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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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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安静得针落可闻,死一般的沉寂,涌动的空气中参杂着躁动的戾气,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子身上,她只觉如芒在背。

    但最令她胆战心惊的还是面前的那道寒光,虽未真的贯穿她,但她确有被活剐的错觉。

    害怕,却不能退。

    顾将军冷眼看着小丫鬟在他的威压之下瑟瑟发抖,却仍执拗地咬着唇硬是将身体挺直,胆色可嘉,只是那酷似某人的神韵令人厌恶。

    “将军府向来赏罚分明,既然你也有份,理应一同受罚。”嘴角一挑,“如你所愿——双倍。”

    叶子眨眨眼,大脑瞬间转不过弯,直到被人拉起,她才恍悟——

    这是被耍了?!

    叶子愤然,真是什么样的儿子什么样的爹,黑你没商量!

    在离开前,叶子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顾荣,就见他被几个侍卫从地上拖行,绑在刚刚搬进院的长条刑凳上,粗糙的麻绳紧得勒进了肉里,而他自将军进来后就未曾开口,此时更是任人摆布,弄得痛了也不过稍微蹙眉,便又面无表情。

    叶子猜不出,他这是不在意,还是习以为常麻木了。

    思过堂里,叶子和九夫人正跪在一处抄写佛经,本来她还担心九夫人坚持不了多久还想替她写点,结果人家比自己写的还快。

    好吧,人家是背着默写,她是照着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不过,凡事一回生二回熟,虽然这次没有软垫,她也能跪得很稳,隔很长时间才活动一下麻掉的膝盖。其间,她几次瞄向对面的九夫人,都见她只专注默写,别说动动腿,就是头都没抬一下,可那布满额前鼻尖的薄汗是骗不了人的。

    “九夫人,你先歇会儿吧,不然身子吃不消的。”顿了一下,帮又补充,“剩下的我来写,虽然字丑了点,但将军未必会挨篇翻看,数对了就行呗。”

    九夫人总算抬首,柔柔地看着她,轻笑:“你和欣儿平常就是这么糊弄先生的?”

    叶子微囧,九夫人也太聪明了,这样都猜得到。

    九夫人无意让她尴尬,遂岔开话:“你累了就趴桌上睡会儿,看你脸色也不是很好,刚才吓坏了吧。”

    明明九夫人自己的脸色都白得跟纸似的,竟还关心一个丫鬟的气色。

    叶子心中叹息,面上却笑容灿烂,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别看我人小,其实壮得像牛哩!”

    九夫人哪见过这么莽撞的,吓得赶紧抓住她的手,有些责怪:“没轻没重的,要是拍坏了,岂不辜负荣儿的心意?”

    叶子心中一紧。果然,九夫人看出顾荣是代她受过。

    只是一想到顾荣,叶子就觉胸中烦闷,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翌日,天微亮,旭日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在天地之间形成窄窄的一条红线,薄薄的晨雾仍旧残留昨夜的寒凉。

    今日,绝非晴天。

    叶子扶着九夫人一步一挪慢慢走出思过堂,九夫人几乎全身都靠向她,却不肯轻易倒下,仿佛有什么一直在支撑着她。

    是母爱吧。

    叶子记得在那次千里跋涉中,一向柔弱的母亲竟也能穿越沼泽,趟过泥潭,攀爬山坡,再苦再累都没有倒下,只因她不愿让怀中的孩子受到一点委屈,更别提磕着碰着。

    只是那时她能为母亲做的却很少,每次想到叶子都很遗憾,而今早的事更让她惭愧不已。

    本来她已做好继续留在那里抄写佛经的心理准备,谁知面前突然多出厚厚一打已经抄好的佛经,抬头便见九夫人苍白却不失温柔的笑脸。

    “不知不觉多抄了一份,果然是年纪大记性就变差了,你若需要就拿去,像你说的……”九夫人故意眨眨眼,“数够了就成,谁会一张张比对。”

    这样鲜活灵动的九夫人,叶子是第一次见到,就像一汪原本平静无波的潭水,突然被掉落的石子溅出层层涟漪,在月光的映照下每一圈都是一个颜色,让人目眩神迷。

    这样的女子竟也有人会辜负,那到底是有多大的怨恨。

    终于捱到芊卉居,叶子竟有点胆怯害怕面对,九夫人见状轻轻握上她的手,率先推开房门。

    只一眼,二人都惊呆了。

    屋中唯一的床上,顾荣像垃圾一样被人随意扔在上面,他的头歪在枕下,一条腿搭在床外,身上也没有任何遮盖,狰狞的伤口就这样坦露人前。

    “荣儿!”九夫人痛呼着扑上去,颤着手摸上他的脸,声泪俱下。

    换作往常,顾荣哪舍得让母亲伤心至此,早就用他极富磁性的嗓音哄得九夫人脸上、眸中乃至心底都溢满笑意,可如今……

    叶子甚至不能确定他还活着。

    肿胀变形的脸上暗红中透着青白,紧闭的双眼睫毛上还沾着霜露,可见他也是刚被抬进来。再看他干裂染血的唇,从下颚至脖颈也都有丝丝缕缕干涸的血渍,那是受了内伤的证明。

    一百藤鞭算是极重的责罚,但武功高如顾荣断不应伤成这样,除非他根本没有运功护体。

    再往下,叶子就不忍看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与成一条条的衣衫粘黏在一起,有的地方已经凝结变硬,有的地方仍在不停外向渗着血,晕湿了床单,甚至还滴到了地上。

