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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很快乐的晚上。
彼龙说了讦多话,喝了许多酒,他叽叽咕咕的谈着他在美国的所见所闻,谈到他的生活、他的朋友。他是个很有趣的男人,说起话来速度有时慢、有时快,说到兴奋的时候眼睛闪开发光,双手不停挥舞,和刚开始认识时的羞涩完全不一样。
其实坦白说,我是很享受这样一个夜晚的。我没有约会已经超过三年了,这样的经验对我来说真的很罕见;可是我还是得提醒自己,我现在正在工作,我不可以忘记我的职责。
一个晚上顾龙几乎什么都说了,可是就是没谈他的工作。
“你做哪一方面的工作呢?”我佯装不绝意的问道。
“这是秘密”顾龙红着脸,有点傻气的笑着回答。“商业机密哟,不可以说的,要不然我会被开除,美国老板很凶的。”
“喔”看来想趁他喝醉酒,套他话的机会是没有了。那种性命攸关的事情,再笨的人也知道不能说。
“我想搬回来台湾住了。”顾龙突然嘟嚷的说道。“在别人的土地上毕竟没有归属感我觉得我应该回来贡献自己所长才对”
我瞪大了眼睛贡献自己所长?“还是还是不要吧?”
“为什么!”顾龙不解的看着我:“你不认为我应该搬回台湾吗?我想回来己经想了很多年了,虽然我在台湾没有家人,可是可是毕竟我是台湾人,为什么不要回来?”
“因为因为你的工作不适合。”我急了,他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的打算回来台湾“贡献所长”似的。拜托!台湾已经够乱的了,实在不需要再多一个毒贩回来搅和。
“不适合”顾龙摇头晃脑的,他的神智已经很不清醒了。“为什么高科技为什么不合适”
“喂,喂!你醉了。”
他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便睡着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拿了帐单去付帐哇!好贵啊,一餐饭居然吃了三千多块,心痛死了。
三千多块对一个毒贩来说算是零钱,但是对我这样一个辛勤耕耘的警察来说是我的血汗钱哪!
我把醉醺醺的顾龙拾回饭店,柜台人员很有趣的看着我,我想他们大概以为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今天终于钓上顾龙了吧。拿到房间钥匙的时候我的脸都红了,可是要怎么解释?我又不能说我是个警察,哎回到顾龙饭店的房间,他一下子吐、一下子抓着我的手不放,叫我不能走,有时又半梦半醒、蹙着眉问我:你不喜欢我回国吗?
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反正他也醉得厉害,浑浑噩噩的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我实在累极了,趴在床畔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双手正轻轻抚着我的发,我吓了一跳,猛然跳起来。
“谁?”
彼龙坐在床上惊异的笑着:“你睡觉的时候都这么紧张?”
“我不习惯。”这倒是真话,我从来没睡过饭店的房间,而且还是跟一个毒贩;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实在是很奇怪的经验。
“你一个晚上都在这里照顾我?”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笑。“我醉得很难看对不对?”
“还好啦。”
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其实我应该可以走了,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脚竟然不听使唤?蠢椿鼗仵饬撕眉覆剑故遣恢酪母龇较蜃撸课业降子Ω米叩酱脖撸空馐亲叩矫疟撸?br>
“过来这里。”他拍拍床。
我惊慌的瞪大了眼晴。
彼龙的微笑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我看着他,几乎要走过去了。不行,他是个毒贩,我是个警察,我怎么可以和他发生那种关系?就算是为公务牺牲也不行,我做不到可是我心里很想过去。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毒贩,真的。我好沮丧,我发觉在这段期间里,我竟然不知不觉的爱上顾龙了,这是多么悲惨的事情啊!
“你怎么了?”
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马上转身往门口的方向冲去:“我还有事”
我听到顾龙从床上跳起来的声音,我更怕了;好怕他冲过来拉住我,这样我就走不了了,于是我连忙打开房门冲出去。
“嘿!我今天下午和客户有约,我不会到餐厅去了;可是我晚上在饭店门口等你,一定要来哟!”顾龙在我后面叫着。
今天下午今天下午我就要逮捕他了我的泪水流得更急了。
我喜欢他。我对我自己承认,我的确很喜欢他,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不能放过他,我得亲手逮捕自己心爱的男人。
下午的时候,我和另外两名同事悄悄地等在饭店门口,顾龙出来的时候显得意气风发,我们都知道时机到了。
这次盯顾龙的任务由另外两名同事主导,我变成像配角一样的人物,可是没有办法,谁教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彼龙的计程车开往市区中心,过了足足二十分钟,车子在台北火车站前的希尔顿饭店停下来,我们也停在对面看着他。
彼龙西装笔挺的样子很好看,但是他喝醉酒、服装不整的时候更可爱鬼啦!我在想什么鬼东西!
