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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金风飒飒,燕府东侧小院里的泡桐一声声沙沙作响。
刘婆子点着小脚瞥了眼正扫落叶的两个丫头,厚厚的嘴唇一撇扭身进入里屋低低地絮叨:“这外来的丫头还真是养不熟!这才多长点儿的功夫,就蹦跶出俩去。”
青歌皱皱眉:“妈妈你悄声些”,说着头往外一点“那俩个可是省油的么?咱们这些日子加着紧的防着,才没出什么岔子,你且搁心里慢慢瞧着吧。”刘婆子用手捂了下嘴,转头看向楚宁。
楚宁正懒懒的翻着之前自己抄下的女诫,闻言抬眸往外看了一眼。
阿黛仍如以前一样,安守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该她分内的从不偷懒,不该她沾手的也从不往前凑。桂枝儿才来时还有些咋咋呼呼,现下也沉默了许多。楚宁觉得有点意思,不由托了腮透过厚厚的窗纸打量二人。
又一波风起,刚刚扫干净的小院霎时又被铺了一地黄叶。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青歌和刘婆子在旁边站着,也不知她是在看人还是看景。
刘婆子觉得是自己刚刚提到这个话题有些闷了,于是笑道:“后个儿是小小姐姐百日呢。说来倒巧,和姨娘的生辰竟赶到一天了!姨娘想吃些什么,老奴提前置办着。”
青歌也说,“这倒难得,该请了七爷回来呢。”楚宁心里直摇头:青歌这丫头料事如神。说曹操曹操到。
“后儿个是你生辰?”燕小七的声音适时响起。
楚宁看着眼前这刚刚还在院中的墨色身影欠身行礼:“婆子丫头们多嘴,倒劳得七爷问一句。”
燕瑾剑眉几不可见得皱了一下,这女人如今又是一副淡然有礼的样子,好似那日在静思堂爬树摘果、嗔笑自然的女子不是她一般。
燕瑾心里微微的不舒服,竟赌气似的拉了她的手坐到一旁。楚宁未表现出任何的不适或抗拒,很是乖顺的随着他坐下。
青歌过来给两人泡了才晾干的菊花茶,这期间燕瑾不动声色的看了青歌一眼。
这一眼看的楚宁心里一动。
以燕小七这么个冷寂的性子,大多数女人在他眼里估计都和男人没太大区别,梧桐院里的丫头于他而言更是跟木头没什么两样。楚宁本便觉得他刚刚主动拉了自己的手有些奇怪,因此一直留心着他细微的动作,此时才会注意到这难以察觉的一眼。
这...这不会俗套的将钏儿的事情在自己身上重演一遍吧。
楚宁不由暗自看了青歌两眼,以前没细端详过,现在发现青歌真是个美人。细眉扫鬓,眼泛秋波,一张艳丽的小脸上偏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和燕小七倒还真有些配。
楚宁纠结了,私心上来说她真不希望遂了燕小七的意。
其一,不想失去青歌这么好的帮手。其二,自己身为小妾,自是知道这个位置的难处,她不想青歌和她一样。
而且姐妹反目神马的最讨厌了。
可是若青歌愿意呢?身为丫鬟,再好也不过配个主人身边的小厮,若不然就只有爬床这一条路,这样好歹是个主子。在这个主仆等级森严的社会,这未尝不是一个捷径,否则钏儿也不会费尽心思勾引燕展。
这事情有些难办....
“可想要什么喜欢的东西?”燕瑾一句话将楚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呃,妾身...”楚宁吐出几个字忽然有点口吃起来,手心微痒...她抖着眼角瞥向被燕瑾握着的手。
这厮正若无其事的用拇指在她手心画着圈。常年握剑而生出的薄茧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她掌心的嫩肉,让楚宁起了一圈鸡皮疙瘩,差点没听清燕瑾后面的话。
“明日去挑几件自己喜欢的首饰,当是爷赏的。刚好陆生要出府办事,顺带将你送去。”
楚宁瞪着乌亮亮的眸子半晌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的惊喜又差点把她憋成内伤!
那个...你能想象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姓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更没有ipad的情况下被圈在宅子里一百天然后突然让她出去放风的跌宕心情么?那真真叫一个内牛满面啊啊啊!
现在楚宁倒知道嫁了人的好处了。未出阁的小姐们是轻易不出门的,嫁做人妇后反倒稍稍好些。
燕瑾看她先是傻呆呆继而猛然放光的眸子心里无因由的一乐,道:“后个儿即是瑶儿百日,给她也挑上一件,算是‘百日’时爷给她存的嫁妆。”
呦,这人还记得呐。
燕瑾近来公务十分繁忙,已几日没回府,这会儿也只是喝了盏茶便又走了。走时又看了青歌一眼。
这下楚宁真上了心。
歇息前,楚宁肝疼的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开口探探青歌的想法时,青歌却先说了话:“明儿个出府小姐借机探探病吧,三爷给这秘方也吃了个把月,小姐的身子应该调理的差不多了。”
楚宁登时觉得像是被谁敲了一闷棍,浑浑然的转过脑袋:“三、三爷?”
哪个三爷?谁是三爷?
青歌点点头:“奴婢上次就是想问小姐可还记得三爷吩咐的事,不巧罗衣来了。”
“当然,呵呵”。不记得。
“现在看小姐没什么大碍,想是对以前的事都记起来了。”
“恩,记...起来了”。才怪。
楚宁僵硬的转回脖子,娘喂,怎么又出来个三爷?某人,我不是来负责宅斗的么?怎么还要干间谍的活儿!兼职有工资没有啊!
