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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挡住我!”殷扬抱著没有意识的灿融,奋力撞开眼前层层叠叠的人群。
“走开、走开!全部都让开!”他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些人却置若罔闻般地继续推挤着他。
殷扬又累又痛,感觉灿融的身子变得越来越沉重,沉重到他几乎抱不动了
突然,他脚下一个踩空,重心不稳,狠狠地向前扑倒,灿融轻柔的身子顺势脱离了他,往那突然出现的黑暗深渊坠落
“不!灿融”他骇极了,狂吼一声,纵身往那仿佛无底的深渊一跃而下
“殷扬、殷扬,你醒醒!”陆放书抓住他在空中胡乱挥动的手,轻声的唤道。
猛地一震,殷扬惊醒过来。他睁着惊骇不已的眸子,不住地喘息着。
他的神志依然陷在方才的梦境中,直到一张嬉皮笑脸闯进他的视线中。
“你醒啦?觉得怎么样?”
殷扬调整焦距,紧盯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孔。
“喂!你还好吧?”殷扬久久没有反应,让他开始感到不安。“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指着自己,有些艰涩的问。
殷扬依旧揪紧眉头瞪着他,没有给他任何讯息。
“完蛋了你该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陆放书忽然觉得喉头很干。“我看我去找其他人帮忙诊断一下,再做一些其他的检查比较好。”
他转身正要走开,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抓住他。
陆放书愣了一下,回头瞪着殷扬。
“她她怎么样了?”殷扬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调明显是急切的。
“你认得我是谁了?”陆放书小心翼翼的询问。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回答我,她怎么了?”大部分的记忆已经回到他的脑中。
“吓我一跳,我刚刚还以为你失忆了,吓得要去找其他医生来帮忙诊断呢”陆放书叨叨絮絮的念着。
“我再讲一次!”殷扬不耐的打断他。“她怎么了?”
望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陆放书彻底的放心。
“她已经被送进病房了,是急性肺炎。”陆放书敛起嬉笑的表情,正色说道。
殷扬的心头被重击了下。
“告诉我,她不会有事,她会好起来!”他双手紧揪着陆放书的衣领,令陆放书快透不过气。
“你你放手!”陆放书使劲地拍开他的手,急急的喘口气,忿忿地指着殷扬骂道:“你这样根本不是在问我,而是在命令我!就算我顺你的意告诉你她会好起来,她就真的会好起来吗?你别自欺欺人了。”
殷扬陡地坐了起来,身子晃了一下。
“喂,你要做什么?”陆放书见状连忙扶住他。
“我要去看她。”殷扬简洁有力的道。
“谁说你可以去看她?”陆放书气极了。这家伙从醒来到现在,根本没把他这个医生的放在眼里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轻微的脑震荡,四十八小时之内最好乖乖的躺着,我怎么可能准许你到处乱跑?”
殷扬缓缓的吐了口气,慢慢地张开眼睛,乍然坐起身时的晕眩感已经逐渐缓和下来。
“你不能控制我的行动。”他冷冷地应道,又想下床。
“谁说我不能控制你的行动!”陆放书被激怒了。“你要敢再乱动,我立刻叫护士拿束缚带来,让警卫把你好好的绑在床上!”看他还能不能忽视他这个医生。
殷扬顿时僵住,微眯的眼里透着噬人的冰冷光芒,但那光芒稍纵即逝;仍显苍白的唇角微微地上勾。
“好听你的就是。”殷扬两手一摊,脸上堆满一副拿陆放书没法子的笑容。
这么听话?
陆放书对他轻易妥协的态度,不禁有些怀疑。
“本来就该听我的!你听清楚,我可是为你好,脑震荡没处理好,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尽管怀疑,他还是苦口婆心的叮嘱着。
“你好好休息,护士一会儿会过来帮你加药。”陆放书轻拍了殷扬的肩一下。
他真的该走了,还有好多病人在等着他呢!
“对了!”他倏地煞住脚步,一脸严肃的回过头来命令。“别想乘机溜掉!知道吗?”
