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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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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时间,晚上七点三十分,培养睡意时间。

    月儿高高挂,倚在窗边的躺椅上,就能望见皎洁的月光,以及听见楼下邻居进进出出的声响。

    沐浴饼后,工作的疲劳全消,全身被热水冲得暖暖的、懒懒的,一套棉质睡衣裤包任亚宁的身子,触感轻柔的让人想叹息。

    她拿着一本小品文,在躺椅上挪了挪身子。

    一旁小桌上搁了杯助眠的迷迭香茶,纱买台灯洒落一轮光晕,正好圈住了她。

    拥有自己的小窝、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真是再棒不过了!

    几个月前,她跟老妈爆发严重的意见不合,她深切地感受到,作者这种生物,十之八九都是怪“胎”讨厌被干扰,却也同时在干扰旁人的生活秩序。

    拿她来说,她的个性比较古板、正经,老妈却是不可救药的梦幻。老妈所提出的“朝九晚五去上班”计划,最后只让她的写稿步调变得乱糟糟。

    计划最后流产了,而且还死得很惨!

    老家的邻居盛传着罗家女儿连“上班”都不大用心,不是“迟到”就是“早退”再不然就“告假”几次她在外租的工作室写稿到半夜,还让人误以为她是被野男人拐走了,学会夜不归营,连邻里间专门替人牵红线的王媒婆,都彻底放弃她这个适婚人选。

    奇怪了,邻居长眼睛,都是为了监视隔壁人家在干吗的吗?

    她是无所谓啦!但老妈就在意得要命,几经思索,她干脆搬家!

    “嗳!你们会不会觉得,三楼a座的罗小姐有点奇怪?”

    她瞄一眼时钟,七点四十分。

    这时间八点档还没开演,夜间新闻又重复播报了第n遍,刚吃饱饭、洗好碗的各家太太常聚集在公寓楼下,一边纳凉,一边话家常。

    “对耶!我也这样觉得。”

    亚宁坐起身,侧着耳朵听,声音又大又清楚。

    她又变成话题主角了!

    奇怪,这些太太难道从来没有注意过,公寓a座的设计格局,最大的三扇窗户就位在她们的正上方吗?

    不管,先听自己的八卦要紧!

    “她有在工作吗?”

    “看起来不像有呀!她好像很早就熄灯、半夜就爬起来,我听附近早餐店说,她曾经五点钟就去买早餐,那时候他们连摊子都还没摆好哩!”

    “唉唉!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在做人家的‘那个’?”

    “会吗?罗小姐看起来很乖啊!”“愈乖的女人愈闷骚,就是心里有鬼,才想把自己装乖一点。”

    “但可能吗?会有男人凌晨两三点才来找情妇吗?”

    “难说喔!那时天还没亮,外遇的男人趁着老婆还在熟睡,偷偷找来”

    开始故事接龙——

    “找来跟她嘿咻,然后她去买早餐,让那个男人吃饱喝足了,再回老婆身边躺着。”

    “这样合理吗!那个奸夫的老婆半夜都不会爬起来上厕所吗!”

    “对啊!睡同一张床的老公不见了,老婆怎么会不知道?像我上回半夜起床,发现我老公居然在看**,当下我就把家法请出来”

    “我都是包袱款一款,直接回娘家去,叫他去跟我爸妈告罪”

    一堆已婚妇人抢着分享经验。

    “嘟噜嘟噜嘟噜——”手边电话响起。

    “亚宁,我是海晶。你现在在干吗?”责任编辑一贯的查勤口气。

    “听我的八卦。”

    边回答,她边探出脑袋,想提醒下头的人各就各位,八点档快开演了!

    “别听那些没营养的东西啦!”就是那些多话的欧巴桑,让亚宁老是在小说里安排一堆路人呼过来、喝过去。“你稿子写到哪里了?”

