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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先生,你又来了。”
一推开病房门,蔷薇未发现他,倒是双目失明的何妈先出声。
“何妈,你怎知道是我?”夏淮瑾吃了一惊。
何母淡然笑着说:“我听脚步声就知道。”
“你怎么又来了?”正在轻抚小可哄她入睡的何秀珍,抬眼见到他,心头又是一阵悸动,低眼,不看他,极力克制失序的心跳。
说真的,她非常感谢他,那日若不是他及时做出正确的送医判断,也许小可现在会更严重,或者更不,她不敢想——
“叔叔——”刚入眠的小可被大人的说话声吵醒,一见到他,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当然,她还小,冲着他笑,不是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是因为他长得无敌帅,充其量只是因为看到他等于看到糖果饼干。
小可每回吃药总哭着不肯吃,他买了根棒棒糖哄她吃药,只要她吃药就能舔一口,小孩嗜甜,就算只能舔一口,她也很满足。
他合理怀疑自己这张帅脸在小可眼中,是放大版的棒棒糖。
“来,这只长颈鹿是要送给小可的。”夏淮瑾把一个盒装礼物递到小可面前,一想到小可还小不会拆礼物,遂又将盒子转递到蔷薇面前。“蔷薇,还是你帮小可拆吧!”
在他心目中,她永远都是蔷薇,不管她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他一辈子都要叫她蔷薇。
“你你大老远来看小可,我们已经很感谢了,不用再破费送礼。”他一双电眼盯着她,扰得她心慌意乱,于是她赶忙将礼物收下,低下头不再看他。
“这只长颈鹿可不是一般玩具,它叫苏菲,从法国搭飞机来的。”夏淮瑾很自然的坐到她旁边,向她讲解“它是固齿器,天然乳胶和食品染料,法国手工制造”
“听起来,你好像是来推销这个产品的。”她故作镇定,淡瞥他一眼,但脑里却突然浮现某个记忆,自己似乎也曾为了某项东西和他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口气不同,应是撒娇?
这话,令两人对望半晌,她在寻找记忆点,他亦同。
“记得吗?这句话,你曾对我说过。”他满眼深情,感性道:“在我向你求婚那天,我拿出八心八箭那颗求婚钻戒,向你承诺套上它,往后你就是我唯一的爱,吃穿不愁,你的人生从此有我让你依靠,会散发出和钻石一样璀璨的光芒那时你笑睐着,娇嗔地说我好像是来推销钻石的。”他情不自禁的拉起她的手。
她努力回想,隐隐约约似乎好像有这样的印象,头突然有点痛,让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在一旁一直想要玩具的小可等不及了,喊了声“喵喵”
何秀珍这时才回过神来,发现他拉她的手,贴着他的脸颊,一副沉浸陶醉在往日甜蜜中的模样,她迅速抽回手,没有不悦。
那么深情的男人,只要是女人都会动心不,她在想什么?在母亲和女儿面前,她怎能对别的男人动心!就算她真的和他结过婚,那也已是“过去的事”她既然决定留在草日村,就该守本份,做一个好女人。
下意识地看向母亲,母亲虽看不见,但很多事她比明眼人更清楚。
“小可,等一下,妈妈还没拆开。”将心思拉回礼物上,小可越急着想拿,她就越手忙脚乱。
“我来。”夏淮瑾把礼物拿回来,从容的打开盒子,将长颈鹿拿给小可。
一拿到礼物,小小孩立刻兴奋的咬了一口。
“小可,不可以咬”何秀珍焦急的想阻止。
他伸手挡她,莞尔道:“没关系,这本来就是给小baby咬的,它的原料采用天然橡胶,小可爱怎么咬就怎么咬。”
他发现小可虽已经满周岁,但看到任何东西都会往嘴里塞,说不定是长期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得阑尾炎。
“小可已经大了,我们应该要纠正她乱咬东西的习惯,但在那之前,必须给她一个缓冲期,与其让她乱咬可能有细菌的东西,不如让她和苏菲相亲相爱一阵子,再慢慢改正她。”这就是他买苏菲送小可的主因。
何秀珍看着他,打从心底佩服他。没有他,小可不会来医院做检查,没有他,小可会吵闹不吃药,没有他,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纠正小可乱咬东西的坏习惯。
他是神,她好崇拜、钦佩,也好爱他!
