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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整的荒地上燃起了二十堆篝火,照得英雄大会的地点亮晃晃的,每个人的胡眉都历历可辩。八大门派、二府二楼以及其它的门派集社皆各自划分了一盘,条理井然地等在那儿。而再远一些,有另一群人以布巾遮住脸面,躲在暗处看着英雄会的情况。
少林寺主事方丈端坐于少林寺众僧面前,合眼不语。风来,吹起他白眉微微牵动。
先前已先令昙宗带着几名徒儿来这里探问情况,现在可好了,原来少林俗家弟子娶了啸天令的持有者。
江湖上隐约传言,少林故意命门下徒儿接近啸天令的持有者,意图籍此夺得江湖盟主的地位。
虽然方丈是闭目养神入定,事实上还是察觉其它门派的门人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昙智方丈微叹,这个昙宗老是惹麻烦,什么时候才能安分点?
四周的人起了骚动,方丈也睁开眼瞳。从一列金黄色的篝火中走来一位身着银蓝色披风的年轻女子,火光跃动在她脸上,她灵动的眼瞳晃漾着灿亮的火芒,粉脸带笑,眸光水流般地滑过众人的脸庞。
“诸位大爷,奴家在这儿向大伙道个万福。”蓝菊悠欠身行礼,再怎么说也得先礼后兵才是。然后转向昙智方丈拜了拜:“奴家受少林寺照顾甚多,先谢过少林寺诸位师丈师兄。”
昙智白眉一挑,这女娃子倒把少林寺当靠山,全推委到这儿了。
“少-嗦!快把啸天令交出来。”一个小门小派的大个子嚷嚷,拿出背在肩后的双钩。
蓝菊悠眼瞳一膘,轻笑:“奴家实不知什么令牌。”
见那人瞪大了双眼,她反手掩住口。“再说就算奴家有这块令牌,就是奴家的,为何得交出手?”
从篝火尽处又走来一名年轻人,脚步稳健,看来身手不凡。他走近蓝菊悠拉拉她的衣袖,蓝菊悠转了转眼眸,乖巧地低下头去,就交给他便是。
“少林俗家弟子韩千剑拜见主事方丈。菊悠是弟子的拙荆,若是有冒犯请看在弟子的薄面上不予追究。”
韩千剑抱拳向昙智行礼,而其它门派的人纷纷投来猜疑的目光。
“少林寺的和尚,你们以为教门下弟子娶了啸天令的主人就能夺得啸天令吗,做梦!”两湖一带的金蛇帮跳出来说话。他们的势力范围局限在两湖一带,过了那区域,他们什么也不是,当然也想拿啸天令逞威风。
其它门派的人默不作声,其实他们心里对少林亦有猜忌,只是碍于少林寺在武林中的龙头地位,不好任意造次,因此便默许那些放不上台面的小人物替他们出口。
武当、峨嵋的掌门敛去眸光,武林盟主的地位谁不爱,他们不相信少林寺的秃驴还能心如止水。
“各位前辈误会,拙荆并无诸位口中的啸天令。”
韩千剑拱手为礼,语气和稳地朗声说道。语音清晰地在空地中回响,余音不绝,刻意让人明白他的内劲精纯充沛。“这是个大误会。”
顿时人人心中升起戒心,别看他年纪小小,但其内力高深可不在他们之下。少林寺内功心法独到可见一斑,自达摩先祖所传下的精髓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许多门派的掌门人眸中精光暴射,但随即技巧地掩去,纷纷示意门下子弟勿轻举妄动。
“你以为你这样随便说说我们就得相信你吗?你想得太美了。”一个沉不住气的丐帮年轻弟子插嘴。
“别认为所有的人都是呆子可以让你随便唬弄,”
一位叫不出流派的汉子跳出。“若不是为了啸天令,你怎么可能娶个寡妇,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韩千剑你别在我们面前装疯卖傻了!”