    “第六章,进度尚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她盘算了下,给自己充裕一点的时间,留两天润稿,留两天让自己偷懒一下,应该可以在下个礼拜把工作完成。

    “那就好。”海晶欣然地叹了口气。“我的作者之中,只有你会照计划乖乖地交稿。”

    “谢谢夸奖。”编辑部票选按时交稿的“乖宝宝奖”她出了几本书,就拿了几次奖。“你加班到现在啊?”

    “嗯!最近投稿的人比较多,所以都要留下来审稿。”

    “辛苦你了,改天再跟你聊,我的睡觉时间到了。”亚宁打了个大阿欠。

    “好好好,你早点去睡。”

    身为她的责任编辑,海晶知道,她一定得在八点整就寝。

    如果晚一点上床,隔天她就会晚一点起床,虽然只是晚了微不足道的三五十分钟,但亚宁整天写稿的情绪就会被破坏。

    她是个非常注重自身规律的人,对于某些细节的坚持几乎到了龟毛的地步。

    但,海晶不以为奇。

    反正写作的人都有点怪。没有怪癖,教这些神经敏感又感情纤细的写作生物怎么活下去?

    当了几年编辑,接触过那么多作者,耳闻过那么多古怪的坚持,她宁可顺着他们一点,好保证截稿日一到,就收到热腾腾的稿子。

    “稿子一写完,我就马上,给你,掰!”

    赶在七点五十八分,亚宁断线,顺便拔下电话插头,确保睡眠不被干扰。

    利用宝贵的一百二十秒,她拉上窗帘,确认门锁ok、,瓦斯总开关ok。

    八点整的前一瞬间,她飞快地跳进被窝里,睡觉!

    砰砰砰砰砰!“开门!你这死没良心的臭男人,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给我开门!”

    砰砰砰砰砰!“该死的!你跟那个狐狸精还抱在一起睡觉是不是?”

    砰砰砰砰砰!“快开门!我今天是铁了心来捉奸,你们这对狗男女,休想混过去!”

    女人的尖吼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堂姐,少安勿躁。”

    韦克出声制止,使了个眼色,叫锁匠与管区警员上前去开锁。

    他们枯等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等到屋里的男女喝掉成打的啤酒、唱完n首荒腔走板的歌曲,正在熄灯“办事”可不能因为一时沉不住气,让今晚的行动报销。

    “你叫我忍下这口气?”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气焰难消。“他们正在正在做那种龌龊事啊!”他握住她的双肩,把她带到一旁,好方便其他人动手。

    “你要‘捉奸’,记得吗?‘捉奸’必须有‘既成事实’才弄得到证据。”

    孕妇气馁了下来,表情很绝望。

    “也就是说,我还要再容忍一次背叛”

    “就这一次而已,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他保证道。“勇敢一点,搜证的部分其他人会做,你只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好。”

    她泫然欲泣的神情,扯痛了他的心。

    如果不是为了替自家人讨回公道,他的“韦克征信社”绝对不会接下捉奸的case。这种事吃力不讨好,十之八九的委托人都是女性,而且是又悲伤又痛苦又愤怒又激动的女性。

    他宁可去面对凶悍的黑道分子,也不要看女人哭泣淌泪。他对水龙头似的女人最没辙了!

    韦克转头关切另一边的状况。

    今天一起出马的伙伴,都是平日就交情匪浅的好兄弟。事实上,他在警界待过一阵子,这些伙伴把他当作前辈看待,惟命是从。

    “怎么样?”

    “锁开了。”锁匠退到一旁。“不过,门内还有一副链条锁。”

    “撞开它。”他下令。

    几个大男人一起往后退,合力一撞。

    门开了,管区具警立刻拿出相关证件。“警察,临检!”

    “啊!”原本走到客厅看动静的女人,被着半透明睡袍,转身逃回主卧室。

    “狐、狸、精!”

