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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吹,草丛摇曳,湛蓝的天边有一抹洁白的云絮。
少有访客的陈旧小农庄,午后时分突然来了一辆名贵轿车。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敲敲门,半晌后,门开了,出现在门后的女人虽然美丽纤细,水盈盈的眸子却写满了哀伤。
“我是来接他回去。”男人落寞地开口,看着她的目光充满爱与痛苦。
女人极力按捺住投入他怀里的冲动,声音因哽咽而沙哑。
“孩子们刚吃饱饭,到附近去玩了。”她微微颤抖,将门往后拉得更开。“给点时间让他们话别,你跟杜先生先进来喝杯茶吧!”
男人身后,站着一个两鬓花白的管家,他恭敬行礼,回头对司机吩咐“没有少爷的吩咐,不许对小少爷与唐小小姐失礼。”
语毕,三个人一起消失在门后。
突然间,隔着泥巴小径,正对着农庄的草丛被小心的拨开,出现一张男孩的脸。
那是一张英气十足的漂亮面孔,双眉斜飞,黑眸有神,五官优雅得像个贵族,散发着天生的尊贵傲气,即使只有十岁,不怒而威的气势仍教人不容小觑。
此刻,他噤声不语,转动眸仁的模样像在侦测些什么。
接着,一阵——的声音响起。
他还来不及制止,一张小女孩的粉脸就从旁边更矮的草丛里探出来。
“霓霓,别”
这些细响惊动了司机。
“耀凌小少爷!”他按住帽子,冲出驾驶座。
为了向出手大方的少夫人邀功,他才不在乎刚刚老管家吩咐了些什么咧!
“耀凌小少爷,少夫人惦着您,要少爷带您回家呢!请快点上车里来。”
男孩狠狠瞪他一眼,拉起小女孩的手转身就跑进比人还高的草丛。
“霓霓,跑快一点。”他几乎是拖着她向前冲,彷佛要将什么抛诸脑后。
“大哥哥”她跟不上啦!女孩喘得说不出话来。
“霓霓,快,再跑快一点!”他低嚷。
他知道,自个儿身分尊贵,父亲与母亲的地位更是高人一等,那些下人会为了讨好主子而不惜开罪他──反正离他当家作主的时日还早得很。
小女孩快哭了。“我的脚好痛,跑不动了啦!”
男孩立时蹲下身去,却因力道过猛,右边膝盖擦出了一道伤口。
他催促她。“上来,我背。”
他背起小女孩,往草丛深处没命地跑去,直到躲进他们的秘密树洞后,才将小女孩轻放在地上,坐在一旁喘气。
“为什么我们要躲起来?”小女孩脸上多了几道草叶划过的红痕。
他心疼的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点点血迹,却毫不在意自己脸上、身上更多更多的草叶割痕,以及渗血的膝盖。
“那些人是来抓我回去的。”他淡淡地说道,语气透露出超龄的成熟。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回去?”小女孩困惑地问。
“因为我不想回去。”男孩收好手帕,脸上露出强烈的抗拒。
“我听段叔叔打电话来说,大哥哥的妈妈病好了,所以才要带你回家。你不想妈妈吗?”
他一脸冷漠,丢石子泄愤。“不想。”
“为什么不想?”小女孩执意要一个答案。
“没为什么。”他的眸底像结了厚厚冰霜。“不想就是不想。”
小女孩在脑海中单纯的推演一番,突然双眉一皱。
“那你回家以后,也不会想霓霓,对不对?”她的声音好像快哭出来了。
他停下丢石子的动作,认真的回答。“想,我为什么不会想-?”
小女孩偏着头,吸吸鼻子。
“那你回家以后,还会不会来找我玩?”
男孩脸上流露出超乎他所能承受的痛苦。“不太可能。”
小女孩急了。“那霓霓以后都见不到大哥哥了吗?”她很喜欢他呢!
“可能要过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见面。”到那时,只怕她早已忘了他。
“很久很久以后是多久?”她硬想问出一个答案“固执”早已根深柢固的埋在她的个性中。
“大概要好几年吧!”他顺过她柔软的发丝。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美得不可思议,就像图画里的天使一样,拍着洁白的翅膀,在他最痛苦的时候,翩然飞进他的生命里。
她是他见过、曾经拥有过,最美好最美好的事物!
