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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爷和陈二爷两人,和族中的长辈都商议了,这家该怎么分,陈家族里,就是这支最为茂盛,全族都依仗的,现在陈老爷已死,都知道是陈大爷当家,主张分家,虽有个把长辈绉几句,却是哪个肯听,自然都以陈大爷的意思。
陈大爷是早就和陈二爷商量妥当了,说过几句场面话,就道把家业一分为二,各执一半,众人不免奇了,这三奶奶总要分一些,再说她又是孤儿寡母的,怎能一毫都不分给她。
陈大爷起身笑道:“诸位叔伯,讲的有理,只是三弟妹是个寡妇,分了家业,不会运营,坐吃山崩,反为不美。”众人听陈二爷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都点头称是,陈大爷得意的看眼陈二爷,陈二爷见事情如此顺利,虽心下狐疑,却还是点头,陈大爷继续道:“故此我和二弟商议过了。”
说着咳嗽一声:“家业虽两半分开,却不能看着侄子们流离失所,两个侄子,一家担了一个,我是长兄,侄女自然也包在我身上,至于两位弟妹吗?”
说到这,陈大爷沉吟一下,继续道:“两位弟妹若肯守,自然是我陈家的脸面,这吃穿用度,自是不会缺,若不能守了,到时若要嫁,自是让她们各还母家。”
这番话说的,听起来甚是冠冕,虽有两个心里狐疑的,明白这明是陈家两个兄长,怕家业落到三房手里,故意弄的事情,面上却挑不出什么错来,自然都点头了,陈大爷见事成定局,松了口气:“列位高亲,既这等,就请在这分家书上画个押,做了证,好完了这事。”
众人唯唯,正要提笔画押,听的外面传来一身且慢,声音虽不大,在此时听来,却是格外刺耳,有个正准备画押的,听了这话,不知是手抖还是怎的,那笔就掉了下去,纸上留的一大摊墨,陈家两兄弟,都听的这是萱娘的声音,抬头去看。
萱娘穿了一身的孝,墨蓝色袄,黑色马面裙,连裙子外露出的鞋尖,都是黑色的,头上也没戴甚首饰,只是个孝髻,面罩寒霜,方才吐出那声且慢后就只是紧紧抿着淡色的唇,甚话都没说。
众人先是呆住,等到萱娘走进厅内,才齐齐抬头去看陈家兄弟,陈大爷先是被萱娘的气势吓住,转念又一想,她现是孤孀,还要在自己手里讨吃的,怎能任她放肆,坐下去,也不看萱娘,只是哼道:“这是女人家进来的时候吗?”
萱娘也不看他,也不坐下,只是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被扫到的,虽都是长辈,却觉得她的眼光似刀一般,再者陈家兄弟分家,也实是欺心,一个个都低下头,不敢再看,萱娘都看完了,才转身对陈大爷道:“大伯,我要再不来,只怕我们母子都被卖了也不知道。”
陈大爷没料到萱娘话说的这么直接,脸红红的,陈二爷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知道陈大爷招架不住,对萱娘道:“弟妹,老三没了,我们做哥哥的,更比你痛心,日后侄子们也包在我们身上,故此才这样安排。”
萱娘点点头,对陈二爷道:“原来这样处分,却是二位哥哥的一片心意?”陈二爷见话不对头,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自然是的。”
萱娘冷笑一声:“既这等,那何不不分家,全由大哥主事,岂不更好?”这话却是陈大爷最想听的,只是陈二爷力主要把萱娘母子甩开,他也怕她们孤儿寡母,日后要娶亲,要嫁人,自然这样处理最好,谁知听了萱娘这句,却又重把这念头又拾起来,手指抠住下巴,眼就往陈二爷这边望。
陈二爷没料到萱娘为这般说,他之前也料到过,以萱娘的精明,这样的分家她肯定不允,到时要吵起来,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他反可以说萱娘无理取闹,定是不想守了,把她连人都送回母家去,到时留的那三个孩子,年纪小小,夭折了也是常事,这如意算盘本来以为能顺利做了,谁知萱娘只轻轻一句,就让局面又变了来。
那些长辈们,本是见风使舵的,听见萱娘这话有理,有个把也冒出一句:“这样大家子,不分了是最好的。”
陈二爷岂容自己的如意算盘被打破,眼珠一转,起身笑道:“三弟妹这话也有理,只是三弟妹,这人多了,难免嘴杂,你又是个孤孀娘子,到时若有什么衣食不周处,传了出去,说我们兄弟苛待你们,反而不美,故此才这般主张。”
萱娘连眼皮都没抬起来,只是看着地面,冷笑道:“兄长们的苦心,我心领了,只是依了兄长们的,这小小孩子,不得娘在身边,难道他们不想?”还有一句话,却留在嘴里,没说出来。
这时玖哥留哥已被带到外面,听见萱娘这样说,两个孩子都跑上前,拉住萱娘的手:“我不要和娘分开。”留哥年纪更小几岁,不由鼻子一抽,就哭了出来,萱娘忙的哄他,玖哥强忍住泪,一张小脸,憋的红红的,看在别人眼里,更是可疼。
陈二爷见这样,半天才冒出一句:“又不是不让你守,也不是让你们母子分开。”萱娘双眼含泪,对他道:“二伯说的,不是不让我守,也不是让我们母子分开,依了主张,分家也罢,怎的只不分产业于我们,只是要把我们母子,他们弟兄分开?”
