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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半个月余的封大小姐,突然又带着那个哑巴护卫日到封府的别馆,自上而下所有的人欢欣鼓舞。
在恬儿的安排下,封晴境回房换掉一身衣物,泡进注满热水的浴盆中,痛痛快快沐浴了一番。
封府看来安然无恙,她心下了然,语君定是成功完成她的任务。
“恬儿,近日来京里有什么大消息吗?”轻轻掬水泼在身上,她闲话家常般地询问。
“有啊!传说丰亲王府似乎出了不少事,但恬儿可不太清楚啦!”身为封晴境的贴身丫环,恬儿当然明白她所问为何,为怕隔墙有耳,恬儿的回答尽以暗喻。
“有别的事儿吗?”
“任公子回西湖去了,语君姑娘带口信来说,事儿全办好,没留下什么。”恬儿有条不纹地回答。
“嗯!”封晴境点了头-起身踏出浴盆,恬儿立即拿了条大巾子上前替她拭去水珠。
“小姐,恬儿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好迟疑的开口,恬儿的目光不自觉飘上封晴境白嫩粉臂。
心下了然,菱唇轻轻,扬道:“我仍是不是处子,你看了不就明白。恬儿,你不是碎嘴之人才是。”
言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吓得恬儿不自禁一缩肩。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接着传来老总管的声音。“大小姐,有来客求见。”
“什么名字?”让恬儿为自己穿戴衣物,她随意问道,很是心不在焉的。
“是位呃莫司昭公子”十足迟疑地回答,老总管实在并不确定来者的性别。
“莫司昭?”大吃一惊,封晴境顾不得秀发未束,仍在滴水,快步跑出房门,在老总管的惊愕目光下,提着裙摆,风似的卷向大厅。
站在厅门口,她喘着气,不可置信地瞪着厅内正自啜饮香茗的人。
他身着宝蓝长褂,身躯纤细却结实,东起的发黑若木炭、光泽丝滑有若绸缎,五官细致并空灵,然而眉宇中透出的英气与邪魅,又令他雌雄莫辨。
“境封姑娘?”无名首先察觉到她,自然的迎上前扶住她袅弱身躯。
自然地偎进他怀中,她水汪汪一双眸依旧不可置信地瞪视莫司昭。
“见鬼吗?”清亮澄澈却寒如冬泉的声音中微带清媚,也难分男女的。
“是见鬼了,你怎么来了?”好不容易寻回声音,她气势汹汹地质问。
莫司昭轻一启唇,放下手中茶杯才道:“不能来吗?我和‘三尊会’关系也是匪浅。”
“你背叛了大伙儿,语君不会放过你。”冷然道,封晴境的目光也是冷漠无情的叫人发寒。
“语君?她不是在朱谨胤怀中当个小女人吗?”邪佞笑道,他意有所指地瞟了她与无名一眼。
“呸!你为何又出现?”不与莫司昭多废话,她口气极端不善地又问。
漠然对封晴境投以一眼,莫司昭端起茶杯啜口茶道:“你不想见我吗?适才还那么大惊小敝的跑来。”
噤了声,她反手揽住无名的颈子,刻意对莫司昭视而不见。“抱我去坐。”
毫无异议,无名打横抱起她,走到椅边要放下她时,却被她搂得死紧,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要坐你腿上。”她撒娇道,语气却无转圜余地。
不得已,无名只好顺了她的意。
总算舒服地窝在无名怀中,封晴境这才瞪着大眼,指着莫司昭斥骂:
“还说!你带走了七本名册,下落不明了二年,直到去年端午才得知你在皇宫里,当上了劳什子禁卫军副统。师父差点儿气回老家,嚷着要到宫里毙了你这死没天良的叛徒,怎么?今儿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就不知是哪个蠢蛋被人发觉与‘三尊会’有关?”他云淡风轻地驳回了句,惹人厌地又瞥了封晴境一眼。
“人有失足你懂不懂?再说啦!他又不知我是‘三尊会’的龙头。”才不轻易被打败,口舌伶利地反击回去。
“我是来同你说,这次封府逃过一劫,我功不可没。”不再拐弯抹角,他道出重点。
“唷!邀功来啦!你要啥?重返‘三尊会’?”撇撇唇,她可毫不领情。
“哼!我是想说,当心任狂,他不可信任。”对她的话表以不屑,莫司昭索性讲开来。
黛眉一挑,她冷笑道:“任狂不可信,你就可信?是否容小女子提醒,你可是大内禁军副统!”
