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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戏搞不定,还有许多细节要处理。”佟海欣别开眼,出口的语气比平时更冷淡。
“噢?什么细节能够让我们年薪百万的副导演搞不定?”顾斯朋斟了杯她爱喝的桂圆红枣茶给她,那是他稍早要她来时,丢进电锅煮的。
“道具。”佟海欣说得言简意赅。
她举杯啜饮了顾斯朋递来的茶一口,然后皱着眉头放下,顾斯朋想也没想地就将那杯茶捧起来吹凉。
“什么道具?”他问。
“一堆男人的肖像画。”
“噢?”肖像画?顾斯朋的眼神看起来对这件事有兴趣了。
他将吹凉的茶递给佟海欣,她再自然不过地伸手接来喝,又在方才的位子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动着眼前剧本。
“这个故事光是第一集里就一堆画,画像还得是其中某位男演员的才行”佟海欣叹了口气,听来像烦恼得正自言自语。“这真的很麻烦,远距离就算了,偏偏数量要多,还会有带到特写的部分,请美术画怕不够传神,给专业人士画怕要价太高,业余画家还要花时间慢慢找”
“什么样的故事需要一堆男人的画像?”顾斯朋跟着坐在她旁边,好奇地问道。
“就是一个**爱上姐夫,结果躲到异乡生了女儿又死了的倒霉女人的故事欸,总之就是些没营养的风花雪月”
彼斯朋顺手拿了桌上一本剧本来翻阅。“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画像?”
“因为她死前画了一堆情人的画。”
彼斯朋快速翻页的眼神猛然间看见关键字。
“油画?”他饶富兴味地问。
“是。”
“深沉、忧郁、寂寞,而且要完全能表现出思念之苦的男人画像?”
“是。”
一阵柔缓低沈的笑声忽尔在空气中回荡,烦恼的副导演结结实实地瞪了幸灾乐祸的音源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
“欣欣、sweetie、甜心,你好像忘了,你卸任的青梅竹马,与现任的床伴,是个载誉归国,并且曾经在首屈一指的中央美术学院教绘画的油画画家。”
“”她是忘了,也或许她是潜意识不想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欣欣,我的作品符合我们方才提到的所有特质,而我这次待在台湾的时间会比较长,能够配合制作单位提出的所有要求,价码绝对令你满意。”
彼斯朋缓缓勾唇一笑,言谈中不经意流露出的自信神情,令佟海欣想起报章杂志上对他赞誉有加的评价。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他们的身体已经因为她不服输,随口乱说的一席话紧紧纠缠在一起,现在难道连工作也面临唇齿相依、紧密不分的命运吗?
如果佟海欣不是因为长年待在剧组,早就见过各式各样大风大浪的话,她相信她此时此刻绝对会放声尖叫的!
“欣欣,你不会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了。”顾斯朋轻抚过她脸颊,以一个让佟海欣懊恼到想死的百般柔情口吻,在她颊边落下轻吻
“副导演,我愿意随时听候你差遣。”
差遣?谁听候谁的差遣?
佟海欣瞪着前方那个与她一同待在制作人办公室里,正与年轻编剧与制作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剧本中所需之画像的顾斯朋,觉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烦。
虽然她不想与顾斯朋继续纠纠缠缠下去,但是面临到与拍戏有关的事情,她的理智便远远驾驭情感,依然敬业。
于是前阵子,新戏的演员名单确定之后,她便与制作人随口提了一下顾斯朋的事情,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忙碌
将顾斯朋引荐给相关人员、到男演员的经纪公司拿参考照片,将几张已完成的草图给导演、编剧与监制过目,再与制作人沟通及洽谈所需要的作品数量与合作事宜。
想当然耳,顾斯朋的确是提供完美道具的最佳人选,他的作品导演与编剧都满意得不得了,就连开出的价钱都漂亮到让制作人笑得合不拢嘴。
莫名其妙!导演、制作人与编剧他们简直象是看见收视率破十一样!
彼斯朋永远都是目光焦点跟人群中心,那个总在纸上谈恋爱的小女生编剧的身体与他靠得好近佟海欣心头忽尔涌上一股莫名酸意,别过脸,不想承认她对顾斯朋总是有份不明所以的独占欲。
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青梅竹马或是床伴或是任何什么鬼的,她都不希望自己对谁产生这种近乎依赖的微妙情感。
佟海欣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坐,趁着他们洽谈画作细节的这段空档,将笔记型计算机从包包内拿出来,开始拉起前几集剧本的行程与道具表,将全副心神集中在工作上。
佟海欣专注到没发现那头讨论剧本的谈话声已然中止,然后,一杯跳入眼帘的热巧克力猛然打断她思绪。
“欣欣,这里冷气好冷,你手一定又冰了吧?”顾斯朋拉起她一只方才还在敲键盘的手,拧眉,握着她手捧住杯身。“先喝一口。”他将杯缘抵在她唇边,监督似地望着她饮下之后,唇边缓缓勾起俊朗微笑。
三双同时望着他们的眼睛目不转睛,佟海欣此时才发现他们的讨论已经结束。
她将杯子递还给顾斯朋,浑然不觉自己与顾斯朋之间的互动太过亲暱,收起计算机,起身问制作人:“制作,你们谈完了吗?下午不是要去外双溪看景吗?坐我的车一道去?”
