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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商量件事情,小眠。”将我的手放在掌心里,来回摩挲着,程浩忧心忡忡的讲道“我的假期到了,而且你在成都治疗暂时没新进展,你愿意留在成都等捐赠骨髓新资料,还是和我回北京治疗?我是希望你回北京,这样我可以更好的照顾你。”他眼神中写满的坚定感染着我。
真傻,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和他同去,心早已跟随,无论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北京吧。”无比的轻松,无论前面是什么,在程浩的陪伴下脆弱都会越来越坚强。于是,在程浩呵护下,我住进北京人民医院。
8月的北京,已经开始疯狂的炎热,可炎热却无法和北京朋友的热情相比,若说在成都以为程浩的陪伴日子变得轻快,那么在北京,我的生活多了友情变得更滋润。
利子、马涛、龙宇,有空就来看我,房间充满欢声笑语,我看着他们鲜活的神情,总是不自觉的就融入其中,连悲伤也显得快乐。
心里缓慢的哼唱,我不是孤单的,路还很长。
有个男人,变得格外冷静成熟,他下班后冲进花店,买了束百合又匆忙跑进病房,气喘吁吁的样子,一进房间就嚷嚷着喝水。
是程浩,因为照顾我忙里忙外的程浩。他小心翼翼的扶我坐起来“神色好些了,给父母打个电话,报平安,已经许久没联系了。”
我和程浩发生第三次争吵,我坚决不愿意让父母知道,每一个细节都会牵动他们的焦虑,我不想让他们平缓的日子因为我多了忧伤的成分。
“是,虽然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可父母始终是关心孩子的,若他们知道你现在放弃旅游,而专心接受治疗,难道不是他们生命延续新生的希望么?小眠,听话,好好想想。”
终于妥协,每次吵架都是因为我的固执,面对思考周全的程浩,我还有什么可以争执的呢?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想,就呆在程浩旁边,面对他的安排,不停的点头,做个最甜蜜的小女人。
电话拨通,听到父母的声音时,我又忍不住开始哭泣,对面也是抽泣的声音,谁也没有说话,都听到对方急促呼吸。
父亲打破僵局“小眠,知道是你,现在到哪里了?我们都很惦记你,找到匹配骨髓了吗?”
听着父亲的话,才知道他们一直没放弃我重生的希望,我的骨肉都是他们给的,又怎能随意放弃呢?
看着程浩关切的眼神,我笑了,传递内心的笑意抵达父母胸膛:“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很好。”
当他们得知我在旅游九寨沟途中,被一个叫程浩的男人强制性送回医院,在成都细心护理,又转送到北京治疗时,欣慰了许多。
“电话给他,我和他说几句。”父亲非常激动“程浩吗?小眠命好,有幸遇到你,多亏你照顾,除开钱的事情不让你操心外,小眠儿的事情就全靠你了,不管将来结果如何,我们永远感激你!”
父母从心里感激程浩,若他们知道我爱这个男人,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态度?很难得我在生命垂危时刻还有这样奇怪的念头,两棵树,根连在一起,枝干依偎着,叶在空中缠绕。
第二天,程浩来照顾我时,轻描淡写的告诉我:“小眠,你的信用卡上多了5万美金,这下救治你的希望更大了。”接着兴奋的说:“我们只要找到合适的骨髓,你就有绝对生还的希望。”幸福冲昏头脑,他像缺乏思考的孩子,已经在憧憬幸福的新生了。
可我清楚的知道,找寻合适的骨髓谈何容易?
下午,程浩回来的脚步无比颓废,抱着我,没有言语。追问下才知道,他偷偷跑去做了检查,想亲自给我捐骨髓,原来我们血型相同,却骨髓配型出现多个“点位”不相符。
这个时候,程浩才深深知道要成功实施骨髓移植手术并非容易的事情,他更不知道我即将面对更多难题。
我的体质越来越弱,白血球数量下降,身体抵抗力越来越差,肺部甚至受到霉菌感染,有一次做穿刺检测,因血小板过低,肺部忽然大量出血,马上进行断层扫描检测,情况十分危急,我觉得自己大去之期不远了。心里却惦念着一个愿望,还来不及做他最美丽的新娘,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程浩焦虑的一直守侯,不相信佛教的他,甚至托朋友带来一个藏族的手轮,做在床边一圈一圈摇动着“我要你好起来,你一定要恢复健康。”
“程浩,我想做你的新娘。”我吃力的伸出手摸他的脸,刚毅的轮廓,让人显得安心。
不知道是虔诚感动上苍,再检测的时候,肺部的出血已经停止,医院立即安排了一次肺部手术,手术进展非常顺利。看到我身体状况恢复得迅速的样子,程浩第一次露出笑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小眠,用坚强的毅力坚持,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要救你的决心。”我形成一个习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盯着天花板,用意念在上面描绘美丽图案,我想,若是坚持,生命定会因此而美丽。
能从鬼门关里逃跑出来,是很幸运的,心中是充满诉说不尽的感激之情,对医院,对医生,对程浩,都软软浓浓的融化开去。
等待血液配型期间,医院制订了精密的治疗方案,程浩比以前更细心的照顾我,利子、马涛、龙宇来得也很勤,和他们谈笑时,我知道外表是坚强的,可反复告诉自己内心依然恐惧,我害怕,我渴望生,恐惧死。
隔壁有个病友,和我的病情很相似,她的憔悴模样总是让我不忍心多看一眼,脸肿得变形,失去往日美丽,牙齿都被肿胀的牙龈包住,濒临死亡边缘。
我总是猜测自己的容颜,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她一样憔悴不堪,那个病友,高兴的时候会唱歌,忧伤的时候一言不发。
有一天早晨,我刚醒来,就得知她永远离开了。曾经过大剂量化疗的她,病情曾得到过缓解,却因为一直没有找到骨髓供体,发生感染死亡。
恰好那天下雨,轰鸣的雷声听着就像夺命的咆哮,我颤抖着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合不上双眼,白得发冷的床,一尘不染的地面,坚硬灰暗的器械,到处都是死亡的阴冷,恐怖的气氛总是暗藏杀机,我害怕闭上眼睛就忽然离去,坚持许久,和窗外的漆黑做拼搏,可是太疲劳,还是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