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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和权力像一对双生子。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从十年前的大变革开始,掌控巨额财富的寡头政治就成了俄罗斯国家政治生活的主要声音。
古尔诺夫就是威名赫赫的大寡头之一,他主导的俄联邦农工银行是俄罗斯第五大银行,通过银行控股的莫斯科食品公司是俄联邦境内第二大粮食作物进口公司,同时他还参股了俄联邦境内最大的粮食进出口公司,圣彼得堡食品公司。
光头叫彼得洛维奇,就是莫斯科南部最大黑帮轮胎帮的首脑,也是古尔诺夫的得力干将。
安德烈在电话里说,这个古尔诺夫堪称联邦最有权力的男人之一,甚至曾经因为试图阻止现任联邦总统上台而锒铛入狱。但很快他就被保外就医了。现在虽然深居简出行事低调,然而真正熟悉这个国家权力结构的人都清楚,他还掌握着俄罗斯人的粮食口袋,所以,只要他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是总统先生在宪法的框架下也不敢把他如何。
这老王八蛋要见我是什么意思?
李牧野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同行是冤家,看来自己是碰到了人家的蛋糕了。
彼得洛维奇登门来请算是比较客气了,梳洗准备的时候老崔介绍说,古尔诺夫手里有一座铝矿山,由轮胎帮负责管理。如果有人胆敢挑衅他的权威,就派出轮胎帮把那人捉到矿山上,塞进巨大的工程车轮胎里。受害者不是活活憋死就是活活被挤死。轮胎帮的恐怖之名也由此而来。
老崔想要跟着一起去,李牧野拒绝了。
“你有老婆和孩子,身上的责任比我大。”
老崔还想坚持,李牧野将他按住,道:“如果他是要对付我,你觉着多一个你会有用吗?彼得洛维奇一个人来请我,说明他至少目前还不打算对我下黑手,我想这是跟我干姐姐和干姐夫有关,也可能是他觉着我这个人有用,总之,这件事不是靠力量来解决的,你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老崔深受感动,道:“老板,你对我们足够好了,为了你,我愿意付出生命,我相信我妻子也愿意接受我这么做。”
李牧野道:“算上你老婆肚子里的,你三个孩子已经做好了失去父亲的准备了吗?”
老崔不吭气了,低头沉默着,紧紧攥着拳头。
李牧野继续说道:“你是个伟大的斗士,我很荣幸能够遇到你并且跟你成为朋友,我的俄罗斯兄弟,听我的吧,相信我一定可以平安归来,再跟你痛饮美妙的伏特加。”
“老板,如果他们敢对你不利,我安顿好家人后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老崔郑重的说道。
李牧野有点小感动,这俄罗斯哥们儿实在是太实在又可爱了。举手在他乱蓬蓬的卷发上胡乱抓了一把,道:“好兄弟,我完全相信你会这么做的,但如果我真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我不希望你这么做,因为那不是你的专长,但是你可以帮我联络一个人,这个人不但有能力救我,还有能力替我报仇。”说着,将陈炳辉的联络方式交给他,又叮嘱道:“这个电话轻易不能打,必须是在确定我有危险时才可以打。”
老崔把卡片收好,问道:“我是不是要先联系一下金小姐,她手下那些人都挺精干的。”
李牧野点点头,道:“把彼得洛维奇的车号告诉她,至于怎么做就随她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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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古尔诺夫庄园,李牧野衣着笔挺,将一瓶价值不菲的美酒交给管家,跟着彼得洛维奇走进庄园的主建筑——一栋中世纪修建的古堡。
古尔诺夫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高高的个子,略显瘦削的身材,黑发浓密,眼神锐利,巨大的鹰钩鼻子格外突出,据鲁源说这种面相的人控制欲特别强。他穿了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西装,站在巨大的餐桌旁向李牧野微微点头致意。低沉的带一点北部口音说道:“欢迎你,我的中国男孩朋友,谢谢你的红酒,不过我更喜欢威士忌。”
没有其他客人,古尔诺夫面前只摆了一把椅子,李牧野毫不迟疑的坐了上去。
“我做生意的原则是在恰当的时机跟恰当的人做恰当的交易,最后拿到属于我的那部分。”古尔诺夫优雅的举起举杯,浅酌了一口,续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交易的,我绝不会干涉别人的生意,所以你做你的情报生意,我做我的粮食贸易,然后你大把赚钱,我积少成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年轻人。”
“我认同你的说法。”李牧野道:“所以我在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看来你还没明白。”古尔诺夫道:“今年彼司克的粮食增产了三分之一,在整个联邦而言,这点数量微不足道,但却足以让总统先生认为俄罗斯是可以实现自给自足的,只要可以把土地租售给你们这些该死的中国人,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来的职业农民。”
他顿了顿,着重强调道:“每个人都需要活下去,如果这种现象蔓延下去,就会威胁到我的生存权利。”
李牧野道:“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古尔诺夫道:“我必须承认我对提莫夫局长的敬意,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跟你交谈,如果我刚才的话让你明白了什么,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亲口来确认。”
李牧野道:“粮食生意不足以让你赚大钱,却可以让你安心住在这里享受生命。”
“很好。”古尔诺夫满意的点头,道:“看来你是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那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在此原则下进行更深入的探讨。”他做了个手势,彼得洛维奇端了个托盘走进来。古尔诺夫道:“鹅肝,我的庄园里有最好的法国厨师,味道非常正宗,只有我认为配得上的客人才有机会品尝。”
李牧野尝了一口,口感浓重,不过味道略显单一。把盘子推到一旁,笑道:“味道只能算中规中矩,不过还是要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又道:“比起品尝你的法国厨师的手艺来,我还是更关心你要跟我探讨的话题。”
古尔诺夫道:“真是个急性子的年轻人。”他美美的品尝了一口鹅肝,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才不慌不忙接着道:“你在农牧业领域做得事情已经非常成功,甚至引起了内政官员们的注意,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在推动此事,可没有人敢接手,并且做得如你这般成功,就连我都觉得你是个非凡的年轻人。”
李牧野闻弦声知雅意,道:“古尔诺夫先生也对我的农庄生意感兴趣?”
