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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宫女帮她梳洗包扎跌伤的伤口完毕之后,芷蓝照例将所有的宫女包括想留下来服侍她的慈儿一并遣出去,留下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她双手托腮,双眸下意识地随意乱转,偶尔凝住、偶尔移动。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呢?瞧他一身的平民装扮,可见他并不是宫中的人,可是他是怎么进到宫中来的?他随手-挥就掀起了狂风,将那个打算置她于死地的黑衣男子打飞了出去,这就是所谓的武功吗?还有,是什么原因让那些黑衣男子们动弹不得,就好像是她的双脚突然不受她指挥的情形一样吗?
现在静下心来思考,可见这男人对她并没有恶意,而且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不像是心存恶念的人
芷蓝的右手滑下了脸颊,不自觉地来到腰际。他的手臂,强壮而且有力,显然是练过武功的人,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如此低沉温和,措辞温文儒雅,证明他还是个读过书的人,只可惜没看清楚他的脸,不然就可以请皇阿玛招揽他入宫辅政,还可以请他当禁卫军的护国将军,好好地训练这些捍卫皇城的军队,让那些歹人没有办法任意地进出皇宫禁地。
不知道那个布尔察清瑛的身子是否如他一般壮硕?是否也那么充满着安全感?他的声音又是如何呢?被他拥在怀中是怎样的滋味?
芷蓝感觉到自己整个小脸发烫,一想到布尔察清瑛,她的心脏就好像在打战鼓一般“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膛。
自椅子上站起身,她一跛一跛地踱到书桌旁,抽起清瑛画像的卷轴,摊了开来。
自己好像无可自拔地喜欢上他了呢!手指小心翼翼地滑过画纸上他的脸,芷蓝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一脸甜蜜地看着画中的心上人。
室内的光线随着夕阳渐渐的西下而变得昏暗,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收起画像,重新回到桌前,燃起了蜡烛。
烛火的光芒燃亮了室内,她的视线从烛火中,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
“你”芷蓝直觉地想要开口呼救,却被那个男人掩住口,熟悉的男性气息再度笼罩了她。
“别喊,是我,下午救你的人。”
低沉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待看清楚他的容貌之后,她震惊得忘了反应,连他什么时候松手都不知道。
她呆呆地看着他走到书桌前,抽起她刚才放回去的画像,解开她特地打上的结。
“啊!别打开!”
等她回过神来,欲抢过画像的时候,他已经看见画像的内容。
脸上的潮红未褪,又重新染上羞窘,现在的芷蓝恨不得能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好可以躲过他灼热的凝视。
“我没有想到,连宫中的格格都会有我这愚蠢的画像。”他笑,没有嘲讽的意味,将画像递给她。
“无法出宫,只得藉由画像,来一睹天下第一贤人的风采。”芷蓝满脸通红地将画像重新收妥,再仔细地重新打上结。
“格格过奖了,清瑛算不上什么天下第一贤人。”清瑛耸了耸肩膀,依然微笑着。
“但在我心中认为是就可以了。”她率直地道,黑白分明的美眸悄悄地偷瞄了他数眼。
值得了!想不到这一辈子居然有机会可以目睹布尔察清瑛的庐山真面目,真的是教她现在马上死,她也甘愿。
“格格想不想知道是哪位皇阿哥想掳走你,交给三藩以威胁皇上?”清瑛轻松自若地在桌前坐下来。
芷蓝听了,浑身一震。
布尔察清瑛不提,她都忘了这一回事,呵真可笑,有人处心积虑地想掳走她,而她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边为着一个男人神魂颠倒。
“公子不提,我倒还忘了向公子道谢呢!”她抽出帕子一扬,屈膝向他道谢。“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格格不必如此多礼。”清瑛伸手一托,在没有碰到她的手的情况下,让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格格是千金之体,而且有伤在身,行此大礼是折煞布尔察清瑛了。”
“公子知道我受伤了?”芷蓝讶异地瞪大双眼,小脸上写满不信任的神色。
他没有多做解释,惟一的反应只有点头。
芷蓝心头升起一阵窃喜,但少女本身的矜持还有宫廷礼仪让她不会清楚地将心里所想的事情表现在脸上。
明知道不应该让一名陌生的男子进入她的闺房,可是她非但让他进来了,而且还怡然自得地在桌边和他对聊,她很清楚地知道原因为何。
因为她相信他。
“请问公子,可知是哪位皇兄想置我于死地?”她微侧着头,一脸专注地问他“公子为何不直接去告诉我皇阿玛,反而跑来告诉我这弱不禁风的女子呢?”
