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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住时已近一更末,经过半下午的折腾,楚宁委实有些困乏,原以为终于到了要落脚的客栈,一下车方发现这似乎是一处田庄。
庄里的人也不料主子会在这个时辰突然前来,赶紧忙活着收拾房间。楚宁看了看,现下已是黑透,出了四周燃着的灯火依稀可以辨别院子的大约角落外,其余什么都看不清明。
她跟在季桓身边,接迎引路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举止颇体面的方脸高个的康姓婆子和一个五十多岁身板硬朗的姓卞老汉,听两人说话,应该是这庄子里管事的。
四人一路风尘,便先去洗漱换衣,楚宁虽一副小厮打扮,但那方脸的婆子却眼利的很,看着季桓的眼色悄悄叫了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来单另伺候她。一切收拾妥当,又匆匆用了饭已过二更正点。
楚宁只觉坐了一天马车腰酸背痛,想躺在床上好好板上一板,可主子还端坐在木椅上八风不动的,她也只好瘫着一张脸站在他身后。
这屋子摆设不多,但干净整洁,刚刚也是稍一收拾便得,可见季桓不来的时候也是日日打扫的。他喝了口这乡里泉水泡的茶,微垂着头用杯盖避着茶叶对下首站着的两人随口问道:“今年秋的收成如何?可也着了旱么?”
如今已近十月末,正是才收完秋的时节。
回话的是那个五十多岁的卞老汉,他略微一躬身上前两步将手中的账本递给小四恭敬的对季桓道:“回爷的话,今年年头较往年差些,听说上面有两个县都着了旱,咱们这虽说得着了雨水,但没赶上庄稼渴的时候,所以,今年的收成....只相往年八成左右。”
季桓颔首,抬眼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就在楚宁以为他要连夜对账的时候却见他啖了口茶,一抬手淡淡说:“时辰不早,今日我也累了,你们且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再说。”
下面的婆子和老汉稍显意外,以前季桓也隔段日子就会来一次,但每次都停不了多久,所以即使是半夜过来他也会先将庄子里的事都过一遍再休息,今年这还是头一遭亲自到庄子上,这态度倒是罕见。
两人恭顺的退下,那婆子不动声色的觑了楚宁一眼,顺带将外面刚刚伺候她洗漱的妇人也带走了。不过楚宁并没注意到,因为她正掩着袖子背身猛打呵欠。
季桓侧头,不算明亮的烛光中楚宁略显消瘦的身子罩在宽大的长袍中,头发虽如男子般束起但还没干透,发梢垂在前襟和后肩缓缓滴水,晕湿了一片片。他眉心微动,冲着外间门口的两人沉声吩咐:“你们也下去吧。”
小四瞅瞅地明,欲言又止,地明两眼直视外面。听到主子的话立即“尽职尽责”的将小四提溜出去。
楚宁打完呵欠眼角泛泪的转过身,她此刻穿的是季桓放在这里的旧衣,她原本带的两件换洗的男装在下午地痞流氓们翻腾马车的时候给顺了,后来虽取回,但季桓嫌沾了那些人的手,将该扔的都扔了,弄得这会儿只能换了这男人的衣袍。
季桓比她高出一头,这天水碧的宽大衣服却服帖的穿在楚宁身上衬的她愈发娇小清丽,因劳累困顿而稍稍晕红的双颊上一双水濛濛的大眼迷茫的眨着。那是他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此刻却包裹着眼前的女子.....
蓦然间,一种难言地,陌生地,令人呼吸发紧地躁动毫无预警的汹涌袭上季桓的心头,他目光微深,猛地伸出手,几乎就要抚上那莹白的脸庞,抚上那嫣红的樱唇....可,心底里霎时又有另一种力量撕扯住他,让他刚刚抬起的右手又艰难而缓慢的落下,然后,他用那只被包成粽子的左手狠狠压住。
楚宁眨巴着快打架的眼皮不明所以,只见季桓眉目纠结似有不适之意,左手紧紧握着右手腕,当下忙问:“爷不舒服么?啊,不会是手上感染了吧,要不要我去找药来擦一擦?”
