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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初愈的蓉仙正在计算着长串琐碎的数字-父亲的负债情况远超过她所能想像。
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回想爸爸刚刚漫不经心递给她的存款簿-出入明细表上标示“借款”-所有的债权都几乎集中在何泰成身上。
“等一下-何叔叔还会拿一张三十万的支票来——再存入户头内好缴银行贷款。”范仲禹嘱咐道。
“爸-银行贷款没那么多呀-”蓉仙虚弱地抗议。
“我知道。”范仲禹摆手一笑-“-何叔叔要买一株达摩兰-我卖给他了。”
“卖三十万-”蓉仙心一沉。
“-何叔叔也说太便宜了。”范仲禹很豁达-“可是我想去年向他借的钱不但没还-反而还添了新债-论理送他一盆兰花也是应该-这三十万还算是昧了他呢-”
蓉仙闭上双眼-心里-喊着-爸-您要拿什么还人家呀-她谨慎开口-“爸-我们把那两块鸡血石卖了-好不好-”
“为什么-”范仲禹不解-“那可是-爷爷留下的收藏-那么好的色泽现在可难找了-只怕一时半刻还寻不出买主来-我还打算留给女婿当印材呢-”
蓉仙哭笑不得-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但父亲也看得太轻贱了些。家中的收入包括县议员的薪水-两间房子的租金也才十来万而已-每月的支出则是琳琅满目-红白喜丧-慈善捐款-花房维修改建-家庭支出-月仙的学费入不敷出是正常不过的事-尤其是到了选举季-父亲干脆卖了两间房子-而且还是低价卖出后-马上飙涨了四-五倍-损失更是惨重。
外人看范家地多业大-兰房书榭中尽是珍玩墨宝-百万名兰-却只有蓉仙心里清楚-这不过是雾里看花-外强中干罢了。
“爸-”蓉仙缓缓开口-“不管何叔叔再怎么仗义输财-我们欠人的债总是要还呀-”
“怎么不还-是-何叔叔坚持等到翡翠双星的投资回收后再扣的-”
范仲禹理所当然的说。
“那不是拿着官家的钱往皇帝身上使吗-”蓉仙苦笑。
钱财事小-人情事大。尤其是她心中有一个疙瘩-更不知如何明辨敌友。
何泰成夫妇连袂同来时-蓉仙正在书房里发呆-闪避不及只有规规矩矩地向客人问候。
寒暄过后-何李玉凤面带忧色地谈及剑丰被不良少年打伤的事-意味深远的一瞥-令蓉仙心中栗然。
何泰成粗声指责-“谁教他没事开保时捷招摇饼市-现在的年轻人呀-互瞄一眼就动刀动棍的-社会风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坏-是不是因为民主开放的缘故-自由过头就变成失控了-”
范仲禹点头赞成-时下年轻人的行为规范-松弛得令老一辈人无法想像。
“我看剑丰也不是那种浮滥少年-这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吧-”范仲禹安慰说。
“唉-别管他-范大哥-我们好久没下棋了-今天来较量一番怎么样-”
何泰成心无城府地问。
楚河汉界摆开-个性洒脱的范仲禹真的和何泰成一来一往下起棋来-蓉仙为他们斟了两杯清茶-很快发现自已“被迫”和何李玉凤独处顶楼花房。
“感冒好一点了吧-”何李玉凤温言问。
蓉仙低下头-回答道-“好多了。”
“这几天没来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上次去赌城玩-我还买了一个胸针想送给——可是又怕-多心。连鲜花-水果都被退回来了-如果再送胸针-实在怕被人误会。”何李玉凤声调转悲-眼眶也泛红。
“何婶婶别这么说-我承担不起。”蓉仙困窘地回答。
“我知道——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好孩子-不晓得我心里的苦-从那次看-病得不轻后-我一直失眠-饭也吃不下-整个人提心吊胆-怕-何叔叔知道不早就打死那孽障-又怕事情闹开后大家脸上无光-损了-清清白白的名声不算-岂只是那个畜生-连我这老太婆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何叔叔那个脾气是风火雷霆-一发不可收拾的”何李玉凤絮絮而言。