“那是当然。”殷扬心头猛跳了下,立刻堆起一脸虚弱的笑容,唯唯诺诺的应道:“你绝对不会看到我走出这个帘幔之外的。”
陆放书深深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那就好!”他转身走了出去,把帘幔重新拉上,留给殷扬一个私人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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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不停的从额头上流淌下来。
殷扬好不容易从人来人往的急诊室溜出来,查出灿融住的病房,躲过各护理站护士精明的眼睛,才来到了这里。
他站在紧急出口的门后,偷偷地张望着。
1032就是那间病房。
殷扬耐心的等着终于,护士在做完例行的体温、血压等检查后,推着推车,走进隔壁病房。
抓住这个机会,殷扬立刻从门后出来,一个闪身,悄无声息的进人病房里。
他屏气凝神的抵着门,鹰集般的眼眸很快地看到灿融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
她仍在昏迷中!
她紧闭的双眸、均匀的呼吸让他很快就确定了这点。
他的双手握得死紧,指节都泛白了。他面无表情地缓缓向她走近,但额上清晰显露的青筋,却隐藏不了他的情绪。
她的面容苍白得像极了白纸,而连昏睡都紧蹩着的眉头;让他强烈的心痛。
殷扬微颤着手,轻轻地触及她那如白瓷般的颊,却在触及的那一刻,让那炙人的高温给烫得缩回手。
“天哪,这是我造成的吗?”他忍不住低语,懊悔。愧疚全都在这刻无法遏止地涌上心头。
“是我、是我逼你逼得太紧了”他紧握住她的手。“原谅我请你原谅我,是我太急了”
他不住地低语。一股温热在他眼里酝酿,阵阵的酸楚在他心底泛滥,无数的悔恨在他脑中辗压,一遍又一遍
灿融平静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眼皮也微微的掀动着。
“灿融你醒了吗?灿融!”殷扬急切的叫唤着她。他相信,能清醒过来,代表她的病情有所好转。
“灿融、灿融”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脸颊,在她身边轻声唤着。
终于,灿融醒了。她睁开眼睛,一眼就见到殷扬。
“恶魔”干裂的唇瓣吐出嘎哑的嗓音。
满怀欣喜的殷扬在乍闻这句话时不禁任愣住,笑容僵凝在脸上。
“灿、灿融,你说什么?”他微微颤抖着,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要靠近我!”灿融突然大声的喊叫起来。
殷扬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脸色不由得变得更加苍白,心头的阴影越来越深沉。
“你是个恶魔”灿融恐惧地瞪视着他。“你是我见过最坏、最坏的人。我什么都没做过,而你却一直不断的、不断的伤害我”
他的心霎时跌至谷底,也在同一时刻,停止了跳动。
在她眼里心底,他曾经什么都不是。现在,在他费尽了心机、用尽了手段后,他却连当个渺小的人物都不够格了
他是个恶魔!
他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喉咙千涩得发疼,脑子一片空白,耳际不断地嗡嗡作响。
“我、我不是我我只是为了你好”断断续续的话语不经思索的脱口而出,他想让她明白,想让她谅解,却无从表达起。
对于殷扬的反应,灿融却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她的眼神飘忽,继续说:“奶奶你要我广结善缘,说只要我不伤害别人、为别人着想、不跟别人计较、包容原谅别人的过错,我结的就是善缘。这样,绝对不会有人恶意的要伤害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语有些模糊。
“但是,他却一直不断的伤害我真的!奶奶,我觉得好痛苦、好痛苦,我从来没受过那样的屈辱。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那样的对我奶奶,我恐怕要违背对你的承诺了,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恨他”
她的声音小到他听不到,眼睛也缓缓闭上,一切似乎回到了他刚进来时的模样。
但殷扬的心却无法如之前一般。
自信坚定的光芒,从他眼中完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悲哀,和无限的痛楚。
“我刚刚好像听到1032里头有声音。”走廊上传来值班护士小姐的声音。
“哦!会不会是病人醒过来了?我去看看!”