季桓闭眼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却是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床榻边歪倒,面朝里闷声道:“早些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
楚宁冲着他的脊背默默腹诽几句,抬脚准备出屋子。
“去哪里?”床上那人立时问道。
“去歇息呀。”
“你方才盥洗的房间大约是康婶的,我们今日来的突然,她们应是没有单为女客准备房间,你,还是如在府里一般吧。”
如在府里一般....就是说要在这屋子里给他值夜!
楚宁气闷,趴在门口看看静悄悄的院子,方才她更衣洗漱的屋子确然已经熄了灯,讷讷的返回,她突然想到一事,指着桌上的账本问:“爷明日就走,今儿晚上不看这账本么?”
季桓默了默,转过身来以肘支头:“唔,拿来看看。”
楚宁颠颠地将账本送到他手里,一边迅速拉过床上的被子往床边靠着眯眼一边说:“爷慢慢看着,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太久没出过门,今儿这么颠簸一路又出了那档子事,她这会子实在是乏得有些扛不住了。
季桓也没理她,迅速将账本翻了一遍,沉吟一瞬,动手将人揪起来。
楚宁已迷糊着睡着了,被人在耳朵上一捏,又一捏,直捏了三四下她才醒过来,但神情仍旧十分茫然:“怎么啦?”
季桓盯她半晌忽而低低一叹,将账本递给她:“打开。”
听话的将账簿打开,楚宁抬头傻傻等着他下一步指令。
“能看懂么?”季桓稍起身换了个闲适的姿势瞄着她。
这些字倒是都能看明白,但是....她现在脑袋跟浆糊一般,要让她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却是不能,于是楚宁很讨好的答道:“我可没主子的本事几下就把一本账翻完了,我能把字识到一处,可要完全弄明白怕是需要花点时间,眼下怕是不行,要不主子容我两日?”
季桓挑眉,似笑非笑:“看来跟着我这段日子还是有点长进,学会拿话哄人了。”
楚宁“呵呵”的讪笑。
季桓盯一眼她又要合在一起的眼皮,袖子一甩,施施然的躺下,却又不说账册的事了,只声音有点沉闷的道:“你也可以如在府里一样睡在这床上,不过.....”
话未说完,楚宁已经抱着被子两三下爬到床里,嘟囔出一句“爷好睡”,便沉沉入梦了。
“......”
磨牙郁卒了半晌,季桓起身去院子里吹了阵冷风。
第二日清早楚宁是在清新的晨光和悦耳的鸟叫声中醒来的。
彼时,季桓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翻着什么,康婶和卞老汉也早叫了人来帮着小四收拾马车,只他们这屋里没动静,下人都以为主子累了,谁都不敢打扰,连走路也轻手轻脚的。
楚宁一骨碌爬起来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懊恼。惭愧的是眼下不是在季府,田户人家都惯是早起的,像是这时刻若在农忙时怕早都下地干了好一阵子活了,自己和他们一比真是懒到份了。懊恼的是现下大家都已忙活半天,只眼巴巴的盯着他们这个屋子呢,在府里丫头同屋值夜倒也没什么,在这楚宁却觉得有点怪异的很。
房门一开,果然好几道目光嗖嗖嗖同时朝她扫射过来,见是她除了小四的目光有些愤愤之外,别人立即调转目光各干各的。可在这些目光里,还有一道是未及撤回的,其实与其说未及撤回倒不若说是未舍得撤回的,当然这不舍的目光盯的也并非是楚宁,而是越过她,看向了那屋里。
楚宁顺着看去,眼前一亮,那眼神来自一个十四、五岁的身穿粉蓝衣衫的姑娘,她肤色并不十分白皙,可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漂亮,甚至,给那灵动的大眼、微卷的长发和玲珑的身段平添了一股逼人的勃勃健康/生气,宛如一股清涧,在这明媚的清晨直击人肺腑。
这姑娘看见楚宁瞅她,也不怎么害羞,坦然的咧嘴一笑,丁点儿没有城中闺阁女子的隐晦小心。
楚宁被她所感,也友好的点了点头。
康婶脸色平和的走过来道:“主子起了?那老奴去备饭。”走了两步,她又转过来冲着那愣愣的粉蓝少女道:“桑麻丫头,你来帮我的忙。”
桑麻脆脆的答应一声,笑得眼睛弯弯,小跑着跟过去了。
楚宁笑着冲康婶点点头,见她喜怒不行于色,心下称奇,觉得这位康婶不像是这庄子里的人,反像大户人家里的体面婆子。
天晴气爽,昨日里的郁郁心情也一扫而空,楚宁打量起这庄园来,此刻才看清这庄子颇大,他们所在的只是其中一个院落,与前院相隔的院门处偶有人往来,都是一身精干的短打,估计是这庄子的护院。
片刻,康婶便手脚利落的摆好了饭菜,桑麻站在门口一副想进又不太敢进的情状,卞老汉在院子里对她使眼色。
原来桑麻是管事卞老汉家里的老幺,看她方才与小四和地明熟识的样子应与季桓也是早就相识的。
楚宁看着那姑娘愉悦的眉眼禁不住想,没准还有一段竹马的情谊。
季桓也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的影子,他看向康婶:“谁在门边?”