“我救人厌恶只救一半,你以为朱谨胤是耳根子软的人?他为达目的可不择手段。语君在他心里算什么?陪寝?侍妾?或是爱奴?她的话语占多少份量?今日,我是瞧在昔日情谊上,来给个忠告,要听不听在你,我不放心上。顺便同叔叔说,他若进宫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咱们莫家子孙就不相互残杀,有违祖宗教诲。”不疾不徐的说完话他放下茶杯,头也不回的走人。
一时反应不及,封晴境竟任莫司昭离去,才如大梦初醒,叫道:“怪东西!这是刻意来示威吗?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逛你家花园咩?无名,你说他过不过分!”
“很特别”笑着安抚怀中怒火勃发的小女人,他的回答很诚实。
“不谈他了。咱们谈谈任狂好了。”捧着他的大手举到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吻着,态度却颇为严肃。
“他是你大师兄,一直爱慕你。”他将之前得自语君的讯息转述出来。
“除此之外,师父说过他的心并不定。”此次撇去个人好恶,纯粹就事论事。
略一思考,无名理解地点头道:“师父的意思是,任公子没有真心忠于‘三尊会’,只是为了你。”
听了他的回答,封晴境突然瞪大了眼,歪了小头觑望着他半晌。
“怎怎么?难道我猜错了?”在她的凝视下,无名不安地问。
“不!你对了。无名,其实你顶聪明的嘛!”她欣喜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无名真是哭笑不得。
“说来,那任狂就笨得多了,我知道他不可信任,但可不担心他能占到我分毫便宜。”轻哼道,对任狂的看轻可不做任何隐藏。
“当心些,总是好的。”他不放心的提醒,俗话有言:“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无论怎么说,小心谨慎总是好事。
“嗯!我听你的。”俨然是个乖顺的妻子,轻易接受了无名的劝言。
“对了,咱们回南方吧!这块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的。”她枕在无名肩头,心里计划着要如何说服爹娘让他娶她。“你决定就成,我一定跟着你。”轻轻在她的粉颊上一吻,他仍是不变的顺着她。
是少了点所谓的男子气概或果断,但却是他最深最真的宠爱。
***
三个月后——
夜露微凉、星疏月淡
不甘心地合上窗,封晴境一脸不快的走回床上。
倒入暖过厚被的胸膛中,她手脚并用地搂了住。
“睡不着吗?”无名几乎是立即自睡梦中清醒,关心地询问看来疲惫却了无睡意的封晴境。
“身子老不畅快无名,我担心一件事”有些不知所措地凝视他沉静温柔的眸,她看来十分迟疑。
“有事就同我说,别闷在心里,对身子不好。”啄吻了下她的红唇,无名一径的温柔。
然而,这更加深了封晴境的困扰。
她摇了摇头叹口长气,将脸整个埋入他温暖胸壑中。
“境儿,我不让你信任吗?”抚摸着她披散在两人身上的秀发,话语中似有自责。
“当然不!这个天地间,我最信任的人是你!”迅速仰首低叫,双眸中仍是苦恼与迟疑。“可是有些事儿,我真不知该不该同你说。”
无名不语,仅投以鼓励的目光。
与他对望了半晌,封晴境又是一声长叹,伸手捂住了他双眼。“无名,我的月事打自那山谷中出来后,就没来过了。”
“什么!”迅速捉开她的手,无名眼中盛满惊愕。
他一翻身坐起,将封晴境揽在怀中,搭上她的脉搏这下子更是彻底吓着了他。
“你有孕了!”低吼出声,他不自觉使劲抓紧她纤细皓腕。
“你懂医术?”她笑盈盈地问,对无名宣告的事情似不在意。
不同着她转移话题,无名一脸严肃重复道:“境儿你有身孕了,有咱们的孩子了!”
似被雷劈中般,她突然间呆住,双眸空洞地盯住他的眸。突然,她又清醒了过来,叫了起来。“我不要!”
“我不要生孩子!”她坚定地又重述一回,同时挣开无名的怀抱跳下床。
“你说什么?”黑眸合沈了下去,和缓的声调中透出诡异的鸷猛。
连退数步,退到靠上了门板,封晴境一字一字缓慢坚决地又道:“我说,我不要生孩子!”
