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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晚黑的很早,下午不到六点天就完全暗下来,纪萧笙和张媛媛坐在车后座,纪萧笙坐不住,不停的看手表,张媛媛安慰他:“时间还早,也不堵车,我们会准时到的。”
“嗯。”纪萧笙应了一声,眼神仍在手表上。
张媛媛望向车窗外,“变化挺大的,你现在让我找你家,我估计是找不到了。”
“你移民后,也只回来过两次吧。不认识路是正常的。”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别伤心,你爸妈应该挺高兴的,他们守着你呢。”
“早就不伤心了,就是跟你说的一样,有些…近乡情怯。”她吸了一下鼻子,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我们忙活半天,现在要去见谁呢?”
纪萧笙看着时间,不觉笑了,“九号。”
“什么?”
“就是你下午说很帅的,九号小孩。”
“什么?”张媛媛仿佛只会这句话,“等等,纪萧笙,你确定人家那小孩成年了吗?”
“十九岁了。”
张媛媛无语,一拳锤在纪萧笙的手臂,“十九岁,我他妈……纪萧笙,你是禽兽吗?这么说吧,我要是有个十九岁的小孩被一个二十九岁的老男人看上了,我一定会跟你拼命。”
纪萧笙:……
他咳嗽了一下,“谁说我看上他了?你脑子里的东西能不能干净一点。”
“滚吧你,我能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什么不能永远逃避,你跟我这装个屁啊,你就是想来见他。我话说在前面,纪萧笙,我是不会帮你骗小孩的,十九岁的小孩跟你思想就不在一个层面,太容易被忽悠了,我不同意。”
纪萧笙百口莫辩,“我要是真打什么主意还会经过你吗?这小孩是个孤儿,我就是记挂他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而已,而且,你见了他就会明白,他才不是什么容易被诓骗的小孩。”
他耐着性子接着补充:“他书读的很好,很聪明,受过很多苦,最重要的,他喜欢女孩……”
张媛媛从没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她狐疑的看着他,“真的?你警告你最好别有什么歪心思,我越听越觉得你这种数学考零分的学渣配不上,人家上的可是名校,运动也好,高高帅帅的,前途光明,要什么女孩没有啊。反正你们见面说话可以,别的,你想都别想……”
纪萧笙气极反笑,“零分的事还能不能过去了?
图书馆内灯火通明,许君乐读完最后一页书抬起头,到这个时间馆内依旧是座无虚席。
他打开这个月的待读书单,将刚读完的书划掉,仔细对比了一会才发现教授们布置的阅读甚至还没完成一半。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去书架找书。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手机点开,是蒋晴的微信:许同志,找福科吗?不好意思,最后几本,为娘全借了。
许君乐抬头,看到蒋晴手里挥着书朝他微笑。许君乐无语,这究竟是什么小学生把戏。他转过头随手拿了一本,回到座位收拾好书本,在大厅的自动借阅机借了了书,这才慢慢往外走。
回到家洗完澡后,又是读书到后半夜,快四点时才勉强睡了一会。
等早上起床铃声响起时,他睁开眼,昨天读的东西争先恐后的挤进他的大脑,他拍了一下脑袋,感觉比入睡之前还累。
他越来越不明白这样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他最近开始频繁的想象在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边,很大的太阳,他和谦哥抽着烟,聊着最无聊的天在路边帮人修车,什么都不想,只想此刻。
他想这样度过余生。
……是时候退学了。
刷牙时手机响了,许君乐打开水龙头冲掉泡沫,将水渍擦干了才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的陈子明应该也是才睡醒,声音带着鼻音,“昨天和我们踢球的南大的兄弟,一大早跟我打电话,说收错了礼物,那信上写的名字是你,让我转交给你。”
“什么东西?”许君乐没听懂。
陈子明刚睡醒,脑子也不清楚,说话含含糊糊,“就是一个袋子,估计人家妹子搞错了,应该是给你的,误送给他了,今早一大早人家就给送我寝室了。”
“哦,谁啊?”许君乐开了免提,打开水龙头打算洗脸。
“你等等,我看看啊。”那边一阵窸窣声,“哎,困死我了,还得帮你传情书,容易吗我?”他打了一个呵欠,“里面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许君乐,就是给你的没错,还有一朵黄玫瑰,哎,已经枯萎了,我帮你扔了吧。”
许君乐闻言立刻将水龙头关上,拿起手机,“黄玫瑰?”
“嗯,还有一本书,哈哈哈哈卧槽,是《金瓶梅》,是哪个女生啊,女中豪杰啊。”
许君乐心突然狂跳起来,握着手机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你等等,《金瓶梅》?英文版吗?”
陈子明翻了翻,“中文啊,这书应该有些年头了,书页都泛黄了。”
“你别碰了,陈子明,现在给我原封不动的放好,谁也不准动,我马上到。”许君乐胡乱擦了一把脸,套上衣服就往外冲,准备关门才发现自己鞋子都没换,他跌跌撞撞跑回去,毛手毛脚的换掉鞋子,摔上门,跑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不对,他慌什么?或许不是呢?那人在伦敦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是谁都不可能是他。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各种心思轮番打架,可心却在嗓子眼跳动,腊月的早上,他居然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许君乐深深的呼吸了两下,等车停下来,他扫码时才发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对准二维码扫了两次都没扫上,他握了握手心,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
坐在前座的司机师傅将码举的稳一些,笑着说:\"小帅哥,怎么了,你这都上这么好的学校了还抖什么?要考试了,紧张吗?\"
许君乐实在没脸呆下去了,他迅速扫码付完款,逃也似的下了车。
这个点,男生宿舍走廊还是静悄悄的,偶尔能看着几个男生端着脸盆睡眼惺忪的与许君乐擦肩而过,他停在陈子明的宿舍前,屏了屏呼吸,敲门。
门应的很快,陈子明应该就是在等他,开门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门口的许君乐,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你这外套穿的是个啥啊,鞋带也没系,这是赶着去投胎呢?\"
许君乐随便将外套帽子拉了拉算数,并不在意自己看起来怎么样,他朝正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企图睡回笼觉的其他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东西呢?\"他问。
陈子明倒在椅背上用手撑着下巴往桌上示意了一下,\"桌上呢。\"
他突然笑起来,\"许君乐,你说咱刚才这对话像不像黑社会交易现场?\"
许君乐没心思同他开玩笑,他望着桌上的纸袋猛的生出了一阵强烈的怯意,刚才在车上他觉得不可能会是纪萧笙,全世界唯独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现在这东西就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触手可得时他又害怕了,他不敢去打开,如果真的是纪萧笙呢,他打算怎么办?
混乱,许君乐觉得和纪萧笙有关的东西都是如此的混乱,他所受到的一切训练与理智,在这种混乱面前完全失效。
可来都来了,当逃兵可不是许君乐的风格,他攥紧了右手,不一会又松开。
打开纸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只黄玫瑰,这朵花的花瓣早已耷拉下来失去了活力。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将那只玫瑰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好,然后又拿出那本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后,他如同捡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蝴蝶翅膀一样,轻轻的捡起那个白色的信封,望向上面许君乐三个中文字时,他整个人愣住了,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轰隆隆的迅速下坠,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