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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雪衣的问题三人沉默着,雪衣急切的再一次问道:
“我在问你们,为什么还有一根箭没有拔掉!”
白秋和孟然沉默着没有回答,南宫明夜下颌点了点上官凤澜,“不是不能拔,而是有人不肯让太医宫女近身,不肯脱下衣裳,想就此等死。”
话毕,白秋又接着南宫明夜的话说道:
“后背这一箭中得太深,拔箭时有危险,他不让太医近身,我一人无法做到。”
听了他们的话,雪衣浑身僵硬在原地,但她毫不迟疑的说道:
“你们难道就这样由着他?既然他不肯让太医近身,那就让我来给他拔箭!”
她话未落音,床上的上官凤澜忽然之间用力的嘶喊着,“明夜、孟然!把她带下去!带下去!”
南宫明夜摇着头,帘子一串响动,一道身影快步冲了进来。
紧接着,一记响亮的巴掌声落定,雪衣的脸颊上顿时浮现五个手指印,火辣辣的疼痛着,这毫无预警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防备。
“玉蟾!”
白秋先一声喊了出来。
玉蟾瞪着愤恨的眸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望着雪衣:
“妳费尽心机做尽了一切,现在却在这里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嘴脸,妳真是我见过最可耻、最作賎的女人!”
雪衣张了张唇,却不知该如何反驳玉蟾的激烈指控。
面对其他人的沉默,面对上官凤澜此刻激烈的情绪,她深深握紧十指,定定的对着玉蟾说道:
“玉蟾,我知道妳在乎他,妳要打要骂我都可以,但不是现在,若不想他死,请妳现在出去,我要即刻为他拔箭疗伤,妳应该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妳也应该很清楚,这箭晚一刻拔出他的命就更危险一分!”
玉蟾睁大一双愤恨的美眸,有些怨恨又不甘的瞪着雪衣,也有深深的担忧在眼底。
雪衣见玉蟾迟疑着,转身凛然一声喝道:
“你们也想让他等死吗?!”
眼看着他们都在迟疑,上官凤澜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受伤的身体从床上翻了下来,嘭然一声坠地的声响惊醒了所有人。
玉蟾惊喊着扑了上来,上官凤澜用力一把将她推开,不断的向角落靠退,近乎于野兽般狂吼着:
“滚、都滚——滚出去——”
身受重伤的他,尽管是咆哮却显得虚弱不堪,斑驳殷红的血水滴淌了一地,背后那根利箭随时都有碰撞的危险。
雪衣看着这一幕,十指死死的握紧成拳,心几乎瞬间碎裂,像是有成千上万把刀狠狠的剜在心头,无尽的心酸涌了上来,视线顷刻间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她挡箭,却不肯让她靠近。
他在怕吗,是因为身上那些狰狞而丑陋的伤疤?
她把唇一咬,定定的说道:“你们还不动手!”
南宫明夜上前点了上官凤澜的昏穴将他搬回了床上。
当衣裳褪尽,那满目的苍夷令她手止不住的一抖,握在手中的匕首几乎跌了出来,不是头一次看见那些伤疤,可这一次看得更清楚。
她不知道自己那颗疼痛的心还有没有呼吸,但她努力撑着一口气。
屋子里只留下她跟白秋两个人,箭头埋得太深,她需要全神贯注的为他把箭弄出来。
当匕首一寸寸挑开箭口周围的血肉,她仿佛能清楚的感受到那撕裂般的痛苦。
烛火一点点沿着烛台下滑,时间一分分流逝。
整夜的拔箭,止血,把脉,敷药,终于在天色渐亮的时候把血止住,四道箭伤,白色的绷带缠绕上身,遮掩了那一场大火后留下的狰狞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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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又一次落在天际,北斗星辰静静挂在夜空。
暖风簌簌,荷香轻飘。
寂静的房间里,火树银花的青铜灯架上,竖立着几十根拳头般大小的泪红烛,通天彻地的黑紫色鲛绡薄纱柔柔的垂在木地板上,地板上铺着滚花的暗色毛毡,古色古香的幡龙床榻上,叠着紫红色的锦衾被褥,明黄色的床单,白玉瓷枕,床架上走马雕花,奢华而暗沉的格调。
烛火忽明忽,一双深邃的长眸一直将视线投放在触手可及的床头,那张趴在床沿累得沉沉睡去的容颜上。
重伤的他虚弱不堪,抬手无力的颤抖,只轻碰那一泓流泄在锦被上的如瀑青丝。
胶着的目光一寸寸,描绘她的眉眼。
“凤郎......”
