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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下方数以万计被炸死的将士,舒沫手微微一颤,滑翔机竟微微倾斜。
“放你娘的屁!”夏侯宇大喝一声,眼中是熊熊怒火:“你助纣为虐,妄图用一城百姓为赫连骏驰铺开一条登上权力之颠的血路!就算有报应,要下地狱,也该是你们!”
话落,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三枝火焰箭。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厉昆的滑翔机急速下坠,触地那一刻随机携带的数十斤火药爆炸,轰地一声巨响,烟尘漫天……
夏侯宇蹙着眉,清朗中犹带着稚气的嗓子,显得格外的严肃:“我们是对的,他们是错的~”
舒沫微笑,眼角微微湿润:“我知道~”
似乎,在一夜之间,那个曾经任性骄横的少年,长大了。
夏侯宇心中一松,眉梢眼角尽是飞扬之色:“这一仗,赢得真是痛快!”
“真心希望,以后再也没有战争~”舒沫轻叹。
滑翔,本来是极好的休闲运动,带给人们的本应是享受和放松。
然而今天,她却把它变成了如此血腥的一场杀戮!
“可惜,有人总是不甘失败,见到棺材还不落泪!”夏侯宇冷笑一声,望着下面那片昔日美丽如画,如今已成人间炼狱的草原。
“走,回家~”舒沫架着滑翔机,急速地掠向仙女庙。
听到最后一声爆炸声起,看到滑翔机安全地掠过城墙,飞向城西的蒙沙山,甘德城中欢声一片。
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跪在地上,虔诚地叩拜着他们心目中,拯救他们于水火中的“天神”。
“看到没?他们多高兴呀!”夏侯宇望着地面上一掠而过的人群,颇为自豪地道:“同样是杀戮,我们代表着正义!”
舒沫没有吭声,咬牙坚持着将滑翔机开进仙姑庙的后山石坪,一个完美的拉飘,滑翔机轻盈地降落,触地的一瞬间,她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上。
“来人,快来人!”夏侯宇眼明手快,顾不得解开挂钩,一把抱住她冰冷的身子,声音凄厉而高亢。
“沫沫?”邵惟明的笑容凝在脸上,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来:“她受伤了?”
“应该没有~”夏侯宇小脸煞白,却还勉强维持着镇定和冷静,只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的情绪:“机翼都完好无损,应该不可能受伤。多半是在空中滞留太久,寒气侵体。况且……”
况且,她这些日子因为孕吐,几乎什么也没吃,体力自然跟不上。
而这场空战,前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明白了~”邵惟明从夏侯宇手中接过舒沫,稳稳地抱着她大步进入禅院:“快,准备热水!”
夏侯宇三下五除二,解了挂钩,连滑翔机也顾不得收拾,箭一般冲进去:“御医,快传御医……”
仙女庙上陷入一片混乱之时,紧闭了一个多月的城门缓缓打开,夏侯熠领着五万如出匣的猛虎的精兵,以锐不可挡的气势,高举着复仇的利剑,杀入了敌阵。
而在草原的那一头,夏侯烨领着五万兵马,也乘着混乱之机杀进敌阵,一路过关斩将,竟杀开一条血路,势如破竹地从叛军腹地闯了过来!
叛军还未从爆炸所带来的巨大的恐慌和悲痛中走出来,早已吓破了胆,此时迭逢强敌,在两支人马的夹击下,全无斗志,溃不成军。
总算是赫连骏驰积威已深,领军有术,败退数十里后,终于控制住局面,勉强整合了队伍。
夏侯熠领着将士们乘胜一口气追出三十余里,见叛军已稳住阵脚,也便见好就收,率队凯旋。
在半路上,恰巧遇着夏侯烨,两军胜利会师,欢呼声直振云霄。
两路人马原本素不相识,有的甚至还是多年的夙敌,然而在这场共同的战斗中结下的友谊,已完全抹掉了这份陌生和往日的恩怨。
他们有的,只是共同的喜悦!
“烨,”夏侯熠嘴边一抹笑,眼里闪着一抹痛:“看到没有,今夜的小七是多么耀眼,全世界都因为她而灿烂!”
