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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认命,又该怎么办?
翌日早上——
“你们应该知道我儿子住在哪里吧?”毓龄说到“儿子”这两个字还不太习惯。
她想到这座府邸大得吓人,一个人乱闯只会迷路,最后只好询问身边的婢女,这样也比较快。
婢女怔了怔“格格是说禧恩少爷?”
“对,就是禧恩,能不能带我去找他?”她颔首地问。
另一名婢女困惑地问“格格怎么会突然想见他?”
毓龄轮流看着两名婢女,心里有些纳闷“他是我的儿子,想要去看看他就这么奇怪阿?”
以为主子生气了,婢女连忙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格格若是要见禧恩少爷,叫赵嬷嬷带他过来就好,格格也不需要亲自走着一趟。”另一名婢女理所当然地回道。
她可以从两名婢女的口气和话语中,听出一些端倪。
难道琳宁格格不喜欢自己的亲身骨肉?才这么想,毓龄不禁露出苦笑,自己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才出生没几天,就被人遗弃了,所以这世上不是没有不疼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不用了,我过去看他就好。”毓龄抚了抚袍子上的褶皱,深洗了口气,然后作势往外走“走吧。”至少这是他欠那个孩子的。
“是,格格。”两名婢女只能互相交换了个眼色。
想到主子向来不喜欢看到禧恩少爷,怎么今儿个突然心血来潮,主动提起要去看他,格格的一举一动真是愈来愈诡异了。
当主仆三人步出院落,便直接往府邸西侧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自然会碰到其它奴仆。面对他们看似恭谨,眼底却是谨慎恐惧的态度,毓龄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挺直腰杆,抬头挺胸地往前走。
就这样,毓龄在婢女的指引下,走进一处院落。
“就是这里吗?”她张望着四周的环境,回想着方才走的路,把它全记在脑子里,下次就知道怎么走了。
婢女应了一声“是,格格,禧恩少爷就住这儿。”
毓龄一面打量景物,随口问道“平时都是谁在照顾他?”
回话的是另一名婢女“回格格,是赵嬷嬷。”
就在毓龄想要开口询问有关这位赵嬷嬷的事情,院落里已经因为她的到来,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
“福,福晋吉祥!”一名婢女表情惊慌地行了蹲安礼。
毓龄已经看过这个动作好几次,知晓这是在跟她请安,也是清朝的规矩,不会再那么惊讶“不用客气,我是来看禧恩的。”
“小少爷在房里”婢女满脸疑惑地说道。
她颔了下首“谢谢,我知道了。
那名婢女听到毓龄这么说,下巴一时之间合不上来。
于是,毓龄又继续往目的地前进了。
就在这时,一间寝房的门扉被人打开,有名中年妇人正好从里头出来,猛然见到迎面而来的毓龄,脸上变了又变,有担忧,也有不安。
“福晋吉祥!”赵嬷嬷屈膝见礼。
“你是赵嬷嬷?”毓龄有些不确定。
“是,福晋。”赵嬷嬷并不以为意,因为福晋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对于身份低下的人,根本不会去记住他们的名字和脸孔。
她开口说明来意“我是来看禧恩的。”
“小少爷他”赵嬷嬷表情忐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嗓音响起。
“嬷嬷!”禧恩带着小帽的小小身子跟着跨出门坎,小手还很聪明地扶住门框,好让自己不会摔倒。
赵嬷嬷一脸紧张地起身,不大想要毓龄见到他“小少爷”想到郡王爷此刻人又不在府里,万一福晋要对小主子做什么该怎么办?
不必开口问,毓龄马上就猜到跟前这个两岁多的孩子就是禧恩,也是琳宁格格的亲生儿子,从那张眉清目秀的小小脸蛋就可以看得出遗传纳尔图比较多,只见他举高小手,朝赵嬷嬷讨抱。
“禧恩。”她开口唤道。
禧恩一见到额娘来了,脸上的灿烂笑容瞬间就不见了,立刻躲到赵嬷嬷的身后,搂住她的大腿不放,仿佛在寻求保护。
看到一个才两岁多的孩子居然露出害怕的表情,而且是害怕自己的生母,让毓龄好愤怒也好心疼。
这位琳宁格格不止是做人失败而已,更是一个失职的母亲,她到底对自己的孩子做了什么才让禧恩有这种反应。
除了自己身世的缘故,也因为在孤儿院担任义工,看见很多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毓龄真的很想狠狠地臭骂那些人一顿,既然把孩子生下来了,就要好好地养大,不要光顾着享受,然后把痛苦留给可怜的孩子们。
想到这儿,毓龄不禁慢慢地蹲下身子,看着躲在赵嬷嬷身后的小小身影,她真的不懂这世上为什么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骨肉至亲不是天经地义吗?怎么狠得下心来伤害他?