头又晕又痛,她依稀忆起自己常用爱慕和崇拜的眼神看着某个人,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他。
“蔷薇,你怎么了,不舒服?”见她眉心蹙起,他本能的伸手扶着她的肩,关心的问。
“不,我没事。”下意识地拨开他的手,按着发疼的额头,她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不论外貌和家世,仅凭知识常识,高山青和他相比,依旧输了一大截,也许是生活习惯使然,乡下人肚子疼,总是随便用肠胃散解决,这也不能怪他,若说高山青是个不及格的父亲,那她更糟,她发现自己完全不知该如何打理小孩的一切,仿佛自己不曾生过小孩。
“秀珍,你回去休息吧,你已经在医院里照顾小可一个礼拜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何母心疼的语气中有一丝感动。女儿真的变了,以前就算小可生病,她照样跑得不见人影,更遑论守在病房这么多天。
“妈,我不累,何况小可需要”她想说女儿需要妈妈,可看看床上的小女娃,有了苏菲就忘了“喵喵”对苏菲又亲又咬,玩得不亦乐乎。
“小可有我照顾,有事的话我会请护士帮忙,你回去睡一觉,明早再来,这样才有精神照顾小可。”何母语重心长地说。虽然女儿总说没事,但她感觉得到她常头痛,身为母亲,她当然希望女儿健康,但一想到女儿若恢复记忆,本性复燃,此刻这美满的家庭景象,将不再有,她又忍不住难过。
“我在这里一样可以睡”话才说出,头一阵晕。
“蔷薇”夏淮瑾见状,难掩关心,急忙伸手扶住她。
她却焦急摇头。小可住院已让母亲非常自责,她不希望母亲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接收到她水眸传出的讯息,他改以轻松口吻道:“呃,我觉得何妈说得对,你应该回去好好睡一觉,小可看起来好多了,相信过几天一定又会活蹦乱跳的,如果你没养好精神,可能会追不上她。”
“好吧,妈,有什么事你一定要打电话回家,我会请护士多注意的。”何秀珍一站起身便眼冒金星,险些晕倒,还好身后有座高大肉墙挺住她。
“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也该回台北。何妈,再见。”夏淮瑾沉稳道:“蔷薇,需要我帮你叫车吗?”他朝她眨了一眼。
“不用,应应该还有一班公车。”她心虚低头,明明想和他保持距离,怎会又和他玩起心照不宣的游戏?
她竟然和他心意相通,知道他跟母亲说的是谎言,知道他并不想帮她叫车,知道他想送她回家——并且,她不排斥。
“那,我送你去搭公车。”淡然一笑,他当这是善意谎言,也知何妈不会信他这番“鬼话”这么说不是虚伪,是不想让何妈为难,毕竟自己的女儿搭“前夫”的车回家,当岳母的很难对女婿交代。
“妈,我先回去了。”低眼,她有种做错事的不安。
何母没多说什么,轻点个头,等两人的脚步声慢慢变小,再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后,她轻喟了声。虽然看不见,光听阿青的描述她便知这位夏先生是个极优秀的男人,没阻止他送秀珍回家,不是因为他优秀有钱,而是这几天来,她真的感觉到他对秀珍是出自内心的好。
也因此让她自省当初执意要秀珍嫁给阿青,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她明知秀珍不爱
“婆婆,亲亲”小可雀跃的拿着长颈鹿亲她的脸。
“好,小可好乖。”摸摸小可的脸,何母心头愧疚加倍。一桩错误的婚姻,毁了两个人的人生,她们何家欠阿青的情实在太多了。
喝着一碗热腾腾的人参猪心汤,何秀珍佯装冷冰冰的心房被热气呵暖,心一软,不自觉开始正视自己和夏淮瑾的关系。没当一个好妻子,她愧对高山青和小可,但,他也算是受害者。
对他而言,她一样是他的妻子,现在她重回“前夫”身边,对他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啊,他和高山青都是她的前夫,真令她困扰,头好痛。
四处张望。他去哪里了?
方才上了他的车,她以为他要送她回家,但车子却在市区绕了又绕,她疑惑又防备地问他,到底要做什么?以她对他的“粗略”了解,他虽然心地还不错,但他一直认定她是他的妻子,说不定他以为她答应上他的车,等于默认两人的婚姻关系还存在,这很糟,因为他极可能会带她上汽车旅馆,重温旧情。
他不也说过他和“蔷薇”结婚一个月内,几乎天天上汽车旅馆“度蜜月”——
呵,还真是恩爱的夫妻!
啧了声,怔愣了下。为什么她会发出不以为然的酸味?她不就是“蔷薇”干么吃自己的醋?
轻笑,摸摸自己的脸,神情突然变得困惑,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去汽车旅馆,她心头居然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明明那个“别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真奇怪,一样是“前夫”有女人明目张胆对高山青示好,她非但不吃味,还有种松了一大口气的轻松愉悦,雀跃得只差没贴出“出清老公”的告示。
那个叫什么金花的,母亲说她大她两岁,是她小时候的玩伴,离婚后带着三个小孩回娘家,人很勤劳,只要有事她就去做,因为打小就认识,所以高山青常帮她介绍工作,她也常来家里帮忙,比她还像高山青的老婆
母亲不讳言,如果当初高山青不执意娶她,可能会娶金花小姐,也许这样他的家庭会比较美满。
咀嚼着香q的猪心,她不禁在心里想,想娶就去娶呀——怪!她一丁点醋昧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还没吃完?”
一朵红玫瑰突然凑到她面前,害得她差点被猪心噎到。“你干么?”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她猛喝了一大口汤顺顺气。
“噎到了吗?”他神情紧张的帮她拍背。
“没有。”她笑睐他。
一眼瞬间,他仿佛看到以前蔷薇睐笑娇嗲的神情,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了。
“干么这样看我!”她不自在的低头猛喝汤。
“噢。”回神,重新把红艳玫瑰花递上。“送你。”
“为什么要送我花?”原来这家伙是跑去花店买花,心头怦然,他先是担心她的身体,不嫌麻烦的在市区绕了好几圈,找到这家专卖补品的汤店,帮她点了一碗人参猪心汤,要她慢慢喝,说要去附近办点事
好吧,她承认自己肚窄多疑,他离开的那段时间,她一度有揣测他极可能是去找汽车旅馆,这这也不能怪她,谁教他当初在医院对——个车祸受伤,脑袋一片空白的人,不停地灌输他和老婆每天都上汽车旅馆的记忆,害她到现在一见到他,脑袋和心灵都有汽车旅馆的阴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