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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金宝生休假那天,她终于等到唐姑姑又要出宫办事了,幸好这七八天以来,金宝生没事就巴在唐姑姑身边,任由唐姑姑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就是赶不走她。内里仍然深具绅士风度的金宝生,很能体谅更年期妇女内分泌失调的苦处,再难听的话也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唐姑姑觉得自己在金宝生身上吃了个闷亏,一直不平着,所以打定主意,就算赶不走金宝生,也绝对不要让她偷学到一丝一毫自己的本事。每当自己在做事时,都将那些跟随她多年的小爆女们给叫到身边,团团围着,硬是将金宝生给挤到外围去,将她推得够远,保证自己说的话,金宝生一个字也听不到。
几天下来,看到金宝生一脸挫败地、失魂落魄地、远远地巴望着她的样子,才感到解气下少。
就算解气了,也打定主意,要劳役金宝生,但什么也不教她学到!
像今天,唐姑姑不能拒绝金宝生跟着出宫——反正多一个壮实免费的劳动力有什么不好?今天的货重得紧呢!普通要两个宫女才抬得起的物件,金宝生一个人就能轻松搬好。多好用的人力啊。
唐姑姑从头到尾都把金宝生打发得远远的,当唐姑姑在跟城门卫士交付权杖、登记出宫资料、交代带出宫的物品内容与数量时,都不让金宝生有观摩的机会,防得滴水不漏。
始终跟在唐姑姑身边,算是唐姑姑最得力的助手的一名宫女悄声问道:
“姑姑,那金傻说给你白干活儿不要钱,却又说下个月就可以把那一百多个铜子的货款交给你。她打哪儿找钱去?我怎么想都想不通呢。”
唐姑姑办完出宫手续,眼见所有的物品都装上马车了,正在等车主算好数量,就可以上路了。在这个闲暇的空档,才有心情说点闲话。
就见唐姑姑哼哼冷笑了几声,道:
“八天前她将那些请我代买的棉布与绣线都先赊了回去,立下字据说下个月月底还我一百八十个铜子,我就是想瞧瞧她可以用那么点破东西变出什么花样,也就赊给她了。你没看她身上背着一个布包袱?我猜她八成做了两件衣服、绣了几条巾帕,想找间沽衣铺于给卖了换钱。”
“她不是才欠你一百二十个铜子?竟敢夸口说会还你一百八十?好大的口气!平常叫她买个一铜子的菜包子解解馋,她都舍不得,直嫌贵,身上的衣服鞋子也是补了又补,十年下来只换过两身衣服,那些穿得破到不能再破的旧衣,还舍不得施舍给宫奴用,非要留着当补丁布用”这宫女曾经跟金宝生同宿舍过,对她的俭吝性情无比了解,因此才不敢相信。
“姑姑,金傻怎么可能愿意还你一百八十个铜子?她根本做不到,就算她手上有钱,也不会愿意白白多给人这么多钱的。”
唐姑姑嘿嘿冷笑,气定神闲道:
“她非要白纸黑字跟我立下字据,就由不得她赖。如果她下个月没办法还我钱,那么等明年她开始领月钱,我就叫她连本带利的还。敢说大话,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不过”说完狠话,又笑了起来:”我还真想知道这个第一次出宫贩货的金宝生,有没有办法成功卖掉她想卖的衣服或绣帕?她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呢。要是被人坑了,可就不好了。”
“就算没有被人坑了,遇到实在的店主,难不成就凭她那用粗布做成的物件,还想卖个好价钱?要我说,她包袱里的衣服对象,加上她全身上下穿的旧衣旧鞋,全拿来卖了,也卖不到一百铜子。”
可不是吗?唐姑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今天金宝生非要跟着一道出宫,她没有拒绝的主要原因,就是想看一场好戏。
做生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呢,这个天真的笨蛋今天将会在血淋淋的教训下,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唐姑姑相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金宝生出宫办事。
唐姑姑的直觉总是很灵,这次也不例外。
确实是第一次与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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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日,天气阴晴不定,人心飘浮不定,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
身为一个商人,虽然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但金实生这样的品种,恐怕是绝无仅有的一个!而她甚至是个女人!
对于女人,赵男主也不是没有见过厉害精明不好惹的,但金宝生这样的类型,难缠是一定的,但却很难精确形容她这个人。她不能说精明,也不能算厉害,但就是难缠,而且甩也甩不掉!
这令他备感头疼,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黏上他!
赵男主本身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事实上他一直生存得很艰难,艰难到他都快要向心底积郁已久的不甘愤恨屈服,任由自己沉沦堕落了!但堕落是一种软弱,他不允许自己走向那样的结局,纵使许多人希望他那样。
“大少爷,那个叫金实生的宫女又来找您了。”赵平一脸无奈地来到帐房通报。
“说我不在。”最近好不容易将那起粮食风波给处理到尾声,结果家族又丢来另一个烂摊子要求他去解决,除了这些破事外,他更是得挤出时间打理自己私下的生意,他实在没有心力去理会那些闲杂人等——即使这位闲杂人等正是提供给他一条前所未有赚钱路子的人。
“已经说了。”赵平也是一脸无奈。
“那她现在?”
