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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旧金山机场
一对身材高佻、衣著引人注目的年轻情侣旁若无人地紧拥著,男的接近一百九十公分,有一双令人嫉妒的长腿、一头零乱的金发,以及一对琥珀色的眼睛。
他紧捧女孩的脸蛋摩挲著,口齿不清地说:‘噢!洁西卡!不要走你是来自中国的天使!没有你,柏克莱的天空将从此黯淡下来’
‘不会的!尊尼。’喻醉心亲昵地在他颊上一吻,双眼笑得眯眯的,‘柏克莱或加州的天空都不会因我的离去而有任何改变。记得到台湾来看我!我永远敞开双臂欢迎你。噢!honey!我真的必须进去了’
‘别走,甜心!’尊尼搂住她,‘我知道你一飞出我的怀抱,我就再也捉不住你了。你这小妖精!’
‘噢!尊尼!别这样,我们说好要开开心心的嘛!我真的该进去了。’醉心又在他颊上亲了一下,‘bye-bye!我会想你的,别忘了照顾我的小撒旦,它只吃牛肉喔!记住,分三次吃。’
‘洁西卡!’
‘bye-bye!’一头黑人式发辫、亮丽抢眼的喻醉心跳起来朝他摆摆手,潇洒地进人登机门了。
尊尼傻傻地愣在原地。老天!她到底是关心狗还是关心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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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登上飞机,醉心马上就换了一张粲笑吟吟的脸。这才是喻醉心嘛!人前人后永远都是一副最光鲜亮丽的模样。她风情万种地朝空服员一笑,在他的殷勤伺候下坐进头等舱。
瞧她身上一袭充满活力的浅蓝色牛仔装,小外套内还搭配一件性感的黑白格子小可爱,任谁都想多瞄她两眼。
飞机冲上蓝天后,醉心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好棒!终于拿到柏克莱大学的文凭了。来美国一待就是七年多,当初她父亲本来是为了治安问题才举家移美,但在经历过几次的街头暴动后才发现,美国也比台湾好不到哪去,去年两老又回台湾定居了,而只剩一年大学课程的喻醉心,毕业后也要回去。
醉心伸直长腿,在脑中盘算著回台湾要做的事。嗯,先去找她相交十几年的死党周晓蕾,还有,要打电话回纽约向她的‘男朋友’楼采风报平安。
台湾!醉心漂亮的杏眼又笑眯了起来,好久没回去了,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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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东区是新新人类聚集的地方,想要在此吸引众人的眼光,非得有‘三’下子不可!偏偏周晓蕾在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喻醉心,谁教她是喻醉心呢!
一套亚麻米白的短杉和超短裤,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蛮腰,裤头上绑了两条粗粗的麻绳,修长匀称的美腿上绑了一双罗马式凉鞋,直缠至小腿肚,性感抢眼极了。
‘醉心,醉心!这边!’晓蕾跳起来叫她。
‘啊!晓蕾!’醉心一脸惊惺地跑过来,‘好可怕,我迷路了!才两年没回来,台北全走了样,车于都开得好快’
‘拜托!约在sogo门口你都能迷路?真服了你吔!’晓蕾这才发现醉心身旁跟了个长相斯文的帅哥。‘咦?这位是你朋友啊?’
‘不是啦!我在敦化南路那边迷了路,这位先生好好心喔!是他带我过来的。’
带你过来?晓蕾瞪大眼睛盯著那长相斯文的帅哥,她还真不知道现在还有这种‘善心人士’呢!怎么她周晓蕾一迷路就没人管啊?
‘先生,谢谢你了。醉心,走吧!’晓蕾拉起她的手,转身就走。
‘等一下,小姐,’陌生男人有些羞赧的掏出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不可以留个电话给我’
晓蕾自醉心手上一把抢过名片,骨碌碌的大眼上上下下地打量那个男人。
‘小姐,我不是坏人’名片上印著业务经理的男人诚恳地说,‘我也不是随便就约别人的。’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晓蕾仍拿一双捉贼似的眼睛死命盯著他,‘但我们也不是随便拒绝人的,后会有期啦!bye-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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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蕾把醉心拖入‘山家小铺’喝花草荼,一路上还不停地叨念著:‘你就这样傻傻地跟人走,也不怕他把你带去卖掉,推入火坑、逼良为娼?’
