无泪地嚷道:"我根本不认识他!我陪美俐回去收衣服,才收好要过来,那个男的莫名其妙献出现了!是美俐叫我来找你的!"
掌珠摇晃了一下,她身边的丁大风连忙扶住她。"怎么啦?谁被绑架了?"
胡俊良!她万万没想到那家伙居然真的那么大胆!"该死的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
"哎呀!现在不是去猜他想干什么的时候了啦!还是快点想想他会把美"小安连忙住口,丁大风傻呼呼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怎么不说下去?"
"要命!你叫我怎么说嘛!总之一定要快点找到她!而且那个男人说要报警就报警好了!反正他不怕!他还说该怕的是我们,如果"小安的眼睛看向病房。"如果我们不担心你父亲的病的话。"
"去***!他根本是趁火打劫!早料到我们不敢报警!"掌珠气得破口大骂,脑袋里同时也快速地转动胡俊良到底会把美俐绑到哪里去?他的目的不过是要钱,可是现在到哪里去弄钱给他!
"美俐,美俐,现在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嘛!?"小安急得报泪都快掉下来了,六神无主地只能拼命追问。
"你不要吵啦,让我好好想一想嘛。"
丁大风在一旁已经完全弄昏头了,怎么她们的话那么难以理解?美俐不就在这里吗?怎么小安又嚷壤着什么美俐被绑票了的糊涂话?
看美俐那种全神贯注的样子,他不敢打搅她,只好拉着小安走到一旁。"小安,到底怎么回事?你刚刚说的美俐是谁?我怎么全都听不懂?"
小安张开口,半晌,又沮丧地垂头。"我都不懂,你又怎么会懂?"
丁大风还想追问,掌珠却已经有了决定,她转身,稳稳地对他们开口:"你们先回去吧,剩下来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小安马上反对。"那个人是个疯子耶!我不会让你自己去对付他!要去我们一起去!"
"小安,你不要乱来好不好?"掌珠严厉地蹬了她一眼。"这件事只有我可以解决,你们谁也帮下上忙的。"
"连我也帮不上忙吗?"丁大风看着她。
掌珠抬起头,心里涌出一股柔情,她无言地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丁大风楞了一下,但他很快抱住她,同时用力回吻。直到两人都有些气短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掌珠无言地笑了笑,双眼亮出奇异的光芒。"大风,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丁大风楞楞地看着她,还未自那热吻中清醒过来。
方掌珠轻轻地碰碰他的唇瓣,静静地凝视了他好半晌,终于转身飞奔了出去。
"美俐!"丁大风着急地喊了起来,想追上去,小安却拉住他。
"别去,你去反而会坏事的。"
丁大风甩下开小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他沮丧地站在那里,心底有股不祥的预感直涌上心头。"为什么不让我去呢?"他喃喃自语地对着已没有美俐的长廊,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不安起来。
"你去了也没有用的。"小安只能这样回答。
"可是可是我觉得好像我不去就会失去她"丁大风越想越不对,他震动一下,转身还是追了出去。"我不能失去她!美俐!"
"大风哥!丁大风!"小安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别去!你根本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你这个笨蛋!丁大风!"
"台风动态最新报导:根据中央气象台气象图显示,中度台风韦恩将于今天上登陆台湾,韦恩台风是台湾本年度所遭遇的第一个台风,预计将在今明两天对台湾北部及东北部造成重大影响,请山区及北部、东部沿海的民众特别注意,以下是关于台风的详细新闻"
汽车在山区里左转右转,走的都是些羊肠小道,颠簸的路面晃得她头昏脑胀,连路标也没办法细看。胡俊良一路上的沉默有些令人意外,他甚至没多看她一眼,只专注在开车,以及他自己的思考世界里。
美俐起先还小心翼翼地防着他有什么不良举动,到后来实在太累,一阵阵晕车的心已经教她招架不住,根本没有余力再去注意他的动向。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美俐虚弱地开口。
胡俊良不理她,逞自开着车子,路越走越窄,人烟越来越稀少,到最后,整条路竟然只剩下他们这部车子。
"快停车!我真的要吐了!"她抱着胃,觉得整个内脏都翻天复地地绞痛了起来。
车子在一片勉强称得上空旷的小草地上猛然煞车,美俐马上推开车门,冲出去大吐特吐起来。
胡俊良也下了车。他燃起一支烟,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倚在车子上的影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她好不容易把三天前吃的东西全吐得一干二净之后人也虚脱了,只能跌坐在草地上不住地喘息,抱着扭绞在一起的胃,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一天晚上,我们去买了二十支强力手电筒,又在顶楼升了个大营火,然后你带着我飞车到这里来,那天天气很好,星星不太多,月亮也不太亮,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个山顶上真的可以看到你家。"
美俐喘息着抬起眼睛,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意,他总不会专程把她绑来,就为了说这些话吧?