“皇上为了三藩的事情正伤神着,格格的事情,可以避免浮出台面,自然是最好。”清瑛简洁有力地道。
“可是,我那些皇兄们彼此勾心斗角的事情,皇阿玛迟早会知道。”芷蓝不以为然地道。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充实国家的实力是最急需迫切的,亲人之间的反目可关起门来自理的,不必弄得满朝文武百官都知道这件事情。”
“怎么?难道公子认为本格格可以制止皇兄们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她开始怀疑他的出现是有目的的。
“就算你办不到,我也会教你。”清瑛淡淡地道。
虽然知道他并无恶意,只是好心地想要帮忙,但是芷蓝却无法忍受他言语中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轻视,心里升起了无名的怒火,不经大脑的话也脱口而出。
“本格格虽然没有公子过人的才智,可也读过圣贤书,更同我额娘一起抵抗过先皇后的诡计,就算本格格不懂人情事故好了,但是要论口才,那些皇兄们恐怕是比不上本格格;论智力,我可也不输给那些皇兄。”
清瑛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如鹰般锐利的双眸在烛火的映衬下熠熠发光,差点将她的注意力给吸走。
“那清瑛就拭目以待了。”
他话说完,一阵清风吹过,芷蓝低下头按住自己被风吹起的秀发,等她再抬头时,屋内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布尔察清瑛”愣愣地看着敞开的窗,她原本温顺的脸上露出了聪慧机敏的笑容。
他是否看出了自己并不如外表一般的柔顺,所以才将制衡这些皇兄们的事情交给她?这算是他的挑战吗?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能示弱了。
布尔察清瑛虽然没有说出是哪位皇兄想对付她,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刺客事件,姑且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想抓她交给三藩其中之一,但很显然地,她的存在的确碍到了某位皇兄的路,所以才想将她送出宫去,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她跟他们玩起心机游戏了。
别忘了,她可是皇阿玛面前最得宠的格格呀!
挑战既然开始,就拿她的太子皇兄先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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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蓝受伤的第二天,康熙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她在竹林里遇袭的事情,一下了朝,没有换下朝服便由太子陪同匆匆忙忙地赶到她这环境清幽的竹林小筑。
“儿臣参见皇阿玛、大阿哥。”芷蓝故意让自己走路的姿态严重地不稳,颤巍巍地对康熙行礼。
“起来!朕准你在伤势痊愈前的这段日子里不必行礼。”康熙心疼万分地扶起她,其宠溺的态度让一旁的大阿哥,也就是现今的太子脸色十分难看,怨怼阴狠的眸光毫不掩饰地往她身上射去。
“皇阿玛。”芷蓝撒娇地抱住康熙的身体,清丽的小脸上漾满天真无邪的笑容“您今日怎么有空来儿臣这竹林小筑?又如何得知儿臣受了伤?”
“怎么?在埋怨朕忽略了朕的小淘气吗?”康熙扶着她娇小的身体,父女俩亲密地在炕上坐下,而太子则是坐在炕旁的椅子上。
“皇阿玛日理万机,能想起儿臣已属万幸,怎敢埋怨皇阿玛?”芷蓝甜甜地笑着“儿臣不过是想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奴才漏了风声,惊动了皇阿玛。”
“你是在袒护谁?”康熙脸色一沉,马上就联想到她这次受伤的原因。
“说!”
