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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是高枕无忧的一晚,没想到天不从人愿
一根根细长的芦苇戳破客房的纸窗,迷烟弥漫,司马乘风一行人通通不省人事。
鸡啼了,没动静,早饭时间过了,静悄悄,直到吉时已到,麻烦终于来了——
丫鬟又嚷又叫,横冲直撞地闯进冠盖云集的大厅。“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小女身体微恙,今天婚礼取清。来人,送客。”薛老爷立刻招手唤来总管。要他召集人手,去库房抬几箱银子出来,到门口站岗,往每个客人手里塞一锭银子,警告他们不得声张。
清完场,薛府关闭大门,家丑不外扬。
这时,司马乘风一行人呆坐椅上,模模糊糊的意识和虚弱无力的身躯逐渐好转,心里明白昨晚被摆了道。
他们太大意了,才会被薛宝贝用迷烟控制他们的行动。但她一定也料到自己反被情种控制
“你们把我女儿藏在哪里?”薛老爷一口咬定。
“我们没有,我们比你更想知道她的下落。”状元辩驳。
“把他们捉起来,严刑拷打,直到交出小姐为止。”薛老爷不相信他们。迳自下令。
“不好了!皇上和贵妃娘娘派公公前来送礼。”又一个丫鬟匆匆来报。
薛老爷面色凝重地说:“先请公公到偏厅等等,说我随后就陪他小酌几杯。”
“老爷,有个打更的来颁赏。说是昨晚看见小姐。”换门房急急忙忙跑来报告。
“叫他进来,不,是用刀架他时来。”薛老爷恼羞成怒。
打更的被带进来后,吓得屁滚尿流。
“薛老爷!铙命啊!”“想活命就给我老实说!”薛老爷如热锅蚂蚁焦急。
“小姐和总教头昨晚从东门私奔出去。”打更的据实以告。
薛老爷骇白了脸“胡说八道!我女儿怎么可能看上癞虾仁蟆!”
“小人亲眼所见,他们卿卿我我,又搂又抱”打更的加油添醋。
“住口!”薛老爷大喝。“你们呆在这儿干么?还不快把上姐追回来!”薛府上下一片混乱,司马乘风、状无和方果乘机夺下长剑,救真诚不会武功的戚彤和大利,杀出重围,直奔东门。
戚彤和大利跑不快,司马乘风当机力断,要他们两个到郊外的怀莫亭等候,其它三人分头寻找,日落再回怀莫亭会合。
眼看暮色从远山外飘过来,炊烟再起,大地迅速黯淡下来,几片乌云在天空移动,一下吞噬月亮,一下又吐出来,若隐若现的光亮就像戚彤忽明忽暗的心情,一听到沙沙声就起希望,一看到是风在作弄她,希望又破灭。
幽冥中,一个气喘如牛地飞奔过来,不,他本来就是牛,啊牛。
“啊牛?你来干么?追杀我们?”大利提高警戒。啊牛眼眶泛红“不竹干,我被你的忠心感动了?”阿牛挑明地说:“我是来告诉你,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落脚何处。”
大利惭愧地说:“你对我真好,我除了一身肥肉,毫无用处,无法回报你。”
“别难过,能吃就是福,你比任何人都有福气。”阿牛深情安抚。
“可惜我不是女儿身,不能带给你幸福。”大利扼腕叹息。
“你再不说,我现在就成全你,让你没有子孙袋。”戚彤受不了地恶言相向。
阿牛吓得喉结滚上滚下,双手护住**。“他们藏在郊外的农家里。”
总教头武功高强,阿牛自知不是他对手,就算加上戚彤和大利,仍然不敌。
三人商量之后,决定等司马乘风三人回来再行动,六对一的胜算大,四个人拼命,两个人拍手打气,团结就是力量。
等到夜深,四个人八只脚踩在满地落叶上疾走,居然能无声无息!
不是说好六个人吗?怎么少了两个人?
原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那两个人不用走,被背在背上——方果背戚彤。阿牛背大利,可乐了。
来到郊外农家,穿过围墙小门,从窗外看见微弱的烛光,一探究竟,发现小小的厅堂内,农夫一家五口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臭抹布,惨不忍睹。
先把他们安置妥善,然后掀开布帘,床上只见一具呈大字形的胴体,赤luoluo,但那只癞虾蟆呢?
