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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一队人马就出了清州城。
走了数日,距离京城还有十里,一片翠绿竹林,风吹过时,听得沙沙作响。
凌飞、凌越带领着五名暗卫骑在马上,护卫着中间的马车。
马车中,初蕊靠在男人怀中睡得正香,男人闭目养神,周围只听马蹄声声,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聂狩臣将怀中人儿轻轻放于马车内的软塌上,替她盖好绒毯,掀起车窗的布帘,低声唤道:“凌飞。”
“爷,怎么了?”凌飞策马来到窗边。
“不对劲,大家小心,立刻离开这儿。”
众人快马加鞭,约莫半个时辰,就见周围竹林晃荡,整齐如一的摆动着,随着一声清脆的长啸,似乎有大队人正施展轻功往这边来。
“爷!”另一边凌越趋马过来,皱眉道:“应是巫山七鬼。”
聂狩臣掀开车帘,负手立于车辕前,轻轻道:“那些败类,我没去找他们,他们倒送上门来了。”
不过眨眼功夫,那些人已经从四周将他们围住。
领头的,的确是巫山七鬼,他们带来的不仅是戚家养的死士,还有一群西域喇嘛。
那群喇嘛大约有二十几个,身着绛红色袈裟,正是那臭名昭着的“罗桑王”的门下弟子。
“这可不是聂中堂聂大人吗?”巫山七鬼中的老三得意笑道:“这么急着往京城里赶,要做什么去呢?”
“这聂中堂还真是一表人材,难怪戚家的小姐朝思慕想得了相思病呢!”老四接着说。
“就是嘛,那戚家小姐也算一美人儿,中堂大人眼光也太高了吧,这都看不上?”
“行了!”巫山七鬼老大一挥手,阻止那些胡言乱语,朝聂狩臣一抱拳道:“中堂大人,大法师想跟您聊几句。”
一听“大法师”三字,凌越等人的脸色不由一变,不想那罗桑王竟亲自来了。
武林中人皆知那罗桑王作恶多端,任意杀人修炼魔功,其弟子们也在西域奸yin掠夺,无所不为,不想竟然跑到中原来了。
聂狩臣神色凝重,冷眼观望,而护在马车四周的五名暗卫,同样警惕地注意对方动作,不敢有半分松弛。
外面声响太大,初蕊早就被惊醒,她掀开垂帘一角,屏气凝神地看着窗外。
这时,那些喇嘛们朝四处散开,中间的软轿上正端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中年男人,身披着金色袈裟,长得獐头鼠目,外貌猥琐,正是罗桑王本人。
初蕊见那人双手合掌,念了一句六字大明咒后,才抬首对聂狩臣道:“中堂大人之名如雷贯耳,本法王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聂狩臣未理会他的奉承,冷冷质问道:“罗桑王拦下聂某的马车,不知有何贵干?”
“明人不说暗话,中堂大人,本法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罗桑王笑道:“请大人留下车中女子。”
闻言,初蕊一惊,她没料到那些人是为自己而来,难道,又是阴魂不散的戚家人?
“放肆!”聂狩臣一双利眸瞬间眯起,杀机瞬间涌动。
一旁的凌越大喝道:“车中乃大人之妻,鼠辈岂可冒犯!”
“区区一女子而已,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罗桑王脸色一变,继续道:“只要大人将车中女子交与本法王,本法王绝对不与大人为难,可好?”
聂狩臣嗤笑一声,缓缓说道:“心爱之人,岂能丢之?”
初蕊听闻他的话,那双盈盈水眸瞬间涌上泪意。
“那就别怪本法王对中堂大人不敬了。”罗桑王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正欲指使手下弟子上前,不料此时,一阵粗旷狂野的啸声传来,瞬间响彻竹林,显然又有高手到了。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片翠竹最高处,那里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子五官阴俊,一双愤怒的眼令人不寒而栗,最醒目的是右眼角的那道刀疤,再稍近一公分,一双眼显然就保不住了。
他高声问道:“巫山七鬼?你们敢吵老子的媳妇儿睡觉,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媳妇儿?众人伸长脖子,也没看到他旁边有半个人影。
男子飞身跃下竹端,骂道:“你们要不要脸?这么多人欺负咦,这不是中堂大人吗?”
聂狩臣见他身形行如流水,便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再一听,似是认识自己,便抱拳沉声问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好说,大人不必知道我是谁。”男子笑了笑“我呢,一向最爱管闲事,这七个鬼和一个老yin贼都不是好东西,咱们不如打个商量吧。”
聂狩臣微微一笑,颌首“阁下请讲。”
“我帮你把这些人渣摆平,你把马车里的女人给我,如何?”
凌越、凌飞一听,脸色俱变,原以为来了帮手,不了也是为夫人来的。
“哦?”聂狩臣蹙眉,淡淡道:“这么说阁下也是冲着聂某的内人来的?”
“也不是,不过看你们争来争去,想必这聂夫人不是一般的女子,不如带走去陪陪我的小媳妇儿。”
巫山七鬼一听,纷纷叫嚣。“就凭你这臭小子?就能把我们摆平?说什么大话!”
男子一挑眉“不信?那就来试试吧。”
巫山七鬼一方面仗着有罗桑王撑腰,另一方面都不相信此人口出狂言,七人互看几下,便一拥而上。
快,极快!一阵刀光剑影后,那臭小子还没使出武器,围攻的人便已被撂倒了大半。
高手过招,不必讲究招式,仅凭暗中较劲的内力便能分出胜负,聂狩臣仅看他出手,便知在场无人是此人的对手。
然后,他长啸一声:“媳妇儿,把刀给我!”