‘他长得又不像坏人,’醉心一脸无辜,‘而且他又好热心嘛!’
‘看到一个白痴美女他当然热心。’晓蕾瞪著她摇摇头,‘你呀,真是一点警觉心都没有。’自小醉心的迷糊就是出了名的,她真怀疑醉心那张柏克莱文凭是怎么拿到的?每天穿迷你裙去迷倒教授?
两人各点了小茴香荼和薰衣草茶。
‘喂,你的楼公子怎么放心他未来的老婆一个人回台湾?’
‘你别乱说,我又还没决定要嫁给楼采风。’醉心白嫩的芙蓉脸染红了,她到现在还是很难对楼采风有那种感觉。
‘他在纽约坐镇总公司,让我回来还不是想训练我接手他的台北分公司。’
‘还没决定嫁给他?婚都订了还这么说!’晓蕾指著她手上的订婚戒指。
醉心嘟起小嘴,‘婚是他妈妈和我妈妈叫我跟他订的。’
‘中国人的习俗不是订婚一年后就要结婚?’
‘跟他订婚我已经觉得很委屈了,才不要马上结婚呢!’
晓蕾无可奈何地揉揉醉心的头,‘真搞不清楚你这迷糊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对啦,你有没有楼问晴的消息?’
楼问晴是楼采风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楼家人一直不肯承认她。
‘问晴还是一样啊,在英国学古典音乐。’醉心回答,‘我回台湾之前还接到她寄来的信。唉!真希望她快点回来,这样我们三剑客又可以聚在一起了。’
‘真羡慕你们两个,’晓蕾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问晴将来铁定是个大音乐家,而你也要接手未来老公那一大片事业,只有我还到处瞎混,不晓得自己要做什么?’
‘你不是和朋友开了一家pub?’
‘早倒了!’晓蕾两眼一翻,‘台北市pub满街都是,想要生存下来谈何容易?我前前后后开过pub、coffeeshop、二手服饰店,全都惨赔!’
‘啊!那你现在怎么办?’醉心关心地问。
‘摆地摊卖t恤,整逃阢条子罗!’
‘好可怜喔!’醉心善心大动,‘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策嘛!’
‘我也知道不是长久之策啊!所以我最近又想到了一个新点子,而且是稳赚不赔的。’晓蕾两眼闪著兴奋的光芒。‘所有的细节我全想好了,奈何’她换上一副沮丧样,‘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缺什么?资金是不是?你只管开口,能帮的我一定帮你。’醉心慷慨的说。
‘不是资金的问题我要开的是婚姻介绍所。’
‘婚姻介绍所!’醉心睁大一双杏眼,‘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好赚啊!你都不知道,我有许多单身的男性朋友说他们缴了好几千块给介绍所才能当会员,介绍所会定期举办舞会、郊游烤肉等活动,但他们每次想认识新的女孩就要再交几百块给介绍所,长久下来所花的钱也是很可观的。至于女孩子听说是免费或是半价。’晓蕾喝了口荼才继续说下去:‘拜托!他们那种介绍所根本不需要本钱,只要一部电脑,再有两具电话就ok了,多好赚啊!’
‘真有这种事?’醉心听得愣愣的,‘那你到底是欠缺什么?’
‘我的工作室已筹画好了,也在报纸登了广告并发传单,男生报名的人还算多,女生却很少,大概是怕羞吧。可是女生太少我怎么介绍给男生嘛?’
‘这我能帮什么忙呢?’醉心仍是一头雾水,‘我也才回来,没有认识很多未婚女性’
‘你还听不懂吗?’晓蕾不怀好意的贼笑,‘我们缘订今生婚姻介绍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响名号,需要的就是一个年轻貌美、各方面条件都好的台柱,要让所有的男生趋之若骛,一个个心甘情愿地砸下会员费、介绍费。’
‘你’醉心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要利用我去当摇钱树!’
‘什么摇钱树啊?这么难听!’晓蕾白了她一眼,‘我只是要你去现现那张与生俱来的漂亮脸蛋罢了!你刚才不是说我只管开口,你一定帮忙的吗?怎么,说话不算话?’