“是非常感兴趣。”古尔诺夫道:“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可以从你手中买下这桩生意。”
李牧野道:“买下我的生意?看来您已经准备一切了?”
古尔诺夫道:“我其实可以有很多手段让你的农庄血本无归,但最后却决定用这种温和的方式来解决你我之间的矛盾,所以,年轻人,我希望你能明白,尽管只是把你请到这里来,似乎什么都没做,可我其实就已经做出了很大让步。”
这话说的真他吗装逼。李牧野对老毛子的贪婪和傲慢早已见惯不怪,心中腹诽不已。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条件,就意味着我的团队之前付出的努力将半途而废,这不仅是金钱的损失,处理不好甚至还会丢失团队的向心力。”李牧野道:“我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为我提供了许多帮助的提莫夫夫妇,要知道,他可是对我的农庄项目寄予厚望的。”
古尔诺夫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嘿嘿冷笑起来,猛抬头,鹰隼般的目光盯着李牧野,道:“我不喜欢被拒绝的滋味,很久以前,我还是个你这么大的男孩时,在部队里,我的长官拒绝批准我的休假请求,三个月后,他喝醉酒死在了莫斯科河里,大家说那是意外,但只有上帝和我清楚他是怎么跌落河中的。”
这是个赤裸裸的威胁。李牧野能够感知到古尔诺夫的气场和决心。但这还不足以让李牧野立即屈服,同意他的要求。正如古尔诺夫自己说的那样,农庄生意不在于规模大小,而在于成功的试点意义对联邦政府的粮食安全性的提升作用。同时会降低联邦政府对农工银行粮食进口渠道的依赖。
如果被古尔诺夫拿走了农彼司克的农庄生意,就等于夺走了这个成功试点的胜利果实,接下来,如果联邦政府继续扩张这方面业务来提升粮食产量,他就会如法炮制,接着收购其他农业公司手里低价租来的土地。他的目的是用这种手段卡住联邦的脖子,李牧野在政府高层是有后台的,如果都不能扛住他的压力,可想而知一旦消息散布出去,其他农业投资人也会因此裹足不前。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做我想做的。”李牧野强硬表态道:“如果是在公平的条件下,我当然更愿意交个朋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因为惧怕树敌而接受任何荒谬耻辱的条件!”
外面传来清脆的声音,应该是枪声,只是距离太远,几乎可以说微不可察。
不大会儿,彼得洛维奇匆匆步入,在古尔诺夫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不不,我的孩子,你恐怕是误解了我做成这单生意的决心和诚意。”古尔诺夫似乎受到了影响,居然换了个口吻说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金钱已经不再那么富有吸引力,如果可以让你感到满意,我是不介意拿出最大诚意的。”
李牧野道:“诚如您之前所言,这世上或许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外面的枪声和古尔诺夫态度的变化是有关联的。重点不在于谁胜了,枪声也是一种态度,古尔诺夫想不到李牧野敢如此强硬的表态。
交易可以,但你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古尔诺夫深吸了一口气,不容回绝的口气道:“一亿美金,收购你的农庄和牧场生意。”
李牧野嘿嘿冷笑:“古尔诺夫先生还真是诚意十足啊。”缓缓摇头,道:“请原谅,我认为这个价格不足以匹配我付出的巨大代价,要知道,如果我把农庄和牧场卖给你,就意味着是在帮助你跟联邦高层作对,很有可能会因此失去在俄罗斯的居留权,我之前付出的一切都付诸流水,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古尔诺夫态度十分强硬,坚决的:“年轻人,贪婪是要有底线的,否则就要为之付出代价!”又道:“如果我付出了超过一亿美金的代价来收购你的农庄和牧场,别人根本不会认为我在这场角逐中取得了胜利,如果联邦以此为宣传噱头,反而会刺激的不怕死的冒险者认为这是一个暴富的良机。”
李牧野摊手道:“很显然,这种收购的合作形式从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
“那依着你又该怎么办?”古尔诺夫的眸子射出两道寒光,阴晴不定的扫视着李牧野的每一个细微举动。
李牧野知道生死就在顷刻,这个时候完全指不上外界的帮助。不过既然来了,就早已做好了不能活着回去的准备。有道是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什么是机会?怎样才算是有准备?李牧野觉得眼前就是个机会,而自己则已经准备好去为之搏命。
“交叉换股,用你的农工银行股票跟我交换牧野农业公司的股权,你不必拿到农庄的经营权,却可以参与到具体的管理事务当中,我得到农工银行的资金支持,就可以复制这个模式迅速扩张农庄产业。”李牧野继续说道:“我的成功可以帮助联邦政府解决对粮食的饥渴需要,而你仍然在这当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还可以得到一个跟联邦政府缓解紧张关系的机会。”最后:“古尔诺夫先生,我想请问,你真的认为自己可以一直安然无恙的跟总统先生作对吗?”
寡头操控经济玩弄政治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所谓的七大寡头和其他小寡头们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野心和实力。包括古尔诺夫在内,他们现在需要的只是安身立命保住现有富贵生活不变而已。这一点,提莫夫早就对李牧野说起过。
长久的沉默。古尔诺夫在思索权衡。终于:“男孩,你准备好昂着头从古尔诺夫庄园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