看着她为无法见面而苦恼的小脸,他突然顿悟,他不要她在他的生命里只是个短暂的过客,更不要她在他记忆中只是日渐泛黄斑驳的一页。
他要她是彼此永恒的停留!
“霓霓,-要不要当我的新娘?”他下定决心问。
“你的新娘?”她歪着头,仔细想着。“就是穿白色蓬蓬裙,跟你结婚?”
“对,跟我结婚。”唯有如此,才能将他们系在一起──永远、永远。
然而“结婚”对小女孩来说,还是个很梦幻、很陌生的字眼。
“那是不是以后办家家酒,每次都是我当妈妈,你当爸爸?”这已经是她对“结婚”全部的认知了。
男孩泛开的笑容,笑中却有一丝丝苦涩。
“对,永远都是我当爸爸,-当妈妈。”
她破涕为笑。“好啊!霓霓当你的新娘。”
他拥有他的天使了!小男孩兴奋的在她额上迅速吻了一记。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他郑重许诺。
“可是”小女孩皱起眉,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的脸沉了下来。她该不会是马上就想反悔了吧?
“妈咪说,我们可能会搬家。”她一脸泄气,小嘴嘟得很高。“要是搬家,你就不能回来娶我了。”
“那我就去找。”他许下一生的承诺。“不管-在哪里,我都会找到。”
“真的?打勾勾。”小女孩伸出白嫩小指,对她来说,这才是信用保证。
男孩也伸出小指紧紧勾握住她的,在她额上郑重地印下一吻又一吻。
“霓霓,-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一定会!”
霓霓,-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
一、定、会!
誓言回荡在耳边,在梦里,先是轻喃细语,而后渐渐地,变成了震耳欲聋的脑中低咆,扰得她双眉紧皱。
清晨的曙光从窗纱薄薄地透了进来,映照在花梨木床上的女人脸上。
扇子般的睫毛紧拢着双眸,她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埋住脸蛋。
她不想醒来,不想离开梦中那对两小无猜的小儿女。
好多年前,原本生命中没有交集的他们,同住了一年。
前半年,妈妈为他疗伤,他身上有好多好多的伤。记得他刚来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戒慎,就像只独立求存的小野兽。后半年,他的心防松开了,他们一起抓蝴蝶、玩办家家酒,就连睡觉也腻在一块,他总会说故事给她听,逗她开心。
那对小儿女,当初是那么那么地要好,但如今,他们几乎反目成仇。
誓言从童稚变得笃定,从温柔变得霸道,从甜蜜变得苦涩。
她已经不想再听到那句钢铁一般的誓言,除非除非他的心是柔软的。
但,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他的心充满了仇恨,而她是他矢志报仇的对象。
其实这中间是有误会的啊!他会变得对她如此冷酷,究竟是谁的错?
是岁月的错?命运的错?抑或真如他后来所深信的,是她跟妈妈的错?
她痛苦地翻来覆去,却始终找不到好梦的入口。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闹钟无情的鸣响彻底将她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唐贵霓伸手按掉开关,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神情一片怅然。
她慢慢坐起身,看着这个陪了自己几年,如今却收得空荡荡的公寓房间,神情更落寞了。
三只大皮箱贴墙排放,一只不褪流行的柏金包与一个用软绸布层层迭迭裹得很细心的小包袱就搁在梳妆台上,预告了她日后的远行。
她叹了口气,起身更衣。
梳洗过后,她搔着长发,走向厨房,就见同居室友范可颐活力惊人的晨跑回来,她穿着运动型贴身背心,脖子上挂着条毛巾,边随着音乐扭动身体,边拿出咖啡豆。
她走过去,将那包咖啡豆接过手,舀了两匙半到磨豆机,按下按键,马达声瞬间响起,咖啡豆被磨碎的香气迅速弥漫整个厨房。
范可颐拔下耳机,关掉腕型随身听,随着室友煮咖啡的动作,跟前跟后,双脚不忘踏步做缓和运动。
“纽约的早晨若不从一杯香喷喷的咖啡开始,好像很奇怪。”唐贵霓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马克杯。
“还有贝果。我帮-买了草莓鲜奶油口味的。”范可颐把流理台上的牛皮纸袋拎过来,歪着头瞅着她看。“学姊,-怎么又是那个表情?”