芷蓝睁大了双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儿臣不懂皇阿玛的意思。”
“那你告诉朕,你是怎么受伤的?”康熙鹰隼犀利的视线凝在她看似柔弱的小脸上“跌倒?”
“儿臣是在和大阿哥在竹林里玩耍时不小心跌倒的。”她像是个犯错的小孩一样,低垂着头,让他看不见她的神情。
可太子看见了,他看见芷蓝悄悄地对他抛了个警告的视线,惊得他鼻端冒出细小的冷汗,细小的瞳孔不断地缩小、放大。
她她是怎么知道的?那些行刺的人难道泄露了什么风声吗?昨天究竟是谁坏了他的大事?
该死的!他就知道这十二皇妹留不得!她太聪明、太深得皇阿玛的心,将来谁成了她的额驸,其势力铁定会动摇他太子的地位,不行!他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太子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地握紧,闪烁着阴谋的瞳孔不着痕迹地瞪回去。
“哦,是吗?允。”康熙的视线转到允-的身上。
“回皇阿玛,是儿臣的疏忽,请皇阿玛降罪。”允-惶恐地起身单膝跪地,然而心底却是气得血气翻腾。
好个和硕格格!允-气得只差没有将牙齿咬断。三言两句便能让皇阿玛对他起疑心,果真不辜负皇阿玛的宠爱,一个太过聪明绝顶的格格只能杀,不能留!
喔原来昨天想对付她的人是大阿哥呀,想不到居然会这么快让她找到幕后主使者,还真的是有点无趣。
芷蓝懒洋洋地斜眼看着允-一脸紧张惶恐的模样,她本身并没有恶意,不过看在允-的眼中,似乎变了质。
“起来。”康熙没对允-多说些什么,在他心目中,早已对允-的能力与气度大大地打上折扣,他对于这个城府过深、见识短浅的儿子实在没什么好感“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去吧!”
“喳,儿臣告退。”允-一脸阴晴不定地退出竹林小筑。
看着门外的太监将门板上,康熙这才缓和脸色,一脸慈蔼的看着他最疼爱的女儿“好了,允-不在,你可以实话实说了吗?”
“皇阿玛希望儿臣说什么呢?”芷蓝带笑地将话题移开“难得皇阿玛会来儿臣这竹林小筑,何不来看看儿臣去年帮皇额娘种下的银桂呢?现下正盛开着呢!”
康熙脸上带笑地让她领着他前往御花园内,与她一同投入这一片淡黄白色的世界里。
也莫怪他会偏心特别宠爱这个女儿,芷蓝蕙质兰心、性格活泼灵巧,不但懂得讨他欢心,也甚为体贴他因繁忙政事而总是无法时常陪着她,在众多儿子为了地位而争执不休,内忧外患又尚未平定的时候,她那天真开朗的模样总能让他烦忧的心豁然开朗,他这个宝贝格格呀,刚及笄的她,不知道心中是否有了他这个皇阿玛以外的男人存在?
就只有这个女儿,他不希望将她放在政治利益用途上,为了这个打从心底疼起的宝贝格格,他要慎重地选出适合她的额驸。
干爽的夏风吹过,吹落了满枝桠的银桂,小巧柔嫩的花朵飘散着浓郁的花香,朝站立在银桂林中的芷蓝撒去,落得她满身清雅的淡白。
康熙的记忆中,突然跳出一幕类似的景色。
一样是在银桂林,可站立其中被花朵洒落一身而不失男儿本色的,这天下,他仅知道一个人。
那就是名满天下的贤人布尔察清瑛。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倘若让清瑛当上芷蓝的额驸,合两人之才干,对大清皇朝而言,无异是如虎添翼,只是芷蓝会愿意吗?才刚想说不让她成为政治婚姻下的牺牲者,怎么现在又可是,这两个人真的很适合。
一种熟悉的波动吸引了康熙的注意力,他凭直觉往右方看去。
突地一个连他都没有发现的满意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上。
清瑛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对襟马褂藏身在康熙右方,也就是芷蓝的后方,与康熙一起看着那站在银桂林中的-蔻佳人,平时精锐内敛的眼神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温柔,刚硬的唇线此时正微微地上扬着,不一样的神情替这个聪明但沉默的他加入了和以往不同的光芒。
清瑛那温柔的表情是康熙从来没有看过的,私底下两个男人不谈国事,单纯聊天时,女子也属于他们的话题之一。天下无奇不有,海外的番邦多的是漂亮而且身段窈窕的艳丽佳人,其聪慧风趣连本国女子都自叹弗如,如此出色的女子都不曾见他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如果这对才子佳人对彼此都有意思,也许,自己的心愿可以成功也说不定。
不知道他这个看似单纯天真,实际上却聪敏机灵的女儿会有何想法?