    孕妇一看到她就火大,挤开几个大男人就杀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扳住房门板,死命的不让门合上。

    “过去搜证,快!”韦克大步踏过去,把激动的堂姐扶到一边。

    刹那间,场面乱成一团。

    有人抬脚踹们而入、有人去抢垃圾桶、有人扑进洗手间收集证物,还有人举起相机,喀咛、喀嗉地拍照存证。

    光是站在一旁,孕妇手痒难耐,再度冲进暴风圈,揪住狐狸精就是一阵叫骂。

    混乱中,只有一个人很闲,那就是才刚做完“剧烈运动”体力还没恢复的欧吉桑。他一身浓浓的酒气,惊醒后看到这等阵仗,立刻跳起来套件平口裤,趁乱往房外跑。

    想溜?没那么容易!

    韦克眼神一锐,立刻追了过去。

    亚宁躺在床上,转来转去,迷迷糊糊中,睡得不是很安稳。

    “敢抢我老公,找死啊你!”

    “是你自己拴不住男人!敝我?不如先看看自己又肥又蠢的样子吧!”

    谁在外面吵个不停?

    她抓着薄被,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大脑下指令:不准醒来!

    现在正值工作期间,睡得饱不饱、好不好很重要。

    如果睡眠不足,起床后她会心有怨念,一整天都看稿子不顺眼。

    所以,为了工作,她必须睡——睡——睡——她努力催眠自己。

    “眶唧!”好像哪里有玻璃破掉了。

    她皱了下眉,用薄被把耳朵盖住,非得等到闹钟响才愿意起床。

    “哐唧!”又一声玻璃破响,这次特别刺耳,似乎距离很近。

    她心里开始发毛。

    “呼、呼、呼。”是她听错了吗?屋里好像多了男人的粗喘。

    她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把自己逼回睡梦里。

    好像有人不请自来耶!怎么办?

    “锵、锵、锵。”脚步重重踩过碎玻璃的声响。

    “走开!你不要一直跟着我。”恼怒的喝叱。

    “堂姐夫,回头,到那边谈清楚,这里是别人的屋子。”

    “我不想谈,没什么好谈的。”

    喀嚓,厨房的前门被打开,一股浓浓的酒味冲出来。

    亚宁的体温骤然从头顶退到脚底。这不是幻觉,她的小窝真的有人入侵!

    现在该怎么办?打一一报案?

    该死!电话不在她手边!

    “如果你再往前走,我不会帮你摆平后续的问题。”低沉的声音威胁道。“你这是私闯民宅,屋主可以告你。”

    对,我可以告你、告你们!亚宁缩在床上,恐惧地想着。

    “我只是借道从这里出去,又不会惹事。”醉糊糊的声音辩解着。“放我走,我跟那个女人只是逢场作戏,一时迷失才”

    低沉的声音添了几分怒气,变得清晰无比。“我跟踪你三个月了,三个月来,你每晚的‘生意应酬’都耗在她身边,这绝不是‘一时’迷失。”

    “那你要我怎么样?老婆大肚子,难道我也要跟着禁欲?”老羞成怒。

    “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咬牙切齿。

    “是她自己要生的嘛!我可没要求她帮我传香火。”

    扳松手指关节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特别可怕。

    “这,不是男人该说的话!”

    砰!一记铁拳挥向醉汉的下巴。

    醉汉毫无防备地跌到地上,随手抓起垃圾桶朝对方丢过去。

    他挥手膈开,上前架住醉汉,再往他的肥肚脯送上两拳,将他往厨房拖去,没有注意到垃圾桶弹往哪个方向。

    “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

    醉汉用力挣扎,半醉半清醒间,他开始装疯卖傻,随手够得到的东西部抓起来当武器,两脚也死命猛踹。

    轰隆!用来区隔活动空间的大书柜跛踹翻了。

    涮啦!床边风情雅趣的竹帘也被扯了下来。

    砰锵!造型优雅的s型立灯歪进墙角。

    乒乒乓乓!仕女专用的全身镜往地面撞去,镜面碎片四溅。

    “shit!”韦克低咒,知道一定把屋主吵醒了。

    他原本只是想把堂姐夫逮住,哪里知道他早就安排好退路,跳过阳台,侵入另一栋公寓。现在,他只希望屋主愿意息事宁人,接受赔偿,好把这件事缓过去。

    亚宁缩在床上,动也没动,泛白的手指紧抓薄被,刚开始是因为恐惧。

    虽然老妈有交代,一个人居住在外,如果遇到宵小登门,最好装死了事。

    但是、但是——一阵火气突地往上冲!