“我不会说的。”蓉仙别开脸庞-“也请-忘了这件事。”
“我怎么能忘-剑丰为了这件事才受了报应-住了将近半个月的医院。”
何李玉凤导入正题。
蓉仙震惊地望着她-数秒后才恢复思考-窒声问-“怎么会-”
何李玉凤含泪冷笑-“怎么不会-有目击证人说围殴剑丰的人开一辆蓝色喜美接应-查到最后-那辆车当时应正在修车厂维修-有办法开车出来的正是月仙的男朋友-一个叫李靖平的男孩子。”
她停顿语气-等候蓉仙追问。
“后来呢-”蓉仙脸色煞白。
“看来-是真的不知情了。”何李玉凤叹气道-“那个孽障也知道错了-去指认时还帮那个人遮掩。一个熟识的组长说剑丰替人脱罪是很不对的行为-警方也无可奈何-只有让它变悬案了。”
蓉仙胃部一阵紧缩-月仙这样做太不智了。
“我一点也不晓得会有这种事。”蓉仙低语-对妹妹的叛逆桀骜佑之甚详。月仙会做出这种报复举动-她一点也不怀疑。
她手足无措的低着头说-“我感到很抱歉-真的-”
何李玉凤握住她冰凉纤细的手指-怀柔哀求-“蓉仙-好孩子-听何婶婶的话好不好-剑丰千不该-万不该骗——欺负——可是他并没有对-使用暴力不是吗-我不是为自己儿子说话-虽然他身上伤痕未愈-我也不敢怪月仙-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他是真的在忏悔——就原谅他吧-”
蓉仙不语-心绪乱成一团。
“你们也交往了近半年-不是很顺遂吗-”何李玉凤急急说-“相识的人谁不当你们是一对-就这样一拍两散-知道点道理的说我们高攀不上就罢了-不明是非的倒编派剑丰始乱终弃-最后都有一场闲气好受。好孩子——听我的话-让婶婶请人上门提亲好不好-这样不仅保住了我和-何叔叔的脸面-也顾全了两家的情谊好走动-不然我也没脸见-父亲。”
蓉仙别开脸庞-何李玉凤软硬兼施的乞怜哀求-令她了解事情已经不是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去的。如果让父亲知道了-他不晓得会有多痛心。
蓉仙埋怨的想-月仙——为什么要扩大事端-为什么不能将它隐瞒起来-“就为了息事宁人的理由-要我嫁”
何李玉凤精神一振-游说蓉仙道-“好孩子——想想看-你们家是什么样的门楣-范家在这里是百年望族-普通人家谁敢来匹配-不然就是一些别有用心想攀高的光棍。仔细想想-现在的婚姻哪一椿是靠爱情来维持的-如果说-真有可以论及婚嫁的意中人-我也不敢强求-嫁给剑丰-整件事是阴错阳差-但也不是完全无法挽救-换个角度想想-未尝不是宿命注定-有个因果在。孩子——是聪明人-退一步求其次-就是圆满完整。还有——母亲在时和我那么好-家中的烦恼也不避讳让我知道-两家联络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若突然有了隔阂-不是令人很难接受-相反的-结成了亲家更拉近彼此距离-这已经不单是你们小俩口的事了。”
她静候蓉仙消化她话中的暗示。虽然是不该提的-但是蓉仙也该知晓何泰成这些年资助了范仲禹多少金钱。她一向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儿。
“我明白。”蓉仙脸色灰败。
“我知道——很懂事的。”何李玉凤欢喜说-“只要-愿意-我和-何叔叔怎么样都肯做到-剑丰虽然是少年心性-做事瞻前不顾后的-可是他也绝不敢亏待——”
蓉仙兀自做困兽挣扎-“让我考虑考虑”
“那当然。”何李玉凤慨然应允-脑海里已经迅速演练起婚礼的安排。
“-失心疯了-”何泰成盘诘妻子-“一时之间突然教我上哪找媒人提亲-不去-”
“打铁要趁热呀-”何李玉凤急忙说-“我刚刚探过蓉仙的口气了-她没什么拒绝的意思。”她在丈夫耳边絮絮叨叨地鼓吹-说得何泰成逐渐心动。
“好吧-我试试看。若成的话-是那浑小子的福分。”何泰成兀自蒙在鼓里。
何李玉凤恣意调度安排-请人在范仲禹面前吐露结亲意愿-范仲禹不置可否-这本来就在她意料之中-她不敢指望一说就成-只是更加殷勤造访-并拉着蓉仙不放。
另一方面-月仙虽然恨极也不敢再造次。就在大学联考日的第二天-何李玉凤力邀蓉仙吃饭-制造她和剑丰单独见面的机会。