“我相公娶我是因为我漂亮,干你屁事!”蓝菊悠插起腰,大言不惭又刁钻地回嘴。她抬起下巴睨着说话的那人,娇俏的脸蛋在火光中染上彤彩,突生慑人光彩。那人被她突生的凛然气度给吓唬住。
韩千剑脸生赧色,拉住蓝菊悠衣袖,示意她别再多言。今晚的主要目的是装傻,蒙混过去,可别节外生枝。
“哼!别在好儿唱双簧。最好把啸天令交出,否则别怨我天山星宿楼无礼。”
一缕阴恻恻的寂冷女音飘来,教蓝菊悠自心底发寒。若不是心中藏着极大的恨意,是不可能发出这种仿佛发自九泉之下的声音。
“天璇夫人,拙荆不明白江湖的规矩,您可别和她计较。”韩千剑依然不亢不卑地朝声源处回答。
“她不懂,我看你也糊涂了,韩少侠。”那女音继续传来,同时一个凄白的身影亦随着语音遍落下。她回首,约莫是中年女人模样,保不过她的脸色异常苍白,鲜红色的唇角下垂,剃去双眉,头上以同色白纱盘上,在颊畔垂下两道惨白结穗流苏,在夜风中晃动。
“我最恨有人在我面前表演鹣鲽情深了。记得上回坏我规矩的人,约莫是个仲秋夜吧,已有五年前不曾见到日出的盛景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下落。”
她干裂的笑音在风中扬起,像是落叶被撕裂的碎裂声,一响接着一响
江湖人都是这么有趣吗?蓝菊悠眼睛一亮,这女人的打扮真是太有创意了,教人记亿深刻。就她的话来推测,她一定是弃妇,而且是那种心爱的郎君成亲,而新妇不是她的遭遇。她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天璇夫人危险地眯起眼瞳:“韩夫人必不是普通人物,听见我的名号不为所动,好胆识!”干枯如鸟爪的手指卷起,垂在两侧。
“一个巴掌拍不响,若风静海面亦难起浪。韩少侠虽如此言道,但是江湖传言亦有几分可信,少侠要如何说服我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有一位伛偻着背的老姬蹒跚走来。“还是少林寺这帮秃驴存心叵测,直想将啸天令据为已有。”她眸光地射向少林寺众僧侣。
众声喧哗,一时间沸沸扬扬。虽不知她身份,但是她的话却是句句打进他们心坎里。与会的武林人目光不住于少林寺和韩千剑夫妇间流窜。
“交出令牌!”天璇夫人双目圆睁,伴随语音疾射来细若牛芒的银针,直向蓝菊悠。她就是看不惯浓情蜜意的夫妻!
韩千剑面不改色,随即护在蓝菊悠身前,拉下她身上的披风以指力于两人前转成一方屏障,轻易收住那些必定喂毒的暗器。
天璇夫人见计策不成,迅即扑上,十指抓向蓝菊悠脸庞。
韩千剑挡住蓝菊悠腰际,脚步轻点,两人便向后飘出,而数名星宿楼的女弟子则手持长剑自人群中跃来。
韩千剑不想闹事,便徒手格开她们的攻势,搂住蓝菊悠,两人于星宿楼排出的阵势中游走。险险地从每柄森冷刀刃前掠过。
天璇夫人暴喝,腾身一跃,其他星宿楼的弟子亦跟上,于半空中身势一换,十二柄长刃自各方位直指向韩千剑和蓝菊悠二人。
见她们阵势歹毒,韩千剑也不免感到微惧,这下子只能硬碰硬,想不生事都难。运气贯于掌上,准备接下这十二柄不长眼的剑刃。
对韩千剑再怎么放心,蓝菊悠这时也明白这下可不是闹着玩,躲不过一辈子就完了。她遂调整戒指成散弹模式,必要时得使出科学成就了。她心里暗自呼唤各方路过神明保佑,让她一击必中,否则就难看了。
在剑刃接触他二人同时,蓝菊悠手心蓝光一闪,包含天璇夫人在内等十二人身子一软,全坠于地面。
有人上前探息,竟全睡着了!细碎流言在众人耳语间流窜,他们惊疑万分地交头接耳。
“妖术!必定是妖术!”那老妪放声高喊。“我瞧见那妖女手心放出蓝光,定将那些人魂魄摄去,教他们变成废人!逮住他们,否则必定天下大乱!”
顿时众人一拥而上,攻向韩千剑和蓝菊悠二人。
见苗头不对,少林寺僧持长棍将他俩围在中央,此举挡住江湖人士的攻势。
“老秃驴,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就明白你六根未净,怎么可能对武林盟主之位不感兴趣。”又跳出一批人指着昙智的鼻子骂道。
少林弟子见主事方丈遭人辱骂,纷纷摆出架势,蓄势待发。
“阿弥陀佛。”突有一嘹亮男声插入。昙宗双手合十,自半空中翩然落下,眸光望向众人,朗声开口:“难道诸位不信我少林寺百年威誉?”
喧哗声悄悄隐没。昙宗是少林寺十大高手之一,其武学造诣之高放眼当今武林无人能及,如今他站出来说话,谁敢不给他面子。
“诸位难道不信我昙宗和少林寺主事方丈昙智?”