康婆子往外挑一眼,平静回答:“是桑麻。”
季桓握筷子的手明显一顿,良久,直到他用完了饭,才唇角轻轻一勾,笑说:“叫她也莫要站在门口了,有话进来说吧。”
康婆子老早就知道卞老汉的心思,农家里的姑娘本就没那么多讲究,加上庄子里管事的丫头送给主家做妾的最是平常,只不过这丫头还有小半年才及竿,季桓打去年开始难得亲自来一趟,卞老汉定是昨一回去就与桑麻提及了,这丫头才今儿一大早就跟着他巴巴的跑来。
其实单论这姑娘来说,倒是个妥帖心善的,康婆子也顶喜欢,况且这丫头当时还对季桓.....她心里微叹一声,也不知叹的是季桓还是桑麻,口中却已微微笑着对门口出说道:“桑麻丫头,进来吧,主子唤你呢。”
桑麻的眼神顿时晶亮,嘻嘻笑着便进了屋。
“季...主、主子”桑麻似乎略略有些激动,小脸也微红起来。
楚宁站在季桓的左前方,见他眼光难得的带了丝发自内心的笑意和柔和,心中竟是一怔,随即再看看桑麻的脸庞,感觉像是更加明艳了些,心说果然,心悦则容丽。
“嗯,长高了些”,季桓的声音里也是带着丝笑意的,“你母亲身体可还好么?”
“好多了,尤其是年头里吃了地明大哥捎来的药,我娘和爹爹都要我好好谢谢主子呢”,桑麻并没有害羞的不敢抬头,反是眼光亮亮的盯着季桓,说罢,还像模像样的给他福了个身。
季桓笑出声来,冲她摇头:“那便好,你这谢我也受过了,可还有事吗?”
桑麻这下倒没说话,有些失落的看他一眼,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想见他想时时都能见他所以才来的吧。
季桓笑笑掩嘴咳嗽两声,道:“去把你爹爹叫进来吧。”
他们这是有正事要谈了。
桑麻转脸看看一脸平静的康婆子,又看看满眼好奇的楚宁,袖里的东西终究没好意思拿出来,扭身出去喊卞老汉了。
即刻的,卞老汉、小四、地明便都进了屋子。
季桓起身踱了两步,也不废话,指指桌上的账册又从窗子扫一眼远处的田地,道:“这账册我略略看了,倒还未祥究,眼下有事在身不得不先离开”,说道这里他突然一指楚宁:“她是我房里的人,这几日便留下来,你们跟她详细回禀便可。”
他边说着边有意无意的盯了康婆子一眼。
当然没人注意他这示意,因为他这句话,楚宁,还有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傻眼啦。
楚宁想得是:什么叫我房里的人?他是要把她一个人撇在这?禀报个屁,她啥都不懂,季桓这厮是要干嘛!
田庄里几人想得则是:这丫头还是小厮的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小四想:主子你这是肿么了......
地明想:唔,看来主子昨晚运动激烈确实累着了,以致今日有些......
在众人的咋舌中,季桓俊眉一挑,缓步踱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