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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冰封的皇城之外,慕容兄妹及贺斩风快马加鞭疾奔十里,终于追上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廉价马车。
“停车!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叶子坐在车里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躲不过,便掀开车帘示意清澜按他们说的做。
马车刚停靠在路边,三匹骏马就瞬间围了上来,第一个下马的是慕容雪。
叶子瞥见她满脸的怒气,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下车:“三公主……”
“啪!”话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已应声印在脸上。
叶子苦笑地对欲上前的清澜摇摇头,目光坦然:“三公主可解气了?”
慕容雪恨恨地瞪着她,双眼红肿,哑声问:“为什么?”
叶子笑笑,避重就轻:“如果没解气,你再继续,我绝不还手。如果没其他的事,那我就走了。”
“你有没有良心?!顾荣到死都要护着你,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就算他背弃你,也是迫于顾将军的威胁,你知不知道?!”慕容雪说罢,抬起手就要再打。
叶子闻言,无动于衷,眼看右边脸又要多五个指印,一旁的慕容昭突然上前拉开妹妹:“雪儿,够了。”
而后看向叶子:“她说的都是真的。顾荣曾暗中联系过我,要我帮你脱离奴籍离开将军府,甚至京城。”
叶子笑了,半晌才止住,冷冷地道:“那又如何?”
如果不是感情用事,她何以拖了这么多年?
如果只是单纯的儿女私情,她又何必痛苦这么久?
顾荣的背弃也许是导火索,但更多的是对父母的愧疚,对家人的交待!
“不管顾将军做了什么,顾荣和他的家人都是无辜的!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如此狠毒的报复!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你做妹妹!”贺斩风说罢抽刀利落地削掉一截袖子。
叶子红着眼吼道:“那叶将军一家就不无辜、就该死吗?!”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贺斩风气结,吼回去:“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用的着你来操心吗!”
清澜淡淡扫了一眼还欲争执的贺斩风,目光犀利:“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宿世轮回,因果报应,一切皆有天命。”
遥望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茫茫雪海,慕容昭心中如被掏空一般,对欲策马去追的二人道:“她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因为她就是债主。”
慕容雪和贺斩风不解地望向慕容昭,同时道:“顾家欠她工钱?”
慕容昭足足愣了一刻钟,觉得快被他们气吐血了,扶额道:“你们觉得顾家差钱,还是她好欺负?”
慕容雪和贺斩风不约而同地摇头,慕容昭叹气,将从父皇那儿听来的事情告诉他们。
原来,叶子的真正身份是叶府嫡女叶晴,叶将军唯一也是最宠爱的女儿。
叶府出事的那日,也正是叶晴六岁生辰,当时叶将军为给爱女庆祝破例大操大办,邀请朝中官员和军中哥们等亲朋好友到府中欢聚。
顾将军和白将军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因为他们不止被世人称为“北月三虎”,更是义结金兰的三兄弟。另外,应叶夫人的要求,九岁的顾荣也被带了过去。
只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众人举杯同庆之际,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丞相亲自带着大批官包围了叶府,说皇上接到知情人的秘报,叶将军与西羽暗中互通消息,出卖我朝军事情况,且证据就在叶将军书房的暗阁之中。所以,他奉皇上手谕特来此搜查。
叶将军当时自认清白还敞开大门任人随便搜,随便查,结果可想而知。
面对如山的“铁证”,叶将军“哑口无言”,龙颜震怒,判罚顾将军和其三个儿子,及府中男丁于正门斩首示众,妻女及府中女眷则发配极北苦寒之地服役。
大概北月的百姓都会记得那年从叶将军被斩之时,天际忽然阴云密布暴雨倾盆,且这一下就将近二个月,致使无数城镇被洪水侵袭,村庄被毁,农田被淹,人口死亡不计其数。
其中,还包括叶府的女眷,她们就是在流放的途中遭遇山洪,且无一生还。
这些是皇上以前所掌握的,但其实叶晴并没有死,她幸运地被云游到此的“医疯子”轩辕柏前辈所救,甚至为防她被人认出还帮其改变容貌。而清澜正是轩辕柏唯一的徒弟。
于是,后来二人在顾府互相协助,共同收集顾将军的犯罪证据。
至此,真相大白,原来叶子竟一开始就是为了报仇而来,那么她与顾荣的感情是意料之外,还是有意利用,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慕容雪与贺斩风望向叶子消失的方向,也不知心里是怨,是怪,还是怜。多年的相处交往早以将她当做知己亲人,却不想竟一直被蒙在鼓里,可追根究底又无法真心恨她,毕竟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和无奈。
而她和顾荣,就像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也只能感叹命运弄人。
那么叶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顾将军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呢?