他继续问道。人年纪大了就是有这好处,任谁都不敢在老人家面前过于放肆。
“难道这么算了?!”老妪猛然喝道。“今天看不到啸天令,你们甘心吗?”她龙头拐重重没人土中,目光扫视在场的人马。
众人寂然,当场陷入无声。
韩干剑感到万钧重的担子沉沉压在肩头,将蓝菊悠护在怀里。过于平静的场面总让人有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在平静中暗藏的猜疑逐渐扩展,有若山雨风满楼,在人和人间暗潮汹涌,只待有人沉不住气,首先引爆。
老妪见那些人面面相觑,似有退怯之色,心中怒气勃然兴发,回身以仗尖指住蓝菊悠:“交出令牌!否则休想全身而退。”
“你是谁?为何对啸天令这般执着?”蓝菊悠忍不住开口问道。一问之下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是
她脸色微变,这下该如何应变?
“拿来!”老妪再度窜上前来。
她的行动引起旁人跟进,顿时又一波人潮朝他俩攻来。蓝菊悠心急之下,顾不得让人发现的后果,扬起手上的戒环便射出雷射光,马上又有数人摔落地面,但是唯独那老妪若无其事,老太婆的嘴边绽出冷笑。
老太婆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司空影本人。
蓝菊悠心中一震,他敢旁若无人地出现,是否意味他做好万全准备,才敢这般胆大妄为!
其他人被司空影的举动给吸引,全都停下了动作。
司空影将手中的拐杖横在身前,顿时从杖上激射出强烈白色毫光。那光波直向挡在他面前的人,走闪不及的人被白光一接触便惨叫倒地。
韩千剑见状连忙拦腰包起蓝菊悠打横跃出。
“谁都别想从这儿夺走啸天令!”司空影狂笑。其实这些自命清高的武林人对日后霸业也是阻碍,干脆一次收拾干净。转动手中的雷射枪,他朝在场的人射出激光,这里顿时变成战场,肉体被强光灼伤的焦臭味开始于风中飘荡。
韩千剑紧拥着蓝菊悠躲避那伤人的光波,这时突然间窜来一道银色的影子,护在他俩身前。那银色物体看来酷似只大狗,它伸出舌头在蓝菊悠颊上舔了舔。
“大黄,去,把他手中的那雷射枪咬掉!”蓝菊悠下令。大黄是高科技研发出来的液态金属机械犬,只服从主人的指令。
只见它眸中蓝光一闪,便向司空影咬去。
司空影以雷射光射向它,大黄闪电般地在地面上跃进,以锯齿状的位移躲过那白芒。
司空影心想既然打不中移动中的目标,干脆把雷射枪指向蓝菊悠,同时将能量开至最强,朝她射出。
韩千剑和蓝菊悠一时愕然,如木偶般定在原地,还没被射中前便已感到能源体强烈的热度。
突然,一个银色物体扑向那白光,两物相撞之下爆出巨响。
机械犬摔在地上,电脑程式呈现半毁状态,无法正常动作。机械体不发出杂声,还有漏电的情况。
其他人呆楞楞地看着这一切,事情的变化已远超出他们所能理解。
“看谁还能护着你?”司空影冷笑,慢条斯理地举起长杖指向蓝菊悠,一道白光来得凶猛。
蓝菊悠横了心,将戒指能量全开,生死就决定在这一次了。昙宗亦加入,掏出怀里的银蓝色耳饰对准司空影。
戒指和耳饰蓝晶体射出的蓝光和司空影射出的白光在空中撞击,爆出巨响,能量波散成半圆形屏障,消失在夜色中,隐隐有光流泛过。撞击产生的冲击波震得人站不住脚,接连退了数步,连昙宗也退了两三步。
蓝菊悠承受不住震波,向后跌入韩千剑怀里后又往前扑倒,唇角渗出血丝,眼前一花便陷入昏厥。
躲得远远的司空影手下这时窜出,一把将蓝菊悠掳去。一字排开于司空影后方。
司空影嘴角弯起一抹邪气的笑纹,瞅着韩千剑震怒的脸庞:“啧啧啧,别这么生气。”他流里流气地走至韩千剑身例,指尖滑过他的颊线。“只要你拿啸天令来交换,我保证把娇滴滴水灵灵的娘子还给你。”
韩千剑紧握双拳,因指甲深陷手心而有些发疼,手臂上青筋暴起,可以想见他心中的气恨。
“别胡来,否则我不敢保证,你娘子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司空影冷笑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韩千剑冷着脸回到菊香楼,他无法原谅无法保护蓝菊悠的自己,从未曾有过一刻他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姐夫,我们该怎么办?”小豆子和小春子担心地问道。
“事到如今,我决定以那木头废物换回菊悠。”韩千剑坚决地说道。
但是小春子和小豆子露出不赞同的神情:“菊子姐不会赞成的,会打乱时间法则,不可以。”