“皇阿玛,您说,儿臣这银桂开得漂亮吗?”转眼间,芷蓝已经从银桂林内走了出来,小脸上漾着甜美可人的笑容抬头看着康熙,漆黑晶亮的瞳孔诉说她满心的企盼。
“漂亮。”康熙疼爱地执起她的柔荑,眼底闪着感动道:“相信你额娘看了,一定会很开心。”
“额娘这些年的身子不太健朗呢!希望这银桂能替额娘带来健康。”
略侧过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康熙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女儿,不由得想起了和她相似的脸,他那温婉天真的皇贵妃——
芷蓝的亲生额娘,佟佳氏。
“放心,朕只要一有空便会去看看你额娘,别皱着眉,朕最爱看你的笑。”康熙笑道“来!告诉朕,你最爱哪棵银桂?”
在洪亮豪爽的笑声伴随着串串银铃的笑语中,清瑛悄悄地远离这片银桂林。
避开巡视的禁卫军,他堂而皇之地进入康熙的御书房,在位子上静待康熙的到来。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他不由得想起刚才所看见的情景。
第一次看到和硕格格是在那片竹林里,可是知道她的存在,却是从皇上的嘴里得知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所救的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居然就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女儿,不过,说什么他也不能苟同她在竹林里打定一死的愚蠢行为。
他清楚地记得她那尘土也遮掩不住的清丽容颜,纵使是满脸的恐惧,柔软的娇躯甚至害怕得颤抖个不停,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还能思考,还有勇气去抵抗那欲对她不利的敌人,这点让他为她而心动。只是可不能让她知道,他为何会知道她受伤的事情。
说得出口吗?说他怕还有人会暗中埋伏而尾随在后面保护,结果却看见她入浴的旖旎画面?明知道应该要赶紧离开以保她的清白,可是自己却非常失礼地瞪大双眼,呆呆地看完她沐浴的镜头。
她白皙曼妙的娇躯吸引了他的注目,可是她身上那深浅不一的伤痕却揪紧他的心,天知道他用了多么大的意志力才能遏止自己想冲进去吻上她细致肌肤的冲动,多想去抚平她因疼痛而紧蹙的柳眉
勉强压抑自己那浮动的心,耐心地等到天色暗沉,他才出现在她面前。
当她的视线接触到他的同时,在那一瞬间,他竟然看得失神了。
烛光下的她清丽依旧,晕黄的烛影柔和了她的五官,乌灿的瞳孔漾着水光,波光盈然、勾魂动魄。粉红色的宫服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没有盘起的青丝披散在她身后,增添了她的柔媚,瓜子脸上脂粉末施,清爽宜人的模样更是牵动了他的肺腑。
细致的肌肤与柔软樱唇的触感仍然残留在他的掌心之中,尤其当他看见她那么珍藏着自己的画像时,那触感在他的手心之中猛烈地燃烧起来,那份灼烫沿着手臂往上延伸,深刻地烙印在他心房上。
从来就没有一个女人会在他心中造成这么大的骚动,引起这么强烈的感情起伏,他虽然被人称为天下第一贤人,可是他好像把自己说话的才能遗留在娘亲的怀抱里,平时沉默寡言,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倒还可以顺畅地说上几句;没有俐落的口才成为他的缺陷,即使有不少达官贵人想将女儿嫁给他,也因为他这个缺陷而打退堂鼓。
试想,没有辩才无碍的能力,要如何争取到皇上的注目?如何让群臣对他的能力心悦诚服?这项缺陷让许多想依靠他的知名度混入朝廷的人打消主意,纷纷另求方法。
或许他真的该感谢他的娘亲呢!因为不擅言词的缺点,令他可以免去进入朝廷之中,避开那勾心斗角的黑暗场所,可以逍遥自在地念书、习武。