这话却句句戳着陈家兄弟的痛处,陈二爷方才想的法子,全没用上,有个老人咳嗽一声,站起来道:“三侄媳说的也有道理,这小小孩童,怎能离了母亲教训。”陈二爷不由皱眉叫了声:“二叔。”
二叔也全不理他,只是理理颌下那几根稀疏的胡子,对萱娘道:“三侄媳,方才大侄子他们的法子,是只想到一面,没想到另一面,只道是你们孤儿寡母,守不住产业,却没料到这反让你们母子分开,实是不妥。”
萱娘听了这话,心中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眼边的泪道:“两位兄长想的,本也是个好法子,却不知道,我虽是女人,却也知截发断鼻之事,和三爷虽不能一竹杠到老,却也不肯负了他另嫁他人,两位兄长若真怕我们母子把家业荡了,不分也罢,我领着她们劳作针黹,也不能让他们离了我去。”
说到伤心处,萱娘的泪,滚瓜般落下来,二叔听了这几句,泪也掉了几滴,对陈大爷他们道:“二位侄子,常言说的好,各人有各人的福气,虽说你们怕的三侄媳坐吃山崩,她孤孀娘子,生意不会做,难道连受着田土,收点租子都不会吗?”
陈二爷听的这句,再看向陈大爷,陈大爷此时有些恼他强主张要分家,只是把背转过去,众人听了这话,也纷纷点头应和,萱娘还悬着半天的心,只是牢牢把两个儿子抱在怀里,没有松手。
陈二爷筹划多时,又和陈大爷嘀咕两句,陈大爷面有难色,却还是点头应了,起身道:“二叔方才说的,也是道理,我们兄弟原先说的,确是思量不周,只是我陈家产业,田土虽有,却不是不多,况且也不是甚美地,要照了二叔说的。”
话没说完,二叔又道:“田土不多,银子总有,何不你们兄弟出面,买下几百亩良田,就分给三侄媳,好让他们自过自吃。”
陈二爷心里暗骂这老不死的,嘴里道:“二叔说的有理,只是这一时,却上哪去找田土?”旁边有个人道:“那严家的败子,不是说有一千亩良田连着一座田庄要卖,他手里没钱,价钱甚是相应,不过就是两千余金就肯出手,二位贤侄何不把这桩产业买下来,就分给了三侄媳?”
陈大爷没料到有人想起这桩事来,两千两银子,这跟用刀割了他的肉一样的难受,陈大爷心里又转了另一种想法,舍了这两千两,这三房就被打发了,再说三房没了男人主事,这出面的诸项事宜,还不是要他们兄弟出面,到时今日两,明日三,把这宗产业零敲碎打入了手,外人自然也看不出来,只当是萱娘自己守产不住,也说的嘴响。
看向大哥,陈大爷正在那心疼两千两银子,陈二爷连叫他几声,才醒过味来,两人又嘀咕几句,陈大爷点头应了。
这时见他们答应的爽利,有个爱管闲事的笑道:“这虽说有了产业,三房总是孤孀,再说离取租子还早,难道这几个月,就扎着他们的嘴,喝西北风去,总也要分出一些现银子来,好让他们过活。”
陈大爷听了这多嘴人的话,恨不得把他嘴死死蒙住,再不准多嘴,陈二爷见事已至此,多的已经出了,也不在意那少的,肚内算了下,开口道:“这是自然。”萱娘一口气到此时,才完全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