虽然他们俩不是正式的时空监测员,但在耳漏目染下他们也明白他们该遵守的规则是什么。
“时间法则,跟菊悠相较之下,它算哪根葱!”轰然一声,韩千剑一掌击穿桌面,那木桌应声裂成两块,颓然倒地,外露的忿怒让两个孩子噤若寒蝉。
“千万不可以!”昙宗连忙阻止,身为时空监测员的一分子,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那菊悠怎么办?不管她了吗?”韩千剑不能接受他们的说法,更教他惊讶的是连他师父居然也并非本时代人,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打扰一下。关于蓝菊悠探员的事。”打从菊香楼厨房内部走来一行人,皆身着银灰色制服。为首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胖老先生,他和善地望着他们。
昙宗见他,登时脸一垮,转身想走。但那老先生抢先喊住他:“圣典,你别走。”
昙宗只得乖乖留下,换个笑脸同他们打招呼:“哥哥,好久不见。”
“都是你种下的祸根,你还打算溜吗?”大老板皮笑肉不笑地瞅着昙宗,全都是他这个老爱闯祸的亲弟弟给弄出的事端。
“来来来,大伙笑一个!”一位短卷发的女孩拿着相机对着他们。“难得来这儿,我们照相留念。更何况还有菊悠的夫婿特别客串。”
镁光灯一闪而逝,这突来的强光教韩千剑一时睁不开眼。这些又是从哪来的怪人,一来就弄得鸡飞狗跳。
“我要跟他合照,高,你来帮我拍!”那女孩又凑到韩千剑身畔,勾住他的臂膀比v字手势。
高拿着相机按下快门,又是一记强光闪过。
“你算是我们时光局的第一位女婿,因为按规矩是不可以和那时期人有牵连的,可是你是第一位打破规定的人。”那女孩笑嘻嘻地望着韩千剑。
“如何?菊悠会受罚吗?”韩千剑担忧地问道。“其实是我的错,菊悠才不得不嫁给我。”
“你放心,我们根本没当做一回事。”那女孩拍拍他的肩。“有好对象当然要把握,管他在什么年代,先抢先赢啊。”
她笑得理所当然,反而是韩千剑是问得有些尴尬:“你们来这儿是为了救菊悠吗?”韩千剑望着那头白发的长者,他看来是最有权力的人。
“当然。”高拍拍韩千剑的肩。“不然我们丢下自己的工作来这度假吗?安,你说是不是。”
“就是,”那短发女孩是二十世纪的特派员安。“还怕被那逃犯发现,化整为零地混在时光旅团里来的,说有多辛苦就有多辛苦。”
“你们有什么打算?”韩千剑双臂环胸,等着听他们的计划。
“我们需要你的帮忙。”大老板含着笑意瞅着他,笑意中满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对了!再拍张你的独照如何?我想菊悠的父母亲一定很想看看你的模样。”好个摄影狂人,安二话不说又拿起相机对着韩千剑直拍。
蓝菊悠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四周条状的绿色光柱,张成一座圆柱形的牢笼将她锁在其中。她微微一楞,因为眼前挂着一抹得意笑容的司空影已让她明白她所处的情况。
“你很得意。”蓝菊悠好整以暇地瞄了瞄他。语气中没有应该出现的惊慌。
“我是得意,我赢了。”司空影席地而坐,自顾自地斟了杯酒吸饮。“敬将来临的改变。”
“我没有时空通行许可。你抓错人了。”蓝菊悠拈起地面上的枯草茎将它伸人光柱中,那草茎冒出一道白烟后便消失。
“不要紧,你夫婿会拿来换。”司空影将空磁杯放人光柱的范围中,那磁杯登时化作烟尘。
“这是超高能量光笼,古生物学家专门用来囚禁暴龙用的,不听话的暴龙被光柱碰到,皮马上就烧穿。
不赖吧,我个人相当喜爱这小玩意儿。”
“他不会交出来的。”蓝菊悠沉声说道。
司空影闷闷笑开来:“是吗?我看那个傻子心里头全向着你,那个通行许可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屁。他会不会交出来,我们三天后就知道了。”
司空影转身走离,留蓝菊悠独自思索他的话语。
韩千剑的心全向着我?蓝菊悠为了这话微微失神,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笨蛋”蓝菊悠喃喃自语。他真会拿啸天令换回她吗?这是不合规定的,会毁了历史的。
但要命的是,她心里却为了这个可能性感到幸福。
唇畔满溢着甜蜜的笑颜,忍不住咯咯轻笑,双手手心贴着发烫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