“你不要孩子?”似要肯定,他面无表情地问。
不多加考虑,她立即答:“对!”
而后,室内陷入可怖的死寂之中,只有二道纷杂的呼吸诡谲地交杂成一气。
“你当真不要孩子?”低沉如地底蹦出的冷语,突兀地打破寂静,撞击在封晴境慌乱的心房上。
好陌生!她用力瞪大眼,想看清无名现下的神情,他的声音冷漠却又愤怒,完全没有以往的温和。
看不清他的脸庞,她又用力眨眨眼,一颗珠泪悄然滑过白玉无瑕的粉颊。
“回答我,”猛地大喝一声,炙烫的怒火整个显露。
“我不要现在不要。”泪水如断了线,颗颗滚落她的粉颊。
不是她任性,不是她自私,只是一来爹娘目前又不知云游到哪个地方去了,压根找不回来,她理所当然嫁不了人——但,这还不算严重主要的因素,二来是“三尊会”正处于极端不稳定的情势中,她无力去生育一个孩子。
现在,她真的不能有一个孩子,那会对“三尊会”造成极大的影响,最差的状况,将有场残忍的屠杀。
“你不要我的孩子!”他指控地吼道,双眸染上一层狂暴。
什么狗屁誓言!什么星月相伴随!他是个天大的蠢蛋,总是学不聪明一再地被玩弄!
他为何要生于世上!
你活在这世上只是个废物!捂住耳,他用力摇着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你只是咱们寻乐子的工具!尖锐的叫声穿透指缝,不停钻入他耳中,狠刺击他心上的旧伤口。
他以为自己早该遗忘了那段不堪,事实上没有,他一直记得,一直记得他是个“没有资格”活在世上的人!
哈哈哈哈杂乱尖锐的狂笑,至少出自五人之口,正在嘲笑着他——“无名”连个名字也没有,只怕连地府都不容他
“无名!你怎么了?”担心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无名,泪湿了张娇颜。
无名他突然僵住身体,仰望着上天
猛然,他发出如负伤野兽般的长啸,加上深厚的内力,远远达至天际,受惊的林鸟慌张地尖叫、拍打翅膀,杂乱地飞舞在夜色中
“对!我没有资格活于世上,又怎么有资格有妻儿?妄想,是该早日醒悟才是”停下长啸,他梦呓般喃喃低语,流下清泪。
“不是的!无名哥哥,你可以有妻儿的,我就是你的妻呀!我不是永远不要孩子,只是现下不能而已,你等等我,二年就好,不成吗?”小手紧拉着无名衣袖,她泣求道。
“我不配等,封姑娘,您就忘了无名这不祥之人吧!”轻轻拉开她紧抓不放的手,他冷漠而有礼地一躬身
封晴境默默愣住,看着他健硕的身影退出她的闺房,心都碎了
“无名无名无名”失神地直唤他的名,灵动的眸全然失去焦点。
“无名——”突然一声嘶喊,她追了出去。
然而微凉夜色中,哪有他的影儿?
不稳地扑倒在石板地上,她默默垂泪,却哭不出声来,只有心里不断重复的温柔语音。“我是月你是星就这样吧!”
风,突地转狂,卷起花瓣与叶片,高高地带上了天,银月被一片飘来的云朵遮掩了住,星子儿霎时黯然无光
***
绣房之内,长得水灵水秀的娇美少女,一手持针、一手却支在颊上,失魂落魄的看着窗外,半天不动一下。
“唉——”叹口气,封晴境放下针,起身走到吉边望了出去。
时已入冬,南方虽不顶冷,却也不再温暖宜人。庭中是一片萧条。
小手交叠放在仍平坦的小肮上,娇颜上似愁似喜,捉摸不透的情绪,眉宇间的细结一直没有解开。
“小姐,任公子求见。”恬儿放轻了声音,似怕吓着不知心在何处的主子。
“他每日都来,我也不愿见。”菱唇缓缓开合,字句毫无起伏。
想见的人见不着,不想见的人倒每日必来,她好烦哪!