清瑛有满腹经纶,可是对做官这一途避若蛇蝎,宁愿直接找皇上,也不愿让自己的抱负经过层层关卡之后,被不肖官员给盗去,或者让想一手遮天的奸臣给扣留,徒留“抑郁不得志”的遗憾。
讨厌那种送往迎来的虚伪,他只想过得逍遥自在;讨厌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他只想轻轻松松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想为官事所扰,只想为国家大事尽一分力、读遍天下书卷,彻底地看透投身仕宦一途的迷障。现在的他是以冷静而且客观的态度来看侍整个大清国势,宁愿和皇上保持这种私底下的交往,也不愿意两个人的关系在朝野大臣们之间传闻开来,那对他只有害而无一利,可是那个和硕格格
今天她穿了一身嫩绿的宫服,领口与袖子的边缘以亮丽的色彩绣上精致的花纹;脚踩着花盆底,腰肢款摆地走入银桂林内。有一种感觉告诉他,如果今日她的脚没有受伤,他相信她的脚步会是轻快地,而不是如此小心翼翼。
风吹起了桂花雨,洒落了她一身的馨香,也在清瑛心中印上了桂花貌。
和硕格格就好似那淡黄白色的银桂,清新淡雅,香气浓郁而不刺鼻,花朵小巧却寿命甚久,花落又开,坚韧且不轻易屈服。
有人将唐太宗的妃子徐氏选为桂花的女花神,也有人将晋代石崇的宠妾绿珠奉为桂花的女花神,因为桂花的易落,绿珠的坠楼殉情,所以杜牧“金谷园”这首诗里写着“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落花是指桂花,比喻绿珠为石崇跳楼这个凄美的故事,可是在他心中,桂花的存在却象徽着坚韧与爱情。
桂花易落,可是桂树本身却是寿命甚久。传说中,汉朝河西人吴刚因在学仙修行时犯了过错,被谪官到月中伐桂,待桂树被伐倒后方能得赦,可是不论他怎么砍伐,桂树总是能在隔夜后恢复原貌。姑且不论这整个故事的神话性,端看桂树能受创而复合这点,就象徽桂树生命坚韧、不屈服于困境,而且还散发着清香馥郁的花香,就好似和硕格格在桂花林中,那份清雅脱俗,宛如真正的桂花花神。
忍不住让心中的笑意蔓延到嘴角,他这颗无所求的心,似乎找到了在乎的目标。
可难啊!纵使喜欢她,可是自己有那个资格去爱吗?要知道,当她得知他心底那个最难启口的秘密的时候,她会受到多么大的痛苦?这种椎心刺骨的滋味,只要自己尝就好了,不必连累她。
他喜欢看见她开开心心笑着的模样,每当她展颜欢笑的时候,好似任何烦忧都是多余的、都是自寻烦恼,而且他也不喜欢看见她皱眉的模样,因为那会使他心疼、使他跟着她一起皱起眉头。
开门的声音唤回清瑛的神智,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康熙走进来,但让他惊讶的是尾随在康熙身后的娇小身影。
怎么会?
可能是他心中的惊讶显现在脸上,否则康熙便不会如此道:“来!清瑛,朕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朕最钟爱的女儿和硕格格。”
“格格吉祥。”清瑛重整了下自己的表情,拱手作揖对芷蓝行礼。
“久仰大名,布尔察清瑛公子。”芷蓝只点头,心中也是充满困惑。她不明白皇阿玛为何要带她到御书房来,而最教她惊讶的是布尔察清瑛居然会在御书房内。
皇上在想什么?是这两个年轻人内心相同的困惑。
“皇上?”清瑛对康熙投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清瑛啊!朕在宫中,恐怕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了。”康熙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用这句话开始做开场白“三藩之乱未定,朕的儿子又只知道争权夺势,枉顾兄弟之情,能成材的没有几个,而朕最宝贝的女儿势单力薄、处境为难,你说说看,朕该怎么办?”