青歌替楚宁放下帐帷,楚宁忽道:“明儿个你在家里看着吧,刘妈妈我不放心。”
青歌往外看看,点头:“也好,明天有陆生在,人太多也不好。”说罢低头想了想,附到楚宁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楚宁听完心里一揪,末了说:“我记下了,你也去歇着吧。”青歌这才无声的退下。
楚宁白天的好心情被青歌刚刚的话搅得片丝不剩,随之替代的是紧张和烦躁。
她心里乱糟糟团成一团,脑海里不停的显现出零碎的片段。
以前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处处不对:
青歌对她恭敬有佳,也从不忤逆了她,可就是这时时刻刻的恭敬中透着丝客气,没有自小跟随主子长大的亲昵感;
青歌做事极有分寸,细想起来那作风跟燕夫人跟前的碧青佩兰也差不到哪去;
青歌见识也广,刘妈妈对仙草不甚了解青歌却知之甚详,同是小家小户的奴婢,差距却不是一星半点。
这么久以来,楚宁一直将青歌视为最可信赖的人,今天却发现真相并非她所想。这感觉便如同她一直以为身后是面墙,不料想一回头竟是悬崖!
楚宁悄悄起身喝了杯冷茶,没有点灯,抹黑坐回床上继续发呆。
不对!若是青歌真是另有身份,那今天燕小七...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对青歌起了疑?青歌是自己的贴身侍婢,燕小七面上是怀疑她,实际上怀疑的是她楚宁?
窗外秋露渐浓,室内亦是寒凉顿生。
第二天一早请过安后,楚宁就加紧来到了燕府的小偏门,果然已经有一辆不大的马车等在那了。一个劲装打扮的小厮冲楚宁微一躬身:“楚姨娘,请上车吧。”
楚宁睁着一双熊猫眼笑道:“这位可是陆生小哥儿?”
“小的正是。”
楚宁想起来了,青歌提过这陆生是燕府的家生子――顾婆子的儿子,自小跟在燕瑾身边。
“有劳陆生小哥儿了”。“不敢。”
楚宁就着刘妈妈的搀扶上了车,车厢内的布置较为简单,细看却也不失精致,车厢右脚悬挂一个小小的镂空香炉,冉冉袅袅的紫烟让楚宁渐渐放松了些。
车子离了燕府平稳地往街道行去。楚宁努力的压制了一会儿,半晌还是忍不住挑开侧边小窗的帘子向外看去。
通州地处西南,物产极为丰富。又是秋收季节,街面上商铺林立,商品更是琳琅满目。楚宁一面像乡里人进城一样新鲜的看着各样商品一面暗暗记着地形。青歌的事让楚宁原本兴奋无比的府外之行变得紧张而又戒备。
途径一个拐弯处,楚宁突然出声:“停一下”。陆生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转身问道:“楚姨娘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楚宁挑开厢帘略带歉意的说:“劳烦陆生小哥儿一件事,将这几两银子给了那孩子吧,都是苦命家的女儿。”说着将几两碎银递与刘婆子,素手往右后侧一指。
陆生随着楚宁的视线看过去,一丈开外,跪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一身孝服,头上插了根草,卖身葬父。
咳咳...多么狗血的剧情!
陆生诧异的看了楚宁一眼,倒什么都没说,示意后面的跟班儿接了刘婆子的银子冲那小女孩去了。
片刻,那女娃千恩万谢,待听那送银子的小厮说了两句什么后,转过身来咚咚咚朝着轿子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楚宁冲她遥遥一笑,撂了帘子“走吧”。
马车在一间门扇古朴的店面前停了下来,已微微发旧的门头上端正的挂着一块牌子,书‘居奇斋’。门口早有伙计和陆生热络的打着招呼,看来与陆生是极熟的。
楚宁下来后状似不经意的往马车后面看了一眼,没跟来吗?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那孩子还小,跟着自己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陆生细细交代了几句才对刚刚下了车的楚宁道:“七爷交代了,楚姨娘既按自己可心的挑,回头自会有人到府上领银子。小的还有事要办,楚姨娘不必急,小的办完了事便来接楚姨娘。”
“多谢七爷。陆生小哥有事尽管去忙,我选完了便与刘妈妈在车里等着。”陆生行了一礼,转身策马而去。
楚宁在刘婆子的挽扶下也往店里走,刚上了两步台阶,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店门前。
藏蓝色的帘子一挑,出来位眉眼秀极的公子。天水青的云纹大衫,同色暗花锦带。腰间勾着一支碧玉箫,发间插着一根墨竹簪,淡然幽素。
那公子抬步也往店内走来,侧头看见楚宁时,猛然顿住了脚步。
此刻二人均已到得店门口,楚宁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示意公子先请。
却听见那公子身边跟着的小僮道:“我们公子请‘夫人’先行。”他将夫人两字咬得极重,使得其听在楚宁耳里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楚宁心生疑虑,稍稍抬眼,这一下却让她心里悠忽一紧。
那男子也看了她一眼,眼神竟颇有几分晦涩难明!
楚宁赶紧低下头,可就在这低头间,蓦然瞥见那男子垂在身侧的手竟是微微紧握的。楚宁更加心惊,不敢再过多停留,淡淡施礼后随着伙计进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