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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间很特别的动物医院。
在纷闹的台北市区里,从中山北路一旁的某条小巷走进去,穿过几条小街巷,在纯住宅区中,一块斑驳的白色招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招牌上的字迹已经有点掉落,不过如果仔细看还是可以勉强看出那上面“动物医院”四个大字。
没有无谓的名称和装饰,一切以实用为原则,显示这一间动物医院的主人简洁明了的作风。
为什么说这间动物医院特别呢?其实它所处的地段并不怎么好,在静僻不易找寻的小巷内,加上招牌又不醒目且破旧,照理说来,这间动物医院的生意应该不怎么好才是。但是,事实上这里的生意好到吓死人!
早上九点门还没开,常常就有顾客在门口等着了,到了十点左右,整个医院门庭若市,天天都是如此,而其顾客更是从台湾各地慕名而来。
此时,一位小姐手里抱着一只博美狗踏进了医院里。
“小姐,第一次来吗?”柜台人员笑咪咪的招呼。“呃是。”哇!好多人喔。她是听朋友说这里的兽医医术很不错才来的,没想到这家动物医院的生意这么好。
“十五号,林明伟先生可以把你的狗带进来了。”
这时,那位小姐突然听到里面的房间有人这么喊着。
“好的。”一名男子站了起来,牵着他的狗打算往里头的诊疗室走去。
“吼汪!汪汪!吼”然而那狗却像是不想看病似的,使劲挣扎着,死也不肯进去。它的主人控制不住它,险些被它拖往另一个方向去——因为那是只足足有半人高的西藏英犬!
看到那么大的一只狗在和主人挣扎,那位抱着博美的小姐简直看呆了。
赫?!那只狗真的好大喔!她的视线慢慢地往旁边移,渐渐地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来这间动物医院看病的动物差不多都有像那只英犬那么大,这里几乎全是大型动物的天下,秋田、黄金猎犬、圣伯纳、英犬而她手里这只小巧可爱的博美,大概是里面最小的。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间动物医院啊?
“汪任!汪!吼吼”那只英犬依然一副打死不肯看兽医的气势,拼命的在大厅里挣扎着。
一只有半人高的凶恶系犬在大厅挣扎的场面是十分骇人的,可是十分奇异的,在场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被这种场面吓呆,那些在大厅里的其他饲主们看报的看报,玩宠物的玩宠物,连抬头注意一下前方厮杀的景象都没有,似乎对于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吼吼”英犬依然挣扎着,而它的主人似乎快拉不住它了。
那位小姐简直看呆了,那么大只的狗如果失去了控制,会是怎么样的情况?就在她开始担忧的同时,她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自诊疗室走了出来,他的身材十分健壮,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袍。
“怎么了吗?”久候“病患”不至的兽医一出诊疗室就见到这番阵仗,他眉头微皱的看着英犬的主人。
十分奇异的,就在他开口的刹那,英犬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竟然马上停止了之前的挣扎与吼叫,乖乖立在原地不敢动,而大厅中的其他动物也和它有相同的反应,比较夸张的甚至还躲到主人身后。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眼前这种景象,那位小姐又呆了一下,对眼前变化迅速的一切有严重的不适应感。
“啊石医师还好你出来了。david它一直不肯进去让你打预防针,不管我怎么拖都没有用。”饲主皱着眉头和他抱怨道。他似乎和这位兽医很热,常常带着宠物来这间动物医院里。
“不肯进来?”闻言,石磊眉头微微皱起,转头看了下他身旁个头足足到他腰际的英犬。
那英犬乖乖的低着头,一副很温驯乖巧的模样,好像刚刚在大厅里大闹大叫的并不是它。
见状,石磊的眉头略微舒展些。“林先生,麻烦你把手上的链子给我,我想还是由我牵它进去好了。”
“喔,好。”饲主闻言,连忙将狗链的一端交给他。
石磊握着狗链,转头就往诊疗室走去,而那只英犬也乖乖低头任由他牵着,一点也不反抗的跟着走,刚刚在主人面前大肆挣扎的抗拒嚣张模样,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这未免太夸张了吧?看到眼前这种景象,那位小姐又再一次呆了。
“你多看几次就会习惯的,不知道怎么的,不管大小动物一碰到我们石医师就一定乖得像是小白兔似的。”柜台人员一脸司空见惯的对她解说。“好了,小姐你的号码是二十九号,叫到号码时直接把狗带进去里面的诊疗室就可以了。”
忙了一个上午,才总算把大厅里的动物大爷看完一半。拿下口罩,诊疗室里的高大男子略微伸了个懒腰,打算一会儿再迎接下一个病患。
“磊,看来你这里还是老样子,永远有着一堆大型动物。”一名身形高大、长相俊逸的男子没敲门便走了进来,一脸揶揄挖苦。