康熙的心意在短短的数句话之间表露无遗。
“皇上,格格身边理应不乏高手保护,更何况,后宫之中无男人是大清戒令!”清瑛坦白不讳言道。
“皇阿玛,公子说得对,以后儿臣不管到哪里让侍卫跟着就是了,何必何必劳烦公子呢?”芷蓝微红着脸道,也明白皇阿玛为何要带她到御书房。
平常,他们两人一定都在这里商量、讨论国家大事吧?皇阿玛知道布尔察清瑛会在御书房等他,所以才会故意带她到御书房来。皇阿玛的用意并不难猜,他是想以她的容貌与身分,来拴住这个如闲云野鹤的男人,一辈子忠心耿耿地投效在皇阿玛的麾下。
可难啊!谁晓得布尔察清瑛的心中是否已经有了红粉佳人?就算自己对他倾心又能如何?在没有明确地知道他的想法以前,她怎么可以像个不懂礼数的女人一样,坦然不避嫌地对他吐露心中的爱意呢?
“芷蓝,你敢确定那些侍卫不会被想害你的人买通?”康熙不以为然地道,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女儿似乎是对清瑛动心了,而且她刚刚说什么来着?久仰大名?什么时候清瑛的威名已经流传到深宫去了?
“啊”芷蓝愣了一下,纵使她机敏聪慧,但她无法不去在意一旁清瑛投射过来的灼热视线,乱了她的芳心,以致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康熙的质问。
“唉,你知道的,朕平时最疼爱的女儿就只有你,别以为朕不晓得,你在宫中,除了陪伴你额娘以外,根本就没有和其他兄弟姊妹来往。他们如此孤立你,甚至要谋害你,你都不在乎吗?”康熙字字句句出自肺腑,说得她动容,却让清瑛动怒。
“皇阿玛不必担心,儿臣有奶娘,还有贴身婢女慈儿的陪伴,并不会觉得孤单。”芷蓝的脸上绽开最甜美的笑靥,清丽之中带着娇艳,掩盖掉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淡淡愁绪。
“那是谁独自一人,在花园前、银桂林内低声哭泣?”康熙完全不在乎清瑛的存在,敛眉询问着她。
“是啊,是谁呢?”芷蓝从容地回答“也许是想家的宫女,也许是哪位妃嫔发自内心地吟着,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
对于她避重就轻,刻意避开自己的孤独,反倒是提醒了康熙,莫忘去探问她的额娘、他的皇贵妃。
康熙因此苦笑了一下。
可在清瑛的心中可不是用苦笑就可以形容,康熙的话揪紧了他的心,让他的心对于她的孤单而充满了苦涩。
“芷蓝,皇阿玛是为你好。”
“儿臣谢皇阿玛的恩宠。”芷蓝不想让话题谈得更深入。清瑛在场,就算她愿意接受,她心仪的男人也未必会愿意接受。为了避免双方难堪、她皇阿玛面子会挂不住的事情发生,因此她抽出帕子朝背后一甩道:“儿臣脚痛得紧,请皇阿玛容许儿臣告退。”
“芷蓝,你的婚事,朕准你自主。回房好好休息!等会儿,朕会命御医过去仔细地为你诊断。”
“儿臣谢皇阿玛,儿臣告退。”她的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提出任何的疑问,只是静静地退出御书房。
“清瑛,麻烦你跟着她一趟,朕不希望失去这个宝贝女儿。”康熙难得软言要求。
清瑛一抱拳,立即尾随芷蓝过去。
“不知道,这法子是否能成功?”康熙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书桌前,思索了一下后,才伸手拿起奏章,开始批起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