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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题记
人似乎常常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以爱的名义,于别人身上去加诸他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每一份过度的情,看似是极爱,其实隐于背后的却是一种嫉妒。这是一种如罂粟般的爱,表面上是披上华衣的耀眼夺目,却可以给人以致命的沉沦、向地狱的堕落。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陆游钗头凤
初次读到放翁的这首钗头凤记忆里是在初中时,那时不懂它,不懂其中隐忍了多少无可奈何。今天再次捧起它,却只想在唇边轻吟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若初见,他只是惊艳于她的美,她只是惊叹于他的才;她依旧是那个钟毓灵秀的表妹,他依然是那个风流潇洒的表哥。初见既已收稍,也就没有了后来的相恋、相知、相爱、相离、相恨、相悔
有时候,女人的嫉妒常常似巫婆施以魔法的种子,以爱做幌子,培养出血红到诡异的罂粟,最可笑的事,这般生长出来的妖花,却是以爱为理由。
放翁的母亲也是有些嫉妒吧,因为放翁太爱唐婉,爱到在那样男人三妻四妾既合法又平常的时代、可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们常常赌书泼茶、琴瑟和鸣。似乎从古至今婆媳关系都是最难处的,因为女人最爱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即使知道儿子终有一天会不再只属于自己,但女人常常感性大于理性多一些。于是这样的感情让她情何以堪、如何不嫉妒?什么八字不合、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影响儿子前程一切只是借口。但这样的借口却偏偏以爱为监狱、以孝为铁锁,让放翁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能做的只有一纸休书、将平生至爱亲手推出自己的生命。
他看着她披霞戴凤再嫁他人,自己也只得顺应母命另续一弦。错只在、他太爱她。
这样的结局也许算是完美吧。至少放翁、唐婉都可以平静地活着,彼此有一份思念相牵。有那么一份值得回味一生的爱恋沉于心底,也算一件美事,偶尔翻出,也会如栀子花般纯净。
但是命运常常不甘于寂寞,也许他们由如童话般的相恋开始,便已注定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结局必须是镜碎水涸的无情。
十年后,放翁漫步到沈园,在园林深处的幽幽小径上,竟偶遇唐婉夫妻。刹那间的凝固,时间与目光都胶着了,四目相对,千般心事、万般情怀,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尽管园内石山耸翠,一片明媚争妍,但是一种迷茫与恍惚却生生压得天地都失了那一份存在感。
十年、又是十年。这个数字仿佛是被远古巫术诅咒了的时间间隔,间隔牵着的另一端,必须是悲剧。“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这是苏子的十年,十年后,苏子面对的只是亲手植下的万顷松涛,一座孤坟;“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这是容若的十年,十年后容若面对的也只是一直钿钗翠翘,有恨无人言。十年,许多事情已经变得只能凭吊。
相对无言,放翁却倍感凄凉,为了排遣心中道不尽的愁绪,放翁于粉壁上题了一阕“钗头凤”便黯然离去,从此三尺青峰、一匹良驹,专心抗金。这一离去,竟是四个十年。只是放翁不知,那阙钗头凤被唐婉一年后再游沈园时偶然相见,于是心中一直埋藏的万般委屈瞬间倾泻。之后挥笔又附一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唐婉钗头凤
不久唐婉便积郁成疾、阖然于世。
四个十年后,放翁倦游归来,再回沈园,却已是物是人全非。连再看一眼挚爱之人一眼都已成为最大的奢望。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放翁一生诗词近万首,却没有一首是给母亲与续弦的。他不是不怨吧。时常在想,有了前人的警钟,为何陆母还可以如此地固执己见,况且唐婉还是她的外甥女。难道焦仲卿和刘兰芝的悲剧不足以撼动她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