午后的艳阳炙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在花园的绿荫下-心高气傲的剑丰放下身段-单膝下跪地向蓉仙赔不是-绝口不提自己被殴的疑案。
从窗内遥望花园中的一对璧人-何泰成乐不可支-何李玉凤却转喜为忧。
人还没进门呢-自家母子就在媳妇面前先矮了半截-进得门来还有婆家的立场吗-只希望蓉仙不是那种“得陇望蜀”的人吧-她叹气想道。
农历七夕-剑丰和蓉仙正式订婚-消弭了一场可能发生的丑闻-然后是紧锣密鼓地展开婚礼的筹划。
新婚之夜是个考验-而不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种完美的结局。
当蓉仙手脚冰凉的对镜卸妆时-面对的是婆婆殷殷期盼下选焙的浪漫睡衣-以及鬼灵精怪的月仙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口服避孕药。
浪漫睡衣vs避孕药-两者的苦心恰好是对立的讽刺。蓉仙还在犹豫-烂醉如泥的新郎已经被四平八稳地抬进新房。
酒量甚佳的剑丰在众贺客及恶友的车轮攻势中败下阵来-提心吊胆的新婚夜竟然是这样无风无雨地度过。
蓉仙为剑丰盖上蚕丝被-径自抱起枕头离开新房睡在沙发上-梳妆台上的浓艳牡丹正恣意娇展-那是婆婆为了祈求新人闺阁和乐-听从密宗大师指示所安排的吉祥物。
天际灰蒙一片-蓉仙被一声巨响惊醒-直到剑丰急促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住-她才辨认出那是甩门的声响。
剑丰身上的酒味未散-蓉仙一点也不敢动弹-水灵清秀的眸子仰视着站立面前的剑丰。
他放松了紧绷的身躯-在沙发前单膝蹲跪-气息不稳的说-“我以为-走了”
蓉仙畏怯地解释-“你喝醉了。”
“对不起。”剑丰迅速恢复清醒-也察觉到自己满身酒臭-不禁尴尬-“我去洗澡-到床上睡吧-”
蓉仙心跳加速-不自觉地往沙发里缩。
“到床上睡比较安稳-我不打扰——早上还要搭飞机呢-睡眠不足不好。”剑丰温和地排除她的不安。
他期盼clubmed的蜜月之旅能融化新婚妻子的冰霜。
剑丰选择马来西亚的珍.拉汀度假村度蜜月-就是希望处在来自世界各国的度假村会员之中-蓉仙能够感受到异国朋友的亲切热诚而放松心情-这种定点旅游比起观光团赶鸭子似的走马看花来得惬意-也比两人脱队成行还来得热闹有趣。
形形色色的人种-语言或许不通-但至少可以缓冲他和蓉仙之间的尴尬戒惧。
才下飞机-晴朗的天气立刻一扫剑丰心中的阴霾。
大马风情的建筑物和热情活泼的人们-使得度假村像个大家庭。
数十项运动设施-以及擅长推动交流的工作人员-“逼”得众人兴致勃勃地投入游泳-冲浪-划独木舟-打球-射箭等各项活动中-并积极认识新朋友。
蓉仙和剑丰是新婚蜜月的消息不胫而走-克服了飞行的疲倦-他们融入了度假村的优闲-也接受了周围许多诚挚的恭贺与祝福。
剑丰讶异地发现-蓉仙能说流利的英-日语-也能很快学习一些简单的各国问候语-害羞地回应别人的好意。
他认为在异乡“举目无亲”的时候-蓉仙似乎对他比较亲近-依赖。他的心脏狂跳-思绪如电。不管怎样-这七天的假期是他和蓉仙紧张关系的转捩点-他绝对-绝对不能再搞砸了-谁说女人善变来的-蓉仙迷惑地望着新婚丈夫-又再一次感受到剑丰多变的情绪。
他坦然愉悦地和其他人打成一片-不太讲究文法的英语掺杂美式会话-轻易地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展开对话。
剑丰正以单字直译“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说法-回应一位西班牙籍朋友善意的调侃-清楚而肯定地表现出新婚男子对娇妻的热情挚爱-脸上洋溢着春风得意的笑容。
夜风携着花香来拜访-盛妆打扮出席晚宴的蓉仙在剑丰的牵引下婆娑起舞。
此时此刻-他是个殷勤体贴的丈夫。
初次见他-剑丰是穿着皮衣裤的叛逆浪子-再次见他-却摇身一变为正经体面的商人-然后是热情的追求者-有时柔情似水-有时却性烈如火。从他闯入蓉仙平静的生活那一天起-她就像坐上云霄飞车的孩童-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在半空中-转了几圈-惊魂甫定时又冲上了陡坡-令人眼花撩乱又心惊胆跳。