仔细一瞧,地上散落衣裤,棉被一角从床下露出来。
有床不睡,睡地板,果然是癞虾蟆的天性!
四个男人化作电光,一个跳到床上,三个严阵以待。大利这才拿着烛台进来,戚彤走向床边,一脚踹醒薛宝贝,恶习不改。
“相公!救命!”薛宝贝惊惶,尖锥似的双乳又蹦又跳。
“交出解药!”男人们不是看天就是看地,与礼无关,是想吐。
“我相公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薛宝贝不找衣物蔽体,急找丈夫。
“没怎样,他躲在床下,在我们进来以前。”戚彤把衣服扔给她,免得自己看了长针眼。
薛宝贝不穿,腰一弯,**朝天翘楚。“你跑到床下干么?亲爱的相公?”
癞虾蟆秉着棉被一滚,剑尖落在头上。“我出来就是了,别杀我!”
阿牛吓一大跳。“总教头?真的是你吗?”一日不见如隔三十秋。
癞虾蟆摸着凹陷的脸颊。“我的模样是不是变得很可怕?”
“何止可怕!形销骨毁,骷髅都比你英俊!”阿牛说。
“我觉得,我亲爱的相公是全天下最帅的男人!”薛宝贝反击回去,接着还冷不防地跳下床,双腿跨坐在癞虾蟆身上,上斗身前倾后仰,**摇摇荡荡。
状元看不下去,一个箭步夺门而出,从门外传进来剧烈的呕吐声。
百闻不如一见,情种的威力实在可怕,从薛宝贝的身上就可以得到印证!
戚彤伸手捉住她肩头,用尽全力。薛宝贝还是不动如泰山,双腿仿佛长了吸盘,紧紧牢牢地吸住身下的癞虾蟆。
方果来助一臂之力,好不容易分开他们,薛宝贝一溜烟地钻进被里,快乐胜神仙。
癞虾蟆面红耳赤地说:“别碰我!我的命快被你玩完了!”
“讨厌!才十次而已,人家至少还要十次。”薛宝贝娇瞠。
“求求你们帮我想个法子,怎么样才能让她离开我?”癞虾蟆向他们求助,但众人全都爱莫能助。
“人家身心都给了你。你不能不要人家,相公。”薛宝贝嗯啊呻吟。
男人们都窘得说不出话来,戚彤忍不住率先发难。“废话少说,快交出解药。”
薛宝贝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有,毒药是我亲爱的相公给我的。”
“还不快点交出来!”戚彤也很直接,一巴掌扬下去。
“你打我相公!老娘跟你拼了!”薛宝贝跃起,张牙舞爪。
一剑飞来,方果抢在司马乘风前救主。“你敢伤她一根毛发试试看!”
臭方果!坏她好事——罗愁绮恨,化为眼中熊熊怒火,戚彤吃人似地瞪着他。
看来小姐是真的爱上司马乘风了——一个作媒的,不管他多有钱,不管他多英俊,不管他多爱小姐,他的身分怎么说都是下等人!他如果不盯紧一点,以小姐激烈的个性,难保她不会做出伤风败俗、有辱家门的丑事出来
在她的眼中,只有假哥哥,只看得到假哥哥一司马乘风握剑的手一紧,指甲刺入肉里,但却感觉不到疼痛,嫉妒和愤怒交织,折磨他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他渴望解药早点到手,渴望她能接受他的爱
一阵窒人的安静,使得大利和阿牛面面相觑。
他们三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状元整个人像被掏空似的虚软无力,扶壁进入。“解药到手没?”
癞虾蟆耸耸肩,双手一摊。“抱歉,我没有解药,我也不会制造解药。”
“你再不交,休怪我割下一耳作纪念!”司马乘风迁怒癞虾蟆,目皆俱裂。
“我说的是真的,就算杀了我,答案还是一样——我没有,我不会。”癞虾蟆百口莫辩。
“可恶!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戚彤夺下方果的剑,愤怒逼进。
“姑奶奶饶命!只有我师叔白眉老怪会制造解药。”癞虾蟆猛然记起。
戚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白眉老怪人在哪里?”
