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谛听内心燃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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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初冬的一个雨夜,因为一场失败的恋爱,我倦伏在延安路工利影剧院的长条椅上,看一场没头没尾的美国录相片,那位美丽的女人和三位手足兄弟之间的恋情和象征内心声音的黑熊给了我难以泯灭的印象。走出工利,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漫天飞扬,行走在延安路上,踩在满地的梧桐枯叶上,我包裹在军用大衣里的身体和心灵,一次又一次地拷问自己,什么是自己内心真正燃烧的声音,是那么一只深山老林中的那只病虎吗?过了个把星期,我开始与妻相识相爱并结婚生女至今,开始了我新的生活。

    十年后初冬的一个雨夜,我不经意地翻开一本旧书(2003年第12期博揽群书),刘宏的那篇听那传奇燃烧的声音,勾勒出了我尘封多年的记忆。

    二十世纪初期的美国西部,草原深处尚未完全被现代生活侵蚀,而铁路、汽车却在都市里肆意生长,上校退役以后和三个儿子在西部定居。次子特雷斯坦是草原和山林的儿子并与之血肉相连,而长子阿尔法则是属于都市秩序的优秀青年。小儿子森姆从哈佛毕业,带回了他漂亮的未婚妻苏珊,在上校全家迎接他们的时候,阿尔法为苏珊的美丽所震惊,虽然怦然心动却不露声色,而狂放不羁的特雷斯坦策马奔来,又同样不为人所知的撼动了苏珊敏感的心灵。

    随后而来的是片刻的幸福时光。白天,苏珊和三兄弟一起劳作,偶尔打打网球,夜晚,在篝火旁,苏珊弹奏着钢琴,阿尔法唱歌,森姆和特雷斯坦倾听。如此曼妙并奢侈的时光让最为坚强的上校都为之感动,成为影片中最为抒情的时间片段。

    紧接着一份过期报纸的文章鼓动了单纯的森姆要“像父亲一样”去从军。上校这位已经经历过许多残暴血腥事件,不复信任国家和法令的父亲并不赞成森姆的做法,但是他阻止不住他三个儿子在狂热的森姆的鼓动下去更北方的战场,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只是不住地祈祷他们三个都好好回来,但好好回来的只有特雷斯坦,阿尔法的腿瘸了,森姆则战死在疆场。

    苏珊在森姆的墓前拒绝了一往情深的阿尔法的求爱,因为她在很早以前便已明了自己真爱的是特雷斯坦。在上校和寒冬恶劣的天气共同挽留下,苏珊在农庄停留到春天,在她前往森姆的墓地向森姆辞行的时候,她与流浪半年之久才回家的特雷斯坦不期而遇。在森姆坟前,特雷斯坦因为未能保护和挽救弟弟的生命而失声痛哭,苏珊温柔地从背后抱住特雷斯坦,温柔地安抚他,温柔地接受了他。因为森姆,他们注定要走到一起,森姆使他们成为幸存者而且紧密联系在一起,森姆死亡的阴影使他们彼此靠近,那一夜他们彼此亲吻和做ài,共同确认了爱在迷雾之间散放出的氤氲光亮和彼此肌肤相亲时让人窒息的生命气息。

    第二天,阿尔法离开了农庄,做为一位失败者,他要求特雷斯坦和苏珊结婚。

    阿尔法误解了特雷斯坦和苏珊两人的情感,但特雷斯坦毕竟比阿尔法粗糙很多,那是一种肆意生长的粗糙,内心燃烧的声音的呼唤使特雷斯坦更多地选择生命的本能而非精致体贴去相爱。于是,当银幕上具有狂野气质的特雷斯坦在原野和熊、马匹和高山的伴送下和我们亲密接近的时候,当特雷斯坦用他迷人的眼神穿透我们内心深处的时候,我们需要苏珊出来抵挡,所有面对原野的想象、激情的梦幻,以及所有必然伴随浪漫而来的怀疑、疲惫、痛苦全由苏珊一人承担了,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只不过是不住地有节制地沉醉和感叹。