    那微小的滴答声,不但刺激着她的耳膜,也刺痛了她的心。

    叶子想不通,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她脑中突然闪现一对年轻的夫妻围着一个四五岁的女童,虽然他们的样貌有些模糊,但那种暖到人心里的感觉却是异常清晰。女子搂着女童又亲又抱,男子则干脆将女童举过头顶,那爽朗的笑声是从心底发出,带着喜悦与满足,似这就是他此生所求,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

    视线重新移回顾荣身上,叶子不禁感叹:虎毒尚不食子,将军的血竟然比动物还冷!

    “傻丫头,下回莫要再说这种招祸的话了。”九夫人拍了一下叶子,轻叹,“其实,这次的事也不能怪他。”

    叶子微囧,她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九夫人见叶子不甚赞同,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儿子,终是说出被隐藏的真相:“幸好没出大事,不然整个将军府都要遭殃,那时谁也逃不脱。”

    原来,贺斩风是护国统领之子,若光看他一天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样,还真无法与贺统领的严谨剽悍联系到一起。

    不过,对于他这样的身世,叶子并不意外,毕竟能与顾荣称兄道弟的又岂会是泛泛之辈。但当九夫人说到木雪的身份时,叶子还是禁不住吓了一大跳。

    木雪,原名慕容雪,是北月三公主,也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曾闻,在公主幼年,圣上为博其一笑,不惜命人去深海取珠,打造一座用百万珍珠砌成的小型宫殿,每当夜晚降临,整座宫殿都熠熠生辉,真真能闪瞎人眼。

    就是现在,也唯有这位公主能时常出宫。

    既然木雪是公主,那么木昭呢?九夫人虽然没再说下去,但答案已昭然若揭。

    叶子顿觉手脚冰凉,像正在等待判刑的犯人。

    不过,现下最迫在眉睫的是顾荣的伤势。

    九夫人只第一日借交佛经的机会求将军让许大夫来过一次,之后大夫人就趁将军不在支开许大夫,接着以各种理由阻拦九夫人出府寻医,更暗中作梗连药都不让领,而顾欣又被大夫人软禁,求援无门。

    如此一拖,顾荣的伤势愈发严重,除第一日痛醒过一次,其余时间都在昏睡,而眼睁睁看着爱子受伤病折磨却无能为力的九夫人也濒临崩溃。

    叶子咬牙豁出挨皮肉之苦也要出府找将军求救,可还没等她走出芊卉居就九夫人拦了回去,并知道了将军府人人皆知却隐而不宣的最大秘辛——

    将军疑心顾荣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叶子终于明白将军为何能如此冷血狠心,大夫人为何敢如此嚣张跋扈,九夫人母子又为何在府中受尽排挤。

    只是,这是真的吗?那样圣洁温柔的女子会背叛自己所爱吗?

    叶子不相信,但这不是她左右的。最终她没有出府,而是直接去找大夫人,吃了意料中的闭门羹。

    但叶子是谁,她才不会被这点困难吓退。“噗通”一声,叶子便直直挺挺跪在东苑门口,而且还是正当中,任谁到这儿都得侧着身子挤进挤出。

    没错,她就是跟大夫人扛上了,看谁耗得过谁!

    可惜,再大的雄心壮志也得有那个体力,只跪了一个昼夜叶子就人事不知,再醒来已躺在了床上。

    她心下大惊,一骨碌爬起直奔芊卉居,等到了那儿却发现九夫人正面色焦急地守在门口,并且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叶子记得,那人是木昭,确切的说是慕容昭。

    九夫人见叶子进来刚想露出笑容,似又想到什么立马板起脸责怪她不该自作主张去找大夫人,更气她不爱惜身体,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才告诉她,慕容昭带了宫中的太医,此刻正在屋里给顾荣诊治。

    慕容昭自责因妹妹的事被父皇禁足,拖了这些天才过来。九夫人见儿子有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叶子也跟着道谢,为他的及时到来,也为公主的救命之恩。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慕容昭的脸上并无意外和不悦。

    叶子不由松了口气:“是九夫人怕我不知轻重再招祸端,这才告诉我的。”

    慕容昭点点头:“那是意外,而且你做的很好,雪儿已经没有大碍了。”顿了一下,忽又问:“你呢,没事吧?一会儿让太医给你看看,别留下什么隐患。”

    叶子眼神一黯,淡淡地道:“如果有,也是应得的。”

    “这话可别让顾荣听到,不然他这一身和伤就算白受了。”

    慕容昭接近冰点的声音,让叶子蓦然惊醒,忙偷瞄了一眼专注守在门口的九夫人,赶紧闭嘴。暗恼自己一定是饿傻了,竟说让人堵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