纤细的长指下意识地抚过脸颊。“什么表情?”
“很惆怅的表情。”范可颐打开纸包,将新鲜出炉的贝果递给她。“怎么了?又作了那个梦吗?”
“嗯!”她把一杯咖啡递给学妹,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厨房。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嘛?”常常repeat,好像很神秘的样子。“是不是那种累世、宿命的恋情?”
两人坐在餐桌前,范可颐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
唐贵霓无奈地笑了笑。“秘密。”
“嘴巴可真紧!”她嘟嘟囔囔地抱怨。“都要分别了,也不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她噘着嘴,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女人。
拥有-的长腿与出色的五官,使她们成为纽约时尚圈的华人名模。同时,隶属于同一家模特儿经纪公司的她们,也成了多年好友。
她的个性活泼直爽,有什么讲什么,学姊则温柔细致,还有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这些特质不只反映在个人魅力上,有些私人秘密,她不说就是不说。
well,她也觉得保有秘密是个人自由,可是学姊就像一团谜,自她们认识以来,几乎没听她说过任何有关私人的事耶
“可颐,-不要什么事都那么好奇。我离开纽约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特别要小心marrie,她对-的敌意很深。”
“我知道。”范可颐挥挥手,想挥掉恼人的事。
那个marrie不知怎么回事,打从出道以来,就特别喜欢跟她互别苗头。
“我听过一些marrie的传闻,她不好相处,-要是能避开她,就避开吧!尽量不要跟她起冲突。”唐贵霓殷殷叮咛。
“好啦!学姊,-今晚就要离开纽约了,别把话题都绕着她转好不好?”又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不过就是个不成熟的麻烦精而已嘛!
“我是在关心。”唐贵霓微愠的模样也别有风情。
“是是是。”范可颐举手投降。“说也奇怪,-为什么选在这一天离开纽约?又为什么还要工作到今天?-都要回台湾定居了,难道没想过跟朋友、同学、老同事饯别吗?”
“我讨厌离别的场面。”她低头嚼着贝果,回避她的目光。
“我们也可以欢送-啊!”“问问-自己,-喜欢那种欢送的场面吗?”
范可颐偏头想了一下。
一群人聚在一起开party,名目为“欢送某某某”每个人却只是在进门前拥抱主角致意,然后就奔向酒精饮料的怀抱,屁些言不及义之事,最后烂醉成一团
她打了个冷颤。“算了算了,我们都不是派对动物。”
“知道就好。”
唐贵霓匆匆咽下早餐,回房拎出柏金包,然后将那个小包袱仔细抱在怀里。
“可颐,等我回台湾,确定住址后再麻烦-帮我把行李寄过去。”
“-的随身行李就只有这样?”
她惊讶地看着那只柏金包,它的容量当然不算小,但显然也放不下横渡海洋,以及定居在地球另一端的所有必要用品。
听说学姊在台湾没有亲人呢!难道她打算拎着那个价值不菲的包包,露宿在很有名、地价很高档的忠孝东路?
“-不带点换洗衣物或什么的吗?”她困惑地问。
“没必要。”唐贵霓又是那抹神秘的苦笑。“我走-!”