    这两位听起来不打算行窃的“夜行侠”有没有搞清楚!他们大展拳脚的地点是她的小窝,她生平第一个用自己的能力打造的温馨小窝耶!

    轰隆!另一个较小的书柜也被扫塌了。

    那个书柜,收集了一批市面上早已绝版的言情小说,现在捧着钱都买不到!

    她火大了,猛然坐起身,揪起被扔到床上的垃圾桶,往那两个男人一丢。

    当!正中目标的声音真好听!

    “哎哟,怎么回事?”醉糊糊的声音透着疑问。

    韦克全身一僵,以静制动,知道事情更棘手了。

    亚宁扭开床头灯,闹钟显示:凌晨一点五十二分。

    她的睡眠时间,多一秒、少一秒她都不满意,何况是足足早了八分钟!

    他们真的惹毛她了!

    “要打架不会回自己家去打吗?”她像颗小爸炮似的跳起来,打开大灯。

    一下子灯火通明,双方人马正式打了照面。

    看到面目全非的小窝,她心痛不已,立刻愤恨地瞪向入侵者。

    其一,是个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平口裤的酒醉欧吉桑,试图想要自己站稳。

    其二,是个双眸炯亮的高大男人,看得出他神志清楚,眼神中有几分懊恼。

    “你们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她怒向胆边生,什么恐惧都顾不得了。

    韦克也看着她。

    一个俏生生的单身女郎,双瞳冒火,看来年纪不大,他们肯定吓到她了!

    “厨房后门的阳台。”他认为有必要点明这间公寓的缺陷。“相信你应该发现,前后两栋公寓都有阳台,防火巷又太窄。不管是谁,都很容易就跳得过来,而你没有加装铁窗,所以”

    “所以,”她环顾满目疮痍的小窝,打断他的话。“这都是‘我的’错?”

    不妙,这绝对是一颗不可能息事宁人的小辣椒!

    “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务当前,又有错在先,他只好摆低姿态。

    “不然又是什么意思?”她盘起双臂,横眉竖眼地反问。

    韦克暗叹在心。

    他到底在走什么霉运?他只懂得跟开朗风趣心情飞扬的女人打哈哈,所有带着负面情绪的女人,向来都是他的拒绝往来户。

    但是这一个不行!

    他有绝佳的观察力,知道自己要是逃之夭夭,就准备吃不完、兜着走!

    这个穿着粉嫩睡衣的小女人,虽然身材娇小玲珑,却是满脸怒容。他敢打赌,她现在或许想抡起平底锅追杀他。

    他斟酌着该怎么开口,但有人抢话讲了。

    “小姐、小姐咳生气。”酒醉欧吉桑大着舌头,挣开钳握。“偶马上就走。”

    “慢着!”韦克喝止。“要离开也是从原路回去——”

    “慢着!”亚宁也跳起来大喝。“先不要打开大门——”

    酒醉欧吉素不听劝,跌跌撞撞地往门口扑去。

    不锈钢门才拉开一条缝,蜂呜器立刻“咿哟——咿哟——”地旋叫起来。

    刺耳的高分贝让亚宁的头痛上加痛。

    “就叫你先不要开门!”她发出怒吼。她也想快点请走瘟神,但好歹等她把防盗器的设定解除再说嘛!

    酒醉欧吉桑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把门关上。

    但是,外头早就等着一群好事的邻居,一起把大门推开来。

    亚宁关掉防盗器。这下可好了,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污名了!