这样一个光芒四射的女子,试问世间有几个男子配得上她?
夏侯烨颇为骄傲,又不乏挑衅地一笑,漆黑的眼中,清辉奕奕:“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娘子?”
夏侯熠陷入沉默,双眸幽暗晦涩,似无边的夜,表面平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多少心事不可知。
夏侯烨也不再说话,只轻抖缰绳,催动跨下骏马飞驰。
其实,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唯有归心似箭!
舒沫是在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醒来,张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张梦里的容颜。
“烨?”她轻眨羽睫,抬手轻触他的脸,昔日英俊冷漠的脸被西北的风霜侵蚀得微显憔悴,只有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
此刻,那曾经满是自信和冷漠的眼中盛满了痛楚和自责。
“你回来了?”舒沫笑了。
她神色平静,仿佛两个人没有分别一月,没有经历生离死别,而她也没有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空中大对决。
只是一个妻子在面对在工作了一天回到家中的丈夫,做最平常的问候。
“嗯,来带你回家~”夏侯烨微笑。
反手握住她在自己颊边留边的纤手,低头吻在了她的掌心,一遍遍温柔地滑过。
舒沫似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挣脱了他的掌握,伸手按向小腹。
“没事,”夏侯烨温柔地环住她,贴着她的耳际低语:“这小子身子骨结实得很,他娘再怎么折腾,照样欢实着呢!”
“谁说一定是小子了?”舒沫嗔他一眼。
“胆这么大,一定是小子,错不了!”夏侯烨信心满满。
“那可不一定~”邵惟明忽地踏了进来,非要跟他抬扛:“若是随她娘,就算是个姑娘,胆子也小不了~”
“谁让你进来的?”夏侯烨变脸比翻书还快,眼色倏地一沉。
“喂,”邵惟明岂会怕他,大刺刺地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侧了头观察舒沫的脸色:“注意胎教,别吓坏了孩子~”
夏侯烨神色一僵,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邵惟明则笑嘻嘻地道:“昨晚你这一晕,可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
他狠狠地剜了夏侯烨一眼,接着道:“哪里晓得,某人美色当前,早把道义放两旁,朋友抛脑后,软玉温香抱满怀,做起了鸳鸯美梦了!”
说到这里,忽又嘴一撇:“可怜我们这群人,一夜没睡,杵在外面苦苦地等消息……”
“啊?”舒沫又羞又急,忙道:“你让大伙赶紧睡去,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真的~”
“香妃亲手炖了汤,做了一桌好菜,你要不要尝一下?”邵惟明这时才记起来意,殷勤地问。
薛凝香身份尊贵,她亲自洗手做羹汤,如何敢当?
“我……”舒沫才一开口,夏侯烨抢先道:“都拿进来,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转过头一笑:“你就当陪我,勉强吃一点,嗯?”
邵惟明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如静水深流,低柔沉黯。
他不禁大呼吃不消,抚着双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狼狈地从屋中逃出来:“饶了我吧~”
院中侍卫皆惊讶投以关注的目光。
对他夸张的表情,夏侯宇习已为常,表现十分淡定。
“怎样,”夏侯熠担心了一夜,迎上来问:“小七肯吃东西了?”
“赶紧送~”邵惟明夸张的耸肩:“有烨这妖怪在,没准真能哄她吃点东西~”
不知是薛凝香的好手艺,做的饭菜对了舒沫的胃口,还是见了夏侯烨心情放松,亦或是一场大战真的耗尽了舒沫的体力……
总之,不管原因为何,这顿舒沫竟吃得十分香甜,顺利地吃下一碗米饭,一碟酸豆角炒豆干被她吃个底朝天,末了居然还喝了一蛊她最痛恨的鸡汤。
这让夏侯烨在快慰之余,竟不惜拉下脸面,亲自去求薛凝香,多做几道菜给舒沫配饭,尤其是那道酸豆角炒豆干……
这个举动,被邵惟明夸大其词的宣扬出去,他在军中的威名大坠,就连兵中小卒见了他都忍不住露齿偷笑。
以至回到幽州很长一段时间,伙夫只要腌制了酸豆角,无一例外地要送给他一坛。
当然,这一切只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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