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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没钱?你昨天不是才骗了我三万块钱?”他在她耳边悄声讥讽,这次真的忍不住笑了,只不过是气得发笑。
“骗骗、我骗你?你说我骗你?等等、等等”若柔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音量有些控制不住。“你以为我是骗子?”
她指着正凶残瞪着他们瞧的诈骗集团司机,大声怒斥:“你以为我跟这些坏蛋一样是骗——唔唔唔唔唔”陈昭阳及时摀住她的嘴,避免她说出更多激怒对方的话。
真是该死的冲动小妞!
她会害他们两人被精致小巧可爱的“皮恰”捅成蜂窝!
“闭嘴!我只是正常人,不是什么身怀絶技的武林高手,没办法帮你对付正在虎视眈眈的十几二十个人,更别提他们身上还带着刀。要我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挂彩,我也很不愿意。”
这句话成功遏阻了冲动小姐的愤怒反抗。
她僵住,视线离开他脸上,瞟了瞟周遭一圈,再次仰头看他时,眼底已经浮现出惊恐。
很好,冲动小妞暂时不冲动了,看来她已经察觉到那些平空冒出来的人,也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接下来她应该会乖乖闭嘴了。
“我能不能相信你不会继续为我们制造危险?”还是很不放心地在她耳边问一次。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陈昭阳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听我的就不会有事,别担心。”
若柔瞅着他,迟疑地点了点头,嘴唇在他掌心中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很识相地没发出任何声音。
陈昭阳垂眸注视着自己搁在她脸上的大掌一眼,被她嚅动中的嘴唇碰到的掌心,有点发痒发热
他突然像被烫到般地急速松开捂在她脸的手,也松开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放她回到地面上。
看她一脸吓傻掉,怔然瞅着他的样子,陈昭阳无声叹了一口气。
总算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了。
就算再怎么有勇气,一个女孩子身处这种惊险的环境,会吓坏也是正常的。算了,不怪她的失神,也不期待她会有什么具建设性的反应。
他从裤子口袋中掏出美金二十块钱,塞给瞪眼瞪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凶残司机,然后立刻拉走还处于呆楞中的女人。
一大堆山,戴着雪帽的陡峭高山连绵不絶地延伸又延伸,看不到尽头地蜿蜒到尽头。
山顶如刀削过般耸峙,气势如虹地直直插入云霄。
冷空气氤氲萦绕着群山,模糊了天地间的分际,远远望去是一片暧昧不清。
“啊啊”若柔跳下吉普车,双手卷拱在嘴边,兴奋地对着倒映着山峰的喀拉库里湖大吼大叫。
眼前的湖,被阳光照射出荡漾的潋滟波光,湖面璀璨得像洒满了一大片碎蓝宝石。
啊!太美了,这根本是人间仙境!
“啊——哈哈”忍不住的,她又大叫了一声,跟着就无法抑制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里本来就是她预计的路线,但是在发生了包包被地陪偷走的不愉快事件后,她已经打算打道回府了,就连那天去逛大巴扎,也是抱着一种不甘心的最后景点一游的心态,想不到会遇到那样更让人不愉快的事
“别太激动,高山症不是开玩笑的。”陈昭阳跟着走下来,轻描淡写地提醒了她一句后,就背着大背包闪到一旁摄影去。
看着他高大稳重的背影,若柔渐渐收敛笑声。
她一手压着因空气稀薄而气喘吁吁剧烈起伏的胸口,一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这个男人,是个好人,已经连续帮她好几次了。
虽然一度被认为是骗子让她有点生气,后来冷静下来想想后,也就能理解了。
况且,他并没因为几颗老鼠屎就抹煞了对人伸出援手的意愿,这种纯厚的心性还满让人敬佩的。
误会解开,他提议干脆这几天就跟着他走,反正他雇的地陪开的那辆吉普车尚有空间,不差多她一个人。
她黯淡夭折的半游半工作行程,乍然露出曙光。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的摄影器材并不亚于她这个旅游杂志社的职业摄影师。
当她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拿出那些大怪物时,他只笑笑地说是兴趣。
更美妙的是,他愿意把镜头借给她。如此一来真是再好不过了。她没有白跑新疆一趟,工作也不会因遭逢不幸而开天窗了。
唔,综合以上种种因素呢,她对这个男人的好感,好到都快破表了
而这个男人,却像一点都不自觉他帮了她多大的忙一样;一路上他自若地拍照,自若地发呆,在车上也自若地闭目休息,完全没有试着再次跟她攀谈,甚至就连现在面对面地吃饭,他也只是静静地吃自己的,半天没开口说一句话
怪了,她以为他并不是这么自闭的人,至少第一天见面时,他给她的感觉还满健谈的。
目前他虽然让她随行,让她却有一种他在刻意跟她保持距离的感觉?