    “罗小姐,原来你真的”八卦一号尤太太,暧昧的眼神轮转在她跟欧吉桑之间。

    “年纪轻轻的,长得这么清秀,干吗跟一个脑满肠肥的死胖子胡来?”八卦二号,林太太问。

    “这秃头咧!”好奇的邻居大举入侵。

    “别踩我的书!”亚宁扑到地上,把散落一地的书抱进怀里,心疼的大吼。一同进来“观光”的邻居中,有位年约四十的翩翩绅士,似乎不曾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也不在乎闹出大八卦的当事人,反而细细察看屋里的一切。

    忽然间,他被一个大金属箱吸引住视线,伸手忘情地抚摸、聚精会神地研究。

    这一幕正好被韦克看到,心中打了个突。

    他还来不及细思个中涵义,另一路人马已经轰隆隆地从厨房后门杀遇来。

    他们个个都悬空翻过了防火巷,吵吵闹闹地引开他的注意。

    “老公,救我啊!老公。”穿着半透明睡袍的女子奔了过来。

    “他是我老公,你这个狐狸精,不要乱认老公!”孕妇也追打过来。

    三位事主追来打去,满屋子乱闹。

    “啊!现在是什么情形?”尤太太目瞪口呆地问。

    “多力?换妻俱乐部?”熬夜的考生买消夜回来,刚好赶上这场“盛会”

    “喀咛、喀咛!”两个管区警员也“循线”追来,继续拍照存证。

    “不要再闹了!这是我家,你们统统滚出去!”

    亚宁跪在地上,竭尽所能地把心爱的书往墙角堆放,避开祸端。

    她的怒吼在乱哄哄的屋里一点效果也没有,看热闹的人还是一样兴趣十足,脚下随便踩着散落的纸张与书本,一点都不在乎。

    看她心疼极了的模样,韦克有很强烈、很强烈的罪恶感。

    他招来那两名管区警员。

    “先把所有的人请出去——”

    话还没交代完“砰”一声,桌上的电脑主机就被酒醉欧吉桑撞翻在地。

    亚宁缓缓地抬起头来,心情从恐惧,到愤怒,到错愕,到狂怒!

    那是她吃饭的家伙耶!

    她的稿子、她苦心收集的资料,全部都在那台电脑主机里!

    她的忍耐被逼到极限。

    她不要再当那个“看起来很乖”的罗小姐,她要变身、变成一个鬼夜叉!

    “统统滚出我家!”她跳起来喊,用手上的古文观止捶打身边的人。

    “罗小姐,你怎么这样打人呢?”尤太太大呼小叫。

    “我们只是好心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耶!”林太太也在假惺惺。

    “帮你个头,平常两位说我闲话,位居全公寓之冠。帮忙?你们简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气得完全顾不得敦亲睦邻,想到自己的小小城堡竟让人随意闯入,宝贝至极的画册又被人践踏在脚下,还被人冷眼看笑话,当场气得眼泪掉不停。

    “滚!全都给我滚!”

    她哭了!韦克心中一凛,看到女人的眼泪,就直接联想到“麻烦”

    快准备闪人!

    但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在最短时间内逃开,他反而想帮忙做些事,让她的眼泪别再一直掉。

    他大喝一声。“你们都出去!”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像吓到似的,往门口移动。

    “学长”捉奸捉成这样,怎么解决?两个管区警员无助地看着他。

    “你们先把人带回去做笔录。”

    “韦克!”孕妇扯着他的手臂求援。“你说过你会陪我去”

    对,他说过。

    但是,看着那个蹲在墙角、眼泪滴滴答答落的小女人,正想用手把书本上的杂乱脚印抹干净,书页却被她的泪水濡湿,他的脚步就怎么也迈不开。

    该死的,他在心疼!

    他不能放下她不管,真的不行!