‘不是,晓蕾,’醉心仍是一脸惊恐,‘除了这一点我什么都可以帮你。’
‘我只要你帮我这一项。醉心,反正你又没什么损失嘛!’晓蕾按著她的肩直摇,
‘你忍心看你最好的朋友走投无路,天天在凄风苦雨中摆地摊、躲警察?你忍心看我的人生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你是这样对待最好的朋友?我只要你帮一点点的小忙嘛!’
‘晓蕾’醉心被她摇得头昏脑胀,她是很想帮晓蕾,但‘这个忙我真的不能帮,我有些害怕。’
‘你会害怕!’晓蕾像听到什么大笑话般地哈哈大笑,‘别人不了解你喻醉心,但你还想瞒我周晓蕾?如果交男朋友你也会害怕,那我就是唱诗班内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了。拜托,全美五十二州你喻醉心哪一州没有男朋友?在长春藤盟校中你哪一所没有立过丰功伟业?害怕?你呀,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
醉心清丽绝伦的俏脸一阵酡红,‘哪有像你说得那么夸张,人家只是跟他们做朋友嘛,又不是我的错。’
这的确不是喻醉心的错,错的是老天爷!他不该在给喻醉心一个迷糊透顶的个性后,又给她一张明艳照人的俏脸和一副魔鬼身材,注定了狂蜂浪蝶挡都挡不完。
‘所以你也只是去和那些男生做朋友罢了,我又没叫你干什么。’晓蕾机灵地抓住她的语病。‘醉心!’她又捉著醉心乱摇,‘我的小心肝!你不是说咱们俩义结金兰、情比姊妹深的吗?怎么连这一点小忙也不帮我!小心心’
‘不’喻醉心被她摇得昏头转向,‘你不怕楼采风知道后会宰了你?’她搬出护身符。
然而这护身符独对周晓蕾失效。‘他不会知道的。’晓蕾一脸的狡猾,‘他远在纽约谁告诉他去?更何况本姑娘才不怕他呢!’
醉心的朋友中谁不对高大俊朗、家世显赫、浑身散发出贵族气息的楼采风畏惧三分?只有周晓蕾根本不把他看在眼里,每次两人一见面,她一定把栖采风整得哭笑不得才肯罢休。
‘醉心,你现在没理由拒绝我了吧?’晓蕾迳自跑去买单后拖著醉心往外走,‘走!到我工作室去,我们去讨论明天相亲的细节。’
‘明天!’醉心大叫,‘原来你早就把我算计好了!你怎么能料到我一定会帮你?’
‘你不帮我谁帮我?谁教我们是最亲密的姊妹呢?’晓蕾计谋得逞地涎著一张脸,‘更何况问晴又远在英国,远水救不了近火嘛。走啦!少罗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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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整,醉心房内的电话准时响起。
‘honey?’话筒的另一端传来楼采风低沉的声音,‘whatareyoudoing?’
‘采风!’醉心不满地抗议,‘跟我说中文!’
‘sorry!’楼采风马上道歉,‘刚和律师谈完电话,一时转不过来。你还好吗?回去两天还习惯吗?’楼采风自小就随家人赴美,一年回台湾一次,不过也只是为了视察台北分公司的业务。
‘习惯啊,自己生长的地方怎么会不习惯!’醉心闷闷地环视这间简洁雅致的小套房,她的父母都住在台南,她一个人在台北。
‘今天都忙些什么?’
‘没什么,就和晓蕾逛街、聊天嘛。’
一听到晓蕾的名字,楼采风就觉得头大。‘玩一天啊?有没有看我为你准备的税法、国际贸易法、商事法、成本会计、银行会计这些书?’
‘采风!’醉心的脑袋都快炸了。她瞪著书桌上那一大叠只翻过一、两页的‘催眠书’,‘不是说好先让我玩一个月的吗?不要催我嘛!包何况当初你答应我,我只负责行销,不管公司财务和行政的。’
‘我没催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快点进入情况,好接手公司呀!’楼采风摇头笑道。醉心还真像小孩子,楼家未来的长媳怎度可能除了行销外什么都不管?那只是他哄醉心的权宜之计罢了。
楼家所经营的‘史蒂莉芬’化妆品公司,产品行销全球,每年的营业额令人咋舌,近年在儿子楼采风的接掌下,更是积极拓展相关产品,包括香水、皮件、配饰等。年方三十二岁的楼采风要的都是最好的,他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正如他当初选校的前三志愿哈佛!炳佛!炳佛!