一声梦中的呓语含糊落在耳边,那轻碰她发丝的手僵硬着。
剪水瞳仁微微一动,美眸忽然张开,恰与他四目相对,双双纠缠,双双就那样看着彼此。
她的余光轻飘,看见他手心里正掬着她脸颊旁的一缕青丝,他来不及把手收回。
“既然走了,又何必再回来。”
他不动声色抽回手。
雪衣缓缓伏起身子,不答反问:
“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要纵容我的报复?”
“本王听不懂妳在说什么。”
“真不懂吗,如果我说我不是什么歌家二小姐,我就是纳兰雪衣呢?”
静静的,他沉默着没有说话,而她的唇角缓缓浮上一抹淡而涩的笑意,“就算不惊讶,你的反应也不该如此平静。”
他依旧冰冷以对:
“本王不过是贪恋妳现在的容貌,仅此而已。”
雪衣的眼眶渐渐的盈热,目光越发浓烈,“是吗,难道你也忘了那张面具?难道你也忘了木伦草原的点滴,难道你也忘了湖泊那一夜,难道你也忘了我曾与你共饮红河水,难道你也忘了......那苏婆婆的见证,天神面前,我与你共同许下誓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说道最后,泪水满满在眼眶里打转,她用力穿透模糊的视线看着他,语调哽咽难声,每说一句,心中早已痛楚不堪。
“凤郎......”
一声长唤:“我是你的妻子啊......”
她的眸中蓄满了心碎,他的眼底却落满震惊。
“凤郎,如果我知道四年前暮鼓楼那一晚等在那的会是我母妃,我一定不会矜持,我会一早出宫去那等你,我一定不会逗留,我会——”
“住口!”
他沙哑而冰冷声音陡然一声暴喝:
“来人、来人!”
“爷、爷你醒了!”
玉蟾的脚步声急促走了进来,脸上难掩欣喜之色,白秋和孟然也先后跟了进来。
“把她轰走、轰走——”
“本王不想看见她,本王不想再看到她出现在本王面前,把她给我轰走——”
上官凤澜狂躁的将床上所有一切能摔的物件通通摔向地面,一对白瓷枕铿锵落地,巨大的碎裂声暴烈开来,细碎的瓷片四处飞溅,锦被、甚至是层层的帷幔都在他疯狂的挣扎中狼藉的散了一室,白色的绷带连带着白色睡袍也被裂开的伤口染红,所有人的都无法制止他的狂躁。
雪衣狠狠用力咬着牙关,无法忍受的看他近乎于自残的行为,眼帘一阖,滚下两滴泪,心中那自责和无尽的愧疚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脚下一个踉跄,她仓然奔出了这让人窒息的空间。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他才陡然安静了下来,阴鸷的目光也忽然一下转浓。
屋子外头,听到一切的阿碧追上雪衣,雪衣反身一把将阿碧抱紧。
“公主......”
静静的抱了好一会,雪衣抬起头来,阿碧一怔,露出讶然的神情。
原以为公主会哭得伤心绝望,可此时此刻她却看见一种前所未见的笃定光芒,这样光芒四耀的公主,仿佛像是褪茧成蝶后最美的一道风景。
雪衣抬眸望一眼寝殿的方向,看月色下灯火照印窗格,“阿碧,你不知道,他曾经那样完美过,他有一双比苍鹰还锐利的眼睛,高挺的鼻廓,深耸的眉峰,如剑的浓眉下,深邃无垠的眼神只需一眼便会让所有木伦女孩的心沦陷,即使草原上干燥的风也吹不走他薄唇上抿着的一分笑容,当他既放肆又可恨的目光带着一点邪意,又带着一分忧郁盯着妳,妳便注定再也逃脱不了那份纠缠......”
他曾经那样完美,他是堂堂的皇子,是东陵国的王爷,他本该拥有最荣耀的一切,却因为她而变成现在的样子......”
投放在窗影上目光渐渐收拢,近乎偏执的说道:“他想赶我走,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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