“宋凌云,没人教过你进门前要先敲门吗?”拿下手上的消毒手套,石磊面无表情的睇了这个总是教不会的好友一眼。
“唉唉,都这么好的朋友了,干吗学那些八股老头去计较这些虚伪的礼貌哩?”宋凌云一脸痞痞的回答,摆明对自己没敲门的行径没有任何歉意。
“又跷班啦?”石磊目光淡淡扫过他一身的白袍。
宋凌云一样也是一个医师,只是他当的是所有大人小孩以及连他自己本身都最讨厌的牙医。
很奇怪的是,他记得凌云小时候明明怕看牙医怕得要死,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在选念大学科系时,这小子居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牙医系来念?!问他为什么,他是痞痞的回了一句“因为我最怕牙医。”因为怕,所以选择当牙医,也许更能把自己的牙齿照顾好吧。
“啊啊,被发现了。真是的,早知道我在溜出门时就应该把白袍脱下来才是,果然这一身白衣还是太显眼了。”如果不是最近柜台小姐越来越严,他才不会这么狼狈的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溜出来了哩。一想起诊所里那个难缠的小姐,宋凌云一双猫般漂亮的眼睛不禁微微眯了起来。
“我要工作,没事的话请你出去。”低头瞄了下下一个病患的病例,石磊压根不想搭理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磊,你别老是用这副棺材脸对着我这个至交好友好不好?人家我好歹也是风流倜傥潇洒俊逸举世无双宇宙第一的无敌美男子,外面多少女孩子想求我对她们露出一笑都求之不得哩。”宋凌云露出他招牌的雪白牙齿,一脸痞痞的死缠着好友不放。
“那你就去给她们看啊。”石磊连头也不回,继续低头检查着医疗设备。
“耶耶你”“下一个,二十四号。”石磊完全不理会他,转身对身旁的助理这么说道。
根据他和他认识十几年的经验,要对付这种牛皮糖,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完全不要理会他,他唱戏唱累了就会自己停止,然后识相的滚出他的视线范围。
宋凌云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十几年的邻居加同窗,这家伙居然狠心这么对待他!
“小姐,你等等”看到助理真的要开门叫人了,宋凌云连忙拦下她。“我有事要和石医师谈话,麻烦你等一下再叫外面的人进来。”语毕,他不忘送出一个迷倾众生的微笑给她以示巴结。
“ok。”不管看几次,宋先生还是那么的俊。助理被这个微笑给迷得晕头转向,什么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陈小姐,麻烦你先出去吧。”看到这景象,石磊不禁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凌云是真的有事要找他谈,居然连这种不入流的美男计都用上了。
“喔,好。”听到他的吩咐,助理迅速离开诊疗室,临走前她还细心的将门带上。
“说吧,什么事?”石磊不耐的看了宋凌云一眼,暗示他有话快说。
“嘿,磊,你别这么无情嘛”他一副“好哥儿们”的把手搭在他肩上,模样痞到不行。
石磊回过头,淡淡的、冷冷的睨了那只不规矩的手一眼。已经暗示得很清楚了,再撩拨下去难保不会火山爆发。
见风转舵一向是宋凌云的特色专长,一看到情况不对,他连忙举起双手一脸很无辜的看了好友一眼。
“好,好,我说就是了。”真是的,这家伙简直一点幽默感也没有,一点也不肯让人玩。
“说。”石磊淡淡的吐出一个字,简洁有力。
“就就是最近又有国际级的大比赛了,你们家的老头听说已经帮你报名打算让你去日本参加比赛。你最近有看新闻吗?媒体已经在为年底的‘国际武术大赛’作一系列的介绍,还分析台湾这边‘石家武术馆’的得胜机率哩。”
“嗯。”听到宋凌云口沫横飞绘声绘影的精采描述,石磊依旧是单音节的回答,平淡没有起伏,似乎对他所说的话没有感觉。
但是和他打小就认识的宋凌云,可没被他表面那一百零一种的石头样给骗住,他低头偷瞄了下石磊紧握着病历表到发白的手,唷那张病历表和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很,用不着握得这么紧吧?唇角悄悄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微笑,此刻宋凌云笑得像是只偷了腥的猫,他的人生向来以扰乱石磊的石头外表为最高目的。
石磊低着头,目光集中在手上的病历表上。过了一阵子,原本紧抓着病历表的手终于微微松开了劲道,依旧维持着那一张石头表情,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miss陈,叫二十四号。”他以着和平常一样子板的语调对门外的助理说。
虽然说,偷窥是不太好的行为,但是在这个风轻天蓝空气很好的早晨,珞琳仍忍不住做了和以往七个早晨完全相同的事——偷窥。
咳!她想她该声明一下,也许用偷窥两个字真的是把事情渲染得太严重了,如果用词讲究精确一点的话,她的行为应该是“欣赏”才对!谁规定住户早上不能探头欣赏庭园早晨美丽的风光,吸取一下早上的新鲜空气呢?