“在门口。”赵平没敢说那金宝生还买了一堆零嘴,就坐在大门台阶上吃起来,好不惬意的样子
“等她走了,跟我说一声。”
“是。”赵平默默退下。
赵男主望着赵平的背影,无声叹气。
如果金宝生是正常一点的人,他肯定是乐意跟她保持良好往来。像她这样思绪天马行空无边无际的人,虽然让人觉得难以招架,但同时,她的创造力也是无极限的,能把握住她,就像抓紧了一条源源不绝的财路,他是知道的。
可是,每次跟她相处过后,都会令他在心底发誓:下次再也不要见到地了!
自从两人有了第一次合作开始,赵男主基于习惯,自然让人去调查了金宝生的身世,知道她是一名在皇宫里混得不如意的大龄宫女后,心中是觉得很奇怪的。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混得不好?她有那么奇怪的思想、那么厚的脸皮、那么的以自己意志为先;当她想达成什么目的时,一定使尽百宝,谁能、招架得了她?在他也招架不了的情况下,只是在宫里混个日子好过,是绝对没问题的。
可是,调查资料上清楚写着十几年来,她就是混得很惨,过得很乏善可陈。赵男主几乎以为手下调查错人了,但再三求证之后,发现没有查错人,于是赵男主只能暗叹这金实生果真是惊世奇葩,无法以常理看待的。
这种人,他下意识地敬而远之,再加上每次跟她谈话都备感无力,更加深了不与她接触的念头。但她不放过他
“嗨!”一声亲切而奇怪的打招呼声,从敞开的窗口幸来。
赵男主没有抬头,默默地闭了闭双眼,连摆出震惊的表情来迎接不速之客都没有,直接让自己化为一座雕像。
金宝生将绑在背后的大包袱“嘿咻”一声丢进帐房的一张椅子上,然后整个人接着利落地翻身进来。
“不好意思,如果我时间够多的话,是可以一直在外头等的。不过因为还得赶回宫,所以就爬墙进来了。只耽误你一点时间,不会太久的。”
“赵平应该跟你说过我不在。”赵男主语气平平地道。
“他说过。”金宝生点头。
“我当然知道这是委婉的拒见辞令。不过你真的不该没问我的来意就断然拒见的,那会让你无形中损失许多大好机会呢。”
“即使有所损失,我想,我也不会感到遗憾的。”赵男主很少对人说不客气的话,但对于金宝生这样的人,他想,还是直接而强硬一点比较好。
“但是我会啊!你怎么忍心让我的人生遗憾?”金宝生说得漫不经心。
赵男主被她的话激得肝火轻易上扬!她这个女人,到底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这样大言不惭到甚至有些不知廉耻的话,她怎敢就这样说出来?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女人?一个女人可以这样跟男人说话吗?她还要不要名声啊?!
“金宝生,你说话应该更谨慎一点!”
“我有啊。不过你不是外人,没关系的。”她朝他一笑。将带来的大包袱打开,亮出她的来意:“这是布偶娃娃、靠枕、坐垫,我们宫女的全体心血结晶。主打妇女市场,走高价路线。”
身为一个精明且热爱新鲜事物的商人,赵男主自然发现这些商品的开发价值,但是他早就已经决定,再也不跟她往来的!就算能赚再多的钱,也要坚守与她敬而远之的誓言
“一起赚钱发财吧!”金宝生笑嘻嘻地展示样品,不断说着她的计划,以及她可以整合全皇宫低阶宫女闲散人力,成为有效率的劳动力让这项事业发展起来。最后总结道这种合作方式对双方的好处有多大,你一定很清楚。对你来说更是你目前最需要的!你可以减少成本开支,以及人力管理的问题,只要经营好贩售渠道这一块就成,可以让你在不惊动家族的情况下,又开拓出一条财路。”
“你”他不喜欢她脸上那种胜券在握的表情,像是他只能听从她的摆布。“我对你的计划并不感兴趣。”他觉得他的骄傲被到伤了。
“这样啊好吧。”金宝生看了他好一会,最后,点头,收拾包袱。
太轻易获得金宝生的退让,让赵男主满心的错愕,觉得一切太不真实了
“你——”当他看到金宝生将包袱捆回背后,然后打算从窗户原路爬出去时,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金宝生将包袱调整好之后,朝他一笑,挥挥手:
“安啦安啦!我没有伤心难过。做生意就是这样,一次就想谈成功是不可能的,何况这个计划影响到太多人了,你更慎重一点也是对的。”
“金宝生”
“你慢慢想没关系,想什么时候同意都可以。我明天再来,明天不行,就后天再来,后天不行,就大后天——”
“金宝生!”赵男主觉得自己刚才兴起的那一点点心软、觉得自己不近人情,简直是自作多情到可以去死一死了。
这个女人一点也不需要怜悯!懊被怜悯的是被她缠上了的他!
“拜拜啦!明天见、后天见、以后天天见!”跳出窗外后,金宝生回头朝他挥挥双手,热情预告她接下来每天的行程。
然后,在赵男主气急败坏到差点不顾形象也几乎要从窗口跳出来揪住她时,很机灵地溜掉了!