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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一亭的提议,李起泗几乎没有犹豫便同意了,他也觉得李村需要有个主心骨,没有警方人员到场,命案的发生必定会在李村、甚或整个落水村引起巨大的恐慌,他唯一不太敢敲定的事,就是关于天谴的说法,经过李一亭反复劝说,李起泗还不肯松口。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天谴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但有时候,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靠压制是没办法奏效的,可能还会出现反效果。不是我不想辟谣,而是你们没有抓到凶手前,根本没人会相信这是个谣言。”
李一亭点点头,大伯说得不无道理,他也是在这里出生,从小便耳濡目染这些千奇百怪的传说,一下子根除确实比登天还难。
他唯一有个疑问:“大伯,我总感觉,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认为天谴是个谣言呢?具体有什么依据吗?”
李起泗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一亭,我早就知道你曾经干过警察,你爸私下多次跟我提起过。但咱们村的案子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也是我一直装聋作哑的原因。有些东西,一旦有警察介入,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说实话,要不是老三老五死得这么惨,我还会继续忍耐下去……”
李一亭很惊讶,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值得大伯割舍兄弟之情。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凶手一日不伏法,他们就有可能继续威胁到您,我爸,还有六叔的生命,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李起泗突然叹了一口气:“你五叔的案子,你已经查实是人为的吗?”
“八九不离十。”李一亭出于职业考虑,也不敢完全说死。
李起泗很实际:“一般你们警察办案,只有是或者不是,你这么说,其实就意味着你也不敢肯定,你说对于一件还不能确定的事,我怎么能妄作决定呢?一亭,我理解你的工作,但你也要体谅大伯的不得已。”
李一亭不说话了,他从小对大伯就很是敬重,父亲他们几兄弟何尝不是,就算大伯非要让父亲他们赴难,相信老爸也会答应,但他作为儿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警务避嫌的原则的确是科学的律法,现在李一亭就很是被动,许多事都有些难以决断。
李起泗见李一亭又长久沉默,他主动开口说:“一亭,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为人正直,抱负远大,我也不想因为村里的事,连累到你。但凡事有因必有果,你永远要相信这一点,倘若你真的没把握解决好这件事,不如就带着你的朋友离开村里吧……”
李一亭眼眶有点湿润,大伯会说出这种话,颇有些英雄气短的感伤,现在他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大伯或许知道些什么核心线索,但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愿意言明,这些原因里一定包含了对于整个李村的命运的顾虑。
而大伯,是个极难松口的角色。
他真后悔没带着四哥一同前来,否则一定能获得更有用的东西。
既然事已办成,李一亭又拉了几句家常,无非问问大哥李福益的情况,李起泗只是说儿子不太成器,其它就没多讲,李一亭只好起身告辞,打算回去被北亭众人好好商议一下。
就在他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李起泗忽然在身后重重地咳嗽起来,听声音,似乎病得不轻。
李一亭焦急地回身看,李起泗却摆摆手让他走。
“等我做了决定,我会让福齐去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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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亭把此行结果告诉陈天宇的时候,陈天宇显然并不是特别惊讶,他对一亭能够起到的作用心里有数;另外一边,旷梭带回来的消息也并不太好,凭他过目不忘的能力,竟然没有在李村找到同样的纽扣。
陈天宇微微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人?
但到底是谁呢?难道要把范围扩大到整个落水村,那可有几千人之多。时间倒不是问题,但这样拖下去,李氏兄弟还会不会发生更多的意外?
他决定跟旷梭一起再好好梳理一下李村的名单,先看看是否不小心遗漏了谁,李一亭很快就把族谱借过来协助工作,他们仔细看了族谱后,才发现漏掉的对象竟然不是一个两个,这些人或者根本不在家,或者从不出门,再或者到其他村跑亲戚去了。
也就是说,旷梭白跑了一遭,这事必须从长计议,至少先要锁定几个重点嫌疑对象,然后有针对性地开展调查。
锁定重点嫌疑对象的工作,落到了陈天宇和李一亭身上,别人根本插不上手。
两人研究了将近半天时间,仍旧毫无头绪。母亲进来说,李福齐到家里来了,让他出去一下,李一亭微微一愣,福齐为什么不进来,这有点蹊跷。
见到李福齐以后,果然见福齐面色凝重,李一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莫非又有人出事了?
还好李福齐说,只是大伯让我们去找他一下,具体事没讲。
李一亭换了件衣服,便随着李福齐朝山上走去,走到半道,李一亭停住了脚步,他质问:“福齐,你到底领我去哪里?……这条可不是往大伯家的路。”
李福齐却低头往前走,仿佛没有听见。
今天福齐的反应当真让人感觉奇怪,一直以来,这位村支书都是外向健谈的,不过李一亭也不好追问,只能继续跟着他,两人拐了好几个弯,还走过了一大段田埂,这么一来,两人就不是往李村走,而是出村了。
前面是丘陵地带,入目一大片连绵不断的梯田,这里是李村距离最近的水稻种植地,几乎家家户户在这都有属于自己的庄稼地,两人沿着稻田间的小道走啊走,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他们又翻过了一座山,然后再次走进一片梯田环绕的山坳。
李一亭恍悟,他开口说:“福齐,你等一下。”
这次李福齐很配合地停下了脚步,看样子也打算讲话了。
“你这不会是带我到祖祠去吧?”李一亭问。
李福齐点点头:“一亭哥,你没猜错,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就是祖祠。”
李一亭表情凝重:“要到祖祠议事,定然是大事,难道就我们两个人前去吗?没有大伯的嘱咐,相信你也不敢私自带我过来,可我上午刚刚见过他,也没听说这件事啊。”
李福齐笑了笑:“一亭哥,你心里有疑问,那你为什么会默默跟着我过来呢?”
“大伯说你会来告诉我他的决定,刚才我还以为你要找个稍微偏僻点的地方,方便谈话,确实没想到会跑到祖祠来。”李一亭顿了顿,“没到正月初十,咱们是没有资格进入祖祠的。”
李福齐颔首:“确实是这样,可是大伯说,如今情况特殊,让我们务必在祠堂外等他。”
“噢……是这样。”李一亭想了想,“他有没有说什么时间过来?或者说究竟什么事非要到祠堂来说。”
李福齐摇头:“大伯一向惜字如金,他既然没讲,我也不好问。”
“那好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待会见到大伯,再过去也不迟。”祖祠其实就在不远处,在这里虽然不能看到本体建筑,但完全可以看见祠堂外的草坪。不知道为什么,李一亭靠近祖祠的时候,竟然能够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感觉很是奇特,相信没有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也行。”李福齐没意见,两人便蹲在路旁抽起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