"无名无名,你究竟身在何处?"心绪又飞得老远,神游到她心爱的男人身边。
几乎可以肯定,无名会躲到某个荒山野岭之间,悠游自在地过着朴实无华的日子,平凡却充实。
一抹浅笑浮上她优美的菱唇上,染上了凄美。她无法去找他因为错失了良机,也没有脸去见他。但至少,她可以放纵自己的思绪去伴着他。
恬儿似没听见她的低语,轻声又问:"小姐,见不见任公子?他每日都来,有些可怜。"
"你顶喜欢任师兄呀!有没同他提过?你都快二十了,该找个夫君啦,一回道朝恬儿柔柔一笑,语气是十分认真的。
"任公子喜欢您呀!小姐无名公子离开啦!您不如不如"支支吾吾了半晌,恬儿也不知该不该再说。
"嫁人是吗?恬儿,傻丫头,我的人是无名的,心也是他的,嫁谁呢?又有谁愿娶我?"摇着头,封晴境的心思又飘到无名身上。
"任公子不会介意!小姐,您同情任公子嘛!至少见他一面也好。"
"不见,请他走吧!"挥挥小手,她往窗台边上一坐,水灵灵的眸又飘荡了起来,不知望向了何方。
豁出去了,恬儿不死心又道:"小姐,任公子要恬儿同你说,他在门外等到您见他为止。"
"你希望我见他是吗?好吧!为了你,我见就是了,替我披衣。"拗不过自小一同长大的丫环,封晴境叹口气许了。恬儿当即欢欢喜喜的替她披上一袭大衣,然而当衣料张开,挡住恬儿的半张脸时,一抹深沈的恨闪过。
走过重重回廊来到大厅上,映入眼底的是任狂高壮的身躯,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身边的气息是烦郁不安,却又努力刻意地去粉饰。
在嫣红唇畔染上一朵浅笑,柔声唤道:"师兄,许久未见,你可好?"
"师妹!你终于肯见我了!"急忙站起身,满脸喜不自胜。
"谢谢恬儿吧,若非她替你求情,我是绝不见你。"没有客套,封晴境直接了当地浇熄他的喜悦,在恬儿的扶持下坐到他对面。
"师妹,你仍在气我没刺杀成朱谨胤吗?那是一时不慎,亲王府中卫兵又多,才会失手的。"任狂焦急的解释,字句中仍不以为自己有何错误。
"失手了为何没自戕?那是会规。"冷然瞥去一眼,唇边的浅笑已然消失。
"师妹,咱们许久不见,不谈这些吧!"他尴尬地转移话题,眼中闪过一抹凶狠。
撇撇唇,封晴境也没再逼问他,默默无语地啜着茶。
习惯了依靠无名,一时间失去了他温暖的怀抱,她浑身不自在,怅然所失。
见她不语,任狂松了口大气,复而堆上笑颜。"不知师妹近日来过得可好?"
"不好。"斩钉截铁地回了句,无名走了四、五日啦!她的心也跟着走了,这具臭皮囊过得好才有鬼。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对她讷讷不能成言。
几小口啜完一杯清茶,她才又道:"你现在是有罪之身,必须戴功赎罪,明白吗?"
言罢,她立即起身要走,任狂抢先一步挡在她跟前。
"师妹,你知道为兄的心意!咱们若结为夫妻,定能让'三尊会'更兴盛,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乐见其成。"终于坦明了来说,目光很是热切。
"我不需要你也能让'三尊会'兴盛,师父也从不期望咱们成亲。师兄,你的心意恕小妹不能接受。"懒得提起精神去同他周旋,她也直接拒绝了他。
而后绕过了他身侧要离去,左侧竟袭来一阵劲风,她一扭纤腰斜窜出厅去,没让任狂抓着。
"恬儿,替我送客。"冷冷撇下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愤恨地咬牙目送她纤荏的身影远去,任狂突然一把搂过站在他身侧,满脸关怀地凝视的恬儿,粗暴地吻吮她的唇
"你会帮我吧!恬儿?"喘息地凑在她耳侧柔声问,目中狂气表露无碍。
"当然,我一定帮你的,任公子。"反手搂住他,恬儿义无反顾地允诺。
又俯首吻了她许久,他露出一抹诡笑。"恬儿,你放心,我不会负你的,境儿只是我想报复的人,她看不起我,自以为是的女人恬儿,我只有你,一旦我娶了她,我立即娶你,让她消失在这世上吧!"
"嗯!我等你,也一定帮你。"爱情的甜蜜遮掩了她的愧疚,一心相信任狂编织给她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