陈昭阳停下吃饭的动作,那种一直被盯住头皮的不舒服感受令他忍不住抬起头来。他睇了她一眼,然后瞅着她前面那一盘连动都没动到一口的食物。
“你没胃口吗?”他问。
“嗄?”若柔猛然回神。
他指指她的饭。“因为高山症不舒服?所以吃不下?”
“有一点啦”回答得挺心虚的。
这是湖畔的一摊流动小餐厅,也是他们今晚要住宿的蒙古包主人的摊子,虽然高海拔的空气稀薄,导致她有点高山症状,但还不至于到食不下咽的程度。
呃总不能说她看他看到有点灵魂出窍吧?
今天他把自己下巴的胡渣刮得干干净净,脱去了一些粗犷感,比他先前给她的感觉更年轻有朝气,这才让她看出他真实年龄大约是在三十左右而已。
瞪着眼前那盘尖尖的抓饭,想了想,她把那盘份量太多的抓饭推到两人之间。
“帮我吃一点。”说完,她用手抓了一把米饭,塞入自己口中,由于技巧不够熟练,因此顺便掉了一桌饭粒。
陈昭阳看着她桌前那排像蚂蚁列队的米饭,没有说话,默默地放下他手上的汤匙,也用手抓起来吃了,只不过他的技巧好多了,连个渣渣都没落下。
好手技!这位哥哥灵巧的手指有练过、有练过
她一边崇拜地看着他的神乎其技,一边又抓了几口饭吃。
看看,多么好相处的男人啊,一点嘲笑她技不如人的意思都没有,手抓饭嘛,谁的手指没有缝?谁不掉饭啊?
“你掉出来的比吃进去的还多。虽然这名为手抓饭,但其实你用汤匙也没有人会抗议。”陈昭阳瞪着她桌面前那一小撮不断增高的米饭,给她一个良好的建议。
“呃入境随俗嘛。”若柔干笑两声“那个,阿阳”
很厚脸皮的跳过“陈先生”的称谓,直接亲亲热热地喊人家阿阳。他们一起遇过亮刀的坏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再喊陈先生未免太见外,太矫情了不是吗?
况且,他听了这个称谓也没抗议,只是扬了扬眉,那对如黑潭般深幽的眼瞳扫了过来,浮现出如碎钻般闪亮的笑意
笑意?
若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嘲笑了,突然觉得有点脸热。
“你好像经常一个人旅行?”他像变色龙,相当容易融入任何环境,对突发状况也是不慌不忙地应付自如,游刃有余得就像那些事件他早已经经历过千百次了一样。
“兴趣。”他回答得轻描淡写,就是太过轻描淡写。听在若柔的耳里,就有点觉得自己被敷衍了。
“要是能不被俗事给牵绊住脚步,这种把旅行当兴趣的兴趣谁不想要啊!”真是让人发闷的回答。
“比如哪些俗事的牵绊?”听出了她的怏怏不快,他抬眸瞥她一眼,语气多了一份认真。女人都是敏感的小麻烦,必须全神贯注去应付。
“比如工作的牵绊?”敏感察觉他有了聊兴,她的眼睛发亮了。
“就算我每年留职停薪十一个月,公司也不会把我解雇,对公司而言,我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怎么可能有这种公司!这么狂妄的回答根本是在吹牛的吧?
“比如父母的牵绊?”
“母亲去世了,父亲已经习惯了我的飘泊,我待在家里太久,他会以为我生重病。”
“这样啊抱歉。我是指你母亲——”
见她露出内疚神情,陈昭阳微微抬手,阻止她再说出一些无谓的话。
“陈年旧事,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你也不必多说什么安慰的言词,那只会让我不自在。”
“喔”
她低下头,扒了一口饭吃,索然无味地咽下去后,抬眸见他神色轻松,和先前并没什么两样,才再度开口:“那又比如孩子的牵绊?”
陈昭阳正要抓饭的手指顿了一下,心底趣意横生。
“我还没当人家的爸。”他缓慢地说。
他眼底怎么又浮现那种古怪的笑意?她的意图有这么明显吗
不过这应该是真的吧,他确实半点没为人父的样子。话说回来,为人父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她故作镇定,伸出五爪,抓了一坨饭塞进嘴哩,桌面上又添了一小撮米粒。
“又比如妻子的牵绊?”这句问得含糊不清,眼睛也赶忙转到那个像蓝宝石的湖面上。
陈昭阳扬高唇角,露出一个货真价实的笑容,可惜她的眼睛紧紧锁着湖面,错过了这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她挥了挥手。“咳没事,我忘了,你也把它忘了。”
这样昭然若揭的套话意图,再说一次就太尴尬了。
若柔自以为非常自然地转眸回来,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耳殻已经红得快滴血。
她垂着眼睫,心不在焉地继续伸手抓饭吃,也因为太心不在焉,这一抓就不小心抓住陈昭阳的手指头。
她僵住,他也顿住。
她霍然抬头,瞪着不知何时早已清空的盘子,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