癞虾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不是废话嘛!”戚彤一剑划破他脸皮。
“求求姑奶奶!不要伤害我相公!”薛宝贝以身抵挡。
癞虾蟆奋力推开她。“师叔三十年前离开师门,从此音讯全无。”
戚彤连忙收手。她曾经那么想杀她,但现在她可怜她,情比金坚,她不顾自身安危勇敢救夫的行为,值得她喝采,值得她效法孰料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薛宝贝居然一个翻身,月下偷桃,当众玩了起来!
状元、大利和阿牛,争先恐后地冲出去,门外响起一阵哗啦啦。
目睹这一幕,虽然觉得污秽,但戚彤却感到热血沸腾,仿佛有什么在体内不断地扩大她感到口干,感到舌燥,即使琼浆玉露也不能解她的渴!
眼神一勾,意外发现司马乘风的脸好红,深如幽潭的眸里有着跟她一样的渴方果及时伸出手刀,朝薛宝贝肩膀上一斩,让她晕了过去。
“他的长相?身高?体重?特征?嗜好?”戚彤回神地追问。
“眉毛白白的,鼻子尖尖的,胡子翘翘的,手里习惯拿根钓竿”
戚彤自以为是地说:“我知道了,他喜欢钓鱼,往水边找,准能找到白眉老怪。
“不,师叔从不吃鱼,他喜欢用钓竿打别人的脑袋。”癞虾蟆纠正她。
阿牛走了进来。“江湖上,只听过打狗棒,没听过有谁用钓竿”
“大海捞针,没指望了。”方果在一旁泼冷水,幸灾乐祸。
“不会的,阎罗王敢抓他,我就去杀了阎罗王!”戚彤怒吼道。
“稍作休息,再回洛阳。”司马乘风背对她。“这事别让我爹娘知道。”
他不屑看她一眼,他的背影显得十分无情,她忽然感觉到从脚趾窜起一阵寒冷。
天快亮了,窗外一片苍茫,好像有人剪了张要蓝不蓝、要白不白的薄纸,贴在太阳的脸上。
无力的旭日,无力的人儿,原本大家都认为他有救的,结果却是这样大家都难过,他更难过,加倍的难过。
都是她的错!她要是不来洛阳就好了不,她应该来游山玩水,看名胜古迹,毕竟增广见闻不是坏事,只要她不到媒仙馆报仇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他不用死,还能娶她生子
大利冷眼瞪着戚彤。明明是个丫鬟。少爷吩咐要帮忙整理农家,她和她那个懒哥哥却充耳不闻,或坐或立,一动也不动,简直当他和阿牛是天生劳碌命的工蚁,真是可恶!
这时,癞虾蟆拉住阿牛问:“小姐跟我私奔,老爷怎么说?”
薛府跟状元缔结良缘,光耀门楣,贵妃与有荣焉,向皇上要来御笔朱批的匾额一幅,上面写着百年好“和”——其实应该是“合”字才对。但没人敢纠正皇上幼稚。
为求自保,薛老爷对外发布小女病死的假消息,打算一手遮天,欺上瞒下,不过知道内情的人纷纷上门,大排长龙,想向薛老爷勒索遮口费。先前阿牛有遇到奉老爷之命拿房地契去兑现的总管,并且得知总管决定乘机卷款逃之天天。
“家丑不外扬,就当没生这个女儿。”阿牛直言不讳。
“你帮我转告老爷,贫贱夫妻百事哀。”癞虾蟆异想天开,想向薛老爷要些银两来花花。
“不瞒你说,老爷下令追杀你们,免得东窗事发。”阿牛据实以告。
“你你要杀我!”癞虾蟆吓得全身哆嗦,筋疲力尽,连缚鸡都使不上力。
“我犯不着为了你们背上杀人罪!”树倒猢孙散,连阿牛也想逃之天天。
“呋!我要这个贱人有何用!”癞虾蟆越想越气,往薛宝贝身上踹去。
薛宝贝惊醒,一脸甜蜜地说:“打是情,骂是爱,相公尽管来吧!”
“轻点,好歹也是一条命,打死要赔命。”阿牛好言相劝。
“操你奶奶的!”癞虾蟆浓眉一竖,听不进去,再踹。
“好爽!好舒服!再来!再来!”薛宝贝乐在其中。
“谁?”吱地一声,门突地被推开,烛火摇曳。
“是我。”一个娇影快速闪入少爷房,挂上门闩。
“你来做什么?”司马乘风呆杵在床上,声音大如雷响。
“嘘,小声点,别让我哥听到。”戚彤纤指押在董蔻色的唇上。
见她丝罗襦裙,丰姿绰约,司马乘风勃然大怒。“出去!滚出去!”
