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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馆左侧有一座巴洛克式的开放式建筑,造型优美、外观富丽的装饰和雕刻、强烈的色彩,以及常用穿插的曲面和椭圆形空间,林立其间的喷泉、雕塑、石钟,正好用来拍摄充满古代欧洲奢华格调的服饰。
一上午的拍摄进度让摄影师罗杰很满意,休息空档,他拿着电话走到僻静的地方跟amanda聊了几句,对她的推荐也表示赞赏,挂上电话就看到唯一参加拍摄的新人正独自靠在台阶旁的大钟柱子下发呆。
“dora?”
“罗先生。”正在失神中的苏合欢一怔,抬起头礼貌地向他问候。
“叫我名字就好了,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觉得拍摄很累。”罗杰关切地问。
“没有啊,没什么事。”她笑着摇摇头。
“还习惯吗?”
“还不错啦,工作很有意思。”
每天大量专业又规范的各种训练,包括造型、行走姿态、坐姿站姿以及健美等课程,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苏合欢渐渐喜欢上这份新工作,加上今天第一次参加实地拍摄,更让她感觉新奇。
“那就好,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们讲。”
“好的,谢谢您。”
“amanda应该通知过你吧,下午还要有场秀要走,自己记得先准备一下。”
“是,我知道了。”
罗杰刚离开,又有两个小有名气的模特儿走过来,擦肩而过之际,苏合欢抬起头正要示以微笑,对方之一却鄙夷地嘀咕一句:“马屁精!”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错愕地问:“你说什么?”
“就说你了,怎么样?马屁精,专门拍amanda和罗先生的马屁,想得到走秀的机会!”对方不甘示弱地道:“你才进来几天,凭什么能获得玫瑰园的拍摄机会?”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知道!本来这次玫瑰园的主题画册有天娜的名字,现在无缘无故地把她换下来让你上,还好意思说跟你没关系?”
“我没做过任何事情,你不能无凭无据的冤枉我。”她平静地说完,仰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对方。
“走啦,美芝,跟个新人计较什么?”旁边的另一个模特儿赶紧拉住美芝:“别这么大声,当心被人听到告诉amanda,走了啦!”
“听到就听到,amanda凭什么坦护她”
苏合欢看着两人走远,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
做人真的好辛苦,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年前,她的祷告没能帮助生命垂危的父亲,拖了几天后,父亲还是撒手离开了人世。她一个人回到东部的学校念书;两年后,她又一个人回来台北。
一直都是,一个人
苏合欢坐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马路,那里车水马龙,一派繁荣。
她将头埋到膝盖上,悄悄地哭。
一个红灯,蓝色的莲花跑车停了下来。
骆绎耳里塞着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接收最新的商业信息,下午除了有两场会议,还要跟研发部和投资部敲定最新的计划案。
身为一个大企业的执行长,他永远都是忙碌的,这样的生活偶尔会厌倦它的枯燥无味,更多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充实。
“骆先生,能不能出来吃顿饭?”电话里,朱少婷几乎半开玩笑半是恳求地说:“人家约你差不多有三四次了,你总是推掉,至少给点面子嘛!”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再不应允,就是官大医师讲的“半点人情味”都没有了。
打着方向盘,刚拐过一个路口,展览馆侧面是一座巴洛克式的建筑,慵懒荣耀。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远远的一抹红,宛如天边最灿烂的红霞,出其不意地跃入他的视线。
莲花跑车突然“吱”地停下了。
他又看到她了,那个女孩。
她坐在喷泉前的石阶上,黑发如云,妆容精致,苗条性感的身躯上穿着一件大红的小礼服,裙襬犹如盛放的红玫瑰。可眼睛与鼻头却微微泛红,一副好像刚哭过的样子,美得让人心醉。
骆绎牢牢地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伸手拿起手机,不假思索地按下一个号码。
“喂,朱小姐吗?我是骆绎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需要处理,不能过去了,很抱歉嗯,下次我请没问题,再见!”
收线,想了想,他转手又拨通另一个电话。
“ms。罗,我下午不过来公司了,会议推迟,有事给我电话”
话机那一端传来罗女士大惊小敝的惊呼声,似乎在询问长年无休假,堪称工作狂人的上司究竟有什么事比上班更重要。
“收起你的好奇心,ms。罗我难道不能偶尔偷个懒吗?没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ok,这样说吧,我也许找到了我想要的dream或happy。”骆绎微笑着,破天荒地跟自己的专职秘书聊了一会天,心里从来没有这样踏实过。
是的,他找到了,找到她了。
下午的走秀对苏合欢来说,简直是场灾难!
首先她的衣服不知被谁扯掉了好几颗扣子,化妆师只好拿双面胶贴住,她匆匆忙忙地上了台。谁知刚走到中途,她脚上那双足足有八公分高的鞋跟突然断掉了,台下的观众在愕然间哄堂大笑,等着看模特儿如何出丑。
她极力掩护住慌乱和窘迫,弯身将鞋脱下拎在手里,光着脚从容地走完台。
她不是笨蛋,有人在整她。
也许是因为老模们觉得自身会受到她这个新人的威胁,又或许是想为被她顶替的天娜出气。
无论是什么原因,苏合欢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事实。
念书的时候,她也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异性老师稍微对她表示多一点关心,便会被其他女同学们讲她勾引老师,骂她是“狐狸精”
“看她长得那个样子,天生就是张情妇脸,专门勾引男人的!”