呃好吧好吧,她承认她在欣赏早晨庭园风光的同时,是有“不小心”把在院子里打拳的那个男子一并看了进去就是了。谁叫他就站在a栋与b栋间的草坪上练习拳术,所以所以她欣赏院子的风景时当然会连他也一起看进去,是很难免的嘛!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错,而她也不是蓄意每天一大早爬起来看他打拳,她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唷!
哇可是话说回来,这位邻居先生的拳还打得真好耶,以前黄昏时经过公园常看见那些欧巴桑欧吉桑在打拳,就从不曾见过有人打得像他这样漂亮过!
每天一大早他会先热身做一些基本功,打几套她没看过的拳路,对于中国武术她没钻研太多,所以也搞不清楚他在打什么,感觉上像是电视节目里那些少林武僧打的少林拳。
打完了比较激烈的几套拳以后,他都会以一套柔和的太极拳收尾结束一早的运动。太极拳虽是较和缓的拳路,但是由兽医先生打起来就是不太一样,给人的感觉是柔中带刚虚中带实,每招每式都似乎暗藏着无限的劲道,式与式之间犹如行云流水般连接顺畅完全不拖泥带水啧啧,他的拳打得真漂亮!
满足的眯着双眼一脸陶醉的表情,珞琳就这么幸福的愉窥着呃,是欣赏着自家庭院的“景色”一直到隔壁的兽医先生把整套拳法全都打完,弯下身拾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擦汗,她才赶紧缩回自己窥视的目光,放下窗台的窗帘将一切粉饰太平。
回头审视挂在墙上的大钟,已经七点了。呼好困喔,现在时间还早,她可以回去补个一个小时的回笼觉,再赶十点半去市中心开店。嘻嘻!今天还好她像往常一样被隔壁十九号阿婆和阿公吵架的声音给吵醒,不然她可就错过了这一场漂亮的拳术表演哩。
带着一脸满足的微笑,珞琳愉悦的往床铺走去,幸福的准备继续补眠。
“呼”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珞琳无力的半趴在柜台上,在一大早早起又忙过了中午的那一批客人潮后,现在的她连动一下都嫌懒。
“方姐,你是不是搬家的东西还没整理完啊?不然怎么每天都是这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哩?”收拾完最后一桌客人用过的餐盘及杯子,再将其全放进洗碗槽,店里的工读生小玲皱着眉头问。
“呼其实也算是啦,加上我这些天都太早起了,所以才会有点睡眠不足。”说完她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呜她真的好想睡喔。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两点多,店里只剩下三三两两跷班的上班族以及放暑假的学生。毕业以后,珞琳利用自己大学时打工所赚的钱再加上一些好友的合资,在市中心办公大楼集中区旁的小巷子里开了一间小小的咖啡店。也正因为自己是老板,所以她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公然打呵欠偷懒,完全不怕被开除。
“早起?方姐你不是一向都是夜猫子吗,干吗没事要早起啊?”