醉心咬咬下唇,‘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去消化那一大堆天书嘛!’她才二十三岁,真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
‘好,我会多给你一些时间的。’栖采风轻笑道。在他心里醉心永远都是要人呵护的小女孩,他的小明珠!‘早点休息吧!饼两天我再打电话问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意思就是说他还要抽查喻醉心用不用功!
‘知道了,bye-bye。’醉心怏怏不乐地收了线。眼光一瞟到晓蕾替她安排的‘相亲时程表’,一颗心就紧张起来。老天!时间排得密密麻麻的。
晓蕾真没良心,还真当她是摇钱树,一天要‘接’那么多‘客’啊!
无论如何,这件事绝不能让楼采风知道。醉心郑重地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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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牛津河畔
丰美茂盛的草地上,一名男孩躺在上面把书本盖在脸上睡觉。蓝色的牛仔衬衫领口露出一截白色内衣,一条宽大的黑皮带、一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加鞋球,使他整个人显得轻松自在,不受拘束。
他睡得正甜,忽地感到鼻失一阵搔痒,‘哈啾!’他打了个大喷嚏,也捉住那只调皮的白嫩小手。
‘问晴,又是你!’
楼问晴嫣然一笑,丢下手中的小草,一双柔媚的丹凤眼眨呀眨的,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她是个非常古典灵雅的女孩,瓜子脸上柔情似水。
‘又在睡懒觉了,你真好命喔。’她笑着拿起纪子毅遮在脸上的原文书,‘快点起来看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
纪子毅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快要享受不到这里的青草芳香了,不多来享受一下岂不可惜?’
他到牛津大学修汽车工业的硕士学位,在校外租了一楝古老美丽的大房子。‘我月底以前回国,有一些不错的家具要不要搬过去给你?’纪子毅看她神色一黯,马上转移话题,‘哇!草莓手卷吔!问晴,你真好。’他夸张地狼吞虎咽,‘噢!真是人间美味!’
问晴噗哧一笑,‘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问晴,说真的,不要再费心为我弄这些了,你又要念书又要打工,太累了。’纪子毅正色道。他有一张棱角分明、充满阳刚味的古铜色脸庞,浓眉大眼下是挺直的鼻梁和坚毅的嘴角,整个人俊帅中又有几分的书卷味。
‘念书、打工我都应付得来,你放心,更何况’问晴垂下长长的眼睫,‘你就快回台湾了,我能再做给你吃的机会也不多了。’她咬著嘴唇,心中有一句话没讲:为了你,再苦、再累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要难过,小晴,我离开牛津你还是有很多朋友的。’他拍拍她的肩,像对待妹妹一般,‘比如易斯晨,你应该给他机会,不要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不要再提易斯晨了,我不想听!’向来轻声细语的问晴突然大声打断他的话,星眸底闪过一丝嗔怨,纪子毅!你真不懂!
易斯晨是音乐学院的天才学生,专攻作曲及指挥,易家在他祖父那代就已移民英国,与达官显贵往来密切,是上流社会中数一数二的华人家族。中英混血的他有张令女孩自卑的俊美脸蛋,加上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从小就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可是他一遇到问晴就全完了。
‘好吧,我们不提他。’纪子毅怎会不懂她的心思?但他无意、也承受不起这棵娇贵紫苑花的情意。‘好快!’他感叹,‘想当初我怀著朝圣的心情来到康桥,一转眼也要学成归国了’他望着流水淙淙、不时有学生撑篙而过的碧绿河面。
‘子毅,你回去后会记得康桥、记得我吗?’问晴仰头望着他,澄澈晶莹的眼底满是寂寞与孤独。
‘当然记得!我会记住在康桥的每一片段,至于你,’他笑着拍拍她的肩,‘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不是吗?等你也回台湾后。’
回台湾?问晴的神色更加黯然了。她回去干嘛?无论在美国、在台湾,只要是在楼氏企业的天空下,她将永远没有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