咳咳!制作人突然咳了两声。
“副导,这次的景是我外双溪的别墅啦!我跟梁导前几天出来打牌已经去看过了,哪个房间要用来当哪个场景已经决定好了。”那个草根性很重的制作人拿出一张上面做了一堆注记的房屋平面图,递给佟海欣。
佟海欣纳闷地接过那张图看了一眼,问:“道具师进去看过了吗?摆设都布置好了吗?”
“差不多了,因为制作家很漂亮,什么都有了,我只有请木工钉一个吧台。”梁姓导演接话。“我是觉得现在的感觉就可以,但是副导你还是带顾先生走一趟好了,顾先生知道自己的画要摆哪里应该也会比较有fu。如果有什么缺的道具直接叫道具班做,我今天跟制作还要去别的地方,就不过去了。”
“ok,好,那小玫呢?小玫要一起去吗?”佟海欣转头问角落的编剧妹妹。
“不用,我也去过了,佟姐你们去就好。”编剧小玫连忙摇手,她才不想当电灯泡。佟姐与顾先生之间总是有份旁若无人的亲暱,她自己没发现,整个前制单位都发现了。
“那走了。”佟海欣简短与大家道完再见之后,回头向顾斯朋说。
彼斯朋一上她的车之后便朗声大笑。
佟海欣发动了车子,拿着制作给的地址设定了导航,拧眉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顾斯朋摇头,眼眉中都还有笑意。
她的同事们为他们两人制造独处机会制造得那么明显,她居然毫无所感。
其实,早在他与制作人接洽的头一、两次时,制作人就曾私底下探问过他,他与佟海欣是什么关系。
他说,他在追她,而且追了很多年,追得很辛苦。然后制作人哈哈笑,拍了他肩头,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跟他说:“佟氨导很难追,她工作忙,又只谈公事,压根儿不认为别人会喜欢她,就算跳到她面前跟她表白,她也会当作别人在开玩笑,所以,以往每个追她的都死在沙滩上了。”
于是制作人开始很有红娘美德的为他制造机会。
真好,他喜欢这个制作人,他以后会祈祷这位制作人的每部戏收视率都破十。
佟海欣睐了顾斯朋一眼,他脸上的笑容怪怪的仔细说起来,刚才从导演、制作人乃至于编剧都怪怪的,他们是把她与顾斯朋两人当作一对吗?
无所谓,她不想管,也懒得理会任何捕风捉影的八卦话题,她又不是艺人,不需要为这个伤脑筋。
她与顾斯朋之间除了床伴之外什么都不是!
彼斯朋望着佟海欣,已经很习惯她沿路上的沈默,他听着导航指示她左转、前行、右转的机械化女声,某一个不经意抬眸,突然瞥见她搁在遮阳板上的名片房屋中介?
“欣欣,谁在找房子?”顾斯朋将那张名片拿下来看了看,顺手也将后面摆着的房屋物件目录抽下来。
“我。”
“你?为什么?”顾斯朋一愣。
“只是想想罢了,总觉得旧房子越住越小。”她与家人都需要大一点的空间,她不想开门时再被纸箱砸中了。
“想找在哪里?有看见适合的房子了吗?”
“还没,还没有想法。”
“不如我们就找这附近的怎么样?我挺喜欢这里的。”顾斯朋环视窗外。
这里已经进入外双溪的范围了,远离了台北市中心的街道有几分闹中取静的悠然,空气中也瀰漫着因为靠近山边,飘送而来的树木林香。
“如果这里买菜方便的话倒也可以,阿姨不会骑车也不会开车,得考虑到她的需”佟海欣突然顿了一下,又问:“我们?”
彼斯朋刚刚说“我们就找这附近的怎么样”她应该没有听错吧?为什么是“我们”?
彼斯朋耸耸肩,朝佟海欣扯唇笑了笑,嗓音柔缓温沈地回问她道:“欣欣,我可以回台湾,你希望我回台湾定居吗?”
佟海欣转动方向盘的动作微微一顿,怔愣的美眸疑惑地迎视他的眼。
彼斯朋的重心已经放在北京许久,她从不知道他有回台湾定居的念头,而且,他要回台湾也好,不回台湾也罢,何必征询她的意见?
彼斯朋当然明白她眼中的疑惑从何而来。
“北京的艺廊可以收,在台湾开一间教儿童或成人的简单画室也还能餬口,至于绘画卖画这些工作到哪里都能做,也不会影响到我目前经营出来的成果。欣欣,你希望我回台湾吗?我们住在一起?”
他嗓音中的温柔让佟海欣一不小心便会坠落。
这不就只是场成人游戏吗?为什么他总是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真的不想对他所说的话认真,他总是开空头支票
他又要像当年,给了她好大的希望,承诺了会陪伴她,最后却又无情地将她撇下吗?
佟海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才正想将车子转进要到片场前的那个弯道,顾斯朋却忽然从包包里翻出了什么。
“嘿,欣欣,故宫是不是在这附近?”他上次到故宫,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是。”不知道总是兴之所至的顾斯朋想起什么了,佟海欣索性先将车停在路边,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们还有时间吗?可以绕过去看一下画展吗?海音给了我一堆这个。”顾斯朋将手中物事递给她。
他早就想带她来,知道约她单独出来一定不肯,才特地挑了这个因公事搭她便车,她不好拒绝的机会。
佟海欣接手一看,是便利商店买热咖啡的防烫杯套集三个杯套,就能在故宫正展出的夏卡尔画展里享有两人同行一人免费的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