蓉仙浸泡在橙花香气中的浴白里-迟迟不敢面对她的新婚夜-直到剑丰轻敲浴室大门-
她才慌张回答-“我马上就好。”
“没关系-慢慢来-”剑丰温柔地安抚她-“我等一下再洗澡。可别在浴室里睡觉哟-”
蓉仙这时才发觉自己霸占浴室太久-急急擦干身体-裹上浴袍。
走出浴室-她看见阳台的落地窗敞开-剑丰在玻璃桌上放置了鲜花-香槟-混着海潮味的夜风传来隐约的人声笑语。
剑丰的白衬衫袖子卷起-胸前钮扣打开了两粒-凝眸含笑望着她。浴后的蓉仙肌肤光滑柔嫩-像煞出水芙蓉般楚楚动人。
体格魁梧的剑丰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力量-在蓉仙眼中-这个英俊健硕的男子像极了丛林中的花豹-彩纹斑斓-美丽而危险。
今晚-她将成为他名实相符的妻子。这项认知令蓉仙害怕-剑丰不顾她的感受-强行占有她的阴影还存在她心中。
“夜凉风大-多加一件薄外套。”剑丰的嗓音低沉浑厚-令蓉仙的心轻颤。
他深深望着娇妻-彷佛想确定她不会逃避退缩-才多余地补充一句-“我去洗澡。”
看着剑丰特意准备的烛光夜宴-照得桌上银器生辉-蓉仙不禁恍惚。
月仙的叮嘱在耳畔响起-“姊——得保护自已-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已经是一种不幸——千万不能再错下去。”
蓉仙闭上双眼-月仙说得对-她的婚姻危如累卵-在将来浑沌不明的状态下-不能添上小宝宝来错上加错。打开了一瓶“沛绿雅”矿泉水-她仰首吞下避孕药-在剑丰刻意布置的浪漫背景下-她有股想哭的冲动。
剑丰的淋浴使她有独处的时间-等到他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
拉开了香槟的软木塞-他为两人斟上沁凉-泡沫细致的琥珀色酒液。
“祝我美丽的妻子-青春常驻。”他低语-“干杯。”
蓉仙不知所措-将香槟一饮而尽。
“不需要怕我-蓉-今晚我要改变-的观感。”剑丰允诺。
蓉仙双颊酡红-无助脆弱的眼神仍像不解风情的少女。
剑丰从容不迫地带领蓉仙开启**天堂的大门-以耐心和技巧诱惑着未解世事的妻子。
她握紧双拳排斥这种强烈的感觉。
太快了-蓉仙发出细碎的呜咽-她就像初次接触到浩瀚大海的小孩-才刚刚克服惧水症-正想把脚趾头伸入海中试探水温-却被一个突然涌起的巨浪卷入大海中被欲望席卷的剑丰正以超乎平常的冷静算计-更步步为营的不容蓉仙在此时打退堂鼓。能不能挽回她的芳心-是非成败全在这一役。
他的吻像绵绵细雨落在蓉仙光滑的肌肤上-探索她的敏感地带-双手温柔谨慎地解开她浴袍的前襟-束带。
不要-蓉仙的心里产生抗拒-手指将浴袍揪紧。
“别排斥我-接受它。”剑丰啮咬她的耳垂-引起蓉仙一阵轻颤-“美丽的妻——该学习长大”
剑丰的劝诱既霸道又温柔-蓉仙被他拖入暗潮汹涌的欲海中。
“让人想一口吞下的-”剑丰呢喃着赞美之词与情话爱语-温暖粗犷的双手**着蓉仙。
她在心中祈求能早点结束这种羞辱和难堪。与她心中的想法相反-剑丰却好整以暇-缓缓诱导她攀上高峰。
蓉仙感觉自己的身心一分为二-理智的-喊排拒-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回应。
她发出嘤咛啜泣-剑丰怜惜地亲吻她-“这么稚嫩纯真”
他脸上有得意遂心的笑意-语气骄矜自满-蓉仙别开头想逃避。
梳妆台镜中的影像震慑住她。在剑丰阳刚健硕的身躯下这个女人是我吗-**在外的胸颈一片潮红-双颊艳绯如涂胭脂-秋波横流-长发散乱——她闭上双眼-脑海中尽是“她”放荡动情的模样。
“剑丰-”她抓住了他的肩膀-在惊惶哀求中得到高潮。
剑丰望者沉沉入睡的妻子-和筋疲力尽的蓉仙相反-他仍然精神奕奕。
以“性”为手段-对蓉仙并不公平-他知道蓉仙的排斥与啜泣是因为天真如她-无法接受“爱”与“性”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即使没有爱来润色-一样可以感受到性的欢愉。他给蓉仙上了震撼的一课。
或许卑劣却绝对有效-他终于绑住了小鸟的羽翼达成目的的剑丰-蓦然感到一丝落寞-心情毫无缘由地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