一把被破布包裹得看不出是刀还是剑的东西,从竹端顶上被丢了下来,男子手一伸抓住,潇洒地将以破布缠住的兵器亮出,双眼与那把寒气逼人的利刃一样,瞬间透着嗜血的火红。
“破、破山剑!”巫山七鬼中的老大惊叫,他们在武林中打混,不是没见识过的老百姓,自然识得此物。
“天啊,真是破山剑,那他是”四周传来另外几只鬼的抽气声,能拥有这把号称“破山”的绝世宝剑,天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漠北狼王,雷貉。
巫山七鬼纷纷朝后退去,没有人再敢上去送死,他们不止畏惧破山剑,更畏惧这只恶狼在狼群里长大的家伙,谁敢去惹?
雷貉一笑,却是冲聂狩臣大声道:“中堂大人,我的提议如何?你倒是给个答复啊!”聂狩臣接过凌越送上的长剑,扬声道:“不必了。”他的女人,还是自己保护的好。
一场恶战,聂狩臣与罗桑王交上手,巫山七鬼及一干死士喇嘛迅速围过来打算抢人,雷貉扛着刀在一旁看得很快活。
杀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萧杀之意。
聂狩臣不仅要拦住罗桑王,更要不时守住车头,暗卫与凌家兄弟则护着车身,杀退一波又一波攻上来的死士和喇嘛。
初蕊坐在车里,心急如焚,她知道那些人要什么他们要的是母亲留下的画卷!
她拿过一个小小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画卷,卷轴上随意地挂着小女娃送她的权杖。
展开画卷,最上端绣着八个字:醉烟景凝,愁月露泫。
“景”是父亲的姓氏“凝”则是母亲的闺名。父亲与母亲情投意合,养育三个女儿,一家人和乐融融,却不想因修皇陵而遭此大祸!
皇陵,不仅代表着帝王死后的归属,更代表着大批宝藏,父亲是皇陵修造的设计师,他深知每一处机关、每一个秘密。
戚崇没能从守口如瓶的父亲口中得知一点蜘丝马迹,于是动了杀机。
母亲善绣,早在父亲设计皇陵初稿时,母亲便有意无意地将那些图纸以针线绣出来,最后终于在一种叫“醉烟罗”的锦缎上绣出了皇陵的结构图。
母亲心思细密,总是觉得修建皇陵不仅不会给家人带来福气,反而是一种祸事,因此早早地将这幅画藏到了家乡的一间绣庄内。
两个姐姐临死前,都曾在她耳边说出这个秘密,这个秘密若是流传出去,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她还是去将它从“和锦绣庄”内取出,带在身边。
那时,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若是死去,至少有母亲的遗物相伴,谁知后来被聂狩臣找到。
现在,他就在外面,用性命守护着自己。
初蕊紧紧地咬住唇,她想,他其实是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的吧!他是怎样的人,若是不知道戚崇为何三番两次的劫她,那才小瞧了他!
但他从来没问过自己,甚至连试探都没有,他要的,只是她。
混乱之中,一个暗卫受伤倒在了马车边,不等死士们涌上前,就被聂狩臣一把拎上马车,回头又挡住罗桑王的攻击。
初蕊再也坐不住了,一掀帘,便听见耳际响起一声如同布帛一样被撕裂的声音,接着,她看到守在车前的男人,胳膊和后背都挂花了,鲜血浸湿了暗色衣袍。
刹那间,她心如刀割。
没错,她爱自己的性命胜于一切,可是,他却比她的性命重一百倍,她看他受伤,心都裂开了,碎成一重重、一瓣瓣。
“住手!”她大叫。
“蕊儿!”聂狩臣回头一望,没料到她会跑出来,脸色一变,生怕她被利器伤及。
“你们要的东西在我这里,若再不住手,我便毁了它!”她将那画卷高高举起,苍白的小脸上一片寒意。
纷杂的喧闹声瞬间安静了,人人都看着那卷东西。
巫山七鬼知道如果拿到那东西,戚大人便会赏给高官厚禄,以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罗桑王并不真心替戚崇卖命,却知道拿东西关于一个天大的秘密,因此一时间全都停了手。
“蕊儿”聂狩臣跃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揽她入怀“进去,蕊儿。”
“不!”她闪躲,望着他,晶莹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丢掉性命。”
不仅是他,还有凌家兄弟和忠诚的暗卫们,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伤倒地失去生命。
“蕊儿!”他见她躲避自己,神色一黯“我们都不会有事,听话,回马车去。”
“聂夫人,将东西丢过来,我们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巫山七鬼一见那画卷,激动地叫到:“丢过来啊!”“小娘子,速速将画卷交给本法王,本王便放过你夫君。”罗桑王慢慢朝马车逼近。
“等一下!”这时,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雷貉突然大叫一声“你画卷上挂的是什么?”
经他一提醒,每个人都看到了那是一枚黑铁打造的权杖。
“是不是玄黄令?”雷貉兴奋地连声问:“是不是?聂夫人你是‘无人谷’的人?”
初蕊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挂在卷轴上的权杖,的确在哪儿听过这些名字,她点了下头“这是玄黄令,但我不是‘无人谷’的人。”
“哈哈,不管了,有这权杖就好说了。”雷貉笑容满面“我替中堂大人杀光这些人,聂夫人可否将权杖给我?”
不是吧?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初蕊愕然地看看他。
“黄口小儿,胆敢跟本法王抢东西,是活得嫌命长了吗?”刚才罗桑王听见这臭小子称自己为“老yin贼”早就气得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如今更是恨上加恨。
“哦?不服气吗?那来过两招。”身形如电,瞬息万变,雷貉已攻到罗桑王面前。
罗桑王没料到这臭小子轻功如此厉害,一时不防,差点招架不住,赶忙聚气,与之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