"后来想想,我大概就是在那时侯爱上你的。"胡俊良轻哼了一声,不知是笑,还是感叹。"那也是我最大的错误吧,一个好的猎人是不该爱上自己的猎物的,而你,还是你最厉害,不动一兵一卒,没花半颗子弹就轻易掳获我的心了。"
"你现在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美俐虚弱地问,几乎连抬头的气力都快没有了。
"不是你说的吗?你说要找一个台风天到这个地方来看一看,还说台风前夕的天空最美,我是替你完成心愿啊。"
她再也撑不住地躺在地上,睁开眼却看到那一片纯净的天空。
她不禁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说得对,她从来没想过可以看到这样美的天空。
万里无云连云屑,一点点云屑也看不见。那天空一片亮晃晃的蔚蓝,那种蓝根本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也没有任何颜色足以比拟。
没有风。
她上方的绿树枝丫朝天空展开飞翔的姿态,在那一片纯净的蔚蓝中,那近乎透明的蓝色里。几乎可以看到上帝神圣的殿堂。
"真的很美吧?"
"是很美,美得近乎不真实"
"你不觉得这天空就像你吗?美得近乎不真实,美得近乎狂暴,再怎么准确的气象也不能预测出你的下一步行动,而我就是被你那种无法预测的美所吸引。变幻莫测,有时彷佛就拥在怀中,却发现其实你远得可以。有时似乎遥不可及,下一刻却又发现你正微笑地凝视我的双眼。'胡俊良惨笑一声。'老天,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像是你玩弄于股掌间的一只木偶。'
美俐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随着声音的起伏转折而变化着,彷佛真的再一次经历了他与掌珠之间那一段爱恨交加的日子。
从他脸上,她看到爱、痛苦、折磨与挣扎。
苞前的男人悲惨得无法掌握自已的人生及喜乐,只能随着所爱摇摆着他的心智。
美俐忘了自己的不适,坐直了身子轻轻开口:'别这样'
胡俊良仍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卷款潜逃,逃到天涯海角,舒舒服服的过我的下半子,但是我没有。我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没有呢?为什么我还是苦苦留在你身近,受尽你的糟蹋折磨,到头来还弄得一无所有。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病了。'
'是因为爱吧'美俐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是因为爱而改变了你'
'你给我住口!他突然气得暴跳如雷,冲到她面前用力揪住她头发,将她的头猛地往后仰。'你根本不相信爱!方掌珠只相信恨!爱在方掌珠的眼里只是狗屁!你根本不是方掌珠!'
他说的话在美俐心里扔下一枚炸弹!
天啊,她真的懂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胡俊良,他竟然是为了掌珠才学会去恨的!
因为他相信掌珠彻头彻尾只有恨。
因为他相信要和掌珠在一起的方式也只有恨。
惟有深切的恨意才能将他和掌珠密不可分的连结在一起,只有共同的恨意与敌人才能让他和掌珠产生同样的目标,也只有共同的目标能让他光明证大与掌珠成为同一联盟阵线,为了这一点,他开始恨恨透了掌珠所恨的一切,也恨透了任何阻拦他的恨的人。
'你、根、本、不、是、方、掌、珠!'胡俊良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她。'是你把掌珠从我身边抢走的!如果不是你,一切都会不一样!掌珠还会待在我的身边!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美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被他的怒意和痛苦给吓呆了!如果他要的真的只是单纯的金钱那还好解决,但他不是。他要的是方掌珠,一个和过去一模一样愤世嫉俗的方掌珠,而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现在能马上和掌珠互换身分,掌珠也已经不是过去的掌珠了,因为掌珠学会了爱,但这对胡俊良来说是多么可怕的消息。
他赌上了他的一切去学会恨,把自己改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然后有一天,'恨'却消逝了,噗地一声蒸发在空气中,由着他上天下海也找不到了。其他人可以欢天喜地地白首大团圆,而他这个大反派却下了十八层地狱只因为爱。
想到这里,美俐不禁为他心疼起来
'不许你这样看我!'胡俊良疯了似的掌掴她的脸。那力气之大,打得她眼冒金星,唇角流下血丝。'你给我起来!'他愤怒地拖着上了车。'我要你把掌珠还给我!我知道掌珠还在!只要杀了你这个冒牌货她就会出现的!我知道!'
美俐呻吟着被他拖上车,扔在椅背上,她四周的景物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那不是因为她头晕,而是山上刮起了第一阵风。
台风带着它无比的威力一步一步逼近了。
在胡俊良砰地摔上车门之后,雨水夹杂着台风的呼啸声披天泼地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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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社区警卫的视线进入方家的别墅并不难,难的是在几个月后再进入这个'家'。
掌珠在客厅里呆站了一会儿,脑?锼魅谱殴ツ切┧暝吕铮谡飧龅胤剿5闹种殖逋欢粤1?br>
她不只一次在这里尖叫、怒骂,怨恨地注视着这个家里的一切,每个人、每件事物都让她生气。忿怒,她完全不能阻止自己的恨意,完全不能阻止自己在这里所造成的伤害与痛苦
掌珠往楼上走,二楼的地板上散落着她父亲的换洗衣物,她蹲下来一件一件捡起来,心里有种恐惧渐渐形成如果这一生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父亲,如果这辈子都失去她的父亲呢!