“瑞美?”
“瑞美!”
我吓了一大跳,两名男同事没好气的瞪着我:“拜托你专心一点好不好?在希尔顿饭店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连我们两个也要陪你死。”
“什么意外?”
“拜托你好不好?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
“我很有常识,而且我天天看电视。”我也没什么好气了,为什么他们老是要拿我当笨蛋?
“希尔顿饭店里的人那么多,要是发生枪战了?要是对方并不是在进行毒品交易呢?到时候我们三个会被派去守南沙群岛。”
“警察是不用守南沙群岛的,又不是军人。”
“方瑞美!”
“我听到了啦!”我气呼呼的打开车门下车。“我先进去自粕以了吧?反正要是发生什么事你们在外面支援我就是了;要是没事,那你们也没必要陪着我担待责任,这样可以了吧?”
他们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但是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算了啦,那么危险的工作怎么可以叫你一个人去做?”
“对啊,到时候功劳都是你的也不太好。”
我心里很感动,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两个真有勇气,明知道我是有名的“出包”大王,居然还敢拿自己的前途跟我赌
“好吧,不过还是我先进去支援的人呢?”
“来了,都守在饭店四周围。”
彼龙已经走进饭店了。
“我先过去,你们慢慢来吧。”我焦急的过了马路,追着顾龙的身影而去。
彼龙在大厅里搭了电梯,我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楼层的数目字,六楼、七楼七楼!旁边的电梯也正好到了,我马上冲进电梯上了七楼。
七楼是客房部,偌大的门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惨了,顾龙到底进了哪间房间?所以说电影、电视上演的警匪片真的都是骗人的,哪有那么好运的事?一上楼,歹徒开着房间门等你来抓?在大街上追逐,乱七八糟开枪,居然还打不死人?
拜托!子弹不长眼晴好不好?电影里开个几百枪主角还不会死,真实的生活里一枪就死了。
我小心翼翼的走进回廊,左右两边各有十几间房间每间长得都一模一样,天哪!到底是哪一间啊?
我只好又走出回廊,反正电梯只有一个,他们交易完总是要出来的吧?这里的沙发看起来不错,坐起来铁定很舒服
电梯门突然又开了,我整个人跳起来,手上的枪直指着来人。“不要动!”
电梯里的人吓得高举双手。“瑞美”
原来是自己人。
“你他妈的吓死我了!”同事气得想拿鞋子我。
“怎么样?在哪一间?”
“我不知道。”
“你什么!”他们两个瞪大了眼晴,不敢相信我居然连顾龙进了哪间房间也搞不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去了,我来不及嘛。”
“你你”他们气得说不出话了。“那现在怎么办?”
“等啊。”我理所当然的往舒适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去。“电梯只有一个,他们交易完还是要出来的。”
“等?”
他们看起来快哭了,可是又一点办法也没有。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搜吧?希尔顿可是大饭店,警察局得罪不起这样的大企业;更何况我们也没有申请搜索票,现在除了等,希望能人赃俱获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我们足足在那里等了一个钟头又二十分钟。
我的心脏忽快忽慢的跳动着,我觉得自己好像得了心脏病了顾龙为什么还不出来会不会黑吃黑: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一点把握也没有。黑道真的是很黑暗,什么时候要死在朋友的手上根本不知道。顾龙啊,你怎么会那么笨?居然加入黑道呢?
好不容易,终于有门打开的声音传来,紧接著有人说话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我马上认出顾龙的声音。“出来了”
两名同事紧张的跳起来,闪身躲到门厅两边的柱子旁边;我站在门厅正中央,手上的枪不由得微微发抖。
彼龙和一个老外、一个看样子像日本人的男人有说有笑的走到门厅外面,我马上高举手上的枪吼道:“不要动!”
彼龙错愕的瞪着我。“方小姐?”
“顾龙,你走私海洛因被捕了。你有权不说话,如果你拒绝这个权力,你所说的话将会成为将来的呈堂证供。”我心里好难过,顾龙那不可思议的表情让我觉得我是个叛徒我背叛了我和他之间才刚要开始萌发的爱苗。
美国人和日本人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叽叽咕咕的说着一串又一串的话,可是我一句也听不懂;事实上他们的声音叫我神经紧张。“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顾龙看起来气极了,他气什么?我才应该生气吧?