“等等,请让我跟阿姨道别一下。”
她从唐贵霓手中接过那个小包袱,放在桌上,闭目诚心的默祷几句,然后再把小包袱还给她,并伸手拥抱她。
虽然学姊突然决定回台湾后,这些日子以来,她们都笑说相见的日子不会太远,但几年异乡奋斗的情谊,与深厚的友谊,酝酿到在这一刻,完全发酵。
两个大女生分开来,鼻尖红红的,眼中都有泪光在闪烁。
“保重。”唐贵霓跨出分租公寓的大门,有预感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也是。”范可颐目送她离开。“我们台湾见。”
几架工业用的大型风扇对着废弃工厂里的一个女人猛吹,将她一头长发吹成了神秘的黑色波浪。
“yvonne,我要-那神秘的气质,我要-让我猜不透-的心,却又隐约知道-在思念情人”摄影师边按快门,边喋喋不休地猛吩咐。
唐贵霓披着一件淡桃红雪纺薄纱,随性摆动姿势。
这是她在纽约的最后一份工作,为一位新锐设计师拍形象广告。
要她装神秘很容易,到目前为止,她最大的特色就是神秘气质,不用装也会让人觉得“好神秘、好神秘,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大概是不能说的秘密太多了吧!都紧紧锁在心扉,看起来不神秘才奇怪。
有了这得天独厚的“本事”她便放纵的去想自个儿脑袋里的事
几周前,她收到了一个来自台湾的快递,袋子里只有一个丝绒小盒,打开来,是一枚男性戒指,没有署名,没有字条,当时躺在她掌心的,就只是一枚婚戒。
她知道那是他寄来的,冷硬不摧的白金材质,彻底代表他的刚强。
这不是求婚,也没有浪漫,更不要妄想幸福,这就是段耀凌无言的告白。
他要来娶她了!而且就在今天,她的生日!
那时她意会到此,立刻处理了手边的工作,不再接新的秀约,推掉代言活动,开始处理她在纽约的资产。因为她知道,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一定会出现。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挠段耀凌的行动,就像十七岁生日那周,她飞到巴黎走秀的情况一样。
生日那天她在街头漫步,屏着气息,看到他迎面而来。
飞过半个地球找到她,他看起来仍是气定神闲,比巴黎的任何男人都帅。
长途的飞行、时差的错乱、旅行的疲惫,在他俊脸上完全找不到痕迹,虽然追她追到异乡,可他的模样就像跟她相约在住家附近的巷子口般,那么稀松平常。
“十七岁,就是没跟男人接过吻,会被朋友嘲笑的年纪了。”
说完,他带她到赛纳河畔,毫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一次又一次吻着她。
时间过得好快,她只觉得自己像飘在云端,根本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白天是如何迅速奔向黑夜,好几个小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溜走了。
直到她双唇微肿,他才抵着她的唇警告。
“这是我的私人资产,不准让任何人碰,知道吗?”绝对霸道的口气。
之后,他总会不定期的找上她,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不管她到哪里出外景、在哪里走秀,只要他想,他一定找得到她。
若不是她的唇总在休息时刻沾惹上他的气息,她恐怕会怀疑,坐在远处观望她工作的段耀凌是否真的出现过。
因此,她毫不怀疑,今天他会在他预定该出现的时间找到她。
“o──k!yvonne这是-最好的表现之一。”摄影师在她的颊边狠狠印上一吻。“收工!”
她披着淡桃红色的雪纺薄纱,回到充当化妆室的小房间。
当她拿起卸妆乳液,打算清掉脸上的彩妆时,突然敏感的察觉到房里有其它人。
“霓霓。”一阵令人心颤的轻喃响起。
她**在空气中的肌肤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是他!段耀凌来了!
他从暗处走出来,一身合宜的黑底灰纹西装,将高大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威猛。
看见他的表情,她立刻觉得胸前一紧。
他眸中冷酷的光芒提醒她,童年的情谊早已磨蚀殆尽,自从他回到他母亲身边,在仇恨的洗脑下,竟一年比一年更恨她。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已不再是躲在树洞里,那个拿手帕替她擦伤口的大哥哥了。
“我卸个妆,马上就好。”她颤抖地拿起卸妆乳液。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他按住她的手,一股令人心悸的电流窜过她的娇躯。“反正结婚是荒谬的,复仇才是重点,我不想因为-的缓兵之计而延误行程。”
闻言,她忍不住浑身哆嗦着。
虽然没有人会祝福这段婚姻,甚至连新郎本身都诅咒两人的结合,而她也明白不会有梦幻的结婚礼服,但她希望,至少在他们互换誓言的那一刻是神圣的。
“不用我提醒,戒指带了吧?”他下巴一抬,指向桌上的柏金包与小包袱。“那些是-的?”
“是,我自己拿。”她知道自己永远拗不过他。
“不,我来就好,我的新娘。”他嘲讽地笑笑,铁臂一捞,瞬间将她扛在肩上,单手拎起那两件随身行李。
看到那个重要的小包袱差点摔在地上,她的心霎时揪成一团。
“小心!”那是她多年来的支柱啊!