为了要早起看男人啊。珞琳在心里这么回答道。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早晨石磊打拳时漂亮流畅的态势。“没只是隔壁的老公公老婆婆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吵架,偏偏我一向浅眠,一点点声音就可以把我吵醒,所以我这几天都好早起床。”
她下意识的不想说出早上看人打拳的事,感觉上那就像是自己的小秘密,不想和别人分享。
“天啊这说来方姐你还真是挺惨的耶。每天睡眠不足,一大早就被人吵醒,简直就可以列为‘十大酷刑’之一了。”小玲一边洗着碗盘一边说道。
“哈没那么夸张啦,不过挺折磨人倒也是真的。”幸好她每天可以因祸得福的看一套漂亮拳法。珞琳半眯着眼,有气无力的回应着。
“铃铃铃”就在这时,挂在门上的风铃响了起来,代表着又有客人上门来了。
“欢迎光——”珞琳抬起头直觉喊到,但是当她目光接触到刚进来的客人时,整个脸便蓦地沉了下来。
“方姐,怎么了?”洗碗洗到一半的小玲好奇问道,抬起头想看进来的客人是谁,却不由自主的呆了下。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看起来年纪大概四十出头,一身素雅利落的黄色套装加上一副无框眼镜,给人一种很精明干练的感觉。
这个女人美丽但却强悍,全台湾只要常看电视的人都会知道这个人——市议员方文慧,政坛有名的铁娘子。
看到方文慧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小玲忍不住偷觑了站在一旁的珞琳一眼。方议员和方姐简直是同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虽然两个人有着不同的气质及韵味,可是却有着相同惊人的美丽。方议员身旁的男子也是叫人有点眼熟,好像是某台新闻的红牌主播吧。
“欢迎光临。”看到珞琳连一点动作也没有的整个人僵在那里,小玲连忙机警的上前接替招待客人的任务。她知道方姐和她母亲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可是来者是客,加上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在,她不能让气氛这样僵下去。
“这间‘太阳之西’就是我女儿开的店,里面的食物和饮品电都具有一定水平,李先生你感觉如何?”方文慧—脸骄傲的向身旁男人介绍。
“嗯这里的感觉真的是很不错。不管是装潢还是采光设计都给人十分舒服的感觉,像是繁忙都市里被时间遗忘的悠闲一角。这间coffeeshop很符合我们节目所要找的优良咖啡店的条件,我想如果报道出来一定会很受民众欢迎的。”
报道出来?!哇哩咧方姐的妈妈居然这么够意思,带人来这边帮店里作广告,如果以后新闻真的报出来,这样“太阳之西”的生意一定会更好的!听到他们的对谈,小玲连忙一脸笑意的迎上前去,店里支薪除了时薪以外,生意好还可以分红,所以她当然也希望店里生意越来越好。
“先生小姐,请问是两位吗?”她客气有礼的问道。
“是的。”方文慧点点头。“麻烦帮我们找个靠里面点的位子,我们不希望被打扰。”
“好的。”
“方议员,站在柜台那边是你的女儿吧?她和你长得好像,都是不可方物的美女呢。”李主播眼尖的发现珞琳的身影,一脸赞赏的对方文慧说。
“小玲,店里交给你招呼,我有事去银行一下。”听到他的话,珞琳脸色更难看了,她随手拿起放在地上的包包走出柜台,就这样头电不回的开门走了。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和方文慧打过一声招呼,像是对她这个人完全视若无睹。
门被关上,门上的风铃叮铃响着,现场的气氛顿时僵了起来。
呃方姐她这么做未免也太明显了吧?人家方议员是好意才带人来店里的,怎么此时被留在店里收尾的小玲,脸上不由自主出现小丸子的黑色线条。
“呃这个,那个我们老板她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才会先走了。”为了和缓气氛,她连忙赔笑道。
“哈哈原来是这样幄。”李主播拿起随身手帕擦了擦额际的冷汗,他也被刚刚的冷场傍愣住了!
“那我先带两位到位子上去,一会儿再向你们介绍店里的招牌好菜还有饮品。”就这样,小玲一肩挑下所有的工作,尽责的招呼着客人。
也许是太专在招待这两位贵客了,她没有注意到在店里的另一个角落,一桌吃完东西很久却死赖着不走的客人,正脸色难看的彼此讨论着。
“看!那个还真的是市议员方文慧哩。我当初看那个女的长得那么像方文慧,就猜她背景可能不单纯。果然要命!她还真的是方文慧的女儿哩!”男子低声对同伴说道。
“对啊,这下可就真的难办了。那个死记者还真会挑人,他八成是知道她的背景才故意挑她的,我们这下子行事可能就要更小心才可以了”
窗外艳阳依旧,今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常更加炽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