一阵吱吱呀呀的推车声在门口停住。
殷扬迅速的躲进洗手间。
“我没有办法奶奶”灿融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姐、小姐!睁开眼睛!”护士小姐拍着灿融的&。
灿融真的又睁开眼睛,看了看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放过我放过我”她低喃着,眼睛再度阖上,陷人昏睡。
“原来是呓语,我还以为你醒过来了呢!”护士本想转身出去,灿融却开始咳了起来。
这一阵喘咳来得又急又猛。
“我呼吸”灿融微微睁开眼睛,口齿不清的说,却很快的又陷人昏迷的状态。”小琳,1032病人的状况很不好,不但没有好转,还呼吸困难、剧烈喘咳,我先给她带上氧气罩,你赶快请值班的陈医师来!对了,可能有危险,问一下加护病房那里有没有空床!”护士小姐急忙按下墙上的紧急呼叫钮交代护理站,为灿融戴上氧气罩后,便急急忙忙的奔回护理站。
殷扬两眼空洞的瞪视着前方,全身的力气似乎消逝了大半。
她的状况很不好有危险
护士小姐的话,宇字敲在他心上。
他以为她会没事的,以为只要到了医院,她就会没事的,可是
殷扬慢慢的从门后走出来,眼里满是惊惧。
多少年了?从他离开孤儿院开始,这些感觉就不再存在他心里,他以为,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感觉了,而现在
“奶奶,带我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爷爷!爷爷”她断断续续的说着,泪水从眼角滑落。
殷扬的心像被狠狠抽了一鞭,痛得紧缩起来,这一瞬间,他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了。
她没了求生的意志,而这结果,是他造成的。
他已经把她逼上绝路,因为他,她甚至不想活了!
“天哪!”殷扬仰天呼喊,浑身不住的颤抖着。“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口口声声是为了你好,但是,我真的没有半点私心?没有半点怨恨?没有半点报复吗?”
他迭声问自己,直到跌跪在她身旁。
“我应该是你的善缘,不该是造成你痛苦的孽缘啊,因为,你曾经是那样慈悲的对待我我错了!我的方式错了、我的心态错了”
他握住她细嫩的手,痛苦的闭上眼睛。
“你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不像我,是株路边的野草,禁得起雨雪冰霜。”他睁开眼,望着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她,喃喃地道。
“原谅我、原谅我!”他再也控制不住的让滚烫的泪水淌下。“我的理智被狗啃了、良知被恶魔蒙蔽了,你可以恨我、怨我!甚至用各种办法来折磨我,但是,请你活下去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我再也不会去伤害你了!不论你是属于我的,或是”
钱维书的影子浮现在他脑海。
她爱的,是他,不是吗?
殷扬附在她耳边,清楚、坚定的说道:“活过来!只要你好好的活过来,你就自由了我会放了你,你会是自己的主人。如果你胆敢死了,我会不停的纠缠着你,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不会放过你!你听到了吗?”
凝视着她苍白得令人心碎的容颜,殷扬嘶吼的把这番话说完。
远远的从护理站传来纷扰的人声。
“你要勇敢,我的小灿融”他俯身,轻轻的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声音嘎哑魅惑人心。“等你醒过来,所有的噩梦都会消失,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说完!他随即起身,在其他人发现前,消失在紧急出口的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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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融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好像打了一场硬仗,纷扰的人事物不断的在她脑中出现,她的心情也随之不断的起伏,倏悲、倏喜仿佛一下子在天堂,一眨眼又跌进地狱。
“奶奶”她好像见到了最亲爱的奶奶,她放声大喊,不顾一切的追上去。
“丫头!你该回去了。”
回去?!回去哪里?
灿融还来不及问,轻飘飘的舒服感蓦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沉重、疲累和烧灼般的痛楚。
“呃”灿融才想张嘴呼喊,一阵异物卡在喉咙的感受让她无法控制的干呕。
“你醒了?”
灿融缓缓地睁开眼睛,映人眼帘的是一张带着口罩、包里得密不透气的脸孔。
“我还在想,你怎么还没醒过来呢!现在觉得怎样?”加护病房里的医生语调轻松的说道。
灿融觉得全身虚弱得抬不起手,只能以眼睛表示自己的疑惑。
“哦!你现在在加护病房,不能讲话是因为我们帮你做了插管。这样吧!既然你的情况已经改善了,管子也就不必要了,我帮你拔掉吧!”