    “当内心燃烧的声音强烈到不可思议的时候,一定会有人遵从了内心的节奏生活,他们不是发疯便是成为传奇。”当特雷斯坦内心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无限哀婉的苏珊也挽留不住特雷斯坦又要远行的脚步。苏珊问他,倘若她有了他的孩子,他是否就不会离开,特雷斯坦无言地摇了摇头。几年过去了,苏珊收到特雷斯坦一封极为简短的信,特雷斯坦让她不要再等待了,他们之间结束了。

    苏珊于是来到了城市嫁给了阿尔法,阿尔法在城市里为苏珊提供了舒适的家,苏珊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又是几年过去了,当苏珊看到特雷斯坦和他的妻儿在一起的时候,她宁静的生活从此不再宁静。在一趟农庄和城市的往来途中,与阿尔法结伴而行的苏珊与特雷斯坦一家不期而遇,儿子坐在特雷斯坦的肩头,特雷斯坦的妻子依莎贝尔挽着女儿,这是平静幸福的一家,这种幸福是似乎没有更高进阶只能够祈祷持续不断的幸福,是苏珊无法企及的,令她几乎无法忍住她的眼泪,这是她一度梦想和仍旧梦想的幸福,此时此刻竟如此具体地展示在她的面前,但女主角不是她。如果特雷斯坦对于苏珊没有那样致命的吸引力。苏珊不会为依莎贝尔的沉静里流露出来的充实幸福所震惊,这场景本该是她的经历,如果她能够等待特雷斯坦,永远等待着他。对于苏珊来说,特雷斯坦不在的那些年头太长久了,可是又太短暂了,倘若他能够回来得更晚,到她甚至无力想象什么的时刻。

    人其实无法对生活作出清楚的陈述,尤其是在亲情、爱情、友情纵横交错的时候。如果将复杂的感情纠葛用时间序列排列,那么上校的三个儿子从幼到长就是苏珊的一生爱情坐标,特雷斯坦的狂野、森姆的单纯、阿尔法的温柔和专注,自然的原野和秩序的城市,没有一处能够让她安稳停留,那些潜流涌动,或许是因为她的内心从未安稳过,和依莎贝尔相比,这一点显而易见。内心的想法是否可以自由的生长原是毫无把握的,在影片中内心能够自由生长的只有特雷斯坦和依莎贝尔那最相象的两个人,所以最终是他们结合在一起,是他们有幸福的生活和健康的一对儿女。尤其是依莎贝尔,没有人比她对自己的未来更加确信无疑,当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是要嫁给特雷斯坦的,在得知苏珊是森姆的未婚妻时,她稚气地对苏珊说,我们会成为一家人的。依莎贝尔似乎未曾远离这世外桃源般的农庄,她对未来要和特雷斯坦在一起充满希望并如愿以偿。因为时间的慷慨,特雷斯坦远去的那些岁月正好让她从清涩的少女成长成为足以让人倾心的美丽女子。当特雷斯坦再见到依莎贝尔的时候,当年追逐他奔跑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受过教育,安静、文雅、婷婷玉立。依莎贝尔对特雷斯坦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们如愿结婚生儿育女,过着幸福并且宁静的时光。

    结束得飞快是幸福和宁静最为显著的特征。回程中,特雷斯坦宿敌的冷弹打中了依莎贝尔,特雷斯坦也因为差点将对手打死而被关押进牢房。

    苏珊泪流满面地对牢里的特雷斯坦说,依莎贝尔和森姆的死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希望他们死去。最后,她伸出手抚摩特雷斯坦的脸庞,犹如抚摩着自己强烈却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目光绝望至极。现在她要自己死去,因为她希望自己死去。岁月在无情地消磨着苏珊的美丽的同时还在不停地消磨苏珊内心燃烧的声音,像最早咆哮出现在银幕上那只大熊一样,传奇永远只不过是那永远驿动不止的内心和永远无法平息和细细分辨的爱情。

    愿天下所有内心纯净并燃烧的声音在宇宙中永远回荡并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