“我偏不!”戚彤一跃而起,直接跳到床上,抓住他的衣襟,往里探去
“你这是在作贱自己!”销魂蚀骨的感觉,一阵阵,一波波,令他手足无措。
“不是”为了他,为了爱,她愿纡尊降贵,甚至连妓女都愿意做!
“我不要可怜。”司马乘风奋力挣脱,放下门闩,站在门口吹风清醒。
“我这么做,不是出自可怜你。”眼前一片迷离,她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我讨厌同情。”不管她是为何而来,他都不在乎。
“这跟同情毫无关系。”戚彤颓坐在床上,嘤嘤啜泣。
他力持平稳地说:“我不要你报恩.我不稀罕你以身相许。”
“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她终于说出口了,坚定而平静。
有了这句话,刻骨铭心,死而无憾,但他不会表白——他也爱她。
因为在她来之前,方果才刚来找过他,向他下跪,向他磕头,恳求他高抬贵手,放小姐一条生路。
方果还把戚彤的身世和来意,以及她的心情曲折转变,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通通都告诉他了,而他也答应了方果,施恩不图报。
说他伟大,其实不然,天知道他多想饿虎扑羊!
没有人生下来就想当伟人,都是时势所逼,身不由己,而他最没有的就是“时”这个字,所以他想得很清楚,也看得很透彻。
他的爱,没有未来,没有天长地久,他的爱,更像一杯看似香醇甜美的鸩酒、慢性毒液,只会摧残她的青春,折磨她的肝肠,让她未来日以继夜地以泪洗脸。
“我更不能接受。”司马乘风铁心硬肠地拒她于千里之外。
“为什么?”看他袖管衣角微微抖颤,究竟是因为风吹?还是心动?令人怀疑。
“我不要你为我守寡。”这是借口,也是实情,司马乘风义无反顾。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请你为老爷和夫人着想。”戚彤朝他弱处攻击。
司马乘风下为所动地说:“我怕把毒传染给你,我要你好好活下去。”
“失去你,我活着也没意思”戚彤不由得悲从中来。
“傻瓜,你叫我为我爹娘着想,你怎么不为你爹娘着想?”
“我”反被倒打一耙,戚彤哭得更是伤心欲绝。
听着她的哭声,司马乘风心如针刺。“别哭了,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其实她是假哭啦!今晚怎么说也算是洞房花烛夜,哭成丑八怪,她才不干!
趁他弯下腰捡恰地上散落的衣物,戚彤索性来个饿羊扑虑——双腿一蹬,跳到他背上。
薛宝贝名副其实,有很多宝贝,多亏她的友情赞助,送给她一条迷魂帕,只要捣住他的口鼻,然后数到十,他就会乖乖趴下,随便她**做的事。
一、二、三一阵天摇地动,他人没倒地,反而是她倒在床上。
看他两条腿软绵绵的,连路都走不稳,居然还被他逃了出去?!
一把扯住被子往身上裹了一圈,如快马疾鞭迅速追到门外,却已是无影无踪。
不对劲!有人接应!媒仙馆里,有谁能在雪地上行走而不留足印?除了方果,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不能原谅,无法原谅!她气呼呼地先穿回衣服,然后冲到厨房,一手拎着菜刀,一手拿着火钳子,再奔向方果的厢房,踹门而入
“臭方果!”暴喝一声,帷幔内果然有两个黑影!
“别过来!我自己出来!”方果大声阻止,一手探出觅裤。
“你”忽见床下有双绣花鞋,心陡地一沉。“不用出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方果还是穿上裤子,将儿女私情摆一边,以小姐为重。
戚彤失魂落魄地说:“他跑了!他逃了!”
“跑了?!难道你没照计划行事吗?”方果一脸的不信。
“有。可是,不知道是谁从中破坏?”戚彤叹息道。
“周嬷嬷没来媒仙馆以前,外号飞天猪,轻功了得。”
难怪周嬷嬷走路无声无息,原来她根本不是用走的。而是用飞的;猪在天上飞,可想而知,养猪户一定很想捉到她,展示比卖肉更值钱。
“原来如此,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