叶子掀开车帘望着连绵的山脉,若有所思。
那日,顾将军为顾荣举办状元宴,她因得罪了宋柔平白挨了打,可顾荣不但不帮她求情反而还斥责她不该顶嘴,她当即就推开他跑回房间。可她忍了半天,却越想越气,索性就直奔顾荣书房想找他理论。
结果,人家还在前面吃喝玩乐呢!
她一气之下随手抓起砚台就丢,也不知触了什么机关,书柜突然向后翻开,一个暗室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走了进去,很容易就看到被他放在桌案上的一枚木制的兔子挂坠。
她脑袋瞬间就“嗡”了一声,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因为,那挂坠正是五岁时父亲为她亲手雕刻的生日礼物!
但这挂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还记在六岁生日那天,她在后院放风筝时遇到一个迷路的哥哥,他长得非常漂亮又有礼貌,害她差点就被美色所迷,于是她故意板起脸审问,方知他是应他父亲指示要到爹爹书房藏贺礼,以给爹爹一个惊喜。
一听贺礼,她眼睛瞬间就亮了——那不就是给自己的礼物嘛!
于是她非常热心的帮他指路,最后还把身上的兔子挂坠作为回礼送给他。
可是之后的一切却不是她所能预料得到的……
在刑部大牢中母亲无意中透露是因为他们搜出父亲书房的一封秘件,而那封秘件显然是被人偷偷放入栽赃陷害。她突然就有不好的预感,便把今日碰到大哥哥的事跟母亲说了。
谁知,母亲听完怔忡了半晌,一边抱着她,一边哭:“晴儿,忘了这件事,忘了它,就当从没发生过,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当时她还不明白,只以为说出来就可以救她的父亲和哥哥们,于是她不顾母亲的阻止,凡是遇到陌生人她都要说一遍,结果没有人相信她——相信一个刚满六岁的女娃娃。
现在,她明白了母亲的苦心,想必母亲当时就已预料到结果,并猜出那个大哥哥就是当时年仅九岁的顾荣。可母亲却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是不想她自责,更不要她报仇。
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谁想她在六年后竟阴错阳错地进了将军府,又误打误撞地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也难怪顾荣在第一次见到她脖上的玉兔会显得惊讶不可置信,当时她还误以为他是贪其贵重想占为己有呢。
现在想想,因为两个兔子挂坠的材质虽然不一样,但样子和刀工都是完全吻合,所以他那时才会质疑她的人品,以为她是捡的或者从哪偷的吧。
叶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还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恁有缘啊。
“叶子,你没事吧?”清澜听到动静,隔着车帘担忧地道,“三公主他们也是不知实情,你别往心里去……把这个抹在脸上,一会儿就消肿了。”说着,递进来一个白瓷药瓶。
叶子即感动又无奈地接过来,她哪里会在乎这点小伤,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欺骗在先,慕容雪这么激动也无可厚非。
“这几年,谢谢师兄的协助,不然想扳倒顾家凭我一己之力还真不一定能办到。”
车外的清澜愣了几秒后,失笑:“你这声师兄叫得还挺顺口的。”
叶子骄傲地点头:“那是。”
清澜知道辩不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年他确实是奉师父轩辕柏之命来将军府的,不过不是因为她,而来找一件东西。正好那时许大夫不想继续在将军府干了,于是他给了许大夫一笔钱,以徒弟之名顺理成章地混进将军府。
不想,却在那里遇到了叶子。
只是此叶子非彼叶子,她虽然相貌没变,但言行举止都已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叫花子,尤其是那双带着灵性的大眼睛,尽管清澈如夕,却带着一份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冷傲。那不是一个乞儿能有的眼神,那是如众星捧月处在云端的世家贵气,是与生俱来难以磨灭的。
后来经过几次试探,他确定她不是原本的“叶子”而是另一个人,却依然让他心动。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将自己多年前曾被“叶子”所救,并与她朝夕相处数日之事告诉她。
他没想到这个叶子在沉默片刻后,居然将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坦白相告。那样隐讳的身世,那样离奇的经历,需要多大的勇气和信任才能说给一个陌生人,那是在拿性命作赌注。
他震撼的同时深深地动容,他答应帮她隐瞒,并且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有一天,她说找到仇了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帮她把收集到的证据悄悄交给宋尚书,还帮她跟白将军传递消息,甚至暗中监视顾将军的一举一动。
但是当看到她与顾荣逐渐加深的感情,他即涩然又担忧,所以一再提醒她,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过,现在即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他只希望她可以走出阴影,重新快乐起来。如果可以,他愿做抚平她伤痛的那个人。
车轮滚滚,碾平松软的雪地,带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两颗心,驶向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