她真的不在乎?真的可以释怀吗?
'你到底是谁?'
掌珠猛然抬头,方学刚就站在楼下看着她。
她跳起来冲进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方学刚马上冲上楼,在门口敲门吼道:'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你管不着!'掌珠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翻找起来。'走开!'
学刚真的有点生气了!他用力地敲着房门吼:'开门!要不然我打电话报警!你非法侵入民宅,光是这条罪就有你受的!开门!'
'我非法侵入民宅?哼哼,方学刚,用用你的大脑!到底是谁侵入民宅?该死的!到底放在什么鬼地方去了?'她在里面诅咒。
而他记得这诅咒。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但那是怎么发生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找到了!'话方落,房门霍然打开,里面的少女站在他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让开。'
他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你你是掌珠?'
方掌珠用力推开他。'我叫你让开。'
'等一下,'方学刚猛然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放手啊!'她使劲挣扎,就在拉拉扯扯之间,一把枪掉在原木地板上发生巨大的声响。
两个人都楞了一下,方学刚的动作很快,当下捡起那把枪。'老天!你哪里弄来这种东西?'
'你干什么!?还给我!'掌珠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想把枪抢回来。'还给我!'
'不行!'方学刚将枪拿高,以她现在的高度根本别想拿到。掌珠忿怒地对着他吼:'你这个混蛋!还给我!'
'绝不!'
'你到底想不想去救美俐!'
方学刚楞了一下,原来这几个月来他所爱上的女子名叫美俐!呵,这倒是个很适合她的名字娇美而伶俐。
'要是想的话就把枪还给我!'
'你想用这个去救她?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你这个笨蛋!'
'杀人要偿命吗?呵,什么时候有这条法律我怎么不知道?'掌珠怨恨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那你们杀死我妈妈为什么没事?为什么没人给她偿命!'
'住口!'方学刚再也受不了地一巴掌掴在她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响让他们都傻住了!
掌珠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出手打她。这些年不管她闹得多厉害,她都没打过她,也没人敢打她,而他现在居然
她气疯了!狂扑上去又踢又打地大吼:'你这个混蛋!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去死啦!踢死你!'
'够了!'方学刚硬是推开她,怒火中烧地吼:'再上来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你这泼妇!这些年我忍受你忍得还不够吗?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什么忍受?你根本就是心虚!你们都一样!要不是因为心虚,你们会由着我胡闹吗?鬼才相信!'
'那不是心虚!那是疼借、同情、怜悯、那是爱!你这个白痴!那是因为我们全都爱你、疼借你、同情你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可是你呢?我们原本可以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全被你给破坏了!'方学刚急败坏地吼道。
'幸福美满?呵,我是不是听错了?'掌珠冷笑着注视他。'你们还不够幸福?还不够美满吗?'她一步一步逼近他。'你们逼死我妈妈,侵入我家庭,霸占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而你现在居然还抱怨是我害你不够幸福?不够美满?'
方学刚不生气了,他静静地凝视她,眼神带着深深的悲哀。'你真的这样认为?你真的认为我们侵入你的家庭、逼死你妈、霸占你的一切?'
'难道不是?你敢否认!'她拙拙逼人地问。
'我用不着否认,你喜欢这么想那就这么想吧,如果这会让你好过一点,我不会有意见。'方学刚转身下楼。
'等下!'掌珠生气地赶上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清楚的,你这样想已经十几年了,现在又何必改变?你喜欢自欺欺人,那就继续自欺欺人吧。'
'我自欺欺人?狗屁!我那时候已经十岁了!我有记忆!我能思考!你们干了些什么好事我全都一清二楚!你们别想骗我!'
方学刚冷地停住脚步,压抑着满腔怒气,沉声说着:'对,那时候你已经有记忆、能思考了,我们骗不了你,所以,你只能自己骗自己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她狂吼。他猛然转身,走到她面前。'是,你一直在骗你自己,你妈妈是病死的,不是被任何人逼死的,你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可是你就是不肯承认,没错,我们的确有错,我和我母亲唯一的错是出现的时间不对。但是你知不知道?是你母亲去求我妈的,要不是她那样苦苦哀求,我们根本不会来!谤本不会侵入你的家庭,根本不用霸占你的一切,也根本不用受你的气长达十多年!'
'不事实不是这样的!'掌珠哭着回吼:'你胡说八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我记得很清楚!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哭着跌坐在楼梯上。
方学刚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硬生生地咽口气,深深地吸口气平稳自己的心情,然后伸出他的手。'掌珠'
她抬起泪眼,方学刚那张略嫌刚正的脸有种奇异的柔和。十多年前他还是个清秀少年的时候,经常在她泣得不能自已时,在她面前伸出手。她从来没回应过那充满温情的手,而这次也不例外。
掌珠跳起来,猛然夺走他手中的枪。
'掌珠!你要去哪里?掌珠!'方学刚粹不及防,只能急急追上去。'掌珠!回来!掌珠!'
她已冲进滂沱大雨之中,不久,大红色宝马跑车出现,在狂风骤雨间仿若一道红色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