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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女作家宋晓琪是我们长沙人,长沙晚报副刊部刘主任知道我与晓琪是童年的伙伴,鼓励我写篇文章谈谈她。我一方面感到非常高兴,另一方面又不能不想到数年前我为文轻薄,无知妄断,冒犯了她的那件事儿,所幸晓琪压根儿没往心里去,不仅如此,后来她回湘探亲时还招我聚谈。
我和晓琪一别三十多年,三十年为一世,自然有隔世之感。我是见老了,然而比我大几岁的“晓琪姐姐”——从前我们那些追随她的小伙伴都这么称呼,依然年轻美好,我一眼便认出了她。我们热烈地握手,问长问短,有点伤感,更多的则是欢喜。我忽然意识到此前我在报上胡说八道乃是出于恶作剧,谁叫“晓琪姐姐”让我思念来着。
那天晚上我们谈到深夜,我们把记忆中的事儿差不多全翻了个底儿朝天,在场的其他人听了或许挺烦,但我和晓琪不厌其烦。晓琪的记性真好,甚至记得我七、八岁狗也嫌时所干的种种勾当。我的童年本无多少童话,多亏晓琪出言风趣,倒成了半部汤姆历险记。
次日,晓琪邀我陪她寻访她的旧居,不,应该是我们的旧居,因为那时我们是邻居。我们沿着童年的足迹走回去,一路感叹不已:变了!变了!有的地方竟走不通,绕来绕去以为误入迷宫。一位面善的老大妈驻足瞅着晓琪怪有意思的,晓琪视而不见,仍在兴奋地指指点点,我明白了,她正在梦游,切莫打扰——晓琪从16岁起漂泊异乡,下放海南岛,在农恳文工团从艺八年,后来到广州做记者、作家、老总,如今也算有了功名。但一个人不论怎样春风得意,也不论他过去怎样艰难困苦,怀旧总是牵动柔情的。这是对生命历程深深的眷恋,一株树,一段墙,一片橘园,乃至破败不堪的游泳池都会唤起她一阵阵惊喜和无限深情的回忆。她自言自语,摸摸爬爬,几次险些摔倒,我随恃左右,紧张得就象茜茜公主的跟班博克上校。
夏日的阳光特毒,我们被晒得汗流满面。当我们穿过一片树阴,找到那幢我们无比熟悉的俄罗斯建筑风格的三层楼房时,我发现晓琪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不知是她自己抓的还是在哪儿蹭的痕迹。我这人就是坏,老毛病又犯了,但凡有机会,总想捉弄人。我的如意算盘是让漂亮的晓琪姐姐带着这道弯弯曲曲的痕迹去敲人家的门,主人打开门:天呀!无奈晓琪这时偏用纸巾擦脸,擦来擦去竟擦掉了脸上的滑稽,她并且吩咐我去敲门。啊,近乡情更怯,我轻轻敲了几下,一个操广东话的半老妇人探出半个头,我赶紧说明来意,她警惕地打量着我又打量了一下晓琪,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就是不打开门让我们进屋。晓琪急得什么似的,普通话不管用,于是派上广东话,她反复诉说、恳求、解释,以至落下了泪。我虽然听不懂她们说了些什么,却不难猜到:一个客居广东的长沙人和一个客居长沙的广东人攀上了老乡,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是呀,乡愁是一种美丽的忧伤,人到中年就是贱,受了伤还倍感温馨。
晓琪姐姐是我童年的偶像,我有幸陪她旧地重游,真是说不尽的得意。我要借此机会向她表示深深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