似乎察觉到额娘的注视,禧恩终于移动小小的头颅,然后偷看她。可爱的脸蛋很严肃地看着毓龄,大大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惧怕。
“你几岁了?”毓龄尝试着跟他说话。
听到额娘在跟自己说话,禧恩又把脸蛋藏回赵嬷嬷的身后,小手搂着她的袍子,过了半晌,才又偷偷地探出小脑袋。
她朝禧恩绽出笑靥,因为笑容是最能表达善意的。
这是额娘第一次对他笑,小小的脑袋突然有些困惑,眼睛也睁得更圆。
“你叫禧恩?”毓龄并不气馁,再接再厉地问。
禧恩又把头探出了多一点,想要看清楚额娘脸上的表情。
“你是禧恩对不对?”她又问。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怯地盯着额娘看,这还是禧恩第一次见到额娘在跟自己说话,心里更迷惑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毓龄再接再厉地问。
赵嬷嬷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心惊胆颤,就怕她会对小主子不利“福晋,小少爷很怕生的,还是让奴婢来抱就好。”
“怕生?”毓龄原本有些纳闷,在见到赵嬷嬷脸上的戒备,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涩涩一笑“我很少跟禧恩相处,他会怕生是正常的。”
禧恩仰着小脑袋瓜看着总是用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额娘,小小心灵似乎敏感地发现眼前的额娘和以前不太一样。
“禧恩,我明天再来看你。”毓龄半俯着身子,也拉近彼此的视线。
听她这么说,小小的身影又躲回赵嬷嬷的身后了。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毓龄缓缓地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原本到这里来之前,她只是单纯想来看看这个孩子,起码关心他一下,但是在见到禧恩之后,毓龄有了其它的想法。
她并不确定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几年,可是在这段时间内,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做吗?就任由着禧恩继续惧怕自己的生母?任由着和纳尔图之间的关系继续恶化?
她就只能认命吗?
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自己才会经历这么一段奇特的遭遇,那么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化解彼此之间的隔阂,也不枉走这一遭?毓龄真的不想认命,不想再和命运妥协,可是
万一在她试着扭转大家对琳宁格格的印象,也终于有了成效之后,她们又交换回来了,那该怎么办?那时纳尔图和禧恩所受的伤害会不会比现在更大?会不会和她的本意背道而驰?
想到这儿,眼前又浮现禧恩畏惧的小脸,那么的令人心疼,毓龄真的无法坐视不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禁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门扉被人怒气腾腾地推开了。
这声巨响差点让毓龄打翻了手上的茶碗。
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来势汹汹地跨进门坎,纳尔图的眼神,表情盛满了压抑的怒气。
“听说你早上去看禧恩?”他才刚回府,就听到奴才的禀报,赶紧去看儿子,确认他毫发无损,这才来质问妻子。
毓龄先把茶碗搁在案上,免得等一下真的打翻了。
“嗯。”这个男人明明已经确定了,干什么还用疑问句,府里那么多人看到她去看禧恩,早晚一定会传到他耳中,所以并不意外。
他从齿缝中吐出话来“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看他。”毓龄振振有词。
纳尔图瞪着她半晌,讽笑一声“你突然记起自己是禧恩的额娘了?”
“如果你不希望我去看他可以直说。”她不是听不出话里的讽刺。
他低哼“你会听吗?”
“别的事也许会听,不过这件事我办不到。”毓龄考虑之后,也做出了决定,她希望可以为禧恩做些什么。
“你”纳尔图以为妻子又要故意和他作对。
毓龄连忙解释原委“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只要和儿子有关,他就无法平心静气。
“我知道你气我,甚至恨我,这些都无所谓,只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补偿禧恩”毓龄用很诚恳的口气,希望能够说服面前的男人“虽然我不记得以前是怎么对待他的,可是今天见到他脸上的表情,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心里真的很内疚。”
纳尔图眉头皱了好几褶“内疚?你不觉得这两个字相当讽刺?”
“随你怎么说。”她也懒得再为自己辩护,因为光用嘴巴讲是没用的。
每个人的成长过程当中,最容易被家庭和父母所影响,就因为毓龄有这样深刻的体会,所以不想看到另一个孩子跟自己一样,有个不幸福的童年,在心中留下永难抹灭的阴影。
闻言,纳尔图不发一语地瞪视妻子。
“他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前打过他吗?”毓龄小心翼翼地问。
她真的不记得了?
审视着妻子脸上呈现出的忧心和焦虑,纳尔图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伪装出来的“你是不曾打过禧恩”
“那就好。”毓龄吁了一大口气。
“你只是无视他的存在。”他把话说完。
她心一沉,面对纳尔图责难的眼光,毓龄只能承受下来,即便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过错“反正两者一样糟糕。”她自嘲地嘟道。
纳尔图微眯俊目“你到底想做什么?”
毓龄直视着他的眼,坚定地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答应让我跟禧恩多点时间相处,要是担心我会骂他,打他,就让赵嬷嬷跟在旁边看。”
“你现在想当一个好额娘,会不会太晚了?”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他不确实能否再让妻子接近禧恩。
“只要有心,就没有太晚这种事。”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我只是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考虑了很久,总算开口了“我可以同意,不过只要发觉不对劲,随时会将禧恩带走,你也别想再见到他。”
“好,就这么说定了”只要还有机会,毓龄就不会放弃。“纳尔图,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看着妻子那张绚烂夺目的笑容,那么真心诚意,清丽无暇,纳尔图几乎舍不得移开目光,不过下一刻又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拳,好让脑子保持清醒,不要迷失在她美丽的娇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