两名同事手里拿着枪,将他们三个人的公事包全拿过去打开。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知道该希望手提箱里出现什么?是有毒品?还是没有毒品?
一分钟过去了,同事甚至把公事包里的底层也翻开来看着仔细,里面除了一大堆文件之外什么都没有,他们的脸都已经绿了。
“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憔了,连忙转头问顾龙:“你今天不是来交易的吗?”
“我当然是来交易的,问题是你以为我来交易什么?”他居然比我还火大。
“当然是毒品!”
“毒品!”顾龙气得暴跳如雷了。“我为什么要来交易毒品?谁告诉你我要来这里交易毒品!”
“你你不是顾龙吗?”
“我当然是顾隆,但是我不是毒贩!”他气得鬼叫。
事情到后来终于弄清楚了这个顾隆和那个顾龙不是同一个人。嗯,很简单的答案。原来我从机场已经跟错人,那班飞机上有两个顾龙,一个是黑道大哥顾龙,另一个则是程式设计师顾隆。我呢,哈哈!偏巧不巧,跟上的是程式设计师顾隆。这件事情不能算是我的错,我怎么知道哪个顾隆是哪个顾龙?我是拿了照片没有错啊;但是照片那么小,上面的男人又带着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我怎么会知道原来弄错了?跟着飞机回来的刑警老早飞回美国去了,这件事情变成无头公案,而我是唯一的代罪羔羊。
幸运的是顾隆和两个外国人都没打算追究这件事情,连希尔顿饭店也不打算告我们误会一场,解释清楚就好了。人家很有风度的这么说,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却不这么想;他很火大的把我痛骂了一个钟头之后叫我滚回家,三天之内他都不想再看到我我到底要不要去守十字路口他也没有说,不过我想机会很高。
离开警局的时候我委靡不振,其他同事也不跟我说话了。他们说我是“警界之耻”事情有那么严重吗?真的不是我的错啊;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黯然的离开警局唯一能做的只是拚命忍住眼泪,别在他们面前哭出来而已。
“方小姐。”
走到警局外面,天空黑得像是要掉眼泪,就像我的心情一样;可是厚厚的云层突然破开了一个洞露出阳光然后我听到顾隆的声音。
“你还好吧?”
我当然不好!闷着头,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丢脸的女人。
“我请你喝咖啡好不好?要不然下午茶的时间到了,我请你喝下午茶?”他很关心的走在我身边,还轻轻拉我的衣袖,像个小孩子。
我还是不说话,因为只要一开口,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我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哭,来台北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在人前哭过,我不想为了这一点点小事就哭了
“有很好吃的慕丝蛋糕哟,还有浓浓的奶茶。我听说晶华的下午茶做得很好,想不想试试看?我请你。”
我抬起红得像免子一样的眼睛瞪他。“你这个人有毛病?你不是还很生气吗?为什么要请我喝下午茶?”
“因为我很喜欢你。”顾隆笑了,白白的牙齿很明亮的映着阳光的颜色。“而且我也需要一个一起喝下午茶的伴,你想不想陪我?”
我考虑了三秒钟,他说得话很吸引人关于蛋糕和奶茶那一段。我也喜欢他说他喜欢我,而且我也需要好好吃一顿美味的下午茶,当然我更需要一个很好的伴侣。所以我同意了。
接下来的三天,是我这一生过得最快乐的日子。我闷着头,不去想后来的事情,也不去想以前的事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忘记,就这样很快乐很快乐的过下去,一直到顾隆向我求婚以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他真的向你求婚了!?”曼君尖叫。
“你答应了?”雅格也同样兴奋,她们都没想到我会是三个中最先找到幸福的女人。
“还没啊,他说他要先回美国一趟,而且我也必须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离婚啊?”曼君打趣地开口道。
我很认真的点头:“对啊。”
雅格和曼君都傻住了。“你结过婚了!?”
我知道我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结过婚的人,我的房里没有结婚照,甚至没有半张家人的照片;她们自然也没想过要问这种问题谁知道呢?结过婚的女人不都会把美丽的婚纱照高高挂起的吗?可是我就是不喜欢,我甚至连想也不愿意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情。
“不可能。”曼君哈哈一笑,完全把我的话当成玩笑。
雅格也觉得不可能,只当我是说笑的。自从我有了顾隆之后性格变得幽默许多,她们都猜想那不过是我的玩笑,自然也没有深究,谁知道
当我丈夫阿勇上门的时候,曼君和雅格都楞住了。她们这才相信我说得都原来都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