    他轻轻扯开堂姐的手。“总要有人留下来收拾残局。”

    一下子,人全清得精光,乱糟糟的屋里,只听得见她的抽泣声。

    “听着,小姐——”他清了清喉咙。

    “不准你用命令句。”她抬起头来,用红通通的眼睛怒瞪着地。“这是我的地盘。”

    “好。”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坚持。“我——我很抱歉。”

    “你为什么还不滚蛋?”她低下头,边收书边低咆。

    啪嗦!一颗豆大的泪滴溅在书页上,令人怵目惊心。

    “我只是想——”他停顿一下,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口齿不伶俐。“想做些补偿。”

    “补偿你个头!”她毫不领情,恨恨地擦去纸上泪痕。

    当然,如果她还能够笑眯眯,他才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呢!

    韦克蹲下身,沉默地帮忙把书、成排成排地靠墙堆好,一边暗中观察她。

    看她不曾稍加和缓的表情,回想混乱之前,在黑暗中瞄过几眼,但仍印象深刻的整齐空间,他敢打赌,这个小女人的生活标竿绝对不脱“整齐、清洁、简单、朴素、迅速、确实”六大原则。

    太好了,他欣赏她有个性的模样,却一点也不擅长跟这种人打交道。

    希望这位连身上的睡衣睡裤都看得出用熨斗烫过的小女人肯买他的账。

    他快手快脚地把书堆放好,站起身,主动伸出友谊之手。

    “你好,我叫韦克。”

    她眼睛眨也不眨,直往上瞪,看起来像凶巴巴的小恶犬。

    “你先站起来,比较好说话。”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扶着墙自己站稳,无视于他提供协助的大掌。

    他耸了耸肩,收回手掌。“这屋里一切的损害,全部由我赔偿。”

    毕竟是自家人惹出来的祸,他必须负责到底。

    从长裤后口袋掏出皮夹,他开始点钞票。

    亚宁真想拿平底锅捶扁那张不以为意的脸,最好从他直挺挺的鼻子先轰掉!

    “你要赔偿是吧?”她火气正旺,正想找个人来听她碎碎念。“那你就先让我训你一顿吧!”

    训?天哪,还是不要吧!他最怕听人唠叨了。

    “我还有点事。”他急忙找寻脱身的借口。

    天晓得,刚才看她默默流眼泪,他真的感到一阵心疼、一阵难受,只想不顾一切的留下来帮助她。

    但是听训?门儿都没有!

    他取出一叠钞票,和一张写着姓名、电话、地址的纸片。

    “这是一万元现金,明天请你打这个电话,跟我确认细节,需要补足的金额,我会立刻送过来,绝不拖延。”他转过身,准备开溜。

    “慢着。”亚宁任钞票掉在地上,抽出一把雨伞,勾住他的衣领不放。

    “你要知道,这间小窝是我费尽心力置成。我所珍藏的书籍,有一大半要不是已经绝版、辛辛苦苦地从旧书摊找回来,就是去大陆旅游时,千辛万苦扛回来做研究的资料书——”

    “我看得出你爱书成痴。”他叹了口气,不挣扎是因为不想更惹恼她。“找东西我在行,要是有哪些书买不到,你通知我,我有管道帮你弄到手——”

    “闭嘴!我还没说完。”她用力一扯雨伞。

    刚好地上有个漫画书套,他一脚踩滑,立刻狼狈地摔在地上。

    砰!好大的一声巨响。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亚宁跟着蹲下来,捞起几张千元大钞在他眼前晃啊晃。

    他发誓,他真的在她红通通又水泡泡的兔子眼里,看到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你以为钱那么好办事?钱会抱着电脑主机去送修?钱会让电脑里的所有资料都安然无恙?钱会让倒下来的书柜自己站起来?钱会让那些书乖乖跳回架上,分门别类的站好?还有,钱会把我家地板上所有的脏脚印全部擦干净?”

    她吼。电光石火问,他明白了。

    她需要一名苦力,一名因为心有愧疚而任劳任怨的苦力。

    他认命了。“我应该什么时候来报到?”

    “下午一点整。”亚宁把气全部出在他身上,谁叫他不及早滚蛋?“你敢不到,我保证让你死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