她忍了又忍,以为只需忍让便会天下太平,谁知流言仍然像脏水一样向她泼过来,她才明白一味地忍耐并不会息事宁人,就如同小时候那些在背后讲坏话的邻居们,你愈软弱,那些人就愈会欺负你。
于是她开始反击。
她找出那个流言的始作俑者,抓着她在校长面前当众对质,那个女生慌成一团,声称自己没有造谣,没有把她的照片贴在学校的网站上污蔑她勾引老师、抢人男友、脚踏几条船等等。
她不屈不饶,不慌不忙地一一出示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使造谣的女生彻底乱了方寸,最后不得不低头承认是因为自己暗恋老师,又嫉妒老师对苏合欢关心,才做了那些事。
后来她在学校的日子才开始好过起来,杀鸡儆猴,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对她多了份畏惧,都知道苏合欢不是任人宰割好欺负的。
世间上没有人会保护她,所以她要自己保护自己。
她不相信爱情。
爱情只是锦上添花的风雅之事,而非救命稻草。
她也不怎么相信亲情。
父亲死后,她便再没有亲人,至于母女之情,怎敌得过钻石和豪宅?
这人生啊!有时真令她恨得牙痒痒,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
收工后,苏合欢来到一家备受瞩目的夜店。
这座来自异国他乡的知名俱乐部占地超过一千坪,装潢复古华丽,led的地板会随着音乐做出不同的灯光变化。
夜店是买醉的好场所。这里有跳动的舞台、摇曳的灯光、劲爆的舞曲,还有大批性感辣妹和玩家。
平时苏合欢从来不泡夜店,可是今天的遭遇太令她郁闷了,在忠孝东路上漫无目地的逛了逛,怎么也不想回到小鲍寓里一个人待着。
坐在马路边的一间快餐店里,她点了份汉堡和可乐,隔着玻璃窗瞅着这条街上的霓虹灯纷纷亮起,精彩的夜生活即将拉开帷幕。
她决定去喝两杯。
夜店里人声鼎沸,她一走进去,出众的外表和气质立即吸引了大把人聚集在她身边,想跟她聊天、喝酒、跳舞当然,还有别的。
“小姐,请你喝一杯喔!”
“小姐,你好漂亮!可不可以作个朋友?”
“美丽的小姐,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原来在这里,她才会受欢迎。
呵呵地笑着,苏合欢坐在吧台前,跟热情的人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边喝酒边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扭动着身体,长长的、略为卷曲的黑发在腰间风情万种地轻荡,青缎一样柔滑,勾魂摄魄不自知。
不划拳、不跳舞、不打情骂俏,她只是来者不拒地饮着酒,到午夜时,人已半醉。
精致的容颜深深地埋进臂弯里,重音的乐曲震耳欲聋,让喝到茫的苏合欢很有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
愈夜愈美丽,灯红酒绿下的单身男女们寻找着可以驱散寂寞的猎物,而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察觉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始终坐着同一个男子。
他没有跟她交谈,看似在自顾自地的品着酒,其实已若有若无地替她挡掉好几波搭讪的闲杂人等。
苏合欢没有抬头打量对方的模样,微微偏首,猫一般瞇起一双朦胧的媚眼,眺入眼帘的是一身做工精致、剪裁简洁的givenchy西装,咦,这男人看起来像是社会上的菁英份子,可他干嘛要穿成这样来泡夜店?
事实上她已经醉得很厉害了,酒精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火辣辣地在胃里燃烧,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她闭了闭眼,站起身来拎着包包跌跌撞撞地朝洗手间走去,在里面吐了个半天后,有气无力地走出来,昏昏沉沉地依着墙,半弯着腰,难受地拧眉喘息。
直到,一只手臂探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似乎想让她舒服些。苏合欢全身一僵,当看到那身有点眼熟的浅灰色的givenchy时,当察觉到对方的动作里意味不明,不知是怜惜还是暧昧时,她竟然没有反抗。
今晚,无论是堕落还是放纵,反正也不会有谁会关心。
他们朝外走,有好几次她都踉跄地差点摔倒,但旁边总会有一只大手及时地抓住她,以免她伤到。
男人沉默少语、动作却温柔而体贴。
如果来个一夜情,对没任何经验的她来讲,应该算是件不错的事吧?
在这种地方遇见,红的酒、蓝的光、还有若隐若现的举止,都有某种说不出的暧昧味道,还犹豫什么?反正也不会有谁在意。
她咯咯地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暴自弃,直到站不住脚地跌入一张宽阔温暖的怀中。
“带我走。”雪白藕臂揽着男人的脖子,她无力靠在他怀中,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