灿融轻轻的点头。
“咳”一拔掉插舌,灿融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
“你再休息一下,下午应该就可以把你转到普通病房,你放心休养吧!”
困倦感很快又袭遍全身,灿融感到迷迷朦朦,也分不清楚是真是假。她点点头,很快地就沉沉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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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病房里,不只洒落着点点的午后阳光,还满溢着浓浓的香水百合的香味。
窗边、茶几上,能放的地方都插上了雪白、高雅的香水百合。
“欧小姐,殷先生平时一定对你很好!”进来做例行检查的miss蔡,望着刚送进来的花束,眉眼间满是羡慕促狭的笑意。
闻言,灿融微微一震。
殷扬
那个刻意忽视的梦魇一下子挣脱了牢笼,迅速的盘踞她的心,控制了她的情绪,如同躲在潘朵拉箱子里的瘟疫般,开了盖于,就再也无法还原了
mss蔡一点也没发现灿融的异样,自顾自的说下去。
“你不知道,你们的故事已经在我们医院里传开了呢!”mss蔡边量着血压,边羡慕的笑说。
灿融却被强烈的吓住了!
他与她的故事?
打从与殷扬相遇后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快速地在她脑中转过一遍。灿融不禁冷汗涔涔,不由目主的打起颤来。
“你们知道了些什么?”她的牙齿互相碰击。
他当真做得那么绝?要让她在这医院里也得不到半点尊严?
“他为了你,真是不要命了!”miss蔡冲着灿融挤了挤眼睛,笑得更暧昧了。
她的话把灿融从恐惧绝望的深渊暂时拉了回来。
“为了我不要命?”她一脸的不解。
“也难怪你不知道,因为你自始至终都昏迷着。”miss蔡边收拾着器具边解释。
“这事我也听到不少,干脆由我来告诉你好了。”说话的是王莉,是殷扬请来照顾灿融的特别护士。
“是呀!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感动得不得了!”misss蔡说罢,窃笑着走了出去。
王莉拿起一颗梨子,细细的削起皮来。
“那一晚,听说还真是惊天动地呢!据说,殷先生发现你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立刻飞车赶来医院。路上顾不得红绿灯,硬闯的结果就出了车祸你知道吗?殷先生当场还昏迷过去,但是因为心里惦着你,很快就醒了过来,也不管警察要他等救护车,直说会来不及,就开着那辆已经撞坏了一半的车子,飞快的把你送到急诊室。”她顿了顿,把削好的梨子切成一片一片。
“车子撞烂了,连车门都打不开,他硬是从车窗爬出来,抱起你,飞奔进急诊室,大声嚷着要找陆医师。大家都被他吓到了;陆医师冲出来一看,就见到他满头的血,还硬撑着,直到把你交给陆医师之后,他才不支的昏了过去。”
王莉把梨子放进盘子里,用叉子叉着,递给灿融。
“然后呢?”灿融傻了。
“然后?”王莉笑了笑。“然后你就被送进加护病房,殷先生则被陆医师留院观察呀!脑震荡是很难说的,当时看起来没事,事后突然身亡的例子也是不少。可是呀!加护病房的人都晓得,殷先生根本不听话,每天都偷偷的跑到加护病房外偷看你,直到你脱离了险境为止。”
是吗?
灿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做这样的事的会是殷扬?她认识的那个殷扬?那个如同恶魔般不断折磨她、屈辱她的殷扬!
玉莉突然神秘兮兮的笑着凑到她耳边说道:“小两口偶尔吵吵嘴,那是很正常的。重要的是他对你的心,不是吗?”
小两口?!
她们误会了!她跟殷扬的关系,根本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
“玉莉,不是这样的”她摇着头呐呐地想解释。
“别解释了,我们都看在眼底。所谓旁观者清,相信我,没错的!”
灿融尴尬的住口了。
就由她们去误解吧!要不然她能说什么?说她其实只是类似于一个抵押在他那里的人质?一个奴隶?
望着在阳光下洁白晶莹、散发着阵阵幽香的百合,她的愁绪更深,疑惑也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