“我不够小心吗?这个柏金包很贵,听说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霓霓,这该不会是-用身体贿赂哪个男人得来的吧?”他恶意曲解她的心意。
“柏金包随你怎么摔都行,是那个小包袱,那不能摔。给我,我自己拿!”她尖吼着,像头小母狮一样捍卫她心里最珍贵的宝贝。
他恶质地开口。“想必这对-很重要,我更应该帮-拿好。”说着,那个小包袱又差点摔在地上。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
“段耀凌,我恨你!”她心碎的哭嚷着,双腿猛踢,双拳也不住捶着他的背。
他悄悄抱稳了那个小包袱,眸底因她的话语闪过一抹痛苦。
“-恨我?”他苦涩地笑了,暗自庆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对这个婚姻而言,这起码是个不错的开端。”
这是个受尽诅咒的婚礼!
背山面海的美国乡村小教堂里,正进行着一场不情愿的婚礼。
新郎是个高大威猛的华裔男子,他的眼神让人直觉联想到狮子,扬着即将出猎的尖牙利爪,可那一脸的腾腾杀气,却无损俊美的容颜。
黑底灰纹的西装裹住阳刚精瘦的体魄,他的目光紧攫住新娘不放,好似她就是狮子的晚餐。
新娘的部分就比较惨了些。
没有白纱、没有捧花、没有幸福的笑靥,也不知她打哪来的,只猜得到她原本应该是化着浓妆,但此刻眼线晕开了,假睫毛要掉不掉的,号称持久型的唇膏被她咬得斑驳,一头长发蓬乱得像个鸟窝。
很像从哪个奇幻舞台剧跑出来的演员,瘦小的神父心里想着。
看她那身皱巴巴,左一个裂口、右一个裂口的雪纺纱,他毫不怀疑这个新娘是经过一阵奋战,最后黯然落败,才被扛着来结婚的。
当神父这么久,什么怪事都见过,但眼前的情景还是头一遭遇上,真的。
“神父,请为我们证婚。”中国男人用英文命令。
“是是。”他连忙看看桌上的小抄,逃避新娘杀过来的眼神。“段耀凌先生,请问你愿意娶唐贵霓小姐,一辈子爱她、疼她、保护她,不管任何状况,都对她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他想也不想的沉声回答。
“唐贵霓小姐,请问-愿意接受段耀凌先生为夫,一辈子爱他、照顾他、体谅他,不管任何状况,都对他不离不弃吗?”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持续着。
新娘狠瞪着新郎,那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不要忘了,-母亲临终前对-交代过什么。”新郎用华语冷冷地提醒她。
那双累得通红的双眼,突然盈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她垂下眼睫,伸手将碍事的假睫毛忿忿一扯,狠狠一丢,像小猫咪似的喵呜──
“我愿意。”
“现在,请你们交换信物。”
唐贵霓生气的拿出那枚男性婚戒,将它一指套到底,然而段耀凌为她戴上戒指的手劲,却出乎意料地温柔。
她低头看着她的婚戒,跟他的是一对的,没嵌上巨无霸的钻石,只有细碎小钻围满一圈白金戒环,材质很精良,样式很简单,却是她最喜欢的风格。
这戒指铁定造价不菲,但她不记得曾在哪本珠宝目录看过同型同款的戒指。
“在场有谁要提出反对意见的吗?”
虽然观礼座上只有两个宿醉未醒的年轻人,但神父仍尽责地问。
段耀凌找上那两团肉泥当见证人,就是料定了他们说不出话来,遂以眼神示意甚父宣布他礼成。
神父瑟瑟的发着抖,不敢不从。
“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只见一双铁臂毫不温柔地将新娘扯入怀中,激切地吻住她的樱桃小口,在她几乎要陶醉其间时,又毫不温柔地推开她。
礼成了
唐贵霓眨了眨茫然大眼,在看见他一脸恶劣的笑容后,开口就是一串低吼。“段耀凌,我希望你下地狱!”
他扯开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
“我早就在里面了,霓霓。”他挑了挑眉,一脸讽意。“现在,就等-下来陪我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看着那双燃着浓浓恨意的眼眸,她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